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駐防攻勢(2)
- 待到逐風(fēng)化塵時
- 銀華無相
- 4528字
- 2022-04-19 19:00:00
羽朵坐在那邊聽得認(rèn)真,望了望那酒壇,皺眉想著……
她怎不知?藍塵何時有位好友,家中還有小妹?莫不是藍塵瞞著自己,又在外面招惹地風(fēng)流債?或是從前身在凡間時的青梅竹馬,現(xiàn)今這是又遇上了?接續(xù)前緣,巴巴想著人家!羽朵想完,鄙夷地翻了一眼藍塵,氣得輕哼一聲,嘟起嘴來托腮發(fā)呆。
‘本禽獸猜測,那位貪嘴好吃,喜食酸果的小妹,該是說的你吧!’墨麒麟不知何時?聞著氣味,蹲坐在了羽朵的腳邊,此刻突然嗚嗚啦啦,說了些獸語。
“嗯?”羽朵一驚!低頭去看看墨麒麟,顯然墨麒麟也是看不見自己的,可它剛才在和誰說話呢?難道是自己嗎?
墨麒麟聽羽朵不回答,又道:‘別裝了!我聞見你的味啦!’
羽朵急急跺腳,嚷道:“我又不是你平日捕食的野味!你怎得還聞著味道來捉我!”
話音剛落,藍塵猛然回頭,望著這邊空蕩蕩的桌椅。
羽朵本來還要同墨麒麟斗嘴,此時抬眸一瞧,見藍塵緩緩朝這邊走了,嚇得她手忙腳亂,忙轉(zhuǎn)身開溜……
明嵐雜紫煙,行處獨相伴。
藍塵此次離開彩云谷,除了對他不離不棄的墨麒麟,他身上只帶走了一物,便是那只繡著一朵祥云的乾坤袋,此物是彩云谷中有,且此物上面,藍塵還用仙法多繡了一朵寒梅,是獨屬羽朵之物。
乾坤袋內(nèi)裝著三樣物品,一本為羽朵而寫的《萬法寶典》;一只精美的小木盒,它是自己給羽朵的第一份生辰賀禮;還有一根三彩小繩,此物是自己的三色彩云。這片彩云,無數(shù)次載著羽朵同自己一起,游歷各處山河……
除了這只乾坤袋和羽朵非要讓他收作靈獸的墨麒麟,他可謂是孑然一身。
思念滿溢,困人陷入。
……
萍蕪城中城墻老舊,且年久失修,城門整日大開,守城兵士散漫無紀(jì),對城中來往行人全然不做排查。此地常住百姓,唯有六十多戶,皆是從前守城兵士家眷,因常年留在此陪伴家人,故而定居萍蕪城后,延續(xù)至今。
街道上行人穿梭,多是周圍村莊的百姓,前來此地販賣魚獲、皮毛,或是購買生活所需。
初日棗林霜,幽憂有百急。
今日大雪方停,雖是正午艷陽高照,卻寒風(fēng)呼嘯肆意穿梭于城中,白茫茫的銀裝素裹下冷到滴水成冰,房屋和路面都積雪厚重,路上的行人辦完緊要之事,便匆匆回到家中,圍著火盆取暖,有誰愿意在這樣的天氣下,在外閑逛串門?
常家酒肆在此城中開了幾十年,今日卻一反常態(tài),生意極其冷清。店中除了藍塵和翁信圍坐在火爐邊取暖,再無其他客人。店中的掌柜早早回到后院,同家人喜榮榮地團聚,留下小二在此看店。可小二此時,卻窩在柜臺后面,抄著手偷懶打瞌睡。
翁信這位仙,既然是酒仙自是好酒,品著此店兜售的烈酒,悠哉地哼著小曲,沉浸在齒間美酒的滋味當(dāng)中。
自從那日虛眀山前,羽朵與藍塵生出嫌隙以來,藍塵時常夜夜失眠,白日里強提著精神,可夜深人靜時,卻每每在床榻上輾轉(zhuǎn)難眠,很久沒有睡得安穩(wěn)過了。
就在剎那之間,他感覺自己好像聽見了羽朵的聲音,便起身緩緩走向剛才聲音傳來的位置,癡癡站在這張桌前,指尖撫過空蕩蕩的桌面后,便坐在桌旁環(huán)看無人的座位,黯然落寞地凝望了少許,隨即垂眸盯著桌面,苦澀地淺淺一笑。
是因為我太思念你了嗎?故而出現(xiàn)了幻覺?誤以為,你方才就坐在這里說話。你可曾,也如我這般,對你思念成疾?究竟是何時?他將你從我身邊,搶走了你的心,而后是你的人……
朵朵,你就不能忘記江映雪嗎?你這個三心二意的小妖精,總是喜新厭舊,見異思遷,想必只是被江映雪的皮相迷惑,他這廝!冷漠且無趣,也是個不解風(fēng)情的男子,相處幾個月,你就該變心啦!
哼!江映雪這廝同我半斤八兩,都是徒有皮相而已,沒有一個性子是會招女子喜歡的料!但凡相處后了解了其心性,便知話不投機,熬清守淡。他比我還脾性乖戾難以相處,又能比我強哪去?
他江映雪在仙界混亂一千年啦!除了我這個朋友,還有誰和他稱朋道友?就連虛眀山中,他的師兄弟們,也無人愿意同他相交為友!
朵朵你究竟喜歡他什么呢?長得英俊嗎?我又哪里不英俊了?
莫不是我這張臉你看膩了?藍塵瞧瞧自己如今改換的衣著,與從前的氣質(zhì),簡直判若兩人,故而猜測,羽朵會不會喜歡這種類型?
墨麒麟皺著臉翻眼瞅看藍塵,瞧他一會傷神,一會偷著陰森獰笑,此刻又自戀傻樂。也不知?藍塵猜沒猜到,羽朵剛才真的在這里!不過既然羽朵自己送上門來,墨麒麟倒是不擔(dān)心的,想必羽朵不會走遠,過不了多久,又會折回來。
翁信帶著幾分醉意,在他們剛才坐的那張桌上旁,笑瞇瞇地招手喚道:“小友,你怎得跑去了那邊?老夫瞧著你帶在身邊的這只靈獸,也很是不一般,想必它要不了個一年半載,便能幻化人身,小友還有說自己不是仙門中人?”
藍塵從思緒中抽出自己,走回來坐下道:“隨道友如何去想。哈哈……道友不如在城中的常家酒肆小住幾日,待稍后一切安排妥當(dāng),本將即刻遣人來請道友再敘。”
翁信慈眉善目地擺擺手,“好說好說,小事一樁,小友大可寬心。”
藍塵起身拜別翁信后,走出常家酒肆,朝著城中的守備府而去。
夏姒和雪崇交界的雙葉江兩岸,這些年未被戰(zhàn)事波及,相對較為祥和安逸。雙葉江兩岸,分別有四五個小村莊,村中百姓都以打魚維持生計。往年前來萍蕪城中的行人,多為這些村民,可今年不同以往。
夔毅國和西戎國公然對邶承國宣戰(zhàn),戰(zhàn)事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一年之久,如今的雪崇諸侯王,乃是姒互,他早就蠢蠢欲動了,只等蒼狼軍和夏姒中的全部兵力,與夔毅國和西戎國交戰(zhàn)一處,姒互便可偷襲萍蕪城,直入腹地,讓蒼狼軍和夏姒軍腹背受敵,若姒互奪取了夏姒王宮都城,更是雪上加霜。圣都若再無馳援,那蒼狼軍和夏姒軍隊,只能全軍覆沒!
萍蕪城中的守備府,之前余光魯?shù)酱藭r,雖是和此地的守將麻永旺不睦,卻將守備府中整頓地稍有起色。府中四名名分管各個事物的小吏,韓用、管文山、靳石杰、歐陽明,甚是盡職盡責(zé),將庫存錢糧和此處收支賬目報備整理,寫得清晰明確。
待藍塵來此地接手時,他們將賬冊呈上,請藍塵過目批復(fù)。這幾人分別上前稟告后,為首的小吏喚作,韓用,他代表其他三人,自己上前來恭敬一拜后回話。
“宣大人,您接手萍蕪城后,下官是日后稱呼您為宣大人,還是稱呼您為宣將軍呢?”
藍塵一邊翻看賬目批復(fù),一邊笑道:“還是喚本將為將軍吧!”對于這個稱呼,藍塵自是別有懷念的情愫,猶如帶著父親曾經(jīng)的期許。
韓用拱手回道:“宣將軍,萍蕪城中錢糧庫存有限,若是征調(diào)雙葉江兩岸的民夫,前來修建嵐峰處的駐防攻勢,只怕不出一個月,便會耗盡庫存。然而駐防攻勢也未必能順利完工,下官前去看過了,按照如今的人手算,怕是要半載光景才可修建完成。若是分作兩批,日夜趕工,許是能兩個多月,完成修建。”
藍塵默聲一嘆,“一個月內(nèi)必須完工!”見這四人驚愕地面露難色,他看著賬冊輕淺笑笑,說得很是隨意,“幾位無需擔(dān)憂,你們且去籌備此事,人手和錢糧方面,本將來想辦法。”
半晌之后,這四名小吏帶著賬冊,恭敬拜退。
藍塵查看一圈守備府后,便帶著墨麒麟出了城,他來到雙葉江岸邊,估算兩岸村莊中的人口數(shù)量,想必刨去老弱者,都招募來也是不夠。
墨麒麟剛才同藍塵沿著江邊查看,不知何時?它突然興奮地跑開了,此刻又開心地叼回來一塊石頭折回,旋即將口里的石頭遞進藍塵手中。
藍塵頗感詫異,拿著手中的小石頭顛了幾顛,又仔細瞧看,仍是不知墨麒麟何故給自己一塊石頭?便問:“你這是何意?”
墨麒麟吐著舌頭嗨嗨地?fù)u尾巴,揚了揚眉毛目光中炯炯盯著自己剛才給藍塵的石頭!
藍塵無奈呵笑一聲,指尖在手中的石頭上摩挲,空中幾只吵鬧的麻雀飛過,他笑望后,回頭勉勵做淡然狀,說道:“你看錯了,這不是她,她變得石頭是紫色。變得小鳥,也是紫色。”言畢,便將那塊石頭握在掌中,揮臂用力丟進了江水之中。
身后傳來落石如水之聲,隨著石子掉落于江水中,不但濺起了四射的水花,也讓如潮的相思,再次洶涌而來,撲向藍塵的心中。
從前在彩云谷時,羽朵總是喜歡將自己變成一塊小石頭,蹲在桌上等藍塵靠近時,突然現(xiàn)身跳出來,隨即撲進藍塵懷中撒嬌;還會將自己變作一只小鳥躲在門后,待藍塵經(jīng)過后,她又會突然現(xiàn)身跳出,趴在藍塵的背上淘氣玩鬧。
藍塵被從前的點滴攪擾得心緒難寧,只能足下加快步伐,離開這不斷引他泛起回憶的周遭。
墨麒麟目不轉(zhuǎn)睛地跟著那塊石頭的飛行軌跡,望向江中,它分明嗅見那石頭上都是羽朵的氣味,心中只得替變成‘石頭’的羽朵擦了把汗,希望是自己猜錯了,這塊平平無奇的石頭,只是沾染了羽朵的氣味,而并非真的是羽朵所變化。
羽朵可憐鉆進冰冷的江水中,左等右等,藍塵和墨麒麟還不離開!剛才自己不過是撿起一塊石頭,無聊苦惱間,想順手丟進江中,怎知巧遇他們,只得丟下石頭,自己投江,卻還是沒逃過此劫!
此時羽朵全身沒入水中,翻眼幽怨瞪向墨麒麟,心中不斷咒罵。可也是無計可施,只好先隱去身形繼續(xù)泡在冰涼的江水中,靜等藍塵走遠,墨麒麟無法發(fā)現(xiàn)自己,她才敢出來。
雙葉江邊的渡口上,停靠在一條烏蓬小船,船上擺渡者穿著厚重的蓑衣,草帽的帽檐也壓得很低,遠遠看去,覺得這位擺渡者是個矮胖子。
藍塵帶著墨麒麟上了渡船,他望著對岸說道:“去對岸。”
擺渡人沒有回話,站在船尾搖動船槳,讓烏篷船緩緩動了起來,半晌之后,待船到了江面中心處時,旋即漸漸慢了下來。
藍塵剛才一直手中握著白玉發(fā)簪出神,忽覺船停了,疑惑地回頭瞧看擺渡者,本是要詢問,他是否身體不適?或有別的原因,故而停船在江面中央?可他卻看見了那擺渡者握在船槳上的手指,雖是只露出了指尖,但這過于纖細的指尖,怎可能是一位撐船男子?
隨即朗聲問道:“這位姑娘是體力不支?還是別有所圖?”
擺渡人并未遮遮掩掩,“唉”聲一嘆!摘了自己頭上的草帽,露出真容。她將烏黑的長發(fā)綰了簡單的發(fā)髻,盤在頭頂,望了望藍塵后,嫣紅小口微微張著,一雙靈動的黑亮大眼睛,盯著藍塵的左耳的胎記看得出神,好似在回憶。
少頃之后,她拍掌一樂,臉上笑出了梨渦,指著藍塵說道:“偷石榴的小毛賊!”
藍塵微微一怔!也盯著她上下打量后,不屑地一瞥,蓄意惡言報復(fù)般說道:“哦~!兩根破繩子當(dāng)傳家寶的窮鬼!你還沒餓死?蒼天不開眼!”
這女子聽藍塵詆毀她的紅頭繩,憤憤怒等著將草帽砸向藍塵,啐道:“呸!落魄少爺裝什么有錢人!當(dāng)年你就窮的半個銅錢都拿不出來,還大言不慚,說二十五個銅錢買個撥浪鼓!哈,你給我二十五個銅錢,我送個撥浪鼓玩。哼,拿不出二十五個銅錢?那還顯擺什么?今日你先付了船錢再說,省得到了岸邊,你爛賬跑掉!”
藍塵被她罵的面色青紅,無言反駁,更何況,此女牙尖嘴利,說的都是事實。好男不跟女斗,何必再同她磨牙?圖惹心煩!
這女子就是當(dāng)年夏姒街頭,石榴樹下等自家哥哥的小女孩,兩根紅頭繩當(dāng)傳家寶的窮鬼,還罵得他和左仲干眨眼。瞧她如今這年紀(jì),想必早已嫁為人婦,為何她獨自在外謀生?看這架勢,好似是在此做著,訛人巧詐的生意!
“過了江后,必不會賴賬。”藍塵支腿坐在船頭,輕嘆后隨意說道。
這女子名喚陳香,她舉起船槳來威喝,不依不饒道:“無道小賊,本姑娘憑什么相信你?我瞧著你那頭上的金冠,倒是可以來抵船錢,或者將你那白玉發(fā)簪速速交出來!”
“哈!你這是明搶嗎?”藍塵訝異望著她,見她還不死心,拿出錢袋來,丟了幾個銅板進船艙后,冷聲說道:“船錢給你了,若是讓我知道?你日后還敢為非作歹,必抓你入獄!決不輕饒!”言畢,喚了墨麒麟,讓它變回高大兇猛的樣子,自己坐在墨麒麟背上,飛去了對岸。
江中烏篷船內(nèi),這女子驚愕地望了少頃,目光緊盯著藍塵圓鼓鼓的荷包,隨即她卻樂呵呵地?fù)炱疸~錢后,也劃船朝著對岸而來。今日好不容易遇見一只“肥羊”,怎會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