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夢神人(6)
- 天師傳人之爭:真龍氣(全2冊)
- 凱里
- 1837字
- 2014-09-01 07:09:11
當晚三更時分,張元旭準備停當,便帶著張恩涪來到了運河畔渡口,只見袁度和許純均早早等候在那里。許純均依然是一身黑衣,腰束孝帶,一臉不成功便成仁、預備赴死的堅決神情。倒是袁度依然是一副讓人琢磨不透的平靜臉孔,他的腰間還掛著那個酒瓶子,還有一個布囊,雙手捧著一盆花,用一塊紅布遮好,應該就是那盆奇花人面菊。
興許是白天太嘈雜,無法仔細將他看清,借著水鄉夜晚的皎潔月光和河水的波光映照,張氏父子都暗自想把他仔細打量一番,好一探這位江湖傳誦已久的“第一術學世家傳人”的真實樣貌。
原本,照傳說中那樣一個法術精湛的人,少說也應將近半百,但其實袁度尚未到而立,以這樣的年紀,卻有今天的江湖地位,可見此人天賦一定極其出色。張元旭看著他,再想到自己壯年已逝,不禁有些凄然。但看他鬢邊已是星星白發,怕是他成天酗酒傷情的結果。他為什么要隱藏在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鎮上潦倒度日呢?如果說是為了追尋真龍氣,那此人的野心想來不小,要小心提防才是……張元旭突然想到以袁度的聰慧,察言觀色的本事怕是比自己強,忙閉了此念,怕被他看穿心事。
和父親相比,張恩涪在細看袁度后心里倒是生出幾分說不清的感覺:兩人其實年紀相仿,袁度只比自己大幾歲,算是同齡人。因為自己從小過的日子還算是養尊處優,現在也收拾得頗為講究,所以要顯得年輕得多。但和袁度相形之下,無形地,就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差異。要說相貌,我堂堂張家長子也玉樹臨風,白凈、英武,從不缺姑娘們的垂青;而那袁度,身形和自己差不多,甚至還沒自己挺拔。但最讓人不敢多看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眼雖不大,但天生的就極深邃,也或許并非生的深邃,而是他的眼光太深……張恩涪無法分辨,只覺得那雙眼睛背后有著他無力去探知的世界。他因此而生出些怨氣來,覺得自己輕易就被那雙眼睛比了下去。再看他的臉,和自己優雅圓潤的輪廓不同,袁度顯得格外清癯,還因為酗酒和生活落魄的緣故更添了滄桑的味道,但那滄桑卻掩蓋不住他身上透著的那股氣場……那是怎樣的一個人——讓人敬畏又想走近,讓人不敢深究又無法無視,讓人心動又無法言說。
四人乘坐小舟來到島上,只見石板上留有焦痕,是那日降妖的留跡。許純均見景物宛在,人已杳杳,不由心中又悲痛起來。
袁度將花放下,解下酒瓶,先喝了一大口,從懷中掏出一沓黃符,對張元旭說道:“還請天師等下布下北斗玄樞陣,以防妖物逃走?!庇帜贸鲆活w丸藥對許純均說:“許家的玄天陣是第一降妖術,但需要強大的法力配合,你修為尚淺,這顆九陽丹能在一個時辰內暫時提高你的法力,應該可以鎮住妖物?!庇值溃骸暗认麓唛_人面菊后,我自會護住此花不被妖火焚毀?!?
張恩涪見袁度分配得井井有條,唯獨沒有分派給自己任務,忙問道:“我需要做些什么,請袁先生吩咐吧。”袁度望著河邊說道:“我推算會有妖人來搗亂,張公子家傳紫電青雷,自然可以抵擋?!?
月近中天,分水墩上鴉雀無聲,眾人都已做好了準備。袁度將人面菊上的紅布揭開,只見植株上只有一個白色的花蕾,有拳頭那么大。袁度正色道:“等一會兒人面菊開放,便有各種幻音,諸位一定要收斂心神,不要被其所惑。”說完,將酒瓶放下,咬破中指,把血滴在了人面菊的花蕾上。
張恩涪記得袁度說過人面菊需要用特殊的養料方能開花,沒想到居然是人血,只見那血一滴一滴滲入了花中,很快整朵花都漸漸變成了紅色,花托也漸漸向上揚起,花瓣微微顫動,眼看就要綻放。袁度從腰間的布囊中取出了一支樂器,整個兒用白玉雕成的,尾部是一根很長的管子,前端脹大,就像一個小小的葫蘆,葫蘆肚子上面環插了七根長短不一的玉管,乍一看極像是一個很大的水煙斗。張恩涪和許純均都從未見過這樣古怪的樂器,均感疑惑。張元旭捻須道:“這叫做‘葫蘆笙’,古稱‘瓢笙’,是南詔國的樂器,也就是如今云貴一帶的少數民族。子超當年去過苗疆,會有這樂器也不足為怪?!?
袁度將吹管放到唇邊,那玉笙發出的聲音曠遠清亮,婉轉飄逸,悠悠然,空空然,給分水墩平添了許多神秘的氣氛。此時月明星稀,分水墩外水面波瀾不驚,樂聲響起后,漸漸地有輕煙自河面升起,氤氤氳氳,團團轉轉,將整個分水墩圍繞了起來,再看那人面菊,已完全張開,紅色花瓣中現出一張人面,雙目緊閉,眼耳口鼻無一不具。
袁度忽地變調,樂聲更加纏綿,又帶有柔媚之聲,聽得張恩涪面紅耳赤,只想手舞足蹈一番,幸好以毅力克制住了。只見人面菊的花瓣也跟著曲調的節拍輕輕舞動,如活物一般。此時分水閣頂斗中白光沖天,紅氣繚繞,那怪眼看便要出來。張天師將黃符按照北斗方位布好,許純均也是三寶在手,全神貫注,只待妖物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