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激流勇進
- 寒江踏歌行
- 南南有雨
- 3157字
- 2022-01-15 23:28:59
所謂激流,字面上的意思是流速很快的水流,而形意上的意思卻是可以有百般變化。它既可以是單刀赴會的英雄氣概,可以是豪氣萬丈的義薄云天,也可以是勇冠三軍的沙場鐵血,甚至也可以是悍不畏死的慷慨就義。
傳說天下盟成立之初,天災橫禍席卷江南,連續近半月的雷暴雨無情施壓,直叫長江轟然決堤,頃刻間碎裂出好似蛛網那般的分流蔓延江南大地。
那時,洪水于一夜之間東沖西決,摧城毀田哀聲震天,剛剛走馬上任的林云棟果斷率領十五萬水師奔赴救災,前赴后繼,然尸橫遍野。就在人心絕望,以為人力無法勝天的時候,一大批江湖武人于拂曉時分走進災區,化作了一葉葉孤舟,逆水行舟,激流勇進!!
沒有人知曉他們是怎么做到,但是不到半日時間,雷霆中暴雨里的長江水忽然平息了怒火,持續暴漲的寒水戛然而退。直至水師捷士探明災情,這才讓人知道原來天地間忽然多了一道長江分流,長達兩百多里直入贛州??!
洪水,全部由此涌進贛州!沖上激流山!沖進萬幽塹!!
坊間傳說,這兩百多里的分流是被人一劍斬出來的,之所以有這樣的傳說是因為,在當時的天昏地暗中,有一抹紫芒從北向南呼嘯而去,猶如無形之劍開天地,絢麗刺目。
后來,世人將這一劍稱之為‘紫霞一劍仙,激流永長存’。
只不過……事后也沒有人出來認領這一劍,導致大夜朝想找人封賞也找不到,最終只能聯合剛剛亡國的宋氏全力賑災,這才有了‘亡國之宋不當亡’的救命符。
當然了,沒有人出來認領劍仙一稱,這事兒很快就被災民們忘之腦后,雖說后來有大量的百姓對此人感恩戴德,但是真正讓人熟知的還是這道長江分流,一劍天。
立身于河邊,看清水潺潺,順著南方靜靜流淌,好似害怕驚擾了誰,又哪里有傳說中的那么洶涌?
“這一劍天,真能沖上激流山?”
林鴦酒卷著褲腿,在河里扭著小腳趾,逗弄著小魚兒,小魚兒慌得到處逃竄,也不知是不是被熏的。
進入贛州已有五日,期間跋山涉林不走官道,倒也是染了不少的汗漬與灰痕,所以唐破坐在河邊托著腮,一邊欣賞著美人沐足,一邊期待著她將衣物卸下再沐浴,所以沒有出聲回答。
小刀郎站在不遠處的幽林,背對著河景打了個哆嗦,朗聲說道:“以前確實可以,若上那飛凰樓甚至還能看到一劍飛流三千尺,直下萬幽無底洞,那場面可壯觀??!
可惜啊,近些年江南之地死氣沉沉,連路邊的小草都蔫了吧唧的,這人吶,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一代不如一代嘍~~”
林鴦酒聽得仔細,可也聽得茫然,所以她很聰明的回過身想問唐破,結果卻看到唐破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于是下意識的抱著胸躲回去:“十六賊,你以前在激流山可曾見過那景色?”
唐破意興闌珊的抓起石頭丟過去,濺起水花打濕林鴦酒:“當然沒見過,那都是世間傳說,哪有人能一劍兩百里的,我看你是看話本看多了吧?傻妞~”
話音剛落,小刀郎的笑聲仰天而起:“你小子,那你覺得一劍之威最多幾里?”
“還幾里?”唐破啞然失笑,搖了搖頭:“五十米撐死?!?
說完,唐破便想到自己的飛鏢都能扎個七米,所以弱了語氣嘗試再說:“興許能有個上百米?”
林鴦酒左看右看,確認這倆貨都沒有看自己,于是急急忙忙蹲下身子,抄出手帕來迅速的沾濕,解開腰帶擦擦擦~
“你說的是三流武夫,難成大器。”
小刀郎若有所感,于是努著嘴往過示意,自己則是很自覺的尋了個好地兒,閉眼睡覺。
唐破回過頭往河里瞅,瞬間眉頭一挑,再次托腮觀賞,同時還不忘朗著聲的問道:“那敢問前輩,怎么樣才算得上是一流?。俊?
林鴦酒豎著耳朵等半天等不到小刀郎的回答,所以百般艱難的慢慢回頭,結果看到唐破笑呵呵的跟自己擺手示意,所以一股子羞臊難耐的滾燙直沖上頭,羞死了?。。?
“唐破,你的兩只狗眼還要嗎?”她問。
“當然要,該看的還沒看到,怎能不要?”唐破得寸進尺,當場吹起了流氓口哨:“來傻妞,轉過身來小爺瞅瞅,你別說我還挺好奇的,你拿什么裹的胸???”
一抹寒芒驚現,輕飄飄的從在空中劃了道弧線,然后啪嗒一聲掉到唐破跟前。唐破呆愣半晌隨即哈哈大笑,而后便是起身來往河里沖去。
林鴦酒驚得尖叫求饒,同時手忙腳亂的系衣裳,三下五除二掏出來絲絲縷縷的紅緞帶往后揚起:“嗚你別過來??!我我告訴你就是了??!你你你別過來求求你,拿去拿去~”
唐破接過來一看,馬上就知曉這是從新娘裙上卸下來撕下來的東西,而且……還有點余溫有點香韻。
林鴦酒蹲在水里,借倒影看清唐破玩弄自己的裹胸布,不由得慢慢的紅了臉頰,又是羞憤又是羞惱。
然而,唐破沒有得寸進尺,只是嘟囔了一句“回頭給大哥燒過去”而后便轉身離開,邊走邊將那布鍛往手上繞,意義不明但卻讓林鴦酒愈發臉紅,胸脯莫名其妙的就有點難受。
“喂?。∧隳米吡宋矣檬裁囱剑。 ?
“臭流氓??!登徒子??!”
從前跟梟幫廝混,自然知曉這些人的脾性,所以這一路上林鴦酒都沒敢去招惹唐破,怕就怕他一個色膽包天瞎胡來,那樣的話就真是哭都不知道往哪里哭去了。
然而,常在河邊走,要想不濕鞋就得有兩手準備。
回到岸上,林鴦酒也沒有去搭理唐破,只是撿起自己的小包裹往林里去,半晌后去而復回,便是換了身干凈如新的青白羅裙扎起了儀態萬端的發髻,俏臉上還寫滿得意洋洋的挑釁。
唐破冷戚一聲,絲毫不意外。畢竟打從滄瀾關出來,這家伙就始終背著個小包裹,只是懶得去深究而已。
見唐破如此反應,林鴦酒雙手叉腰憤憤撇嘴:“臭流氓~還等什么呀?走呀,本小姐歇夠了!!”
“上哪兒去?”唐破撿著石頭往河里側著扔,打水漂直接飛到了河對岸,還真有幾分功夫。
林鴦酒歪著頭,歪出了十度左右的茫然:“激流山……不是就在那兒?回家呀去哪里?都這么近了還在這等什么呀?”
“山是山,路是路,山看著近卻不代表路也近?!碧破瓶戳搜蹃頃r的方向,輕聲說道:“我之前一直在想,文臺兄為何能保持三年不間斷的出手,思來想去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他始終帶著傷在追擊?!?
“啊?然,然后呢?”林鴦酒若有所思,兩道輕眉也隨之高高飛起,于是便兜著裙擺蹲下來:“你是說,文臺他沒有待在鄴城療傷?你怎么知道?”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作為林家大郡主,林鴦酒其實見識過很多奇人異事,小到流鼻涕的青童忽然間變作神童,大至落魄潦倒的書奴叔叔竟然能未卜先知,而今聽得唐破莫名其妙的說法,她沒有太多懷疑,只是百般好奇。
“因為,你讓我知道了他的仇人是誰?!碧破铺鹗终?,看著自己這干干凈凈的掌心,眉頭緊蹙:“當年,奕劍門出了一位少年劍師,名叫項云。因其天賦奇佳,有不少劍宗都派出了年紀相仿的弟子前去挑戰,結果都被這家伙當做墊腳石。
成名之后,這家伙沒有青云直上,反而是銷聲匿跡了許多許多年,直至奕劍門血案爆發,他與另外一名弟子成為幸存者,回到了自家宗族。
這另外的一名奕劍門弟子,自然便是文臺兄?!?
說到此處,林鴦酒便想起當夜唐破試探過中年劍客,從而斷定其中事確實是源自于奕劍門,于是好奇再問:“原來如此,可這與文臺的連續刺殺有何關聯?”
唐破輕笑搖頭,眉宇間多是無奈:“少年已是宗師,而今已是中年,實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文臺兄喜文不喜武,哪怕他詭計多端殺機暗伏,終究是無法彌補差距。
所以,文臺兄唯一的復仇之法,便是盡力以傷換傷,隨后帶傷行刺,出其不意?!?
回憶當夜的搏殺景象,林鴦酒抿唇凝思,最終也只能是認可了唐破的說法,畢竟事實勝于雄辯,假書生在正面交鋒的時候完全沒有半點還手之力,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說自己能贏。
這其中或許有著自負的念頭,但無法否認的是,項云確實在假書生手中斷了一臂,此等以卵擊石還能成功的,放眼天下也沒有多少典故可循。
如此這般,林鴦酒抬眸望回來時路,喃喃輕語:“白前輩只答應幫你殺兩個人,你不等到回家再用嗎?”
唐破笑了笑,一個彈指擊中林鴦酒的腦門:“大白天的說什么鬼話,這種話不要再說了。我唐破雖只是義子,卻也不是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十年來,多少人為了我激流勇進悍不畏死,我記在心里,永不背棄?!?
忽然之間,林鴦酒雙臂微動,想給唐破一個大大的擁抱以示安慰,可惜,沒等她破開根深蒂固的男女有別,遠方已經漸漸的有了身影。
細看去,那是頭老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