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3月9日,星期二,暴雨。
今天下班后,井村前輩詢問我如何回家,我說我要乘地鐵。井村前輩說要開車送我回家,到家后我忍不住拉住了他的袖口,詢問他能否留下來和我一起吃晚飯。
他猶豫了片刻,點(diǎn)頭答應(yīng),笑得很溫柔。
晚飯我做了鰻魚照燒,他一直坐在我的身后看著我。我一感受到背后的目光,便連爐子也不會打了,連忙害羞地扭過頭讓他不要再看。
井村前輩只是抱歉地說了一句“不好意思”,便轉(zhuǎn)過頭去,看著手上的那本小說。我不知道他之后有沒有繼續(xù)看著我,但只要一想到,我的大腦便是一片空白。
“對不起,家里沒有什么食材,我沒有想到前輩今天會……”
“沒事,是我今天唐突了。”
“家里很亂,還很小,請前輩……千萬不要介意!”
“不,是個很溫暖的地方。”
井村前輩笑著說道,夾起一片鰻魚。
我感受到了我臉頰的溫度,上一次和井村前輩吃飯還是在冰冷的高級酒店里,而這一次確是在我的家里,就在我一直生活的地方,那他算是走進(jìn)了我的生活嗎?
之后,我們心照不宣地沒有聊到令人不悅的話題。我們聊了欣賞的文學(xué)作家、過去旅途的見聞、之前在銀座的畫展以及生活中曾經(jīng)看起來無聊的瑣碎細(xì)節(jié)。最后,在他說“應(yīng)該要離開的時候”。我緊緊地抱住了他,他剛開始有些不知所措,似乎在等著我說些什么,但我什么都沒有說,只是抱著他。
他輕輕地笑了一聲,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他的雙手溫柔地環(huán)繞著我,淡淡地吻了一下我的額頭。
我想,那一夜,我正式成為了井村前輩的情人,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瞬間。
2010年3月10日,星期三,多云。
今天前輩開車載著我一起去了公司,出門前我鬧著要幫前輩系領(lǐng)帶,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幫男人系領(lǐng)帶。我擺弄了半天都沒有弄好,前輩只是耐心地看著我,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簡單地提醒我。我好幸福,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這是我的家,而不是一間賓館。
到了停車場,井村前輩為了避嫌,在車?yán)镂艘桓鶡熤蟛派蠘恰_@一天我只要一看到井村前輩的背影,就覺得有一股暖流遍布我的身體,好希望永遠(yuǎn)這樣。
但是井村前輩今天要回家了,我晚上打開冷冰冰的房門。無數(shù)次告訴自己,不能這樣,如果井村前輩有一天離開了我,那我還能活下去嗎,我不知道。
2010年3月12日,星期五,多云。
昨天沒有寫日記,是因?yàn)槲衣牭搅俗詈玫南ⅰW蛱炀迩拜厧е粋€行李箱來到我的家里。告訴我以后每天十點(diǎn)哲也睡下后,他都會來我的家里。
現(xiàn)在他正在浴室洗澡,他的領(lǐng)帶放在桌上,我忍不住拿到鼻尖聞了一下,我好喜歡井村前輩的味道。
今天就寫到這里,上次被他看見我在寫日記,就笑我像個小孩子。
2010年3月13日,星期六,多云。
今天和信一去了游樂場,因?yàn)樽蛱焖靶乓徽f不要總是叫他前輩,感覺到很生疏。
“但是不去加班真的沒關(guān)系嗎?”
我問道。
“沒關(guān)系,之前只是因?yàn)橹芰芤惨パa(bǔ)習(xí),只有我和妻子兩個人在家,無論如何也不想回家。”
信一回答。
聽到這個回答我便安心了,我害怕成為信一的負(fù)擔(dān)。
周六的游樂場總是人山人海,但只要信一拉著我的手,我就不擔(dān)心會走丟。無論往哪里走,我只要盯著他的背影就好了,這樣永遠(yuǎn)都不會走丟。
魔法世界的區(qū)域聚集了很多孩子,似乎在體驗(yàn)新的互動場景。一個戴著毛絨帽的女孩兒用魔杖指著魔術(shù)窗,嘴里嘟嘟囔囔地念著咒語,櫥窗里的兔子玩偶竟然真的跳起了舞。
“太棒了,小舞,你看兔子在跳舞哎。”
女孩兒的父親興奮地說道,同時把手里的DV對準(zhǔn)了小女孩兒,女孩兒笑得更開心了,一下跳到父親懷里,指著兔子說個不停,炫耀她的魔法。
“我也想玩這個。”
我挽著信一的胳膊撒嬌。
“嗯,我?guī)湍隳弥伞!?
“不嘛,我想看你玩。”
“我這多讓人笑話。”
“不嘛,我就想看你玩。”
“真拿你沒有辦法。”
信一不情不愿地被我推倒櫥窗前,我從后面抱住他的腰,從肩膀探出頭來看著那只可愛的兔子。
“左三圈,右兩圈,最后向下擺動……”
信一自言自語地擺動著手中的法杖。
“動了,動了!”
我激動地說著,情不自禁地跳起來親吻了他的臉頰。
“那么激動做什么,明明是很簡單的事情。”
信一假裝無奈地笑著說,摸了摸我的頭。
快到五點(diǎn)的時候,信一告訴我要回去接哲也放學(xué)。
我們向著出口走去,夕陽將剩余的色彩毫無保留地散落在我們面前,什么都是金黃色的,金黃色的石磚,金黃色的人群,信一也是金黃色的。
2010年3月15日,星期一,晴天。
今天信一下班后給了我一串鑰匙,告訴我是幫我租的新房子。一方面離他近一些,一方面也大一些。
我擔(dān)心這會不會給信一造成更多的麻煩,但信一告訴我沒有關(guān)系,我便不再多問。
公寓的前臺是一位和善的老太太,走進(jìn)來的時候和我打了招呼,看樣子很好相處。
電梯非常干凈,地毯是溫暖的淡藍(lán)色,和信一的襯衫一樣,是很溫柔的顏色。
這是我和信一的家。
2010年3月18日,星期四,晴天。
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寫日記,一直在和信一收拾新家。
家的走廊上放了新買的雛菊,吊燈也換成了信一喜歡的風(fēng)格,一進(jìn)家門就會讓人感到很安心很明亮呢。
之前定制的波西米亞風(fēng)格的沙發(fā)也到了,今晚可以和信一一起躺在上面看電影,剛剛偷偷試了一下,真的好軟呀。
家里哪里都有信一的味道,讓我感覺他一直都在我的身邊。
今天也只能寫到這里,要在信一來之前做好芝士蛋糕,他一直說想要吃的。
2010年3月27日,星期六,暴雨。
今天東京是少見的暴雨,于是沒有和信一出門,他在家里幫我準(zhǔn)備下周的報告。
“這里加一部分競品分析吧,主要談一下上周晨會上討論的那家。”
信一看著屏幕對我說道。
我答應(yīng)著,其實(shí)一直在看著他的側(cè)臉,我不在乎到底要改什么。
“小月,你在聽嗎?”
信一轉(zhuǎn)過頭看向我。
“有什么關(guān)系嘛。”
我把他撲倒在沙發(fā)上,吻了上去。
屋外的雨點(diǎn)順著風(fēng)勢拍落在窗戶上,發(fā)出了“噠噠噠”的聲音,但沒有關(guān)系,一切都被關(guān)在了門外。這個在千萬樓宇中的小房間,是我們的家,是任何人都無法進(jìn)入的地方。
我們的動作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咖啡,但我們都沒有在意。咖啡在桌上流淌,放佛形成了一張地圖,記載著我們兩個人在人海中飄蕩的過程,最后我們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