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了吧?我在福海樓訂了桌子。我們?nèi)コ燥埌伞!?
她回過頭,尋找到他的腳,用她的腳狠狠跺了下去。他痛得彎了腰。
“下手怎么那么狠?”
“我想活剝了你!”
“你下不去手的。我知道。走吧。”
“我去洗把臉。”
“不用化妝,你超級自然美的。”
她哪有化妝的心情。她在開門開窗或路邊的注視下上了車。剛坐穩(wěn),電話就響了。是梅姐。
“晚上來打麻將。一個人呆著也沒意思。”
“你自己都還赫哧赫哧在吃東西呢。”
“哎,玩早一點(diǎn),可以多搓幾把嘛。來吧。”
“他來了。”她扒開了他放在肩上的頭。
“誰來了?”靜默片刻后是驚呼,“他真的來了?”
“是的。”
“我就說人家肯定是真心的,你還不信呢。”
“不信。”
“那你在哪兒?”
“去吃飯的路上。”
“別的先不管它,先把肚子填飽了再說。”
“知道了。”
“明天見。”
福海樓的老板親自出來迎接的。這也是會計(jì)公司的客戶,她認(rèn)識的。
“他怎么會認(rèn)識你?”
“原先是我酒店的大廚,回鄉(xiāng)自創(chuàng)業(yè)。”
她掃了一眼樓下大廳,看到了幾張她厭惡的臉。她知道明天一早,蕩婦的流言就會在小城上空飄蕩。她驕傲的抬起頭,被他攬著上了樓。
“你那么喜歡麻辣燙,我就點(diǎn)了川菜。如果不喜歡就換。”
“有錢人的點(diǎn)菜方式。”
“行。那就不換。上菜吧。”
“別生氣了,好不好?”
她點(diǎn)了一支煙,沒搭理他。
“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認(rèn)定了你是我的女人。”
“口頭強(qiáng)奸。”
他樂了。“你說是就是咯。西子,我真不是臨時起意,我真的就想你做我的女人。”
“當(dāng)金絲雀關(guān)籠子里?”
“你怎么會那么想。做了我的女人,你想怎么樣都行。”
“養(yǎng)小白臉也行?”
“不行!那是我的底線!”
可文如海的底線呢?她的底線已經(jīng)風(fēng)雨飄搖,搖搖欲墜。
“你會對我兒子好嗎?”
“他是你兒子,自然也是我兒子。”
“別說的那么好聽。”
“我可以讓他繼承我的家業(yè)。”
她不由得瞇起眼睛看著他,干嘛要回答的如此干脆呢?她不相信的搖了搖頭。
“但我有一個條件。”
“我就說屁沒放完呢。”
“兒子得改姓不改名。”
“休想!”兒子現(xiàn)在馬上就可以自立門戶了。只要他努力,不愁沒有他自己的江山。怎會稀罕他伊海的產(chǎn)業(yè)。她冷冷笑笑,不再說話。
席間,他不時地接到生意伙伴和朋友的邀約玩樂電話,他的回答千篇一律:“別影響我談戀愛,一邊去!”
“晚上想去哪兒逛逛?”
“我在追劇呢。”
“什么劇?”
“瑯琊榜。”
“我聽我姐姐說過,很不錯的一部古裝大劇。我也看看。”
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會計(jì)公司門口停著梅姐和陳志峰的車。她把車喊停了。
“怎么了?”
“打麻將去。”
“好啊,去看看你的手氣。玩到幾點(diǎn)?”
“十一點(diǎn)半準(zhǔn)時收攤子。”
“行。強(qiáng)子,你們先去玩吧,十一點(diǎn)半來接我們。”
“不用接。這到家也就十分鐘。”
“那行。玩得開心點(diǎn)。明早又來。”
剛走到門口,就碰上放炮出來上洗手間的梅姐,一見到兩人十分驚訝。
“老天,兄弟,你長得真他媽的帥!”
“是梅姐姐嗎?你好!”
“我有那么老嗎?”
“你是西子的梅姐姐嘛。”
“對。就這么喊。我愛聽。進(jìn)來坐。”
“來,介紹一下,這位是........”
“伊海。西子的未婚夫。”
桌子上頓時安靜了。他不僅看到了對面那男人眼中深深的失落,還看到了她臉上恬靜笑容背后的憤怒,后背被掐的生疼。
“西子,你也是的,早不來晚不來的,我剛坐下呢你就來了。”
“沒事沒事,李姐,你玩。我主人家給你們端茶送水,讓西子玩兩把。來,伊海,坐,這屋子小,你可別嫌悶。”
“沒事,謝謝梅姐姐。”
“我給你介紹一下,陳志峰陳哥,我的鄰居。這位是王姐,李姐,劉姐,都是我的麻友。坐下聊,別老站著。”
“伊先生是做什么的?”陳志峰問道。
“酒店。”
“酒店得開在大都市或者旅游城市才有得賺。像我們這兒的小旅店也就能糊糊口,還個房貸什么的。”
“王姐說的是。”
“伊先生的酒店生意好嗎?”
“旅游旺季爆滿。平日里也有個七八成。還可以。”
“就算是五星級大酒店,日住四成就保住本了。看來伊先生生意不錯哦。開在哪里?”
“省城。”
“難怪。”
“西子,你看看你,平日里不哼不哈的,有了未婚夫我們都不知道。真是的。”
“西子,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怎么不跟姐姐們報備一下呢?讓人家誤會多不好。”
“伊先生,我不是那意思。”
“不是就好!我可不想委屈了我家西子!”
她雖然沒有言語,也沒有動作,卻從心底感到了一種溫暖。當(dāng)年文如海也就輕描淡寫一句話:“管人家愛說什么說什么,自己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西子,來,該你了。我上趟洗手間。”陳志峰站了起來。
西子梳理麻將很快。大拇指一摸就知道什么牌,要的牌插進(jìn)來,不要的即摸即丟。一點(diǎn)不拖泥帶水的。眼快嘴快手也快。
“西子呀,你看你幾天沒來我就會贏錢,你一來我這手要多臭有多臭,什么牌都摸不上來。真是的,一跟你打麻將我就心慌心跳的。”
“就是,老天爺都偏袒著你。要什么有什么。我們怎么會沒有那么好的福氣呢。”
“這福氣是自己攢下的。不是抬嘴說說就能沾上身的。”他知道話里有話。
“誰生下來就是惡人?”
“人心是最難叵測的。嘴上仁義道德,心里骯臟不堪的人多了去了。
“西子,明天一塊吃早餐吧。就去老楊頭面館,好不好?”梅姐姐岔開了話題。
“好。好久沒吃了。”
“吃什么呀,小餐小館的哪能入了伊先生的口?”
“我家西子喜歡的我都喜歡。我家西子討厭的我絕不會讓它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
“行了,你少說兩句嚇唬人的話。”
“我可沒嚇唬人。我這次可是帶著宰牛刀下來的。誰的嘴巴不干凈誰就遭殃!多來幾筆天價名譽(yù)賠償金,可比開酒店劃算多了。”
“有錢人說話的口氣就是不一樣哦。”
“有錢人對那些歪三斜四看人的人只講錢。沒辦法,我是生意人。以賺錢為目的是我的喜好。”
“伊先生的酒店叫什么名字?我經(jīng)常去省里進(jìn)貨,住的都是世達(dá)酒店。”
“哦,那是我的酒店之一。歡迎陳哥光臨了。”
“之一?”
“是啊。花園酒店,世達(dá)酒店,琳瑯度假村,曼陀羅度假營地。嗯,我給陳哥一張名片吧。不論走到哪兒,只要是伊盛泰旗下酒店和度假村,一律給你優(yōu)惠。”
“這么說,伊先生旗下酒店遍布全國了?海外有嗎?”
“有。”
“還有其他經(jīng)營嗎?”
“金銀首飾,古董古玩,哦,還有化妝品。”
“哎,西子,你用的化妝品就是你家先生的嗎?”
“是。用了十七八年了。”
“哎喲,什么牌子?快告訴我,我也去買來用用。”
“伊美。”
“喲。大牌子。貴不貴?”
“有高中低檔,不知劉姐想買哪檔?”伊海替她回答了。
“額。高檔如何?”
“從洗臉到卸妝再到日常護(hù)理,以W計(jì)算吧。”
“這么貴?”
“西子用的就是這種。效果好不好的看看她就知道了。”
她回過頭瞪了他一眼。他笑了。他應(yīng)該是把人家劉姐整尷尬了。他把食指伸進(jìn)她的發(fā)中指饒了一圈出來在手上把玩,被她一巴掌打開了。他還繞她就打,直到梅姐都被逗得笑出了聲才結(jié)束了較勁。
“要不,你來玩幾把吧?省得你無聊透頂。”
“不用。我負(fù)責(zé)賺大錢,你負(fù)責(zé)贏小錢。繼續(xù)玩,我不鬧就是了。”
她的手氣還真的好,一分錢沒掏就拿了一疊紅票子出來了。
“哪有拿著錢晃著逛街的?”他一把搶過,塞自己褲兜里了。
“這是小錢誒,你也搶?”
“一會給你大的。”
“我不要!”
“就當(dāng)是兒子的彩禮錢了。”
她知道他會變著法的讓她把錢收下。她這輩子獨(dú)不缺錢,就缺個能讓她肆無忌憚哭泣的肩膀。她不禁望了望身邊的他,心里五味雜陳。
以往,她這個時候回來,街上大多關(guān)門閉戶,熄燈熄火了。可今晚卻不一樣。她知道都在等她回來。她嘆了口氣,開了院門,反鎖。又開了家門,再反鎖。他將手中鑰匙奪過來揣進(jìn)褲兜里。
“干嘛?還我。”
“你肯定還有備用鑰匙。”
“癩皮狗!”
“是就是咯。”
半夜里,一直迷迷糊糊在做夢的她醒了,披了睡袍走到窗前點(diǎn)了一支煙。窗外的天上沒有星星,半開的窗戶硬生生擠進(jìn)濃濃的濕氣,明天要下雨了。她夢見了文如海,好幾個夢斷斷續(xù)續(xù)的好像一個故事,人很多很雜,也很亂。唯獨(dú)文如海始終站在一旁笑著看她,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笑得她心里怵怵的。她生怕文如海會突然回來,看到床上的這個男人,他肯定會提刀宰了他。也許不會,或許還會松口氣,總算擺脫負(fù)累了。她本能的瞄了眼大門,好像文如海就站在門外掏鑰匙要開門一樣,她的心砰砰直跳。以至于伊海從后面抱住她時,她嚇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了?”
“老做夢。”
“做噩夢了?”
“算是吧。”
“還是酒店睡得安穩(wěn)。”
“別提你那些酒店!”
“也許是第一次在家睡,不習(xí)慣。慢慢就好了。”
“好個屁!”
她掙脫他的懷抱,重新回到床上躺下了。他看著她露出的頭,一臉無奈。
他輕輕拍打她的臉頰,“你和梅姐姐一般是幾點(diǎn)吃早餐?”
“嗯。八點(diǎn)半。她要把老人孩子伺候完。”
“已經(jīng)是八點(diǎn)了。”
她一咕嚕從床上坐了起來。而他早已整裝完畢,笑瞇瞇看著她一臉懵逼的樣子。
梅姐已經(jīng)在吃著面了。
“放心吧。你們不來,我是不會走的。我得等大老板來付錢呢。”
“多少錢一碗?”
“咱這小地方不貴,十塊錢一碗。”
“老板,再來七碗。”
他掏出的是她昨晚贏的錢。黑衣人們自行坐旁邊桌子坐下了。
“一邊去!”她趕他去跟黑衣人坐。
“我人生地不熟的,別欺負(fù)我。”他嬉笑著挨著她坐下了,擠都擠不走。
“一會兒去逛大爾多吧?”
“大耳朵?”
“你才大耳朵。爾康的爾,多少的多。是一家大型超市,今天開業(yè),說前兩百名送十個雞蛋呢。”
“等你去到,雞蛋都孵出小雞仔了。”
“沒指望雞蛋。剛開業(yè)的超市最適合去搶購日用品了。跟網(wǎng)上一樣便宜。去不去?”
“去吧。陪你。”
“哎,我說伊大老板,干嘛追個女人弄那么多弟兄來?像搶人似的。”
“他們只聽我姐姐吩咐。”
“能不能都換上便裝,整得我們西子像個黑老大夫人似的。”
“這個可以。”他扭轉(zhuǎn)身子朝那幾個人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
果然,到了超市門口,除了堅(jiān)守駕駛室的兩人外,都換上了牛仔,運(yùn)動,休閑裝束。
還真是開業(yè)酬賓,好像整個縣城的人都涌在這里一樣,人頭攢動,人山人海,烏壓壓一片,下著的毛毛細(xì)雨都沒能阻擋昂揚(yáng)熱情。結(jié)賬那里排起了長長的隊(duì)伍。
“不是開業(yè)酬賓三天嗎?明天又來吧。”
“哎。不行的。明天來有些東西就沒有了。反正你也沒事。我都把午飯做好放蒸籠里了,不用趕著回去做。可以慢慢蹭的。走吧,走吧。”
他牽著她的手,眾目睽睽中擠進(jìn)了超市。
“梅姐姐,你要是買的多,我就讓個人跟著你好了。”
“噢喲,還是大老板貼心。謝謝!”
“行了,快去搶購吧。我們閑逛逛。”
“那就不打擾你們了。門口見。”
“嘿,跟著化妝品老板逛化妝品。你是氣我吶。”
“不是說了閑逛嘛。”
“好,好,閑逛。強(qiáng)子,你們也逛,看看有什么要買的,一塊算我頭上。”
她在一套運(yùn)動裝的模特面前停住了。左看看又看看,摸了摸料子,瞅瞅里子,再看看標(biāo)簽,確實(shí)便宜,便一旁開始翻找兒子的碼子。
“咦?那不是給人生養(yǎng)兒子賺錢的女人嗎?怎么,又傍上大款了?”
“大款會來超市嗎?”
“聽說她兒子上大學(xué)去了。肯定是沒顧忌了,又出來騷了唄。”
“這種女人怎么可能讓自己的床老空著。你也不看看她那張臉,再過幾年還有那個男人會要她?趕緊出來賺錢唄。”
“也奇了怪了,她怎么老是能碰上有錢人呢?那些個年輕漂亮的都難嫁,她倒好,隨手拈來。”
“人家有一副媚骨,年輕女孩子哪有那風(fēng)騷勁。你有嗎?”
“我要是有,就不來擠這小超市了。”
“所以,你就羨慕嫉妒恨吧。”
“羨慕?賣屁股的女人誰會羨慕?”
“如今是笑貧不笑娼。誰讓人家敢舍得資本和有賺錢的本事呢?凈找有錢人。”
“屁!有錢人才不來擠這開業(yè)酬賓呢。八成是來填床的。”
“人家隨隨便便就有填床的。哪像你,都死丈夫這么多年了,半根大腿都沒摸著。”
“婦道懂不懂?我可不會隨隨便便找男人。誰像她呀,搔首弄姿的不就是為了錢嗎?”
“那些個男人就喜歡這種一碰就出水的女人。只要有錢,三條腿的都可以爬上床。酸冷不忌的。”
“別不會趕頭公豬也上吧。呵呵呵。”
言語漸行漸遠(yuǎn)。他現(xiàn)在明白了她為什么做噩夢了。看看她,似乎也聽見了,又好像沒聽見。顧自將選好的一套衣服塞到了他懷里。挽著胳膊繼續(xù)閑逛。沒逛多久,一些異樣的目光紛紛投到了她和他的身上。擁擠的空間彌漫著一種邪邪的詭異。
結(jié)賬處,六個出口都排起了長龍。正想著排哪個出口時聽到了梅姐的招呼。她已經(jīng)排到前面去了。兩輛購物車堆得小山似的。西子招呼著強(qiáng)子他們把所有物品都放到了梅姐的購物車上,替換了剛才跟著梅姐的那個人。伊海則掏出了錢包放到她的手上。
“一起結(jié)賬了吧。我們在外面等你們。”
“哎呀,謝謝妹夫了!”梅姐笑得都找不到眼睛了。“妹夫,出門右拐那有個奶茶店,上那兒等我們。”
伊海知道梅姐為什么叫他妹夫,因?yàn)橹車之惖哪抗狻K苄牢浚谶@種環(huán)境下,她還能有這么個好姐妹,真朋友。這是她的福氣,也是他的。
真如梅姐所預(yù)料的一樣,根本沒時間回去做午飯。一行人便來到了福海樓吃午飯。
“謝謝你了,大老板,兩千塊多塊錢呢。”
“怎么不叫妹夫了?”伊海笑問。
“你知道我叫給誰聽的。”
“你不怕矛頭指向你嗎?”
“我行得直坐的正,我怕誰?不過,話又說回來,我是沾了我老公的光。他是縣一中唯一的特級教師,年年都出狀元。今年的理科狀元就是西子的兒子。逢年過節(jié)的,大到市政官員,千萬富豪,小到市井商販,來看他的學(xué)生可多了。平日里那些個家長大餐小餐的請,我也被跟著尊稱一聲師母,跟著當(dāng)個吃貨。我倒是有這么多人護(hù)著,可西子就我一個人。西子這么些年不容易,你得好好待她,千萬別再傷了她。”
“我知道。謝謝梅姐姐!”
“哎,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西子就是我妹子。”
“對。梅姐姐說得對,一家人!”
正說著,電話響了,是陳志峰打來的。問還有沒有麻將攤子。
“有。我和西子在吃飯呢。吃完就過來。你給王姐和李姐打電話。那個劉姐就不要叫了。西子在,她說話不好聽。我也臊耳朵。”
“一會兒,你們先去玩麻將吧。我有些事要處理一下。很快就過來。”
“這窮鄉(xiāng)僻壤的,你能有什么事?”她瞅了他一眼。
“錢的事。你好好玩,多贏點(diǎn)。”
他想做一件大事。他不希望他的女人再生活在這水深火熱之中,不能讓可畏的人言把她逼哭,逼到她睡不著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