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三次進村

日子總是不與人打聲招呼，按照自己的節奏在人們的不介意間悄無聲息地流逝了。

頂崗實習生已經走了一個多星期，黃天來又要每天親自給任教班級上課。這些學生經過三個多月，習慣了頂崗實習生的上課，黃天來剛上課幾節，他們似乎還有點不大適應。黃天來看到學生的這個狀況，開玩笑說：“是不是我沒有頂崗實習姐姐一樣花枝招展，年輕漂亮，失去了對你們的吸引里。”

引得學生哄堂大笑。

“我雖沒有美麗漂亮的資本，但我有知識文化呀，這還不能吸引你們的興趣嗎？”黃天來繼續調侃。

黃天來從事二十來年的教學，讓他明白，如果把自己老師的地位放得很高，用俯瞰的姿態面對學生，那只會適得其反，更加招惹學生的反感。他有自己對付這些小屁孩的招數，要不怎么叫姜還是老的辣。沒幾節課，在黃天來的調侃，引導之下，學生又進入了原來的學習模式，按照黃天來的節奏，融入到了課堂中。

幾個星期一晃就過去了，在緊張有序的復習備考中，又迎來了學期末的考試。

經過四天期末檢測以后，學生背上書包，猶如脫韁的野馬，快樂地離開了學校。這個時候，又只有老師留在學校進行最后的期末閱卷。

連著三天的閱卷工作，雖然老師們一個個是腰酸背痛，只差腿抽筋了，但大家還是毫無怨言地繼續干活，畢竟這幾天熬過去了，就能迎來快樂的寒假了。所以，大家都是提著最后一口氣，完成一個學期的最后一項工作。

閱卷結束了，接著就是學期總結會議。老師們說說笑笑走進會議室，會議結束，寒假也就開始了，你說，老師們能不高興嗎？

人的愿望總是很美好的，希望事物按照自己所設定的美好方向發展，可有些事它就要偏偏事與愿違。

會議開始的內容與以往的總結會沒有多大區別，回顧學期得與失，分析成績好與差，今年工作如何干等等。

就在大家認為校長該講的講得差不了，應該宣布散會了，有的甚至已經做好了要走的準備。

王愛平挪了挪屁股，難為情地看了大家一眼，顯出善解人意的樣子說：“我知道大家都辛苦了一個學期，本應該好好休息三四十天，來恢復透支的身體，修復受傷的心里，可是，我這里不得不說非常對不起大家，剛才我接到鎮政府辦公室主任的電話，說我們學校暫時不能放假，要幫忙政府迎接扶貧攻堅驗收工作……”

“憑什么不讓我們放假？”

“扶貧攻堅工作不是幫忙干過了？”

“就覺得我們老師好欺負？”

“眼看我們放假了，他們眼紅，真是‘叫花子見不得別人打新雨傘’？”

“誒——假期就這樣泡湯了。”

……

埋怨和唉聲嘆氣打斷了王愛平的發言，他完全能理解老師們，就沒有出聲阻止。

過了一會兒，覺得老師們發的牢騷發完了，才平伸雙手，向下壓了壓，示意大家停止議論。大家看到校長手勢，氣憤不平的老師們漸漸收起了怨言，沒過多久，會議室又安靜了下來。

王愛平看了一眼會場，滿懷歉意地說：“大家的不滿，我非常能理解，好好的一個假期被無償占用，這擱在誰身上，誰都不愿意，可是，扶貧攻堅是當下整個社會最重要的工作，這一點在前幾次會議上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們都是老師，想來就不必再給大家解釋了。我們都是吃國家飯的，既然端了這個飯碗，我們就有責任義務去完成各級各部門安排的任務。所以，再苦再累，我們也只能犧牲假期的休息，咬咬牙去堅持完成上級安排的任務，大家說是不是這個理？好了，廢話我就不多說了，現在具體安排下村的相關事宜，下村時間是后天，分組情況與上一次相同，大家都輕車熟路了，開展工作也得心應手一些。下到村里，一切行動聽指揮，我們是老師，一定要有組織有紀律，還有一點就是政治站位要高，下去千萬不要耍脾氣，不要發牢騷，更不要說一些不合老師身份的話，我們代表的是一個集體。最后，下村途中及工作中注意安全。大家還有什么意見？”王愛平掃視了一眼在坐的老師，沒有人提出異議，說：“如果沒有什么意見，那就散會。”

大家低頭耷拉，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陸續走出會議室。

到會議室門外，黃天來叫住李子豪、劉若涵和楊陽，帶著玩笑的口吻對三個年輕老師說：“三位老師，后天中午十二點，我們還是在老地方見，不解散，怎么樣？”

“好！”劉若涵回答道。

李子豪卻用右手比了一個“Ok”的手勢。

“你們就開始商量約會見面的時間和地點了？”

“還‘不見不散’，聽起來夠浪漫的！”

“你不怕顏老師吃醋？”

“哈哈哈……”

同事們開著黃天來的玩笑，剛才的死氣沉沉一掃而光……

寒假，時值嚴冬，早晨，校園周圍還一片白茫茫的霜，太陽出來以后，霜才慢慢化去，到十來點鐘，才有了一點溫度。

進入寒假的第三天，中午飯后，黃天來駕上車，夫婦二人按時到達朝陽中學的大門口。

李子豪和楊陽已經等候在那里了，卻不見劉若涵。

“咦？怎么不見劉若涵？”黃天來靠邊將車停下來問道。

“我們也才剛到，還沒問是怎么一回事，我這就問一問。”楊陽回答道，摸出手機打電話。

楊陽掛了電話說：“劉若涵說，剛才在路上堵車，現在正趕往這里，馬上就到了。”

黃天來把車子熄了火，和顏若仙下了車，對妻子說：“我去買幾瓶水。”

“吃的也買一點。”顏若仙吩咐道。

“我不知道你們要吃什么，不如你跟我一起去買嘛！”黃天來說。

“也好。”顏若仙說著跟在黃天來的后面，一起走向附近的小賣部。

黃天來提著十來瓶礦泉水，顏若仙提著一袋零食，從小賣部出來，恰巧劉若涵也拖著一個行李箱從小賣部前路過。

黃天來笑著說：“小劉，你來的倒是正好。”

“我還以為來遲了，讓你們久等了呢！”劉若涵在陽光下紅著臉說。

“沒有，我們也才剛到。”顏若仙補充說。

大家相繼上了車，車子駛離學校大門口，穿過街道，進入了去往林子村的路。

李子豪嘆息說：“唉——好日子就要到頭了，過了清源橋，就是顛簸的路面了，想想就頭疼。”

其他兩個小年輕也附和說：“是呀！”

黃天來瞟了一眼車內鏡中李子豪的影子，一本正經地說道：“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我們去林子村的路已經修好了，聽說全部都是水泥路面。”

“真的？！那就太好了！”三個小年輕驚喜地異口同聲道。

“我也是前幾天遇到張小平，才聽他說的。”黃天來說。

驚喜過后，楊陽還是不大相信地說：“這么短的時間，不可能就把路修好了吧？”

“小楊，這就是你的不自信了。政府下定決心要干一件事，速度和力量是不容置疑的，再說了，你沒有聽說過‘想脫貧，要致富，修路是關鍵’’要扶貧，先修路‘這樣的話嗎？”黃天來說。

楊陽承認說：“的確沒聽過，是我的孤陋寡聞了。”

“也不能完全怪你，隔行如隔山，我們從事的是教育，不知道這些也很正常。”黃天來為楊陽開脫說。

說話間，車子就行駛到了清源橋，到橋的那一邊，果然是新鋪的水泥路面，路的兩邊，還是新翻的泥土，一看就不難發現，這路是才通車不久。

“真的已經是水泥路面了，好耶！再也不必受顛簸之罪了。”劉若涵看著車窗外的水泥路面，高興地說。

“黃老師說的沒錯，路真的修好了。”楊陽也附和說。

“政府辦事效率就是高，半年前，這里還是凹凸不平的狹窄路面，如今已經是平坦寬闊的水泥路面了，真的了不起！”李子豪感嘆說。

“效率是必須的，只要政府想干的事情，那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再說了，扶貧攻堅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如果連一條像樣的路都修不出來，那也太說不過去了。”黃天來補充說。

“這下倒好了，黃老師你們回家，比起以前要舒服多了。”劉若涵說。

“嗯，是舒服了許多，我們也可以好好享受一下共產黨的陽光雨露了。”一直沒吭聲的顏若仙插言道。

在眾人七嘴八舌的閑談中，車子在水泥路面上快速前行……

嚴冬時節，太陽無力地照射著大地，道路兩旁，有的地方太陽早就不照了，能夠照到太陽的樹梢路面，在冬日暖陽下更加顯得慵懶而又缺乏生機，遠處的山早已經褪去了昔日的青蔥翠綠，取之而來的是漫山遍野的蒼茫蕭索。

大家在車上吃了一會兒小零食，喝了幾口水，車窗外的景色明顯吸引不了大家的興致，干脆一個個閉目養神。

在這平坦的路面上，車子顛簸幅度很小，在車子的勻速前進中，大家都懨懨欲睡，沒有了剛開始時的談興。只有黃天來不得不集中注意力，專注地駕駛著車子。

由于路面平坦寬闊，車速比起以前要快得多，不到一個半小時的時間，黃天來就把車子開進了林子村公所。

車子平穩停下來以后，其他幾個老師才睜開惺忪睡眼，不約而同問道：“就到了嗎？”

“嗯，到了！”黃天來簡潔地回答了大家的疑問。

“怎么就到了，我還想再睡一下。”劉若涵慵懶地說。

“上一次吵著到得慢，這次又嫌到得快，還是先下車再說吧！”黃天來半開玩笑說道。

大家揉揉眼睛，晃晃腦袋，又伸伸懶腰，用各種方式使自己清醒，盡快讓勞累的身體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