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站接堂妹江暖，江南正發語音痛批幾個編輯，“三個錯別字，怎么校對的？”剛發完語音，就見江暖出了檢票口。
她示意江暖安靜，接著安排工作，“顧氏集團的文案，美編圖太‘中二病’了！顧氏的shopping mall要的是年輕元素，不是堆幾個動漫人物就完事，這么簡單的話，人家花幾百萬找誰家不會做？一個個別想偷懶！”
發完語音，江南才和江暖打招呼，“走吧，這是備用鑰匙，方便你進出。”
鑰匙遞到江暖手中，又有信息，江南忙不迭繼續查看回復，往停車場走，直到地下信號不好，江南才放下手機，仔細看了看堂妹。
女大十八變，江暖越來越像她，說是親姐妹，都不會有人懷疑吧。
江暖比她，成熟少一分，青春多一分。
烏發扎的緊，水汪汪大眼睛，嫣然紅唇，不得不感嘆，他們江家基因確實好，江暖因比她小，比她更皮鬧些，但從小愛黏她。
“越來越漂亮，改天幫我搭幾套衣服。”
江暖認真道：“姐，我這次過來是來探聽情報，東申幾個企業都我發了offer。”
江南有了興趣，“哪幾家企業，說說，沒準是我客戶，免得你入坑。”
“剛才聽你說‘顧氏集團’？”江暖暗戳戳搓著小手。
剛解鎖，拉開車門，江南視線落在江暖期待的臉上，“顧氏？”她想起，顧氏集團確實是服裝品牌起家，現在品牌也多如牛毛，確實對設計師有需求。
“顧氏集團的設計師……應該是找團隊合作吧？怎么會給你發offer？”
坐進車廂，江南扣上安全帶，江暖將背包扔到腳下，也跟著扣安全帶，“顧氏集團旗下品牌都有自己負責的設計團隊，也是審核合作團隊的對接小組，之前我沒抱希望，試著投了簡歷和作品，沒想到能入選，后續需要我回國再聊，正好畢業了，先玩幾天再去溝通，不遲。”
江南無語，工作事如此隨性，也就江暖能干的出。
“過年回家，你跟我車一起回港城嗎？”
江暖搖了搖頭，“不了，我還打算去一趟南陵逛逛再回家，何況……”江暖欲言又止，神秘兮兮笑了下，“我聽大伯母說，姐，你有男友了？過年要和你一起回港城，我跟你車走，豈不是幾百瓦電燈泡？不必不必，大可不必。”
“果然四處傳了。”江南踩著油門，頭疼的揉了揉，“還有什么？”
江暖：“東申科學院的科研大佬，年輕有為，帥氣逼人，據說還是你同學？姐，這么多年，你怎么做到的？”
“年輕有為，帥氣逼人的科研大佬今晚要請你吃飯，不知你賞光否？”
“未來姐夫請客，去，回頭大伯大伯母問我，我一定如實匯報！”
“聽出來了，你要收賄賂。”
“豈敢。”
姐妹兩人嘻嘻哈哈到了江南家，江暖進屋抱了舒克，蹭了蹭臉，“舒克，你都這么大了嗎？上次見你也沒這么肥啊。”
“喵！”舒克抗議怒吼。
“好了好了，你再胖也比貝塔瘦。”
江暖和舒克、貝塔玩的不亦樂乎，江南將她行李放到側臥，“鑰匙放這里，我回去上班，晚上吃飯地點，我信息發你。”
江暖盯著江南看，眼神突然曖昧，笑了笑，笑得江南心慌。
“怎么了？”她理了理長發，沒亂吧？
“沒什么。我姐真幸福。”江暖話中有話，江南不懂她在胡言亂語什么，一心只想回公司。
從小沒少讓江南頭疼的江暖，也要到東申工作了，江南開車回公司路上，接到同事電話。
進了公司，放了包就去廣告部，廣告部經理正頭疼，見到江南，看見救星一般。
“shopping mall的投放計劃，公司的平臺、渠道已經足夠，他們要的效果我也看過，已經讓美編整改。”江南也是頭疼，顧氏集團分公司的這個case確實傷腦筋，沒有一毛錢是好賺的。
“抱歉啊江主編，前期你們溝通比較順暢，我們廣告負責落實，但是現在確實有些問題，所以，還得麻煩你多勞累。”
“都是工作，沒事。”
即使嘴上這么說，但“金主爸爸”要的東西不可能完全呈現，也是要有心理預期，當然，他們會盡量做到最好。
何況，頂著顧明兮頭銜，之前答謝宴上就出了風頭，再往前，負責的姜總那些人也盯著，背后還有個顧楚河，樁樁件件都馬虎不得。
起碼，不能打顧明兮的臉，所以，江南嚴格苛刻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提起顧明兮，答謝宴后再沒見過他，也沒聽到什么花邊新聞，只是林靈偶爾提及車隊修整期間，顧明兮暫時離開車隊，另有事要忙。
除了顧氏集團，也沒什么事值得他上心了。
陳之影發了晚餐定位，江南順手轉發給江暖。
臨時開會，江南拿了本子和平板就走，年底事情都在收尾，各家忙碌苦不堪言，事情瑣碎又雜亂，還有年會要準備，今年恐怕會生出不少事，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下午2點要去拜訪顧氏集團總部，江南，你跟廣告部一起去。”
總編冷不丁提到江南，猝不及防，江南應了聲，原本不是她該參與的事，但此時會議室的人都盯著她看，盯得她不自在。
之前和顧明兮來往，總是小心翼翼，深怕引來今日不必要關注，沒想到，依舊躲不過。
他張揚的個性，也許一開始真的想隨她心愿，但他發現她太過謹慎，也許覺得并非好事，故而高調推了她一把，將她推到“舞臺中間”，直面所有審視的目光。
要么潦草下臺，要么一躍成為焦點。
如何做，取決于她。
他只是，推著她走了一步。僅此而已。
第一次到顧氏集團總部，江南還是有些緊張，從車庫坐電梯到一樓大廳，顧氏集團不虧是做時尚相關起家的集團，整座樓時尚感和現代感結合，在東申也算得上獨樹一幟，磨砂玻璃和透明玻璃的組合，構成光影下的柔軟透徹。
會發光的建筑。
江南和同事幾人跟著接待人員一起前往會議室，公司里的員工也是各種風格都有，爭奇斗艷，江南看了看玻璃倒影里的自己，反而顯得樸素。
突然有了些騷動，人群伸長了脖子，有些拿出手機，似乎在通傳信息，有些姑娘則趁機拿鏡子照了照自己。
小小的插曲后，江南他們和接待員一起駐足，好事者問怎么了，接待員“八卦”小聲低語：“是我們集團大公子！最近他回公司處理事務。”
“你們集團大公子？”
“你們見過吧？”
一側的江南捏著包袋的手緊了緊，心中有了答案，果然不能輕易念及，否則會成真。
“大公子”除了顧明兮還會是誰？
想起顧明兮對她叮囑，在顧氏集團，如果不想被針對，盡量同他不要有任何牽連，她當然不會上去“送人頭”，成為眾矢之的的滋味她太明了了，何況顧氏集團內部爭斗，她并不想成為誰的“旗子”，自然不想同他有過多接觸。
努力裝出不熟的模樣。
但是，他們wowDS能拿到顧明兮的獨家采訪，自然會被人懷疑。
她正在盤算，卻見遠遠有一小群人往這里走。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拿著手機在聽助理講話的顧明兮。
她見過他穿西裝的模樣，但那時他在她家樓下不同，現在的顧明兮，渾身散著“冷氣”，生人勿進，他身材高大威武，甚至不用西裝修飾，身材都令人血脈噴張。
他目光微垂，像在思考什么，不時和邊上人囑咐兩句，領帶是略顯沉穩的深藍色花紋，舉手投足間完全碾壓周圍一切人。
挺拔身姿，將西裝襯得更顯穩重成熟，原本狂放氣息已然成了肅殺感，不覺令人生畏。
他眉目張揚，俊朗，卻被額角劉海遮了些野性，另一邊的狂野大背頭卻依舊霸氣。
冷眸冷面，抬眸直視前方，不曾同江南視線相交。
周圍人紛紛避開，或者同他問好。
是電視劇里“霸道貴公子”該有的模樣，江南站在原地，眼見他越走越近，心跳卻突然有些加快。
接待員小心拿著手機拍照，悄悄收起來，一群人就站在原地等顧明兮先走，終于越走越近，相距四五米時，顧明兮才視線從江南身上掃過，輕羽撩過她心一般，讓她不自在。
顧明兮卻問接待員，“人到了？”聲音沉沉，好聽，卻毫無溫度，甚至是寒氣肆意的語氣。
“剛接到wowDS的人，人都齊了。”
“嗯。”顧明兮應了聲，視線又掃了眼江南，仍舊語氣透徹冰涼，眼神更冷，同她打招呼。
生疏又客氣，與他之前在wowDS編輯部判若兩人。
“江主編，好久不見。”
周圍人順著顧明兮視線，一齊看向江南，瞬間江南如芒在背，卻不忘分寸。
“顧‘學長’，好久不見。”
周圍人突然明了，“原來是副總的學妹。高材生啊。”
“既然是副總的學妹，理應照顧下。”
三言兩語多有奉承之意，江南尷尬一笑，顧明兮照舊冷著臉，并不多言，“走吧。”
一行人跟著顧明兮往會議室走，眾人略過江南，皆是多瞧了她一眼，似乎要記住她，其中多少算計，不言而喻，但顧明兮的態度也說明，他們之間，沒有更多聯系，僅此而已。
在答謝會上讓她賺足關注度，在顧氏集團又讓她呈現可有可無狀態，若即若離，似是而非的態度才會讓人對她保持好奇，卻有不敢放肆。
進退分寸間，全在他掌握中。
別人猜不透的關系，是他能為她所做的“踏腳石”，是他最后的深情。
直到坐落后，廣告部的人仍舊低聲同她打聽顧明兮，江南只是敷衍。
會議開始后，江南在角落，只是望著顧明兮背影，徒然生出一種陌生感，好像她從未真正了解過他似的。
即使……即使……他們所擁有的回憶那么多。
江暖信息問江南在哪里時，江南正好收到顧明兮信息。
顧明兮：【聽姜總說了，你們做的不錯。】
在商言商，彼此互惠，沒有誰虧錢誰，即使她在感情上永遠還不起顧明兮，她所能做的只有……
江南：【知道了，會努力幫你賺錢的。】
越過人山人海，她眼見顧明兮的背影，紋絲不動如山。
顧明兮：【覺悟很高，但也不必勉強自己，我還不想要你的命。】
顧明兮：【但，如果你愿意將你的命換個方式給我，我也不介意。】
僅能維持三分鐘的“人形”，江南壓抑自己怒火，冷呵一聲，正要回信息，卻又收到顧明兮信息。
顧明兮：【你冷笑時，也挺……像我家小野貓。】
嗯？她像野貓？他知道她在冷笑？江南微微抬眸，果然，越過人海肩線，他的目光不同方才冰冷，帶了點戲謔和玩味，盯住她，一瞬間又移開目光，像鎖定自己獵物的“野獸”，并不急于一時獵取。
直到所有人散會，江南和顧明兮都沒再說過一句話，但她第一次見工作時的顧明兮，又對他有了新認識，和賽車手狂放不羈不同的“副總”顧明兮，內斂冷漠沉穩。
停車場里，和江暖約了見面地點，小丫頭提前跑來找她，她只要翹班去接她。
剛走到車邊上，就見到顧明兮靠著她車門，特意來等她的模樣。
“一個人？”
顧明兮點著煙，“咔噠”一聲，燃了煙，冷峻又不羈，西裝領帶板正在他身上，卻像是鎖鏈，牽住他的脖頸。
困獸猶斗。
“去接人，和陳之影約了晚飯。”江南如實相告，畢竟，她正大光明，沒有隱瞞必要。
垂眸，捏了煙，顧明兮彈了彈煙灰，依舊靠著她車門。
“接人？”
“我堂妹。”
顧明兮有些疑惑，“堂妹？”又吸了口煙，目光在江南身上停了會兒，又垂下，羽睫輕顫，濃密扇影在他眼下忽閃著。
“嗯，堂妹。找我有事？”
伸手勾了勾，見江南并不動，只得自己邁開腿，在江南躲避前，一把扯過她，將她抵在車門上，江南大驚失色，“顧明兮！”
眼見顧明兮桀驁不馴笑了笑，“你這模樣，我倒是想試試，”見江南怒視他，他也不慌，輕笑一聲，長腿抵住江南不安分，妄圖攻擊他的腿。
“開玩笑，只是想告訴你，雖然你頭發長，但是——”他拿出手機，撩起江南頭發，拍了張照，放到江南眼面前。
“但是，再激烈也要藏一藏，特別是重要工作場合。”
江南拿著顧明兮手機，放大看，霎時面色紅了，脖頸后面，一小塊吻痕，她完全沒注意到！
云雨時她完全沒感覺，根本不知道陳之影在她身上留印記。
他肯定知道，但沒告訴她！她是他的寵物嗎？蓋上印記，提醒別人，別想動歪心思。
江南恨不得鉆土里。
可氣的是，一定有別人看到了，但選擇視而不見，結果提醒她的人，居然是顧明兮！
想起之前江暖的曖昧態度，果然，江暖也看見了，卻放任她出去！
江南捂了脖頸，連謝謝都說不出口。
顧明兮遞了創可貼給她，“貼好，還有，”一只手撐在車門上，另一只手夾著煙，低頭，靠近江南，“雖然我暫時讓你走，但我沒完全放棄，江南，如果陳之影背叛你，隨時可以來找我。”
全身頓時警覺起來，江南拿著創可貼，握緊包，在猶豫要不要給顧明兮一擊，打暈算了。
“放心，我肯定比他更能讓你——沉迷其中、樂此不疲、不知疲倦。”
江南舉起包，擋住顧明兮靠近的臉孔，“我們好的很，不牢你費心！”
顧明兮推開擋住他的包，笑得更恣意，“如果你愿意，我不介意幫你增加經驗。”
“三觀裂開！”她沒有自尋死路的愛好。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走開，我要開車去接我妹了！”江南拿包輕砸了下顧明兮，顧明兮識趣讓開了些，“走了，忙得很。”他轉身揮了揮手，手中的煙還在燃燒，點點猩紅。
留下稀薄煙味。
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