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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官場失意 情場得意

雖說當時蔣介石尚未正式發跡,但無論是他的把兄弟戴季陶與張靜江,還是青幫頭子杜月笙、黃金榮等,都已經看出這個潑辣果斷、機智過人的浙江溪口人日后一定能飛黃騰達。就連一字不識的姚阿巧,也看出如今這丈夫遠非常人所能比。別的不看,就看他的日常生活就可得知。平時蔣介石不但從不碰煙酒,就連茶也不喜歡喝,口渴了,一杯白開水足矣。尤其是他的社交關系圈子非常廣泛,上與前大總統孫中山聯系,下有顯赫的上海灘大亨杜月笙、黃金榮之流作依靠,就連幾個把兄弟也都是有財有勢的人。

一、追捕聲中投奔義兄

1911年初春。

十里洋場大上海。

深沉的午夜,喧囂了一天的不夜城終于漸漸安靜了下來。

忽然,靜謐中傳來一陣急促的哨子聲與奔跑聲,夾雜著陣陣短促的命令:“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有個瘦長的黑影在這陣陣追趕聲中,貓行鼠竄般穿行于長街小巷中,隨即又消失在了法租界貝勒里路濃密的法國梧桐樹縫隙間。

轉眼,他出現在一座古樸考究的石庫門前,熟門熟路地按響了門外的電鈴。

“啥人呀?”急促的門鈴聲喚醒了屋內的人,一個操著甜糯的吳儂軟語的女人聲音從門內傳出。

“我,是我,快開門。”黑影操一口濃重的寧波口音,氣喘吁吁地低聲叫道。

“嗒”一聲,黑漆板門上的小窗口打開了,從里面射出一方昏黃的燈光。

“你是啥人?要尋啥人?”

“我是蔣介石,來尋陳都督的。你快點開門呀!”

“蔣介石?”

“對對。”

“你從啥地方來?”

“哎呀,”蔣介石不耐煩極了,口氣變得生硬起來,“從日本來的。你只管開門,開了門再說嘛!”

“你……”里面的女人還要問什么,忽然從樓梯上奔下一個漢子,二話沒說就命令道:“阿巧,快開門。”

門開了,蔣介石一頭撞進屋內,極度的緊張與長途的奔跑使他疲憊不堪,險些癱倒在地。

“介石!”身穿睡衣的漢子喜出望外,上前猛一下抱住來人。

“快關燈,后面有人追我!”

話音剛落,門廳間的門燈已被機靈的娘姨(女傭人)敏捷地拉滅,弄堂口的馬路上滾過一陣大馬靴急速叩擊著地面的奔跑聲。

石庫門內一片黑暗與寧靜,蔣介石與那漢子在黑暗中緊緊擁抱著。此人名叫陳其美,他與蔣介石是一對非同一般的把兄弟,早在1906年,他倆就相識了。

那一年,由于日本方面只接受清朝政府官派的學生,所以,以私人身份來東洋留學、來自浙江奉化溪口鎮的蔣介石被擋在軍校門外。那時,他百無聊賴,想入學無門,想回國又缺盤纏。就在走投無路之際,他竟認識了可以說是足以影響他一生的陳其美,并在陳其美的介紹下,認識了當時正為共和事業而在日本活動的孫中山。

1908年,蔣介石跟隨陳其美一起在日本加入了孫中山組織的同盟會,共謀反帝的共和革命。

1911年,陳其美憑借武昌起義之鋒威,在上海組織起義,占領了民政總長署,自任滬軍都督。二次來日本的蔣介石當時正在東京日本軍校學習,得知消息后,他覺得機不可失,馬上約同他的摯友張群一起,到東京同盟會辦事處爭取到六百元路費,一起回到了上海。

蔣介石由于與陳其美早年已結下兄弟之誼,故被委任為團長。陳其美派給蔣團長的任務是執行暗殺與武裝搶劫等活動。盡管蔣的活動與軍銜是名不副實的,但卻以一連串的暗殺手段立下了功勞,贏得了陳其美對他的進一步信任和欣賞。這期間,蔣介石與上海的青幫頭目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等的交往很頻繁。這些青幫頭目與流氓大亨,日后也成了蔣介石在政治上最重要的支持者。

1915年冬,由于蔣介石與陳其美在上海犯下了無數大案和血案,受到袁世凱的警察與密探的追蹤,他倆被迫逃往日本避難。雖然他倆是落難東洋,但卻取得了反對袁世凱的同盟會的擁護,陳其美得到了孫中山領導的中華革命黨的總務部長一職。

同年底,陳其美為擴張勢力,先潛回了上海。數月后,蔣介石也從日本回到了上海。他自以為時過境遷,袁世凱對他們的追捕可能松懈了些,殊不料他剛踏上十六鋪,就又遭到了袁世凱的警察們的追蹤與捕捉……

幸虧蔣介石在上海灘上已混過三四個年頭,仗著對十里洋場地理環境的熟識,這才甩脫了警察……

警察的追捕聲漸漸遠去并消失了。

陳都督的臥室里,臺燈光線柔而暗淡。蔣介石與陳其美這對把兄弟小別重逢,都很興奮,打開話匣子,不知不覺便談了個通宵。此時,東方欲曉,已有慘白的晨光透進窗欞。

那個三十出頭的蘇州娘姨端來兩盞參湯,輕聲走進臥室,把參湯分別放在陳、蔣面前后,又輕輕退了出去。

蔣介石望著這個蘇州娘姨豐腴的背影,不禁啞然失笑:“大哥,你家這娘姨好機靈,剛才把我堵在門外,問長問短的,可把我急壞了。大哥有眼力,連個女傭也如此精明。”

比蔣介石年長幾歲的陳其美儼然兄長樣,也笑了一下低聲道:“老弟,這年頭,用人不慎要吃大虧的呀。”

“這個娘姨以前我好像不曾見過的呀。”

“我剛把她從五馬路的‘群玉芳’里贖出來,至多一個多月,你怎么會見過呢。”

“群玉芳?做‘先生’(對高級妓女的稱呼)的?”

“不,做‘小大姐’(伺候高級妓女的傭人)的。”

倆人正說到這兒,那蘇州娘姨剛巧進屋端空盞,陳其美順口介紹道:“來來,阿巧,認識一下,這位先生是我的兄弟,名叫蔣介石。以后他來這里,你要開門的。”說到這里,陳其美又轉向蔣介石,“介石,她叫姚阿巧,女兆姚。”

“嗯……”蔣介石望著面前的姚阿巧,微笑著點點頭。

“蔣先生,日后我有得罪之處,還望先生多多包涵。”姚阿巧不卑不亢,向蔣介石納了個萬福禮。

“不要客氣,不要客氣。只是以后我再敲門,你不要再盤問我了。剛才可把我急壞了。”蔣介石幽默地笑道。

“唔。”姚阿巧不好意思地笑了。

這時,蔣介石才有機會把姚阿巧看清楚了。

真是一個典型的姑蘇美女子!

姚阿巧身高一米五左右,長得明眸皓齒,眉清目秀;身材修長適度,體態豐腴,皮膚白皙,具有一種少婦特有的魅力。

就在蔣介石正津津有味地品賞姚阿巧的同時,姚阿巧也借機用眼梢把蔣介石略微打量了一遍。她發現眼前這個至少比自己小五六歲的青年小伙子,長得英俊挺拔,清瘦的面龐上洋溢著一種男子漢所有的剛毅果斷的靈氣,一對直插兩鬢的劍眉又黑又濃,那雙微陷的單眼皮大眼更是神采奕奕、炯炯有神,絲毫看不出半點徹夜未眠的痕跡。

姚阿巧的臉莫名地紅了,心頭一陣歡跳,她再無勇氣正視這雙稅利而又深蘊情愫的大眼,慌忙低頭收拾起空盞碗,出了臥室。身后,傳來陳其美一陣意味深長的輕笑聲。

正這時,忽地從宅外大馬路上傳來一陣警笛的鳴叫聲與一陣混亂的奔跑聲,陳其美臉上笑容頓斂,起身走到窗前,咬牙低聲說道:“袁世凱一日不除,上海一日不會太平!”

然而,陳都督萬萬沒想到,他非但沒有翦除袁世凱,反而沒幾個月自己先成了袁世凱的刀下冤鬼!

二、政治靠山突然倒了

為討袁反帝實現共和革命,陳其美作為中華革命黨的總務部長,活動更加忙碌了。他每日早出晚歸,串聯于青幫頭目之中,在上海積極發展同盟會員。此時袁世凱雖說被迫宣布取消帝制,但仍稱大總統。大上海四處都是袁世凱布下的警察與密探,把陳其美、蔣介石等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以絕后患。所以,當時陳其美在上海的一系列活動都是秘密進行的。

為躲避警探,縮小活動目標,陳其美盡量不讓這個曾在上海馳騁數年的蔣團長外出,寧可自己單槍匹馬在外活動。他讓蔣介石躲在陳宅里,收集情報資料,與在日本的孫中山和同盟會保持無線電臺的聯系。

這天日上三竿,蔣介石已手腳麻利地辦完公事。他離開辦公桌走到窗前,望著遠處外灘上林立的高樓大廈與外白渡橋,百無聊賴地伸了個懶腰。近一月來,他就像一只囚禁在樊籠中的雄獅猛虎,有勁使不出,有力用不上,渾身上下不自在。自1906年初渡東洋至今這整十年中,他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也如一艘失去錨索的小船,橫沖直撞,四海漂泊,向著自己遠大的政治抱負而努力。他已經習慣于這種戎馬倥傯的軍旅生涯,如今一旦要他軟禁囚籠,這叫他怎么安生得了?

他想起了遠在浙江溪口的父老鄉親,想起了自己的結發妻子毛福梅與已有六歲的兒子蔣經國。

蔣介石十五歲那年,應父母之命,與同鎮巖頭村一家雜貨店老板的女兒毛福梅結為夫妻。毛福梅比蔣介石大了五歲,而且其貌不揚,大字不識一個,蔣介石對她十分不滿意。當時他確想決意離棄毛氏,無奈老母在堂,執意不允,他只得按捺住心猿意馬,維持著一個表面上的夫妻形式。

但是,對于眼前這個年僅二十九歲、氣血旺盛的青年小伙子來說,要想堅持著過那苦行僧一般六根清凈、四大皆空的生活,是實在辦不到的。尤其是一旦離開聲色之娛的日本,囚禁在這牢籠一般的石庫門中,其寂寞無聊之情,簡直難以形容。

“蔣先生,請用點心。”一個甜糯的聲音打斷了蔣介石的思緒,他回眸一看,是娘姨姚阿巧送蓮子羹來了。阿巧身穿旗袍,外罩毛絨開衫,體態豐盈,渾身飽滿鼓隆。她低垂眼瞼,小巧的鼻子下,是張四周長有一圈細細茸毛的誘人的小嘴。她總是微笑著,以致兩頰上各有一個淺淺的酒窩。蔣介石看得入了神。

阿巧見對方沒有反應,不由抬頭一看,剛巧與蔣介石那雙盯著她出神的目光碰在一起。阿巧一陣莫名的心慌,急急轉開了視線。

蔣介石自知失態,不由也很為尷尬,但他很快地擺脫了這難堪的局面,望著姚阿巧頭發上佩戴的一朵小白絨花,自然地問道:“阿巧姐,你頭上的白花是怎么回事?”

“哦,那是我為我那死鬼丈夫戴的,今天是他的忌日。”

蔣介石長長地“哦”了一聲,“對不起,阿巧姐,觸你傷心事了。”

“不礙事的。蔣先生,蓮子羹冷了,快吃吧。”阿巧對這個雖比自己小幾歲,但又那么知書達理、文質彬彬的小阿弟頓生好感,她感激地望了蔣介石一眼,心里說:這是個和陳先生一樣好心的人。

蔣介石喝了兩口蓮子羹,兩眼卻一刻沒離這位嬌美娘姨,想了想,又脫口而出:“那么阿巧姐難道不再尋個主了?”

阿巧的臉“刷”一下紅了,嗔了蔣介石一眼說:“唔,不尋了!”

“阿巧姐別誤會。”蔣介石被姚阿巧這一嗔一瞥逗得心里直發癢,趁機竹籬子戳河底——探起了深淺,機靈地道,“我的意思是你這樣太孤寂了,不妨把孩子領在身邊,也好湊一個熱鬧。”

“我沒孩子。”

“哦!”蔣介石心頭一陣敲鼓,三言兩語他已巧妙地基本上摸到了阿巧的底牌。這時,阿巧正欲轉身出門,蔣介石忙輕聲叫了聲:“阿巧姐。”

“蔣先生還有事嗎?”阿巧聞聲止步。

蔣介石放下碗盞,嬉笑著走到阿巧面前,此時,他心頭那股壓抑了許久的欲火已躥起了苗子:“阿巧姐,陳先生這人不錯的,有眼力。依我之見么……”

“別瞎說。”姚阿巧知道蔣介石往下要說什么了,不由漲得一臉通紅,打斷了他的話,“人家陳先生是上海有頭面的人,他怎會……再說,再說……”阿巧說不下去了,半嗔半怨地瞪著蔣介石,輕輕跺了下腳,“不跟你說了。”

“嘿……”阿巧這嬌嗔之神情,使蔣介石心中愈發癢癢難熬,他色迷迷地笑了起來,趁勢把雙手搭在阿巧渾圓的兩肩上,將嘴湊近阿巧耳邊,親昵地說,“阿巧姐別動氣,我這是跟你開玩笑呢。”說完,竟突然在姚阿巧的腮邊吻了一下。

“蔣先生你……好不正經。”姚阿巧又羞又慌又亂,雙肩一掙,用手捧住臉蛋,一扭腰奔出了臥室。

“阿巧姐……”蔣介石欲火升騰,正欲追出門去,忽地,外面門鈴響了。

陳其美滿面春風走進屋里,見到蔣介石,劈頭就說:“介石,你知道我今天碰到誰了?”

“誰?”

“張宗昌!”陳其美喜不自禁地在蔣介石肩膀上拍了一掌,“這下,我們又多了一員虎將!”

“唔,又多了一員……”蔣介石連連點頭。

張宗昌是山東掖縣(今山東萊州)人,與蔣介石是同齡人,他使得一手雙槍,作戰驍勇。五年前,陳其美任滬軍都督時,他曾在陳的部下任一名團長。1913年冬,他離開上海,投奔了直系軍閥馮國璋,之后,便與陳其美等斷了聯系。這次,陳其美又與這位山東大漢掛上了鉤,在當前人員缺乏、武裝力量不足的情況下,陳其美能與這土匪出身、殺人不眨眼的部下重又取得聯系,怎能不喜形于色呢?

一上午,陳其美沉浸于喜氣洋洋之中,此時此刻,他正處于求賢若渴的地步啊。

“效坤(張宗昌字)這小子有勢力,在上海至少有三五十個同鄉會,明天,他答應我去與他的同鄉會見面呢,我打算在老城隍廟里擺上幾桌。”陳其美很興奮,話也多了。

“要不要我明日陪大哥一起同往?”

“不必了。”陳其美想了想,拒絕了,“老弟你暫時勿要露面,你這副面孔比我在外頭熟,認得你的人多,還是暫時不出面為宜。”

“唔。”蔣介石的濃眉跳了跳,欲言又止,把話咽了回去。

殊不料,就因這些咽回去的話沒說出來,就此送了陳其美一條命。

原來,張宗昌已被袁世凱收買,成了袁世凱特派在上海的密探與殺手,他正到處奔走尋找陳其美與蔣介石呢!可憐陳其美求賢心切,竟輕易上了當!

翌日下午,蔣介石正欲去就近的同益里走走,會一會自己在東洋讀書時結交的好友戴季陶,忽然,張靜江神色驚慌地找上了門。

“介石兄,不好了,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莫非陳英士(陳其美字英士)他……”一股不祥之兆驀地涌上蔣介石的心頭。

這個湖州南潯四大豪門之一的張靜江點點頭說:“中午時分,陳其美在老城隍廟被張宗昌一伙圍住了。張宗昌要逼陳其美就范,他不從,兩下當場動武,陳其美他……他被當場打死了!”

“啊!”蔣介石頓覺一股涼氣直竄上脊梁,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此時,他的腦海中就像安上一架風車,“呼呼”直打轉,理不出個頭緒來。

“介石,別發呆了!木已成舟,人死不可復生,依我看,這里已不是久留之地。張宗昌這條狗會找上門來的。”張靜江急忙向蔣介石提醒道。

“唔!”蔣介石很快冷靜了下來,他點點頭,果斷地道,“得立刻搬家,離開這里。”

“上哪里去最合適呢?”

“蒲石路新民里!”蔣介石幾乎不假思索地答道。原來,精明過人的蔣介石早在半月前,就背著所有人,在新民里13號租了個亭子間。他明白:狡兔也有三窟呢,如果光一眼死盯在陳宅,萬一發生意外定會措手不及的。

張靜江不無欽佩地望著蔣介石點點頭,從身邊摸出一厚沓鈔票,塞到蔣介石手里:“拿上,先用起來再說,等過幾天風勢平緩些,我與季陶再去看你。”

“靜江,這……叫我怎好意思……”

“呀!什么時候了,還客氣!”

張靜江是富翁,自蔣介石落腳上海后,他在上海活動的經費以及他個人的生活費用,均由他提供。至今,蔣介石以“借”的名義,已向張靜江陸續支用達十萬之巨了。

蔣介石不再客氣了,將鈔票在手中“啪”地摔了一下,“噌”一下站起來:“那,仍給我記在我的賬上吧。”

忽地,門外傳來一陣女人的“嚶嚶”哭泣聲,姚阿巧用手絹揉著眼,嗚咽著走進屋來。

“蔣先生,陳先生他……這叫我以后怎么辦呢?”

蔣介石雙眸一亮,一手輕輕落在阿巧的肩上,薄嘴唇里迸出三個字:“跟我走!”

阿巧默默地點點頭,抬起淚眼,充滿依賴感地望著蔣介石。

“馬上打點行李,立即搬出去!”

“嗯。”

三、新民里13號金屋藏嬌

法租界蒲石路新民里13號。

一個隱蔽的亭子間。

蔣介石與姚阿巧就住在這里,這個秘密住址除卻蔣介石的好友張靜江、戴季陶、陳果夫等,其余人是一概不知道的。

現在只剩下兩個人了。

蔣介石關上窗戶,把闌珊的夜色關在外面,然后,他邁著標準的隊列步伐,走到阿巧面前,毫不猶豫地抱住她,吻了她。

阿巧已經好久沒有給男人碰過,盡管她心里明白這是遲早的事情,但還是不由自主地輕微地戰栗了起來。不過,她毫無反抗地接受了這個小自己幾歲的男人的親昵。她癱軟在蔣介石的懷里,一種久違了的信賴和依托感、幸福感充溢了她的全身。

“阿巧,嫁給我吧……”

阿巧深情地望著這張清瘦英俊的臉,幸福地閉上了眼睛。

蔣介石忽然想起了什么,問:“阿巧,聽陳其美說,你還有一個怡琴的名字,這是怎么回事?”

阿巧臉色微紅,低聲道:“那是‘群玉芳’里老鴇給起的,說是藝名。”

“群玉芳?阿巧,你怎么會到那種地方去的?”

阿巧眼圈一紅,長長的睫毛上立即有了亮晶晶的淚花,她的嘴唇輕輕抖顫著、哽咽著。原來,姚阿巧有段辛酸史呢!

姚阿巧,自幼聰慧秀氣,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無奈父母早亡,只好將她寄養在叔父姚小寶家。及笄之年,叔父姚小寶給她招贅了個男人,改名叫姚天生。后來夫妻倆同到上海找工作,不久丈夫染上了鴉片煙,對姚阿巧動輒拳腳相加。由此,夫妻感情日益惡化。隨著鴉片煙癮越來越大,姚天生入不敷出,窮愁潦倒,病魔纏身,終于一病不起,過早地離開了人世。

舊上海的妓院里有一種能詩善畫、彈唱精通的高級妓女,她們只侍候一些有權勢的大人物,收入頗豐。這種妓女一般要兩個“娘姨”服侍她們,一個專管洗衣做飯的粗活,另一個專管梳頭、洗漱、招待客人的細活。萬般無奈之下,姚阿巧就到“群玉芳”做了細活娘姨,花名叫怡琴。后來,姚阿巧在陳其美的幫助下,跳出了青樓,帶著一身清白,來到陳公館。

蔣介石聽完姚阿巧聲淚俱下的一番敘述,也不由為眼前這個堅守節操的少婦所感動。他沖動地抱起姚阿巧,熱烈地吻著她,說道:“阿巧,原來,你這個名字里還有這么一段故事呢。”

“這名字不好,我不要了。”

蔣介石沉吟片刻說:“這樣吧,我把你的名字改一下,把‘怡琴’改為‘冶誠’字,發音相近,又不俗氣,你看好嗎?”

阿巧信賴地望著這個讀書人,點點頭。蔣介石輕輕在她耳邊說了聲“時辰不早了,我們睡吧”,便把她輕輕抱起來,放到了床上。頓時,阿巧渾身熱血沸騰,四肢癱軟……

一個孤男,本是風月場上的老手;一個寡婦,丈夫離世獨守空房,于是,干柴烈火熊熊地燃燒起來,并且一發而不可熄滅。

應該說,同居后的生活是甜蜜、幸福的,阿巧更是把全身心交付給了這個如意的郎君。不過,她心中總有一絲不安,她希望有朝一日能與蔣介石把婚事辦了,與蔣介石公開生活在一起。

如此甜甜蜜蜜又憂心忡忡地過了兩個多月,轉眼就是5月初夏了。

上海的夏天來得早,6月剛過八九日,天氣就悶熱了起來。蔣介石一連兩個多月沒出亭子間,心情愈來愈煩躁。他本是個在政治上不甘寂寞的人,豈肯一直過著清閑蝸居的生活?何況這幾日向張靜江借的鈔票又用得差不多了,連份報紙也舍不得買。

阿巧偏又不識相,總不時纏著蔣介石,提那使蔣介石心煩的事。

“介石,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我們還是早點把喜酒辦了吧。”

“看你,說得輕巧,辦喜酒?錢呢?”阿巧纏多了,蔣介石干脆不耐煩地將她的軍。

阿巧心里委屈極了,眼淚撲簌簌往下流。見阿巧在一邊哭哭啼啼,蔣介石心中更煩惱,斥責道:“哭個屁!讓你煩透了。”

阿巧更傷心了,一頭撲在被褥上,嗚咽了起來。

正在這時,忽地有人敲門,阿巧忙收住眼淚,過去打開亭子間。

“哈,你這老兄好安逸呀!金屋藏了嬌,就什么也不思想了?”張靜江與戴季陶一前一后,打著哈哈進了亭子間。

蔣介石提不起興趣來,勉強敷衍道:“度日如年哪!我怎安逸得下來?今天是什么風把兩位仁兄吹了來?快坐吧,坐吧。”

“我看你快成木頭人了!”戴季陶與蔣介石是知交,先笑逐顏開地捶了當年東洋的同窗一拳頭,接著道,“介石兄,你可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大好事了?”

“什么大好事?”

“袁大頭死了!”

“真的?”蔣介石從床沿上直跳起來。

“這還有假?!”張靜江說完,便把一張昨日的《大公報》放到蔣介石手中,“你自己看看吧。”

蔣介石接過《大公報》,一行醒目的標題便躍入眼簾——

“袁世凱于6月6日病逝北平”。

“娘希匹,”蔣介石扔掉報紙,雙目突然發出幽幽的神采,他反手一拳打在戴季陶當胸,樂得大叫,“不早告訴我!”

“介石兄,時候到了!”

“時候到了!到了!真是蒼天有眼,天助我也!”蔣介石激動得忘乎所以,竟當著兩個仁兄的面,猛地抱起一邊呆若木雞、還不知發生了什么大好事的姚阿巧,原地旋了個三百六十度……

阿巧羞得直蹬腿,雙手捂住臉。把那兩個仁兄逗得忍俊不禁,哈哈笑出了聲……

從那天起,蔣介石就像冬眠中醒來的蛇兒似的,復又在上海灘上活動起來了。他比以前更忙了,他一方面積極與在日本的孫中山聯系,一方面繼續在上海秘密串聯武裝力量。還好,孫中山沒有忘記這個早在1906年在日本時就已結識的青年人,給他安排了一個重要任務。

1916年,居正和朱霽青在山東拉起了一支部隊,孫中山給這支部隊命名為“中華革命軍東北軍”,任命居正為總司令。這支隊伍組建不到兩個月,就攻占了山東濰縣。由于這支隊伍人員復雜,有土匪、舊軍隊士兵、無業游民、流氓無產者……這種倉促湊合起來的隊伍,紀律渙散,不聽指揮,無法無天,還經常搶劫老百姓,互相之間也發生槍戰。

雖然如此,孫中山認為應該有一支自己的武裝,他想通過蔣介石來控制這支隊伍。孫中山把蔣介石召到自己的辦公室說:“介石,我決定讓你到中華革命軍東北軍去任總參謀長,這支部隊素質不好,缺乏訓練,你去后一定要從嚴訓練,以備將來革命之需要。”

蔣介石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出人頭地的機會,再說這是他二十多年第一次出任軍隊要職,他向孫中山表示一定“盡介石之力,為先生帶領好這支革命軍隊”。

蔣介石到了濰縣后,通過調查,才知道這支近似于土匪的“革命軍”素質太差,訓練無從著手。加上他是外鄉人,忽然間升為要職,和一些本地的軍中領導意見不一,很難完成孫中山交給的重要任務。蔣介石正愁無法向孫中山交差時,國內形勢發生了變化。袁世凱皇帝做不成,卻一命嗚呼。黎元洪繼任總統后,孫中山提出“恢復約法,尊重國會”的主張,并命令各地的中華革命軍“收束”工作,少用武力。蔣介石只當了13天的參謀長,便趁機結束了這一短暫的軍事活動。

初次投靠孫中山的蔣介石雖然沒有什么大的軍事才能和重大政治表現,也沒有取得政治地位,但卻給孫中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蔣介石結束了山東濰縣的軍事活動后,于8月中旬來到了北京。他本想在北京找一個靠山,但轉了幾天后,才深深感到侯門深似海,自己在北京無立足之地,于是,他懷著滿腹心事又回到了游刃有余的上海。然而上海也非昔日的上海。陳其美死后,蔣介石失去了主心骨,在經濟上也開始瀕于困境。

1916年秋天,張靜江、戴季陶、陳果夫正在上海做證券生意,張靜江見蔣介石在政治上和經濟上的處境都十分困難,就對他說:“介石兄,你也加進來做證券生意吧,我保你發大財。”

“我沒有資本。”蔣介石說。

“你的才智就是資本,你只要入伙就行了,其他的由愚兄替你操辦。”張靜江說。

在張靜江、戴季陶的幫助下,蔣介石開始在上海“恒泰”股票交易所做證券生意。

雖說當時蔣介石尚未正式發跡,但無論是他的把兄弟戴季陶與張靜江,還是青幫頭子杜月笙、黃金榮等,都已經看出這個潑辣果斷、機智過人的浙江溪口人日后一定能飛黃騰達。就連一字不識的姚阿巧,也看出如今這男人遠非先前的死鬼姚天生所能比。別的不看,就看他的日常生活就可得知。姚天生手中有了點錢,就花天酒地抽鴉片,不成器。而蔣介石不但從不碰煙酒,就連平時茶也不喜歡喝,口渴了,一杯白開水足矣。尤其他的社會活動范圍很廣,上與前大總統孫中山聯系,下有顯赫的上海灘大亨杜月笙、黃金榮之流作依靠,就連幾個把兄弟,也都是有財有勢的人。所以,姚阿巧對眼前這個夫君極中意,極滿足了。

四、為賴欠款侍妾認干爹

1917年初春,孫中山從日本來到了上海,親自組建革命組織,蔣介石儼然成了孫中山的副官與參謀,鞍前馬后圍著孫中山轉,進一步獲得了孫中山的信任與欣賞。

但是,還有一件心事壓在蔣介石的心頭。

那就是這些年來,他所欠張靜江的十余萬之巨的鈔票。這筆錢,蔣介石當時無論如何也拿不出。

張靜江,浙江吳興人,祖輩是富商,他自己在巴黎開有商號,1906年在新加坡加入同盟會。在政治上,張靜江因多次傾其所能為革命捐款,得到孫中山的高度評價,稱其為“革命圣人”,并親題“丹心俠骨”四字相贈,影響力是可想而知的。在經濟上,他多年從事古董、絲綢、茶葉等經銷活動,獲利巨豐,成為江浙財團的主要人物之一,可謂富甲一方,影響全國。

蔣介石與張靜江相識很早,在辛亥革命期間二人就曾有過接觸。當時,在革命隊伍中,陳其美同張靜江都是浙江吳興人。張靜江比陳其美年長一歲,二人曾結拜過,關系非同一般。那么,作為陳其美義弟的蔣介石與陳其美的盟兄張靜江的接觸也是不會少的。

“二次革命”失敗后,革命黨人被迫紛紛逃匿,或流亡國外,或隱藏真身,大都垂頭喪氣,緘口不談革命。孫中山看到這種現狀,決定在日本重新組建政黨——中華革命黨。陳其美、張靜江等首先加入這個組織。張靜江還受到了孫中山的重用,被任命為中華革命黨財政部長。當時在國內的蔣介石聞知中華革命黨成立的消息后,立即響應,按照規定的入黨手續,由張靜江做監誓人,于1913年10月29日在上海加入了籌建中的中華革命黨,成為較早加入中華革命黨的黨員之一。作為蔣介石入黨監誓人的張靜江,對蔣介石這個同是浙江人的小老鄉是頗有好感的。

陳其美死后,蔣介石需要另辟門路,尋找新的庇護者。于是他想到了陳其美的盟兄、同是浙江老鄉的張靜江。當蔣介石拜見張靜江時,張靜江這個酷愛古董的政治商人,向他伸出了友誼之手。他像撫摸一件古董似的撫摸著蔣介石的肩膀,既是安慰又是欣賞地說:“其美老弟死了,真是可惜,這是咱們弟兄們的最大損失。我滿指望他將來飛黃騰達,朋友們也可以叨點光彩,唉!人死不能復生,你受他照護最久,也不必過分傷感啦!你我都是其美的知己,我們可以繼續合作,我看你文武都行,也見過世面,目前雖然不大順利,將來前途無量……”

經張靜江這么一通話的安慰和贊賞,蔣介石也敏銳地察覺到,以萬貫家財資助革命的張靜江可以依靠。于是,蔣介石經常以各種借口向張靜江借錢,現在一算總數真是不少了。

這天半夜,蔣介石與阿巧繾綣云雨后,忽然長長嘆了一聲。

“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阿巧躺在蔣介石懷中,關切地問。

“唔。”蔣介石點點頭,斜睨著阿巧,“就是我向張靜江借的那筆銅鈿,數目不小,可又沒有辦法還。叫我看見了這老頭子,總是不好意思。”

“那怎么辦?”

“我也沒辦法!唉,銅鈿害煞人。”

沉默了一會,蔣介石忽然搖動阿巧的肩膀說道:“咦,阿巧,我倒有個主意了。”

“什么主意?”

于是,蔣介石在阿巧耳畔悄聲細語了幾句。

阿巧猶豫了一下,道:“呀,這不行的。張大哥頂多比我大十幾歲,我怎好意思認他做過房爺(干爹)呢?”

“哎!”蔣介石埋怨道,“阿巧你又鉆牛角尖了,過房爺過房爺,只是干爹嘛,這有什么不可以的?再說張靜江平時對你很喜歡的,你這時拜他為過房爺,正是時候!”

“這個……”阿巧舉棋不定。

“啊呀!我的阿巧姐哎,你旁的都不看,就看在這十多萬銅鈿面上,就答應了吧。”

“你呀……真刁!”阿巧不好意思地笑了,把臉伏在蔣介石光光的胸脯上,默認了。

沒過幾天,蔣介石在家中設一小宴,特地把張靜江請來。酒過三巡,在蔣介石的暗示下,阿巧亮開了多年沒開過的嗓門,為張靜江唱了一小段在“群玉芳”時學來的錫劇《珍珠塔》中的“贈塔”這一段。阿巧果然有天賦,不僅會一手好女紅,還有一副好嗓門,一曲又糯又甜的“贈塔”唱得張靜江眉開眼笑,酒興大增。

阿巧一不做、二不休,搖動電唱機,放上唱片,又為張靜江來了段越劇《梁山伯與祝英臺》。張靜江本是浙江湖州人,越劇是他的家鄉戲,一曲鄉音更使他如醉如癡。阿巧還沒唱完,他就高興地連聲叫好。

趁張靜江興奮之時,蔣介石故意客氣道:“張老過獎了,過獎了,其實阿巧唱得一般,唱得一般。”

張靜江還沒意識到蔣介石今晚突然改口稱他為“張老”的用意,不由嗔怪蔣介石道:“介石,你勿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討了這么個能唱會歌的美嬌娘,還要胃口大。”說到這里,張靜江觸景生情,不由嘆了口氣,“比你的阿巧,想我家那幾個糟糠,真是相差十萬八千里,一個個只會像烏眼雞似的爭風吃醋,為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個不休。”

蔣介石聽到這里,不由雙眼一亮,趁機說道:“張老如此厚愛阿巧,那么,我建議阿巧干脆認你做過房爺算了。”

“這個……”張靜江毫無思想準備,措手不及,一時不知怎么才好。

“阿巧,還不快叩見過房爺?”蔣介石急忙不失時宜地向阿巧使眼色。

阿巧滿臉漲得通紅,無可奈何地裝出一副高興的樣子,跪在張靜江面前,嬌聲道:“過房爺,阿巧這廂有禮了。”

“啊呀呀,不敢當,不敢當,折煞我哉!”張靜江如夢方醒,急伸手扶起姚阿巧。

“哈……”蔣介石勝利地放聲大笑,親自又為張靜江斟一杯酒,自己也破例倒了一杯酒,舉過頭,站起身,笑道,“如此一來,我也得改口,叫你一聲寄爺(寄爺:即干爹的意思,蘇杭方言稱謂又一種。)了!來,為祝賀阿巧與我今日有幸拜結過房爺,干了這一杯!”

張靜江勢成騎虎,心里十分尷尬,臉上卻不得不裝出高興的神態,結結巴巴道:“干!干!”

從此,張靜江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對這筆巨款也無法開口索還了,就此不了了之。當然,另一方面的原因是,后來蔣介石平步青云,成為全國大獨裁,張靜江也更無這個膽量提欠款的事情了。

他不得不再次為蔣介石的滿腹計謀所折服。

蔣介石拋卻了心頭一件事,渾身輕松了不少,他奔走得更忙碌了。

五、半推半就得個混血兒

有一天,戴季陶找到蔣介石,神色不安地掏出一份電報,請蔣介石一起作分析。戴季陶也是浙江吳興人,早年留學時參加了同盟會,是蔣介石的拜把子兄弟,也是國民黨的元老之一,在經濟上和政治上都給過蔣介石許多幫助,盡管他比蔣介石小三歲,但蔣介石終生都把他當益友看待。

電報是從日本東京某處拍來的,上面只寥寥幾字,意思是請戴季陶于明天下午幾時幾十分去外灘輪船碼頭,接一個來自東京的包裹。

“介石,這電報下面沒落姓名,真不知是個什么包裹,是誰寄來的。你猜猜看呢?”

蔣介石搔了搔頭皮,為難地說:“我怎么猜得到?包裹是寄給你的嘛。”

“那,你明天陪我一起去接,怎么樣?”

“一句閑話。”蔣介石當然一口應允。

那么,這個包裹究竟是日本哪個人寄來的呢?包裹里又裝的是什么呢?!

下午的上海外灘。陽光一覽無遺地傾瀉在黃浦江江面上,風兒拂過江面,江面上便出現了數不盡跳躍的光斑亮點,令人眼花。幾艘陳舊的火輪噴吐著濃濃黑煙,懶洋洋地擦舷而過,烏黑的煙柱在空中隨風彌散,就像一個個偌大的問號。

那艘來自扶桑的火輪終于沉重地喘息著靠了碼頭,旅客沿著長長的鐵柵跳板走下火輪,走上十里洋場。

一個明顯是日本水手打扮的漢子抱著一個小襁褓走上碼頭,嘴里大聲用漢語叫喚著:“戴季陶?戴季陶先生在哪里?”

戴季陶猶豫了一下,臉色頓時十分難看,窄窄的額頭沁出了細密的汗珠。蔣介石扯了扯他的袖子,迎上前去。

“你的,戴季陶先生?”

蔣介石點點頭。

“這是別人托我帶給你的。再見。”日本水手簡短地說完,忙不迭地將手中的襁褓往蔣介石手中一放,快步離去。

這是一個至多才1歲的男孩子,也許那日本水手剛才的大聲呼喚聲驚醒了他,他正哭喪著圓圓的小臉,發出嘹亮的哭聲。

襁褓里還放著一個裝有半瓶牛奶的奶瓶,夾有一封信,信封上寫著五個娟秀的中文宇:“面交戴季陶。”戴季陶似乎預料到什么,忙拆開信封,抽出信紙一看,頓時,臉色變得刷白。

這是一個日本婦女寫給截季陶的信,雖說用的是日文,但戴季陶是識日文的。信上的日文歪歪斜斜,有幾處被水漬化開了。戴季陶把信無力地放到蔣介石手中,蔣介石費勁地把信看了一遍。

信中大意是那個日本婦女身染重病,即將長辭人間。留下這與戴季陶愛情的結晶單獨在異國他鄉,她于心不忍。故特在彌留之際,將孩子托人帶去中國上海,交給他的生身父親,望戴季陶務必將他們的骨肉撫養成人云云……

蔣介石拉著戴季陶來到遮蔭的梧桐樹下,兩人久久無語,彼此的心中像吞吃了螢火蟲,都十分透亮。

那是他倆在日本求學時惹下的風流債。在日本東京時,為解脫枯燥無味的軍事學習,生性喜歡尋花問柳的戴季陶常帶上蔣介石去日本下流女中鬼混。殊不料在鬼混中,竟使一日本婦女懷上孕。日女心中有數,一口咬定此身孕為戴季陶所為。戴無法,只得從充裕的學習費用中抽出一半給那日婦,權作撫養補貼。

1916年,戴、蔣雙雙回國前夕,那日婦恰巧分娩,生下一個男孩。戴季陶又喜又憂,與蔣介石幾乎變賣了所有值錢的行李與物品,湊了一筆錢給那日婦,又欺騙那日婦不久即回日本看望她們母子倆,這才溜之大吉。當然,此回上海必成斷線鷂子,可憐那日婦含辛茹苦,守活寡似的撫養著這孩子。

豈料時至今日,那日婦竟染病身故,將那孩子送到了上海,這叫戴季陶怎不驚恐萬狀?

戴季陶垂頭喪氣地向蔣介石求援:“介石兄,這下可如何是好?”

蔣介石知道戴季陶是個出名的怕老婆,一旦將這混血兒帶回家去,那么一場天翻地覆的打斗爭鬧必然難以避免。說實話,蔣介石自從與姚阿巧結合以來,阿巧至今身上未有動靜,看來希望渺茫。而蔣介石僅經國一子,且今年已有七歲了。平心而論,蔣介石此時真想能再有一子,但是,他沒有向戴季陶吐露心事,只作沉思狀。

戴季陶見蔣介石半晌無語,急了:“介石兄,你若沒有辦法,那這小孩只好……送給人家了。我可是斷斷不敢領回家去的。”

“虧你說得出口!”蔣介石狠狠白了戴季陶一眼,“畢竟是你自己的親骨肉,你下得了這個狠心,我卻舍不得。”

“那么,就有勞仁兄替我代養,如何?”戴季陶心里一動,脫口而出。

蔣介石瞥了盟兄一眼,面露難色:“這倒也未嘗不可,反正阿巧暫時膝下空空,可以讓她代為撫養的。只是……只是……”

戴季陶大喜過望,不用蔣介石往下細說,他已知蔣介石為什么為難了。于是,戴季陶將胸脯拍得山響,當場許諾:“只要老兄幫忙,這孩子日后的一切費用,我包了。”

蔣介石等的就是這句話呢,他抑制住心頭興奮,點了點頭。忽地,他又想起了什么,對戴季陶說:“季陶兄,為使阿巧一心領養這孩子,我須與你訂個君子協定。”

“兄長盡管吩咐。”

“就說這孩子是我在日本所生養。”

“那當然。”

“還有,不得讓任何人知道,就是這孩子日后長大成人,也不得對他泄露秘密。”

“一言為定!”戴季陶也巴不得這樣做呢,自是滿口應允。

于是,戴季陶當即雇了輛黃包車,將蔣介石與那嬰孩送往新民里13號。

日薄西山之時,蔣介石抱著孩子出現在姚阿巧面前。

一時,姚阿巧被這自天而降的孩子弄得不知所措。蔣介石大言不慚地向阿巧說明:這孩子是他與一個日本女人生養的,并要求阿巧作為親生骨肉予以撫養。

阿巧本是個善良的女子,面對如意郎君的請求,豈有不允之理,當下接過了孩子。

更深人靜,蔣介石與姚阿巧坐在蚊帳里,望著熟睡中的孩子,一種難以名狀的喜悅之情像潮水一樣拍擊著他倆的心房。

阿巧細細端詳著孩子,望著蔣介石的長方臉,笑道:“介石,看這孩子的鼻子和嘴巴,多像你呀!”

“唔。”蔣介石的心里在笑著。

“給孩子起個名吧。”

“好。”蔣介石閉上眼睛,略微一思考,便又張開了眼,“叫他建鎬吧。”

“建鎬?”

“對。還用我祖上房宅的號,至于他的官名嘛,我看,就定個緯國吧。”

“建鎬、緯國……”姚阿巧不認字,但她無限崇敬她的夫君,凡是蔣介石說的,什么都對。她輕輕拍著小建鎬,幸福地喃喃自語著。

從此,姚阿巧身邊有了個相依為命的兒子,這兒子一直奉養她走完人生的旅途。

六、“不辭而別”獲升遷

袁世凱死后,北洋軍閥分裂為三大派系:皖系、直系、奉系。皖系的段祺瑞在日本支持下,控制皖、浙、閩、魯、陜等省;直系的馮國璋在英美的支持下,控制長江中下游的蘇、贛、鄂及直隸等省;奉系的張作霖以日本為靠山,占據東北三省。另外,山西的晉系軍閥閻錫山,徐州一帶張勛的定武軍,西南的滇系軍閥唐繼堯和桂系軍閥陸榮廷等,都在外國列強操縱下,爾吞我并,爭斗不已,“中華民國”處于混亂不堪的割據局面。

孫中山為了挽救水深火熱中的國民,1917年7月,偕同廖仲愷、朱執信、何香凝等人,帶領國會議員一百三十余名及海軍總長程璧光率領的第一艦隊從上海到廣州,建立中華民國大元帥府,孫中山被選為大元帥,揭開了“護法運動”的序幕。

蔣介石聽到這一消息后,為了獲取孫中山的好感,上書了《對北軍作戰計劃》一文,不久又向孫中山提交了《滇粵兩軍對閩浙單獨作戰之計劃》。這兩篇文章分析了當時革命軍的作戰形勢,受到了孫中山的重視。

孫中山的大元帥府是以西南軍閥武力為基礎,看起來可說是人多勢眾。可是,那么多人中,真正打心里擁護護法的并沒有多少人。陸榮廷和唐繼堯這兩個掌握軍權的人物,表面上把護法的大旗舉得高高的,表面上對孫中山恭恭敬敬,其實,他們對共和、民主并不感興趣,也并沒有把孫中山放在眼里。在軍政府內,孫中山的命令連大門都出不了。孫中山經過反復考慮,覺得手里必須有軍隊,腰桿子才能硬起來。于是,他從陸榮廷手中要來了二十營軍隊,大約八千人,組成“援閩粵軍”,任陳炯明為總司令,并電召上海的蔣介石到廣州。

臨行前,蔣介石帶上姚阿巧與小緯國,一起回了故鄉溪口鎮豐鎬房。到達家中的那天,幾乎整個溪口鎮都轟動了,凡蔣氏家族的親朋好友都絡繹不絕前來豐鎬房,一為看看蔣介石娶的二房太太,二為看看小緯國,賀喜道禮聲,幾天沒斷過。

蔣母王彩玉更是歡喜,樂得蔣家又添了一個后代,同時又為兒子娶了個如花似玉的蘇州媳婦而高興。唯有蔣介石元配結發妻子毛福梅心中老大不快,她嫉妒這個與她爭寵的新人,更憎恨自己那個在外拈花惹草而把自己冷落一邊的丈夫。

蔣介石不放心讓阿巧母子單獨生活在上海,決定讓她倆居住在溪口。阿巧一向聽從丈夫的話,沒假思索就同意了。

離家赴廣州的日子終于到來了。

這天,蔣介石早早起了床,用冷水洗了臉、漱了口。早年在河北保定陸軍速成學堂學習軍事時,他就養成了這種濃厚的軍人習氣,故而盡管秋晨較寒冷,他還是改不了這習慣。接下來,他就挨個向母親等人告別,離開了家鄉。

阿巧抱著小緯國,倚在門邊,目送著夫君矯健筆直的背影漸漸遠去,不知不覺中,兩眼涌起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一種隱隱的哀怨別情悄悄地漫進了阿巧的心田中。難怪這個鐘情的女子,自與蔣介石認識到現在已有一年多了,她把一腔情絲全部系在了蔣介石的身上,把自己未來的命運也全都托付給了蔣介石。

孫中山見到蔣介石,很是高興,開門見山地說:“你的信我收到了,反復看了幾遍,特別是你寫的作戰計劃,我認為很切合實際,很有價值,哈哈哈,不愧是在日本學過軍事!”

蔣介石表現出很拘束的樣子,謙虛地說:“先生,我的意見還很不成熟,僅供參考。”

“嗯,參考,對對對,很有參考價值,很有參考價值!”孫中山親自給蔣介石倒了一杯水,又接著說,“我這次電召你來,是想派你到援閩粵軍中任職,掌握這支部隊。”

蔣介石呼地站起來,朗聲道:“我堅決服從先生的安排!”

“好,很好!”孫中山滿意地點著頭,說,“我已經和總司令陳炯明同志說定,委任你為援閩粵軍總司令部作戰科主任,領上校軍銜。你看怎么樣?”

蔣介石稍稍遲疑了一下,突然“啪”地一個立正,喊了聲:“是!”

蔣介石當了援閩粵軍作戰科主任后,很得陳炯明的信任。一切作戰計劃,都是由蔣介石一手草擬,經陳炯明批準,編印裝訂成冊,分發到各支隊司令部執行。按照蔣介石的作戰計劃,粵軍旗開得勝,攻克了武平、下壩、上杭等地,隨后,戰事進展順利。在各次戰役中,蔣介石在運用炮兵方面發揮了自己的專長,給人留下能攻善戰的印象。

南方的軍閥,對北伐不感興趣,卻醉心于爭權奪利。正當援閩粵軍戰事喜人的時候,桂系軍閥陸榮廷蠢蠢欲動,派人與國會的一些議員暗地勾結,準備改組軍政府。他們提出一個方案,就是廢除大元帥一長制,改為七總裁合議制。

孫中山很明白,這名為改組軍政府,實際是要砍掉護法的大旗,從他手中把軍政府的大權奪過去。無奈之下,孫中山提出辭呈,并發布了辭職宣言。1918年5月21日,他懷著“國將不國”的沉痛心情,偕夫人宋慶齡等人,黯然離開廣州,回到上海。

護法運動宣告失敗。

此時的孫中山,目睹中國人民在封建軍閥的統治下,挨凍受餓,朝不保夕,苦難重重,他陷入了極大的苦悶之中。但是,他并沒有對革命事業灰心失望,而是積極尋找探索別的途徑,將革命運動繼續開展下去。他以悲憤的心情,專心著書,希望把自己奔走國事三十多年的經驗教訓,從理論上總結出來,以此來啟發國民,喚醒社會。

這一天,孫中山正在書房伏案疾書,妻子宋慶齡走了進來,說:“先生,蔣介石來了,想要見您。”

“誰?介石?是介石來啦?”孫中山有些驚喜地說,“快,快讓他進來!”

宋慶齡出去,不一會兒,蔣介石來了。孫中山連忙站起身,迎住蔣介石,親切地說:“介石,你怎么來上海啦!粵軍的情況怎么樣?快,快給我談談!”

“先生,我,這個……”蔣介石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

“怎么,戰事不利?或者,軍餉又用完了?”孫中山急切地問。

“不,不是,都不是。”蔣介石搖著頭,似乎是鼓足了勇氣,有些憤憤不平地說,“陳炯明治軍不嚴,他的部下說先生您的壞話,他竟不聞不問!”

“他的部下為什么說我的壞話?有哪些地方不滿意?”孫中山并沒有生氣,而是語調平靜。

“這個,”蔣介石反倒有些尷尬,躲躲閃閃地說,“不滿意的地方應該說沒有,可是,可是有些人總是發牢騷。”

“不滿意的地方肯定有。”孫中山笑笑說,“現在革命正處于艱難困苦階段,官兵們要上前線殺敵,隨時有犧牲的危險,可是,有時他們卻發不下來餉,甚至還有餓肚子的時候。在這種情況下,發發牢騷,并不奇怪。”

蔣介石的本意,是覺得在粵軍中沒有干頭,難以有所作為,于是便不辭而別,離部隊而去。見了孫中山,他當然不好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便編了一通瞎話。可是,沒想到孫中山并沒有被激怒,而且對部隊還非常關切和同情!蔣介石的臉紅通通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孫中山并不一定相信蔣介石,他反復勸慰蔣介石要以大局為重,請他重回粵軍中去,蔣介石堅持不去。但當粵軍接連打了幾個勝仗,在戰場上取得有利形勢,孫中山也同意提升蔣介石為第二支隊司令時,他才又重回粵軍。

“不辭而別”之后的升遷,使蔣介石悟到了以退為進的奇妙之處。在以后的政治生活中,蔣介石經常用這種辦法,而且一次比一次更高明,手段更嫻熟,往往在軍事上最需要他時,他就以各種借口辭職,以期引起孫中山的注意和挽留,從而抬高自己的身價。

七、軍內受排擠一走了之

蔣介石升為粵軍第二支隊司令官后,躊躇滿志,要干一番事業了。1918年11月19日,他帶領第二支隊從長泰出發,向福州進軍,當部隊攻打福州的門戶永泰縣城時,卻接到了總部的停戰命令。

原來段祺瑞垮臺后,孫中山根據國際國內的形勢而發出了粵軍停戰的命令。蔣介石接到孫中山命令后,并沒有執行,他對他的下級軍官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部半月攻占七百里,吃盡千辛萬苦,猝然停戰,功敗垂成。”蔣介石命令他的第二支隊繼續攻打永泰,經過兩天的激戰攻克了福州的門戶,蔣介石才發布停戰命令。但是福州的北洋軍閥李厚基根本不守協議,當蔣介石的第二支隊停戰時,李厚基立刻集中優勢兵力,突然向永泰縣發起進攻,蔣介石的守城部隊猝不及防,一經交戰便土崩瓦解,敵軍攻入城中,蔣介石在侍衛的掩護下突出重圍。

這是蔣介石自率領軍隊以來的第一次敗仗。本來,勝敗乃兵家常事,但蔣介石不自我檢討,卻責怪部隊不聽指揮,李厚基不遵守協議,而自己似乎一點過失也沒有。雖然如此,陳炯明還是懇切挽留他,并向他表示永泰一戰的嚴重失敗“非關吾兄處置不當”,而是敵“狡詐”異常。他希望蔣介石繼續留任第二支隊司令,幫助他練兵、設計營房。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這一次蔣介石沒有辭職,而是請了兩個月的長假,回上海照料他交易所的生意去了。

在證券交易所,蔣介石雖然不是主要角色,也很少從事實際活動,僅僅是交易所的一個經紀人,但開張半年的時間,他獲得的利益有五十多萬元。

蔣介石的祖輩都是經商而發財的,蔣介石在政治不得意轉向經商并發了財,當然不足為奇。盡管如此,蔣介石還是沒有把經商當作永遠的事業,他不愿走祖父和父親的老路。因為他才十多歲時就已經悟出了一個商人再有萬貫家財,也要看有權勢的人的眼色生活。因此一旦時機成熟,蔣介石便會重返政壇,實現他野心勃勃的夢想。

后來,在孫中山的勸導下,蔣介石又回粵軍中繼續擔任他的第二支隊司令。雖與北洋軍閥停戰,但地方土匪為了爭奪地盤不斷與粵軍發生摩擦,蔣介石的一個營在行軍途中遭到地方部隊的襲擊。正當蔣介石準備率領部隊對這股土匪圍剿時,陳炯明卻以“制定剿滅土匪”計劃為理由將他調到總司令部。事實上是陳炯明收到他安排在蔣介石身邊密探的報告,說蔣介石有自立山頭的意圖。離開部隊,他的第二支隊司令一職形同虛設。

蔣介石受到排擠后,干脆把他的母親、妻子、小妾全部接到身邊,以制定“剿匪計劃”為理由,離開了粵軍的總司令部,到廈門的鼓浪嶼租賃了一座豪華別墅閑居。此時正值炎熱夏季,蔣介石根本沒有起草什么計劃,而是一邊避暑,一邊靜觀其變。

當時粵軍內部已經分為三大派:以陳炯明為首的惠州派,以鄧仲元為首的粵東派,以許崇智為首的福建派。任何一派都容不下蔣介石,盡管他是第二支隊司令,不但軍費得不到保證,用人不能自主,還要時刻受陳炯明的特務監視。經過一個夏天的深思,蔣介石覺得與其“給他人做嫁妝”,“與小人爭權利”,不如退避三舍,再求發展。蔣介石的“剿匪計劃”沒有擬定出來,便向陳炯明遞交了辭去第二支隊司令的辭呈,至于批不批準,他一概不管,領著家人游山玩水去了。

1919年10月,蔣介石來到上海見孫中山,他對孫中山說:“介石之所以辭職,實在是因為粵軍派系斗爭日趨嚴重,部隊各自為政,學生無法完成先生的重托。”

孫中山問到部隊的近況時,蔣介石回答道:“長此下去,久之必有決裂,不可救藥,不戰而自敗。”

蔣介石提出要去歐洲留學,學一點對革命有用的知識。孫中山說:“介石,我們黨內正在進行改組,希望你不要長期離開中國,革命正需要你這樣的人才,不如你留在我身邊,幫助我工作。”

蔣介石答應了孫中山,沒有去歐洲留學,但住在上海也索然無味,過著郁郁寡歡的日子。孫中山正忙于著書立說,很少過問外面的事情。蔣介石想,自己過去兩年在福建戰場上出生入死,到頭來一事無成。想來想去,最后他選擇去日本旅游,到日本觀光了二十多天又回到上海,經常來往張靜江家。正是在張靜江家,蔣介石遇到了他生活中的第三個女人——陳潔如。

陳潔如并非出自名門望族,而是出身于上海一個普通市民家庭。自小聰明伶俐,父母十分寵愛,童年和少年很幸福,如果不發生什么意外的話,她的生活或許沒有什么大的變化,可是她偏偏在十三歲那年認識了蔣介石。

據陳潔如自傳所言,她有個兒時好友叫朱逸民,1919年嫁給張靜江。張靜江的原配夫人去世后留下了五個兒女,張靜江聘請了一位姓楊的先生來教孩子。陳潔如只有十三歲,和張家大孩子的年齡差不多,便通過朱逸民的關系來張家就讀。

對張家的女孩,蔣介石非常熟悉,但這年夏天,蔣介石意外地發現了他從未見過的女孩。這個女孩子長得美麗動人,而且學習非常用功,經過打聽,才知是在張家伴讀的陳潔如。

蔣介石對女人有著特殊的愛好,何況陳潔如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雖然她只有十三歲,但身材頎長,雙乳豐滿,端莊而不失婀娜之態,秀麗而又充溢著青春的活力。蔣介石雖然見識過許多漂亮的少女,但這回他真的傾倒了。

蔣介石來張家的機會多了,而且來了后對陳潔如十分熱情。一個十三歲的女孩,面對一個花天酒地、尋花問柳的成熟男人,當然顯得羞澀。蔣介石每次與她攀談,陳潔如都是低著頭,不敢正眼看他。陳潔如怯生生的樣子,惹得蔣介石火燒火燎,恨不得一下將她吞了,尤其是陳潔如大大的眼睛里飽含著淳樸的笑,使蔣介石一見就醉。

蔣介石在尋找機會。

八、死纏爛打霸占陳小姐

皇天不負有心人,蔣介石終于在望穿秋水的煎熬中找到了機會。

一天傍晚,陳潔如跟楊先生學了半天的俄語后,非常疲倦,便辭別先生回家。她剛邁出張家大門,穿過一個路口,一個男人斜刺里沖出攔住了她的去路。陳潔如被嚇個半死,以為碰上了地痞惡棍。她偷眼一看,原來是經常在張家碰著的、對自己熱情有加的“蔣先生”。

“原來是蔣先生。”陳潔如說道。

“陳小姐,我在此處恭候多時了。”

“我不懂這是什么意思。”陳潔如說。

蔣介石微微一笑,說道:“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帶你上街去玩玩。”說著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我不去。”陳潔如說。

“為什么?”蔣介石問。

“沒空!”陳潔如說完,就想避開蔣介石,從另一條路繞道回家。

陳潔如擺脫了蔣介石的糾纏后,奪路飛跑回家。蔣介石在后面喊道:“等一等,陳小姐,我有話對您說。”

陳潔如感覺到這個“蔣先生”對自己不懷好意,到家后趕忙關上大門,也不管蔣介石有什么話要說。陳母見女兒神色慌張,便問道:“阿鳳,有啥事?”話剛說完,就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

“誰?他追你干什么?”陳母緊張地問。

“就是……是常到張家去的蔣先生。”陳潔如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陳母聽了后才松了一口氣,這“蔣先生”陳母聽女兒說過多次,雖然未謀一面,但陳母知道張家是有權有勢有錢的人家,常常去張家的人想來不是什么壞人。但陳母恰恰錯了,這世上,越是有錢有權的人,良心就越黑越壞。

陳母打開門,一個三十余歲儀表堂堂的男子站在門外。“你就是蔣先生?”陳母問。

“是的,我叫蔣介石,是張靜江的朋友,今天在街上遇到陳小姐,想請他去玩,不想把她嚇跑了,所以我特地登門解釋。”蔣介石說。

陳母憑直覺,就猜到這個男人的心思,但她不愿意得罪這些有權勢的人,只好婉轉地說道:“蔣先生,我家阿鳳看上去個子很高,但實際上只有十三歲,如果小女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蔣先生大人大量,請多多包涵。”說完請蔣介石坐。

蔣介石坐下后,無話找話說,陳母只是隨便敷衍。蔣介石一時也不好開口,只好滿腹心事地離開陳家,但他決不會放過這朵帶露的鮮花。

陳潔如內心里面不愿意接納這個大她近二十歲的“蔣先生”,所以自從那次在街上遇見蔣介石后,陳潔如就很少到張家去聽課了,她在有意躲避蔣介石。但是,蔣介石是個對女人有著執著追求的人,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無論如何也要追到手。陳潔如想躲開他,恐怕沒那么容易。

蔣介石當時名氣不是很大,但做證券交易所的經紀人發了不少財。孫中山要他到粵軍中去任職,掌握住這支革命部隊,但他總是借口和陳炯明搞不攏,呆在上海做生意,同時對陳潔如發起了猛烈攻勢。

自從上次登門之后,蔣介石三天兩頭朝陳家跑,而且每次都不會空手,總要送陳母和陳潔如一些名貴的首飾之類。陳家是貧窮人,自然很少見過這些貴重東西,慢慢也就放松了警惕,而且對“蔣先生”有了好感。這樣大約過了一個月,有一天蔣介石又登門拜訪,見陳母不在,就對陳潔如說:“陳小姐,我們一塊出去吃飯好嗎?”

陳潔如不想同往,但見蔣介石很認真的樣子,只好跟了出來,小心翼翼地走進一家飯館。蔣介石請陳潔如點菜,她不肯,蔣介石就自己點了幾個菜,很合陳潔如的胃口。無論如何蔣介石是第一個請她吃飯的男人,她漸漸感到眼前的這個男人蠻不錯,雖然內心從來沒有把自己和這個男人聯系在一起,但覺得他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

有一次,蔣介石約陳潔如出來玩。兩人轉了一天,蔣介石買了許多東西給陳潔如,天快黑的時候,蔣介石對她說:“陳小姐,我有一個姐姐住在上海,不如我們去她家吃完飯再回去吧。”陳潔如聽說是“姐姐”,也就不好意思提出異議。蔣介石帶著她七拐八轉,最后來到了一家旅館。陳潔如吃驚地說道:“這是旅館,你姐姐家怎么會住在這里?”

蔣介石撒謊道:“她剛搬來上海,臨時住在這里,我們進去吧!”

陳潔如半信半疑,跟著蔣介石進了房間。屋內空空如也,哪有什么“姐姐”。陳潔如突然感到有一種不祥之兆,她戰戰兢兢地問道:“你……姐姐呢?”

蔣介石隨手關上門,嘿嘿笑道:“你真天真,我姐姐在浙江鄉下呢,我是帶你來玩的。”

“你這個騙子,讓我走!”陳潔如說。

“別生氣,陳小姐,你看這房間布置得多漂亮,玩一會再走吧。”蔣介石嬉笑道。

陳潔如忽然悟出了什么,想奪路逃跑,可是門已上鎖,無處逃生。蔣介石一步走上來,抱著陳潔如的腰說:“潔如,我愛你,真的,我……我第一眼看見你就愛上了……”

陳潔如氣呼呼的,不知從哪里來了一股猛勁,推開蔣介石大聲呼叫。蔣介石見狀,急忙用嘴唇堵住她的紅唇。陳潔如似電觸一般顫抖不已。蔣介石順勢將她按在床上,任憑陳小姐如何動彈,硬是不放過。一個剛剛成熟的女孩,哪里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的對手,何況這個男人是個色中餓鬼,是個軍人。

陳潔如只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失去了知覺。待她醒來時,只見赤裸的蔣介石抱著赤裸的自己。陳潔如從未感到有如此羞辱,掙開蔣介石,胡亂穿上衣服,失魂落魄地奪路而逃。蔣介石懶得過問,由她而去。

蔣介石依然故我地常來陳家,但陳潔如對他懷恨在心,不理不睬。蔣介石并未因此善罷甘休,他在尋找新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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