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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掣肘

送走羅雨寒后,李維沉下心來,決定和李嘉寶好好談一下。

話題一開始,李嘉寶就誠懇地道歉,他自知背著李維這么操作是不對的,他也說出了他的苦衷:

“哥,開垮公司這件事,我真的心情沉重,對我而言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你知道我是傳媒專業的,我開的公司也是搞這個。時運不濟,我公司雖然垮了,但我積累了很多經驗,我知道一個視頻號該怎么運營,怎么圈粉!

你應該見過很多視頻達人,野外求生的、山里挖洞的、樹林子挖泳池的,那些人都圈到了大量粉絲!這是個什么時代?流量時代啊!有流量就可以變現,有流量就是金錢!

于是我就偷偷拍了幾期視頻上傳,用了點手段,結果真的!看得人特別多!

現在,已經有人開始找我商務合作了,你知道嗎哥,從你身上,我看到了重新崛起的希望!”

“我也知道瞞著你是不對的,但哥你放心,這件事情你才是主角,我只幫你運營,只要你放心大膽搞你的‘創作’,后臺的事兒都交給我!你知道嗎,就剛才的那個直播,你越是表現得不知情、越是較真,網友們就越買單!哥,你火了知道不!?”

“現在,網友們居然有人想來參觀!甚至有人想來體驗封閉式入住!嘖嘖嘖...商機無限啊大哥!”

聽完,李維感到很頭發,也很無奈,事情居然到了這種程度。

他又想起羅雨寒的那番話,思量一番,對李嘉寶點了點頭。

李維道:“既然如此,也沒法挽回。可我有自己的擔憂啊!”

“嘉寶,我的避難所已經公之于眾,我問你,世界末日來臨時,那些沒有準備的人想起我的地窖,一窩蜂的要涌進來,我們怎么辦?這么小個地方,裝得下那么多人嗎?”

“到時候,我是放他們進來,還是不放?如果不放,就是任由他們死。如果他們肆意破壞,要同歸于盡又該怎么辦?這些問題你想過沒有!”

李嘉寶聽后,差點跳起來,他拍著腿道:“嗨!我滴哥哥啊!世界末日這種事情,它...它它它...”

“你怎么這么執拗呢我滴哥,這種事情它根本...”

此時,李維的表情變得十分冷峻,李嘉寶不敢繼續說下去。

他一拍腦子道:“哥,你看這樣行吧,咱們在院子外再加一圈鐵柵欄!柵欄整高點,布上鐵絲圈

,怎么樣?這不就解決了!”

“這不等于拒絕所有人?”

“那你說怎么辦嘛,這是我想到的唯一辦法。”

“你這樣,找個時間再直播一次,我要和網友說些話。”

“真的?”李嘉寶難以置信。

“真的!”

“那真是太好了!我這就安排!”

第二天,李維起的很早,他將一個小桌子搬進了地窖,在圖紙上認真規劃通風管道的事情,一邊記錄,一邊拿著卷尺在地窖測量。

接下來還有大量工作要做,李維依舊覺得任務繁重。

可這天,李嘉寶又像失蹤一樣,半天都找不到人,直到晚飯時分他才出現。

只見,李嘉寶不知哪兒搞來一個攝影燈,還找來一塊打光板。李嘉寶測完方位,將李維拉到了燈光前。

“干嘛?”

“直播啊!你昨天不是說了嗎?這里光線條件太差,我搞了點裝備過來!”

“就在這兒直播?”

“那必須滴!這會兒觀眾多!”

......

既然如此,李維也不再推辭,他收拾下情緒,那份救世責任感突然填滿心間,李維想,自己盡最大的努力吧!

“大家好,我是李維!”

李維的表情很嚴肅。

“我知道,預知世界末日這件事情很荒唐,說出來也沒什么人信。我只想說,如果你愿意相信我,那就提前做準備!我...”

李嘉寶在一旁小聲道:“哥,說重點,介紹避難所...計劃!計劃!”

在燈光的映襯下,李維的狀態看十分清楚,屏幕中,李維的形象并不光鮮,而是十分滄桑,頭發上的泥土都沒擦掉。

可這正是李嘉寶要的效果。

“大家構建避難所,要注意幾個要素,空氣、食物、水這是必需的,不用我多說。如果難以獲取到清潔能源,可以暫時用柴油發電機,但一定要隱蔽好!那東西聲音太大!”

“食物來源我推薦紅薯、土豆等旱地作物,能量高、易存活...”

李維介紹了很多自己的規劃,在李嘉寶的示意下,他們在地窖內轉了一圈,李維在鏡頭前分別介紹避難所各部分功能。

等該介紹的東西差不多講完,李維走進了鏡頭,他露出十分陳懇的表情,用真摯的語氣道:“各位朋友,我知道你們認為末日不可能發生,我沒指望你們全部都信。我只想說,哪怕多一個人信,這世界就能多一個人存活!你們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說到最后,李維的表情竟有些癲狂,李嘉寶適時出現在鏡頭里,并開始了收尾。

講完后,李維沒再管效果如何,他默不作聲離開地窖,頓時感到有些累。

而李嘉寶則盯著屏幕前,一邊回答觀眾問題,一邊觀察直播效果。

不少人都過來點贊,有人表示:李維的表現十分亮眼,比起某些演員來,可高明太多。

哪有人將這樣一個荒唐想法信以為真、深以為然,把自己都騙進去呢!厲害啊,厲害!

接下來幾天,李維拒絕了李嘉寶的直播邀請,沒再繼續直播。他認為自己該做的已經做了,信不信那是別人的事情,人命關天,自己對自己負責吧。

但他已基本默許李嘉寶的拍攝行為。自己在干活,李嘉寶在一旁拍,他也沒阻攔,只有時表示出抗拒的態度,偶爾還罵走他。

可李維越是這樣,李嘉寶越是開心,視頻效果拉滿!

第四天中午,一個陌生訪客找上了門。

這是一個中年胖子,著一身西裝,在敞開的大門前敲了敲門框。

此時李維正蹲在地上,研究快遞貨架的改裝。

來人詢問了下誰是李維,李維自報身份后,那胖子說了一堆奇怪的話,隱約提到什么合作之類。胖子說,他是杜家的人,受他們家陵少的安排,過來聯系李維。

這讓李維覺得莫名其妙,他可不認什么陵少。這都什么年代,還少爺?

胖子也沒多說什么,遞上一張名片后便離開,李維透過大門望去,正好看見胖子上了一輛奔馳車,那車在狹窄的巷道里停了幾秒鐘,隨后離去。

“呵,貴人閑事兒多。沒幾天可以富貴了!”

李維將名片扔一旁,專心研究起改裝問題。

又是一天,李維的培栽架問題已經找到解決方案,他聯系到街上的木匠,準備請過來一起改造,培栽架將采用木質結構,以鋼架為支撐,在這個貨架上構建一個四層的培栽系統。

李嘉寶的事情處理完后,本以為日子已經平靜,至少李維自己可以專心投入避難所的構建,可總會有人和事兒找上他。而這次來的人,李維不得不慎重對待,找他的,是街道陳主任。

這天,李維還未出門辦事,一行三人突然造訪。

陳主任帶著街道的兩位辦事員來到李維家中,李維心中一警,他想,自己的挖掘難道違反一些政策上的規定?

陳主任是帶著笑臉過來的,他讓李維帶著他們參觀了地窖,那位女辦事員還拍了幾張照片,這弄得李維心思忐忑,之后幾人在大廳坐下。

落座后,陳主任開始了話題,他一開口就夸贊李維。

“小李啊,這件事情干得不錯,年輕人真有想法!”

“您這是?”李維摸不著頭腦。

陳主任笑呵呵道:“你們懂得利用現代科技成果,創造數字經濟,能夠另辟蹊徑,想出這樣的點子,確實很不錯啊!”

“小李,你在家里的作為,在網絡上引起了很大反響,地方報紙上都登出了你的新聞,這點你知道吧?”

李維心道,難道又是李嘉寶的操作?

他搖了搖頭嗎,表示不清楚。

陳主任:“無妨。你的那些視頻,我們巡檢街道集體開會時都看過,我們看到后也很震撼!你小子一開始還忽悠我,說是建什么酒窖,哪知道搞出這么大的手筆,哈哈哈...”

“陳主任我...”陳唯不知道怎么接茬。

陳主任:“我不是說過了嘛,無妨。我今兒來呢,主要和你談一下政策問題!”

“政策問題?”

見談到關鍵詞,李維坐不住了,他道:“陳主任,這個我可是查過相關法規的,法定原則上,在自家挖地窖可不算違法犯罪!民法也有規定,只有損害別人的情況下...”

李維的話沒說完,一旁的女辦事員插話進來:“小李!你別打斷陳主任說話,咱們沒說你違法犯罪什么的。”

陳主任擺手:“無妨!無妨!”

“我先和你說一下大環境。咱們巡檢司呢,一直是這幅模樣,鎮不像個鎮,街不像個街,可近些年來,市里的發展政策已經初見成效,整體基調是縣城都往北邊發展!

我就告訴你吧,我們巡檢街馬上就會迎來改變!省道要改道了,原本橫穿市中心的那條路,現在準備穿過我們街,也就是外面那條馬路。接下來,市里的汽車站也要搬遷到這邊,就在下高速的口子附近。

這意味著啥?這意味著我們那條集街,將面臨一次大改造!

小李啊,你也別說你這地窖違不違法,在我們這里,它的確不違法,那是因為我們這里沒有規劃部門,沒有拆違建的部門。

這條街你最熟悉了,你看看那些商鋪門口的爛棚子,看看那些貨物堆到馬路上的商家,這像個什么樣子嘛!

等這里一改造,我們這條小街也將迎來規范化管理!

你明白吧!到時候,你這地窖就是違建,總會有人來管的!據我所知,開發區的相關部門就要進駐我們這里。”

李維聽著陳主任說了一大堆與政策相關的話,卻始終沒能明白他到底要說什么,只在最后一句話里,聽出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陳主任,您就別打啞謎了,您這到底是...”

“你看看,你這孩子,我在和你說大環境,這咋成了打啞謎。”

“就是!小李你別急,聽陳主任慢慢說。”

“那您說!”

陳主任:“咳,那我就說重點了。小李,你這個地窖,嗯...這個避難所,遲早會被規劃部門列為違建,這個你不用懷疑!我說個最簡單的事例,萬一哪天,咱們這邊要拆遷,你這地下空間該怎么算呢?是不是?

所以我是這么想的,只有將這件事情變成一個特別的項目,才能妥善處理。”

李維皺眉:“項目?”

“對咯!”

“咱們巡檢司沒什么經濟支撐,咱們這的百姓也都是種地,唯一的集街商鋪,那點兒商稅怎么能支撐本地的發展呢?所以我們開會決定,將你的這件事情當做一個大事來辦!

你可知道,你現在是百萬粉絲的大紅人!不管是開發試點旅游也好,還是往外直播帶貨也好,都是扶植家鄉經濟,造福一方人民!咱們家鄉也是有很多特產的!

我們已經決定了,將給予你政策上的大力支持!當然,這件事情要取得你的同意,還得上報市里,上頭許了就沒問題了。”

說完,陳主任稍稍靠近李維,小聲道:“你放心,這事兒準成!”

李維笑了。

他們也笑了,整個屋子內,一片其樂融融。

李維最終答應了陳主任的提議。

送走三人后,李維一個人在屋內笑得更加大聲,更加瘋狂,也更加諷刺...

隨后,李維的家中經常會出現一些工作人員的身影,他們和李嘉寶共同商量事情,有時候還讓李維出現在鏡頭里,介紹家鄉的一些特產。

李維照做,大家就都喜笑顏開。

可隨著事情的進展,李維的避難所工程也遇到了前進的阻力。

各種莫名其妙的主意被提出,各種毫無實用性的裝備被建議安裝,避難所的風格也變得越來越“魔幻”,甚至走起了藝術風...

李維唯一得到的好處是,終于有了一筆經濟收入,裝進他本不寬裕的末日基金中。

這,到底算怎么回事?李維不知道。

他性格越來越孤僻,話越來越少,心中也越來越苦悶。

事已至此,他沒有辦法,只要避難所一天還在建設,就支撐著他一步步向前。

在這個時候,唯一能夠寬慰他的人,就是羅雨寒。

后來,羅雨寒時常看望李維,陪他聊天,陪他散步,也關心著避難所的工程進度,這讓心事沉重的李維有了一絲慰藉,有了心靈上的寄托。李維也隱約感到,他與羅雨寒的感情似乎有了很大進展,這令他既憂慮又歡喜。

可鑒于世界末日這件事情的龐大壓力,李維的心情始終無法放松,加上避難所遇到的這些事,這么一折騰,李維的內心,愁緒占據了大部分空間。

事情的真正轉機,出現在這一天。

這天已經是2月7日,距離除夕只有兩天時間,整個巡檢司都熱鬧起來,張燈結彩,迎接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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