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次古怪的經歷后，原先腦海里許多被遺忘的記憶開始被喚起，每一次又都是在睡夢之中，使我分不清那些是真實存在還是只是我臆造出來的。那些記憶都圍繞著莊園，在那座莊園里有來自世界各地形形色色的人，他們著裝統一，似乎是在參與某項科學研究，每當我想一探究竟時，凄悲的慘叫聲就會立刻把我驚醒。

我也試著去回憶內心深處的那個黑影到底是誰，可她似乎就只是一團黑影，因為任憑我如何絞盡腦汁都無法掀開她的一點面紗。

為了解決心中的疑惑，我委托了高中的幾個兄弟四處找尋我記憶中的那座莊園以及我祖父的下落，可是無論我們如何努力，都只有一個結果：查無此處/查無此人。

可當我陷入困境之時，卻收到了一個不知時好時壞的消息。

一個周六的中午，我突然發現在我書桌的文件堆上多出了一封漆黑的信件。

懷揣著好奇之心，我拆開了信封，可里面的內容卻讓我寒毛聳立。

尊貴的孫少爺：

我們很遺憾地通知您：令人敬仰的孫紹全先生，即您的祖父，于昨日晚上12月21日21:31逝世，懷揣著無盡的悲傷，我們將于明日12月23日舉行追悼儀式，望您一定要親臨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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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署：信封內另附有徽章一枚，機票一張。）

我花了將近半個小時才將信封里的內容消化完全，了無音訊的祖父竟突然傳來了逝世的小時，一時間我不知如何是好。我拿出手機，正欲撥通霄兒的電話，可又立馬放了下來，眼前發生的一切都太奇怪了，是福是禍尚且不知，我怎么能夠帶著她一同試險。

徽章上什么也沒有，通體黝黑，我將它拿在手中把玩，可無論從什么角度看去，都沒有什么異常。覺得房間太過昏暗，我起身拉開桌前的窗簾，和煦的陽光緩緩流淌而入，是我緊懸的心稍有安和。

正當我再次覅聚精看起徽章時，一條條墨綠色的線條開始在陽光下接連浮現，從徽章的邊緣向中心匯聚凝成一個旋渦。“?！”從旋渦中心射出的強光直擊入我的瞳孔。

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整個人頃刻間癱軟下來。瞳孔渙散，精神迷離，在我合上眼的前一刻。夢境中身著白大褂的人似乎出現在了我的身邊……

我掀開蠶絲棉被，癱坐在床榻邊，頭痛欲裂。這里應該就是在祖父的莊園吧，畢竟如此舒適的臥床，以及精致的裝潢，絕對不是我這種工薪階級消受得起的。

待到身體好些時，我起身取下衣帽架上的西裝外套，推門而出。既來之，則安之，更何況，我真心對這里充滿了好奇。

剛出門，便看見以為老者畢恭畢敬地侍立在門側。

“老葛！”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前陣子活躍在我夢境中的老管家竟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要說不詫異是絕對不可能的。

老葛將那枚黑色徽章遞給我，示意我別上。“二十來年未見，少爺仍能記得老奴我，不勝榮幸。只是沒想到再次見面，竟是在老爺逝世時。嗐，接下來，就讓老奴來為少爺帶路吧！”

我默默跟在老葛身后，通過主道來到了禮堂。一路上我留心觀察莊園死角，莊園確實是莊園，只可惜不是我記憶中的那座。想來只可能是后來祖父另尋了一座來安置晚年。

老葛推開大門，我清晰地看見了祖父的遺像被花圈環繞著擺在禮堂中央，形形色色的人在里面低聲交談著什么。他們中有人注意到我的出現，便上前與我交談。我根據記憶中的信息，一一回應后便趕忙脫身，獨自一人靠在禮堂的大理石柱旁，看起了那張遺像。

照片上的祖父與我那次奇詭經歷里的老者長相一模一樣，卻給人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同樣是微笑，可遠沒有上次給人來的親切。

我想要再見祖父一眼，可老葛遺憾地告訴我祖父生前便吩咐，死后要即刻火化。我正欲再說些什么，老葛便轉身去接待來客了。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了我的視線之中。“霄兒！”我快步向前，忽視她身邊的人，顧不得禮節，伸手握住了她的小臂。

看見我，喜悅涌現在她的雙眸，可又立馬顯出得體的過分的拘謹，“孫少爺。”

我一愣，但立馬反應過來。“嗯。等會結束后，我有些事想問你，好嗎？”

“當然可以。”霄兒欠了欠身，示意告辭，回到了那對中年夫婦身邊。

沒多久，牧師捧著他那本陳舊的《圣經》開始念叨起了悼念詞。在誦禱聲之中，我第一個上前供上了白花。看著祖父的微笑，我并不覺得他就這么輕易地死去了，他一定還寄宿在我們每個人的記憶中，得以永生。

在我退出禮堂之前，老葛遞給我一封牛皮信，說是祖父逝世前特意囑托他交給我的，不過要等我回去后再打開。

我按捺住好奇，將牛皮信塞進了西裝的內口袋，推門而出，霄兒已經等候多時了。她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挽上我的手臂，只是拘謹地跟在我身后。

追悼會已經結束，不少人都退出了禮堂，看見我，大多禮貌性地表示了慰問，并且還贊揚了祖父為學術界所做出的貢獻，不過他們的話說的模棱兩可，我什么線索都得不到。

等人散的差不多了，我才有機會和霄兒說起話來。我主動牽起她的手，她沒有抗拒，但是她的掌心滿是汗水。

“認識祖父？”

霄兒沒有半點思索，便答道：“嗯，父母曾受過令祖的救濟。后來跟令祖工作過一段時間。”

“原來是這樣，所以我們以前就見過了吧，只是不在這座莊園對吧。”

我能感受到霄兒受到了明顯的觸動，“所以，你都想起來了？”她的語氣中期待與憂愁各自摻半。

我搖了搖頭：“不全是，不過也快了。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還是我，霄兒也還是霄兒，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為了減緩霄兒心中的不安，我將她拉得離我更近了些。

不知不覺已是黑夜，我停下腳步，與霄兒四目相凝，燈下看美人誠不欺我。我緊緊抱住了霄兒，明白回去的時刻馬上就要到來。上下眼皮在拼命打架，在沉睡前，我仍有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出口。“無論如何，我永遠都會在你身邊，永遠，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