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量子竊賊
- (芬蘭)哈努·拉亞涅米
- 6146字
- 2022-01-05 11:01:47
2.竊賊與阿爾肯
我到底做了什么?
米耶里在駕駛艙懷里,心臟怦怦直跳。監獄里出了岔子。不過這種情形早就模擬過了。它們為什么要追來? 她召喚出佩萊格莉妮內建在她體內、用于作戰的孤獨癥人格。它像涼爽的毯子一樣將她包裹起來,將世界化為矢量與重力井。她的大腦與培蝴寧的大腦咬合,飛快地思考。
目標:培蝴寧。
散落的特洛伊小行星聚集在2006RJ103周圍。2006RJ103是塊直徑兩百公里的小石塊,居住著蠢笨的合成生命。
監獄,像個鉆石做成的面包圈,在他們身后三十光秒,是培蝴寧目前航線的起點。大密度、漆黑、冰冷。
阿爾肯的劍船,以0.5g的加速度迅速逼近,遠超培蝴寧光帆溫和的拉力。在時空模擬視界里,介子與伽馬射線背向散射形成火柱,那是對方反物質引擎的尾焰。
太空高速通道,二十光秒之外,他們的下一個航行點。太陽系這個多體系統一向是牛頓力學的噩夢,而太空高速通道則是極少數理想的恒定平面。它像一條重力動脈,只需最輕微的推力你就能高速行駛。這里永遠有無數飛船匯成洪流。安全的避風港。可惜太過遙遠。
好吧,米耶里低聲道,戰斗模式。
在寶藍色的奧爾特珊瑚外殼下,隱藏的索伯諾斯特科技蘇醒過來。蜘蛛船將自己重新配置。分散的艙室沿系索拉到一起,融合成一個緊湊、牢固的圓錐。無數Q粒子小翅膀則從完美的反光材料變成了鉆石般堅硬的防火墻。
時間剛剛好。片刻之后,阿爾肯的納米導彈擊中了飛船。
第一輪攻擊只是一陣輕如絨毛的沖擊波,沒能突破防火墻。第二波彈藥肯定會修正、優化,之后的一波又一波攻擊也一樣,直到防火墻的軟體或者硬件最終坍塌。而那之后——
我們得去太空高速通道。
她腦中的引擎變成鋸子,用鉆石般的利刃迅速修剪博弈理論的枝丫。解決問題的路徑有很多條,就像奧爾特的歌謠總有許多不同的含義,而她只需要找到其中之一 ——
又一輪射擊,無數光針出現在時空模擬視界中。這一回有東西突破了。一個儲物艙綻放成畸形的寶藍色晶體。她鎮定自若地將它彈射出去,目送它飄離。它像惡性腫瘤一般繼續緩慢畸變、轉動,形成各種古怪的器官,朝培蝴寧的防火墻發射分子大小的孢子。最后她用反隕石激光把它燒毀。
培蝴寧道:“痛。”
“恐怕還會痛得更厲害。”
只一次噴發,她就耗光了應急反物質儲備的所有加速度,將飛船甩進2006RJ103的淺重力井。磁力存儲環里的反質子化作一束束滾燙的等離子,培蝴寧的肌肉隨之呻吟。她抽調部分動力,注入船體,提高船體可編程物質之間的凝結力。阿爾肯輕松跟上,不斷逼近,再次射擊。
培蝴寧在米耶里周圍尖叫,但孤獨癥令她將心神集中于手頭的任務。她用意念調動一枚Q粒子魚雷,讓它裹住培蝴寧的迷你武器艙中的奇異夸克團,再將夸克團射向小行星。
時空模擬視界里閃過短暫的光芒,那是伽馬射線和奇異強子。那塊崎嶇的大石頭瞬間化作光的噴泉,化作無止無盡的閃電。模擬視界奮力處理數據,最后無能為力,只得化為一片白噪音,關閉了。米耶里重新展開培蝴寧的翅膀,開始盲飛。小行星暴亡產生的粒子風抓住飛船,將它擲向太空高速通道。加速令米耶里突然變重,飛船的寶藍色結構在她周圍吟唱。
模擬視界花了些工夫才過濾掉四周的狂亂和粒子噪音,重新上線。米耶里屏住呼吸,但身后緩慢擴展的白熱中并未駛出獠牙般的黑色飛船。要么是被爆炸吞噬,要么是在亞原子制造的混亂中失去了目標。她取消孤獨癥,讓自己稍微體會勝利的喜悅。
她說:“成功了。”
“米耶里?我有點不舒服。”
船體有塊黑色污漬不斷擴大。污漬中央是一塊微小的黑色碎片,冰冷、幽暗——阿爾肯的納米導彈。
“把它弄出去。”作戰孤獨癥取消后,恐懼與厭惡的滋味仿佛膽汁,原始而純粹,令人作嘔。
“不行,我沒法碰它。它帶著那座監獄的味道。”
米耶里在腦中大聲祈禱,就是索伯諾斯特女神觸碰過的那部分大腦。然而佩萊格莉妮并未回應。
在我周圍,飛船正一點點死去。
我不知道米耶里剛剛做了什么,但看看幾分鐘之前點亮太空的迷你超新星爆發,就知道她干得漂亮。然而黑暗的蛛網正在墻內的寶藍色中擴張,這是阿爾肯的拿手本領:它們將自己注入你體內,把你變成監獄。納米的工作速度越來越快,足以戰勝飛船蜂擁而上的一切免疫系統。空氣中有鋸末燃燒的氣味,還有某種噪音,仿佛森林大火的咆哮。
好吧,美夢總是成不了真。你們贏了,我認栽。我努力回憶竊取米耶里珠寶時的刺激。也許我能將那份感覺一起帶走。又或者這只是另一個瀕死的夢。我從未離開,從頭到尾這都只是監獄中的另一座監獄。
這時,我聽到腦中有個聲音在冷嘲熱諷。
賭王若昂竟會放棄。你被監獄擊垮了,真應該送你回去。那些被擊垮的戰腦、發瘋的索伯諾斯特玩具和被遺忘的死者,你跟它們毫無區別。你甚至不記得自己的成就,不記得自己的冒險經歷。你不是他,你只是一段記憶,自以為是他而已——
呸。辦法總是有的。如果你認為自己在牢里,你才會真正變成囚犯。有位女神這樣對我說過。
突然間,需要如何行動我一清二楚。
“飛船。”
沒有回應。見鬼。
“飛船!我需要跟米耶里說話!”還是沒反應。
艙房里越來越熱,我得趕緊行動。往外看,培蝴寧的翅膀光芒閃耀,仿佛受困的極光,在太空中燃燒。飛船的加速度非常大,重力已經產生,至少半個g。但方向卻全亂了:下指向中央控制室的后部。我跌跌撞撞走出艙門,抓著中軸上的一根根把手,把自己朝駕駛艙拖拽。
一股滾燙的熱流、一道灼熱的閃光:一整段圓柱打著旋兒飛進下方的虛空。Q粒子構成的肥皂泡墻閃爍著現身,成為我與真空之間僅有的屏障。但切除已經太晚,不足以消滅感染。滾燙的寶藍色碎片在我周圍旋轉,其中一片在我小臂上留下血淋淋的一記,刀鋒般尖銳,疼痛難忍。
空氣灼熱,鋸末的臭氣四處彌漫。墻里的黑色繼續擴張:飛船在燃燒,燒成另外一種東西。心臟在我胸中劇烈跳動,仿佛里面有鐘樓怪人把它當鐘敲。我往上爬去。
我能透過寶藍色看到駕駛室:空氣中有熱浪般的納米功能霧在瘋狂旋轉,米耶里懸浮其中,雙眼緊閉。我用拳頭砸門:“讓我進去!”
我不知道她的大腦是否受了感染。說不定她已經在監獄里了。但如果還沒有,我想逃命非得她幫忙不可。我盡力借柱子固定身體,用腳后跟踢門。艙門不為所動——除非她或者飛船下令開啟。
我想起來了:我醒來時底下硬邦邦的,她臉上有厭惡的表情。說明她在讀取這具身體的生理信號。現在她肯定把它過濾掉了,但如果生理信號的強度超出某個界限——
哦,管它的,瞻前顧后別想成事。我從空中抓過一片又長又尖的寶藍色碎片,用盡全力,將尖端扎進左手手掌,就在兩根掌骨之間。我差點昏過去。碎片刮傷了骨頭,撕裂肌腱和血管。仿佛與撒旦握手,紅熱、黑暗、毫不放松的疼痛。我嗅到了血腥味:血從傷口往外涌,流了我滿身,又化作畸形的大水滴,緩緩墜落下方的虛空。
自從進了監獄,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真實的疼痛,這感覺簡直令人心醉。我望著插在手上的藍色碎片放聲大笑——直到痛苦變得過于強烈,把笑聲變成尖叫。
有人狠狠給了我一巴掌。
“該死,你搞什么鬼?”
米耶里從駕駛室門口看著我,雙目圓睜。好吧,至少她感覺到了。失去活性的納米功能霧在我們周圍旋轉,灰色的塵埃加入到已有的混沌中,令我想起城市燃燒時飄落的煙灰。
“相信我,”我流著血,咧嘴笑得瘋瘋癲癲,“我有法子。”
“給你十秒鐘。”
“我能把這東西弄出去,我能騙過它。我知道該怎么辦。我知道它的思維方式。我在那里待了很長時間。”
“可我為什么要相信你?”
我舉起血淋淋的手,扯出寶藍色碎片。又一陣極度的痛苦,還伴隨著嘎吱嘎吱的聲響。
“因為,”我咬牙道,“要讓我回去,我寧愿把這東西插進眼睛里。”
她與我對視片刻,然后竟然笑了。
“你需要什么?”
“這具身體的根訪問權限。我知道它有什么本事。我需要計算能力,要大大超出基準水平。”
米耶里深吸一口氣,“行。把那混蛋趕出我的飛船。”
她閉上眼。我腦中有什么東西咔嗒一聲。
我就是根,身體是世界樹,是尤克特拉西爾(1)。它的骨頭里有鉆石制造的機械,細胞里有蛋白質體技術。還有大腦,真正的索伯諾斯特區域級別大腦,有能力管理好多個世界。我那人類的精神在它內部,還不如一頁書之于整座巴別塔的圖書館。一部分我,笑嘻嘻的那部分,立刻想到了逃脫:利用這奇妙的機械,將它的一部分發射到太空中,把我的救命恩人留給我從前的獄卒。然而另一部分我讓我吃了一驚,它說:不。
我在瀕死的飛船中移動,尋找納米導彈。我不再是笨手笨腳的猴子,我靠自己的力量在空中平穩地滑行,仿佛一艘迷你飛船。找到了。經過增強的知覺告訴我:圓柱盡頭的制造艙,那就是監獄物質擴散的原點。
只一動念,我就把培蝴寧的時空模擬視界做了本地拷貝。我命令飛船的寶藍色肉身開啟,于是它變成了濕軟的凝膠。我將手深深插入,抓住導彈將它拽出來。它體積很小,不比一個細胞大多少,形狀卻仿佛長著尖利根部的黑牙。我的身體用Q粒子卷須纏住它。我將它舉起:如此微小,里面卻包含了至少一顆阿爾肯之心,它在到處尋找可以轉化成監獄的物體。
我將它放進嘴里,用力一咬,吞入腹中。
阿爾肯很高興。
剛剛品嘗到竊賊時,它感到片刻的不完美,一種不和諧感,仿佛存在兩個竊賊,合而為一。
可話說回來,在母監獄(2)之外,事情總是有些奇怪。在外面,游戲從來都不純粹。古老丑陋的物理不像阿爾肯的游戲那般完美。阿爾肯的游戲簡單之極,卻又以其無法確定性囊括一切數學。正因為如此,它才會接到眼前的任務:將這堆物質轉化成又一座監獄,增進宇宙的純潔性。它們熱愛自己的使命,因為這是它們的父親靈魂工程師的意志。世界將以這種方式得到修正。
【靈魂工程師:索伯諾斯特七位始祖之一。】
手頭的物質很不錯,適合變成監獄。兩難困境將不斷重復,進而制造出模式。想到這些模式的滋味,它流出了口水。它的拷貝父曾發現一個終極背叛者模式,味道仿佛山核桃冰淇淋:那是個奉行自我復制策略的家族,活像生命棋(3)中的游離細胞。或許它也能在這里找到些新東西,在這個屬于它自己的小小棋盤上。
【它的拷貝父:指它的父親,索伯諾斯特七始祖之一的靈魂工程師。每位始祖都會復制自己的意識,創造出一大批拷貝。這些拷貝被稱為該始祖的“拷貝部落”。】
從很遠很遠之外,它的拷貝兄弟們通過自己的庫撲特感應鏈接向它低語。它們仍在抱怨發現有人越獄時,那種錯誤的感受是多么撕心裂肺——不僅僅是竊賊,還逃了另外那個,那個畸變體。它告訴它們一切都已得到糾正,它很快就會帶回某種新東西,帶著它回母監獄與大家團聚。
它低頭看看牢房拼成的網格。等它在甜美的物質中發現自己追逐的對象,無數個小竊賊、蝴蝶和奧爾特女人就會住進去。很快,游戲就將重新開始,隨時都有可能。
這個阿爾肯暗想,那種滋味會像檸檬奶凍。
“魔術。”我對她說,“你知道魔術是怎么回事嗎?”
我恢復了人類的自我。延伸的知覺、計算機式的強大力量——與之相關的記憶逐漸消逝,只剩下失去肢體以后的幻痛。還有,我體內現在多了個阿爾肯,鎖在我的骨頭里,處于計算機深凍狀態。
我們找了個塞滿東西的儲物艙,儲物艙系在纜繩上旋轉,借此制造重力,讓我們可以坐下。培蝴寧正忙著自我修復。各種飛船環繞在我們周圍,形成一道閃亮的小河。它們散落在好幾千立方公里的空間內,不過都被培蝴寧的皮膚放大了:超頻的佐酷高速世代飛船,瘋狂地傾瀉廢熱,對它們來說一天的旅程宛如千年;外形活像鯨魚的沉靜船,船里有綠色植物和迷你太陽;隨處可見的則是螢火蟲似的索伯諾斯特極速思想船。
“其實很簡單。誤導你的注意力,屬于神經系統科學的范疇。”
米耶里不理我。她把一張小桌擺到我們中間,桌上是一盤盤奧爾特菜肴:怪里怪氣的紫色透明方塊、扭動的合成生命、切得整整齊齊的一段段彩色水果——造物機干得漂亮——還有兩個小玻璃杯。擺放盤子的動作莊重而平靜,很有儀式感。她繼續無視我,從墻里的儲物格拿出一個瓶子。
我問她:“你干什么?”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我們在慶祝。”
“嗯,是該慶祝。”我朝她笑道,“反正就是這樣,我花了好久才發現:哪怕面對索伯諾斯特大腦,你照樣可以誘發無意識視盲。簡直不可思議,對吧?效果一模一樣。所以我用培蝴寧的時空模擬視界弄了一個模擬世界,把它的感知輸入信號偷梁換柱接進去。它以為自己還在制造監獄呢,只不過非常、非常緩慢。”
“原來如此。”她沖瓶子皺眉,似乎在努力思考開瓶的方法。見她對我的奇思妙想毫無興趣,我不禁有些惱怒。
“瞧見了?就像這樣。看。”
我碰碰勺子,輕輕抓住它,做了一個好像用手把它握住的動作,可事實上它已經落到了我大腿上。我舉起雙手,亮出手掌。“沒了。”她驚訝地眨巴著眼睛。我又把左手捏成拳頭,“或者嘛,也可能是變身了。”我攤開手,她的腳鏈正在我掌心蠕動。我將它遞過去,仿佛獻給她的供品。她眼里閃過怒火,但還是緩緩伸手把它拿走了。
“這是你最后一次碰它,”她說,“沒有下一次。”
“保證。”我真心誠意地說,“從現在起我們都拿出職業素養來。同意嗎?”
“同意。”她的聲音有些銳利。
我深吸一口氣。
“飛船給我講了你的事。你親自到地獄把我弄出來。”我說,“你究竟想得到什么,竟會這么干?”
她沒吭聲,只突然一擰,打開瓶封。
“聽著,”我說,“關于你之前的提議,我重新考慮過了。無論你想要我偷什么,我都同意。也不管你是為誰賣命。我甚至可以照你選擇的方式行動。我欠你的,就當它是一筆口頭債務吧。”
她開始倒酒,金色的液體流動緩慢,所以很花了些工夫。等酒倒好,我舉起自己的杯子,“要為此干杯嗎?”
我們的酒杯相碰。在低重力下碰杯,非得技巧嫻熟不可。我們喝酒。
塔尼史酒莊,2343年。有股淡淡的火柴棍氣味,早期灌裝的那批酒才有的味道;有時被稱作撒迪厄薩特曼——撒迪厄斯(4)的呼吸。
我怎么會知道這種事?
“我需要的不是你,偷兒。”米耶里說,“是曾經的你。這就是我們要偷的第一樣東西。”
我瞪著她,吸入撒迪厄斯的呼吸。一段記憶隨氣味而來,傾瀉進我的身體:好多好多年,身為另一個人的記憶。
葡萄酒倒入杯中。“中等豐滿,結實,有點兒急不可耐。”他一面說一面微笑,透過固態光線一般的酒漿看著她。她哈哈大笑:“你說誰豐滿呢?”在他心里,她是屬于他的。
但其實是他屬于她才對。許許多多年的愛和美酒,在忘川。
【忘川:火星城市,也是太陽系中殘存的少數幾個由基準人類控制的城市。在傳說中,它的起源是這樣的:很久很久以前,有人帶著十億個魂靈兒來到火星,想將火星改造成另一個地球,成為火星王國,而他自己則成為火星之王。忘川便是由他創建的。但后來,魂靈兒發動革命,擁有了實體肉身,成為最初的忘川公民。】
他——我——把這件事藏了起來。心靈密寫術。普魯斯特(5)效應。藏在阿爾肯找不到的地方。相關的記憶只會被特定的氣味解鎖,而在永遠不吃不喝的監獄,你是絕不會遇到這種氣味的。
我告訴米耶里:“我真是天才。”
她沒笑,但眼睛瞇縫起來,“原來是火星。”她說,“忘川。”
我心頭發冷。很顯然,無論在這具身體里還是我自己的大腦里,我都沒有多少隱私可言。又一座全景監獄(6),供人觀賞。不過嘛,作為監獄,這兒可比上一站強多了:美女、秘密、美食,還有漫天的飛船載我們去冒險。
我笑了。
“遺忘之地。”我舉起酒杯,“為咱們那個新起點干杯。”
她默默與我共飲。在我們周圍,培蝴寧的船帆在太空中留下明亮的切口,帶我們沿高速通道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