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駐防攻勢(1)
- 待到逐風化塵時
- 銀華無相
- 4872字
- 2022-04-18 19:00:00
也就是這少許的時間,嵐峰山髓被欣怡偷梁換柱……
早些時候,欣怡從蓬萊仙島歸來,折返回鳳凰閣中,卻未見七笙的身影,她以為七笙來了皇宮,便巴巴追隨,正巧看見了沈依跪在殿外求見天子……
欣怡怎么也想不到,竟然真的能有人取來嵐峰山髓這樣的神物,如此神物贈予芷安貴妃?豈不是暴潛天物!她若得到此物,必會修為不可同日而語,想必會有成為上神的可能。此等天賜良機,舍我其誰?
欣怡略施小計,變化成一名宮女的樣貌,在眾目睽睽之下,換走了真正的嵐峰山髓,隨后用一顆普通妖丹,融了少許的青瑤靈芝,遞給芷安貴妃服用。此物可以使芷安暫無性命之憂,但不過是一兩個月的回光返照而已,之后會死得慘烈難看。
茹曲從前對欣怡呼來喝去,當欣怡是個低賤的奴婢,還時不時拿她來撒氣。欣怡這樣的性子,怎會對茹曲冰釋前嫌?那番說在七笙面前的漂亮話,全然也是徒有其表。
半日之后,芷安貴妃好似真的大好了,天子龍顏大悅,即刻改變心意,聽取宣家及其他臣公的意見,在姜家皇族中選出了新任太子人選,冷落了彌達和勞朲一派,而后還言,待年底除夕夜,宣楠回京述職時,讓他帶著沈依一起返回邊關。
天子雖將話說得令人暖心,可心里仍留有余地。
只因天子姜盛幾月前盛怒,余光魯卻直言不諱,他不留情面的命人在牢中賜死了余光魯。聽聞余光魯在邊關時同宣楠私交匪淺,且此次前來圣都進言,也是為了宣楠和蒼狼軍。余光魯的死訊并未宣揚,其尸身至今仍然被丟棄在牢房之中。天子姜盛不得不防,宣家在圣都的勢力不容小覷,若此事走漏風聲,又會引起軒然大波,忠臣還會忠否?
沈依滿心歡喜,翹首以盼,能早日在圣都與徐楠夫妻團圓。
……
千嶂山,萍蕪城——
羽朵折返回千嶂山脈,站在已經塌陷的嵐峰腳下,望著前方曾經是險要難攻之地,如今變成了一道堆疊碎石的寬敞峽谷。她托腮蹲在這里,一籌莫展看著眼前的嵐峰殘骸,也不知該如何補救?
前方一道青光從空中落下,羽朵忙隱去身形,躲著瞧看。
翁信瞪圓眼睛落地后,滿臉難以置信,站在祖屋殘骸之上,看看腳下狼藉一片,周遭全都安然無恙,白雪覆蓋下生機盎然,唯獨自己的嵐峰洞,變成了此起彼伏的群山中一處凹陷,且此處凹陷平緩拱起,形成了個大小碎石堆疊的小坡。
他叉著腰揚天咆哮:“氣煞本仙!究竟是哪個挨千刀的狗賊?拆了老夫的祖屋!”又指了周遭一圈繼續揚聲抱怨著,“千嶂山內多少俊秀山峰,為何偏偏挑中此峰來作惡?究竟是何人所為?無恥鼠輩!快快現身受死!若再敢藏頭露尾,本仙叫你魂飛魄散!……除非你還我的佳釀,還我的祖屋!嗚嗚嗚……”他罵夠了,撿起幾片酒壇殘骸,抱在懷中憐愛疼惜著,卻嚎啕大哭吵嚷道:“啊啊啊啊……老夫的千年封藏佳釀!啊啊啊啊……本仙飛升前朝夕相伴的老巢!啊啊啊啊……”
羽朵遠遠躲在一旁,寄顏遮面,既不敢現身承認,自己只是參與者,并非主謀;也不好就此賴賬,全當和自己沒關系,反正主謀者,都死光了,除了七笙,也無人知曉,此事她也參與其中。
她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陪著翁信在此,聽著他嚎哭了半日后,又跟著翁信來到了萍蕪城,繼續聽他的痛哭嚎叫,卻怎么也沒料到?自己能和藍塵,在此處機緣相遇。
羽朵隱了身形,站在墻根,用怨懟的小眼神愣愣地望著藍塵,心中翻覆地胡思亂想:他說會忘記我,再也不會記得同我的一切,那我還該不該出現在他的面前?更何況,藍塵還那般惡狠狠地對我說,會生吞活剝吃了我!我還沒消氣呢,為何又是我先認錯,憑什么?旁人欺負我,你不幫我就算了,我還要去認罪伏誅嗎?我又沒錯!!!
我是否該現身同藍塵相認?讓他記起我?若是他記得我了,豈不是又要送我回家去?讓姥姥把我永遠關起來,和我永不相見……可若他不記得我?不會真的殺我吧?我怕疼,也怕死……你都不想我,我憑什么還要想著你!
藍塵此時被三師兄青峰施法封印了仙力,全然沒了半點仙法,自然是無法察覺隱身后躲在一旁的羽朵。而他又怎舍得?忘記同羽朵的點點滴滴,那日之言,不過是想保護羽朵,嚇唬了她后,讓她怕了才會乖乖回家去,再不出來亂跑。
可墨麒麟聞到了熟悉的氣味,順著氣味的方向,給藍塵示意,自己好像發現了羽朵的氣味?
羽朵自然聽得懂墨麒麟說的什么,眼見可能會被抓到,驚慌失措間,唯有倉促逃離此地。
……
藍塵和翁信坐在酒肆內,圍著火爐推杯撞盞,客套交談了少許后,藍塵巧言令色道:“本將乃剛剛來此上任的守城將領,宣墨!晚輩不才,或可略施綿薄之力,助您再造祖屋。”略顯為難之色,再言,“不過此事,還需您稍加相助,方可圓滿。不知您?”
“好說好說,一言為定!”翁信喜聞樂見,豎指贊道:“嗯~!這位大人前途無量!”他見這位新來的守城將領,頗為獨具慧眼,見識不凡,粗粗一觀,便發現自己并非凡人,逐而也大方地直言不諱道:“老夫觀你也是有仙緣者,想必大有來頭,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老夫乃是那千嶂山,嵐峰洞中的酒仙,祖宅便是嵐峰山巔的嵐峰洞!你已然承諾,可莫要此時后悔!簽字畫押,不許抵賴!”
“謬以!本將豈會出爾反爾?”藍塵見翁信上鉤,心里更是樂了,面上卻是不茍言笑道:“就是不知本將幫了您如此大忙,可否觍顏問您討要幾十車,名曰嵐峰藏的美酒?”
“幾十車?”翁信瞪著眼睛驚呼一聲后,撐起側額惆悵,泄了氣呵笑道:“如今是一壇嵐峰藏佳釀,也變不出來了,老夫何處去給你弄來幾十車?”
藍塵追問:“是何緣故?您可是嵐峰洞中酒仙,豈有您釀制不出的美酒?”
翁信摸不著頭腦地反問道:“你要這幾十車美酒作甚?開酒樓?也不對啊!”
嵐峰藏此酒,早已在凡間美名遠揚,此酒一壇就是價值不菲,若有幾十車!那可不是能換座小金山啦!
藍塵欲蓋彌彰道:“唉!本將想著此酒極品佳釀,往后自己大婚時,招待親朋。”他實則是準備,一本萬利,靠變賣此等絕世的佳釀的美酒到雪崇地界,拿敵方的錢財,來籌措修建嵐峰處的駐防攻勢。而且翁信還是個仙,之后修建攻勢時,他也能派上用途。
如今邶承國成為這樣的亂局,西戎國因勞婷兒逃婚之事,讓其與邶承國撕破臉目,無法合作,故而全面倒向了夔毅國。北境方面,夏姒靠一己之力,要對抗夔毅國和西戎國的兩國兵力,委實在財力和人力上捉襟見肘,夏姒人口有限,抽調兵丁后,還需有壯丁耕種及從事其它勞作。
再說戰事籌備,還需大量工匠打造兵器,勞工修建和夔毅國及西戎國接壤處的駐防攻勢,姒啟那邊根本撥掉不出多余的人力和銀錢來支援萍蕪城,此刻萍蕪城的一應需求,全都要靠藍塵自己來想辦法籌集解決。
藍塵今日剛到萍蕪城,便聽噩耗傳來,嵐峰倒塌后,那里的駐防攻勢刻不容緩,一應需求都是筆巨大的開銷,光是人力方面,藍塵不得不動些歪腦筋,誆騙來些“苦力”,日夜趕工,盡快解決燃眉之急。
翁信心痛地嘆道:“之前嵐峰洞中能釀制出,絕世美酒,全因此峰下蘊含著一顆嵐峰山髓。”
他為藍塵講述了嵐峰山髓丟失之事,言之前能釀造出令人回味無窮的嵐峰藏佳釀,全然是因為此地的山髓,可如今山髓丟失,即便翁信是酒仙,也不可能再釀造出,同之前味道一模一樣的美酒。
藍塵聽后隱隱悵然一嘆,看來錢財籌集方面,還得另謀它法。
他與翁信又說了些旁的事,拉攏翁信和自己關系親昵,莫起疑心,之后誆他來當“苦力”時,也可駕輕就熟,辦事牢靠。
翁信拿起酒壇晃晃,發現空了,便喚店小二,再上一壇。
藍塵可沒這么大的酒量,他半壇烈酒下肚,憶起那日所見,羽朵棄他而去時的神情,不免讓藍塵又添愁苦傷懷……
翁信意猶未盡,獨自暢飲,同藍塵訴說著自己這些年的所見所聞。藍塵洗耳恭聽,對翁信再倒給自己的酒,只好能賴就賴。
藍塵此刻化名宣墨,瞞著自己的父母,并不敢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他們面前,直言不諱自己來此的用意,也不敢讓他們知曉自己在仙界犯下了何種過失。且宣兮年幼亡故,這必須是不爭的事實!
對于父親和母親,藍塵只敢遠遠地望著他們,父親的白發又多了,母親也添了幾縷銀色,他怕自己同他們相見后,讓他們知道,自己叛出了師門,定會逼著自己即刻離開此地,返回師門認錯。還會問,自己和羽朵之事,他要如何面對?
我把朵朵弄丟了,許是要永遠失去了……母親,我后悔了,很后悔,當初不聽你和父親之言,我還能找回朵朵嗎?
此刻身在戰場,他不該想這些,也不能想這些,他不能讓自己分心,以免稍有差池,釀成大錯。故而此刻,能做的,只是隱藏自己所有的心事,對父母避而不見……
酒肆內的角落處,羽朵此刻依舊隱去身形,托腮坐在桌旁,聽著藍塵與翁信的對話。她剛才去而折返,全因不能闖了禍不負責任,又聽藍塵來了此處負責善后,看來自己又給藍塵惹禍了!那怎可一走了之?認為自己饒是該幫忙助力,待諸事畢,方可離去。
藍塵望著酒碗內清澈的烈酒,不免皺起眉頭,追憶感嘆:“此酒太過灼喉燒心,不如您那嵐峰藏綿柔清幽。本將曾有位朋友,名喚樂山,他將翁信先生的故事講得出神入化,還言翁信酒仙是個白胡子模樣的老神仙,哈哈哈哈……還有一位忘年之交,喚作余光魯,他也是極愛先生這嵐峰佳釀,自己動手,將新鮮的梅子,泡入其中,再次釀造,使其更佳別有風味。”
還有左仲,那日十年離失后重逢,也是此酒相伴,延續兄弟情義,與他倒訴多年心事,告訴他,自己的朵朵,是如何?被江映雪這個狗賊,一點點拐騙走了!
翁信望了望藍塵,捋著黑色的小山羊胡,舔了舔嘴皮,雖是心疼又小氣,卻還是一咽口水后,將腰間的湘色酒葫蘆摘下來,戀戀不舍地遞上前道:“小友,呶!”見藍塵壞壞一笑,接過去后,翁信如個老頑童般,嘟起嘴來翻著眼瞅看藍塵左耳上那顆藍色的海沙痣,猜測道:“想必小友這個‘宣墨’的名諱,也并非真名吧!莫不是你是哪家的弟子?被師門封印了靈脈,此時前來凡間,實則歷練修行?以贖其之前因果之罪?”
藍塵裝模作樣地泰然笑笑,不答此問,打開酒塞輕輕一嗅后,顧左言它,“哈!嵐峰藏!”
翁信喜出望外到眸中閃光,笑得胡子都抖了起來,“小友也是老夫的崇拜者?”說話間,激動地雙手齊上,握了藍的手,連連點頭道:“難得難得,老夫見小友并非好酒貪杯之人,還以為你會不識貨,沒想到?卻只是聞了一聞,便認出此酒,咱們可成為忘年之交啊!”
藍塵回了個呵呵地訕訕一笑,繼續聽翁信說下去,他又道:“僅此一壺,乃是世間絕品!之前邶承國內亂,這嵐峰藏佳釀,已有一年多沒有再往圣都運送過了,想必那地方,此酒必是千金難求。”
翁信見藍塵望著酒壺出神,推推酒壺,豪情道:“無需同老夫客氣,小友且嘗嘗,此壺美酒都留給你,喝完了酒葫蘆還給老夫。”
藍塵黃連一笑,方才是憶起那日,羽朵在雪崇寒湘城的侯公府,飲了酒后,同自己拜天地成禮,后來自己還對她說,日后補上合衾酒和洞房花燭,可如今?只怕他和羽朵,再無可能……
翁信觀了觀藍塵神色,隨即問道:“小友莫不是,還有何未了的心事?”他問了等了少頃,見藍塵回避不答,雙眼微微一瞇,明察秋毫道:“哦~!老夫瞧出了啦!嘿嘿,小友是望穿秋水?睹物思人?怎奈流水有意,落花無情。”
藍塵掩飾地一清嗓子,嚴肅莊重地睜眼說瞎話,“并非!絕無此事!”
他這死鴨子嘴硬的德性,完全來自其父宣楠的真傳!本來就不會說些甜言蜜語,更不會坦然展露心跡,如今又知道了,自己是‘慕染’神君轉世,若是他流露出對羽朵的情意,被外界知曉后,那六界內,都會認定羽朵是巫涼羽轉世,豈不是為她帶來無盡的殺身之禍?
為了打消翁信的猜疑,只得言道:“實乃好友家中有一小妹,貪嘴好吃,還喜偷酒喝,本將也算是她的兄長、朋友,想將此美酒留給小妹做出閣之用,此等賀禮中情意和分量,無疑是別出心裁,風雅珍寶……”
藍塵言畢,又故作回憶,食指撐了額際,表現自己記得不清醒,模棱兩可道:“嘶?好像記得,她說喜歡酸酸的果子味。”又嗅嗅酒壺內的酒后,封上蓋子,“不若這樣!本將曾喝過一次,青梅炮制的嵐峰藏,味道甚是獨特!您費些累,弄個別致些的酒壇,幫本將這個小忙,泡些青梅入酒,日后來找您取。”話鋒一轉,又道:“但是一碼歸一碼,此事只算咱們之間的交情,公私還是要分明!”
翁信樂得呵笑一顛,無奈地笑著搖頭,點指藍塵,“小友究竟出自是哪家仙府?還傳授你精打細算?你這是要福慧雙修啊?”
藍塵裝傻充愣,“哪里哪里……”擺擺手道:“仙翁謬贊了!本將若是犯錯出來受罰,又豈敢大言不慚地四處自報家門?豈不是要折辱師門?”
翁信哈哈大笑,變出一個繪制了顆青梅的酒壇后,指著讓藍塵瞧瞧,兩人皆是對望一笑,而后翁信收起酒壇,舉盞邀藍塵共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