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留住時光

黃天來和兩個主任喝得很高興，話匣子也打開了，由于興奮，聲音也特別大。

好幾次，顏若仙拉拉黃天來的衣角，在他的耳旁提醒說：“聲音小一點，你們的聲音，十里八村都能聽到。”

黃天來不以為意，說：“怕什么，我們又不做見不得人的事，今晚李主任他們盛情款待，我高興。”

“弟妹，黃老弟說得對，我們高興，盡情喝，盡情說！這里又不是你們的學校，不會影響別人，管他聲音大不大?！崩钚赂Ｒ呀涢_始稱兄道弟了，前幾天的一口一個老師的謙虛禮貌樣，早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李新福又從桌子底下拿出小土罐，準備再添酒，可把小土罐立個底朝天，酒就出來那么幾滴。李新福把小土罐拿到耳朵邊搖了搖，沒有聽到聲響，把小土罐放回桌子底下，說：“宿舍里還有酒，我這就去拿?！?

顏若仙看著大家喝得差不多了，勸阻道：“李主任，我看你們都喝高興了，就不要再喝了，喝多了對身體不好?！?

黃大明卻慫恿道：“老李，把你的所有好酒都拿來，此時不喝，更待何時？”

“對！我這就去拿酒。”李新福說完站起來就要往外走，可腳不聽使喚，在桌邊踉蹌了兩步。

黃天來大腦意識還很清楚，他知道這陳釀后勁足?？吹嚼钚赂５臉幼?，說：“李主任，我不勝酒力，今天晚上不能再喝了，你回來坐下。俗話說'渴時一滴如甘露，醉后貪杯不如無'，喝多了，受傷的還是我們自己，你說是不是？”

酒能使人的精神極度亢奮，在酒桌上，很多人幾杯酒下肚，就會慷慨激昂，豪情萬丈，瞬間成了英雄豪杰，天不怕地不怕，不計任何后果。黃天來雖然只是老師，應酬也不多，但他善于觀察，再加上自己的人生閱歷，他深諳此道：真正善于喝酒者，不是在酒桌上要喝趴下多少人，而是讓一群想喝趴下的人能適可而止，最終沒有一人趴下，能夠把控喝酒局面，這才是稱得上善飲者。所以，他看到現在的這個場面，覺得是收場的時候了，他才出言勸阻。

李新福也可以說是一個酒場老手，他在村公所的這幾十年里，也陪過一些大大小小的領導。今晚感覺自己喝得已經到位了，聽黃天來這么一說，他立馬接上話：“我聽你黃老弟的，你是老師，我說不過你?！彼推孪麦H，不著痕跡，坐回剛才座位。

酒不喝了，李新福叫楊晶蕊沏了一壺茶，大家喝茶醒酒，剛才的亢奮，開始在每個人身上慢慢散去，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楊晶蕊給茶壺里續了幾次水，大家的酒也醒了大半。

黃天來提議說：“時間也不早了，明天大家都有事做，我們還是早點休息吧？”

“再閑聊一會兒嘛，明天你們就回去了?！崩钚赂Ｍ炝粽f。

“白話無根，我們不可能把所有的話都說完，來日方長，今后有的是時間，我們再聊，李主任你說對吧？”黃天來擺出結束的理由。

“黃老師你說得沒錯，但我們可謂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話遇知音萬句少'，如此投緣，真想留住時間，聊他個三天三夜?！崩钚赂Ｓ懈卸l。他在基層村公所，每天要處理家長里短的鎖事，或是面對高高在上各級各部門的督導檢查。每天都與人打交道，但真的很難遇到像黃天來這樣有學識、有閱歷、有見地的人和他毫無顧忌地交談。今晚，他雖然喝了點酒，說的話卻是發自肺腑的。

“李主任是性情中人，想暢談一晚，可惜'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只有此次的不舍分離，才會有來日重逢的喜悅?！鳖伻粝纱丝桃舶l話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黃大明也說：“顏老師說得在理，再說，明天幾位老師還要舟車勞頓，黃老師還要駕車，我們村的公路又難走，沒有精神是不行的，還是讓他們早點休息。”

大家都說著散場的理由，李新福也不好堅持，只能無奈地說：“看來，我們是真的應該各自休息了。”

黃天來他們來到林子村幫助扶貧工作的最后一次晚餐，終于在眾人的各個理由中結束散場了。

月亮漸漸升高了，已經離東邊山頭很遠了，皎潔的月光照射著大地。鳴蟲趁著美好的月色，放聲歌唱，附近的河流叮咚流淌，周圍顯得更加寂靜。

此時，劉若涵的頭靠著張小平的肩膀，雖然她的耳朵離張小平的心臟較遠，但她還是能清晰地聽到他的心跳聲。剛開始，這心跳聲急促有力，似乎要跳出胸腔來。不隔久，心跳聲漸漸地緩慢了下來，勻速而有力地一下一下跳著。

張小平寬闊的肩膀和有力的心跳，給劉若涵帶來了安全感，完全消除了對他的排斥。慢慢地，劉若涵把整個上半身都靠在了張小平的身上。剛開始劉若涵還有幾分羞澀與緊張，當她感到一切都是安全的時，她收起了本能的自我保護意識，接下來就進入了無盡的美妙享受中。觸電似的感覺從頭部開始，一點點向身體的其他部位慢慢延伸開去，最后直達身體的每根血管和每個毛孔，那種讓人顫栗而又難以言說的感覺，使劉若涵覺得猶如飄在云端，又好像進入仙境一般……

張小平剛剛和劉若涵并肩坐下的時候，也很緊張，因為他缺乏與女孩相處的經驗，不懂女孩子的心，唯恐自己的言行引起劉若涵的不高興。可是當他壯著膽子靠近劉若涵時，劉若涵沒有表現出不滿和反抗的意思，這多少讓他感到放心了一些。慢慢地，心跳也沒有剛開始時那么跳得厲害。劉若涵的身上散發出來的香氣在他的鼻翼兩旁游蕩，他不由自主地翕動鼻翼，聞著那若離若即的香味，女孩身上特有的那種氣息，悠悠飄入張小平的鼻孔，沁入心脾，一下子就使他如癡如醉，感覺妙不可言。任張小平堂堂五尺男兒，魁梧結實的身體，寬闊厚實的肩膀，也抵制不住這氣息的攻擊……

劉若涵和張小平都沉浸在幸福的暖流里，他們誰都沒有言語，默默享受著此刻彼此帶給對方的美好。在他們的意念里，此時此刻，任何語言都顯得多余，無語的沉默遠遠勝過了千言萬語。

不知沉醉了多久，張小平轉過頭來，他看到了劉若涵明亮的雙眸，粉紅的臉頰，桃紅的櫻唇。在月光下不是很清晰，但卻有一種朦朧迷離的美，原來朦朧的美，比一眼就能看穿的美更有無窮的韻味！

劉若涵的目光也定格在張小平的臉上，四目相對，彼此傳達著無限情義。

張小平努力使自己平復心神，假裝不在意地將目光快速移開，其實，他的心里猶如若干只兔子在亂蹦亂跳。

劉若涵看到張小平將目光移開，輕聲問道：“怎么了？”

張小平慌亂地收回目光，若無其事地說：“沒什么。”他的目光又一次與劉若涵的目光相碰在一起。

劉若涵的目光中，有慌亂，有嬌羞，但更多是似乎是在期待什么。

張小平竭盡全力用心解讀著劉若涵撲閃撲閃睫毛下面的雙眸，他再次狂跳的心似乎沒有剛才那么劇烈了。漸漸地，他似乎明白了劉若涵目光中的期待……

張小平的雙唇緩緩貼向劉若涵的臉，再然后慢慢向雙唇移去。

劉若涵轉過頭來，盡量配合著張小平的動作。

張小平在嘴上動作的同時，手也跟著不安分的這里摸摸，那里摸摸，結果被劉若涵制止住。

張小平不情愿地停下了手里的動作。

劉若涵看到張小平失望的神情，輕聲問：“你不高興了？”

張小平雖然心里有一絲絲失落，但還是善解人意地答道：“沒有，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們停止了動作，坐正了身體，雙方漸漸平復了心情。

平靜下來以后，張小平覺得有點不自然，這畢竟是他的初吻，為了擺脫尷尬，他無話找話說：“今晚月色真美??！”

“是呀！好美的月色?！眲⑷艉胶偷溃斑@么美麗迷人的夜晚，真想把這美好的時光留住，不讓它溜走?！?

“我也想??！”張小平很有同感地說，“只是……唉！”他嘆了口氣。

劉若涵把身體向張小平挪了挪，深情地說：“現在，我們暫時還不能長久在一起，但我相信，不隔久的將來，我們一定可以長相廝守在一起。”

張小平感激地說：“但愿如此，謝謝你給我希望和信心?！?

他們正說情話間，聽到院子里有人說話的聲音，知道里面的飯局已經結束了。

劉若涵無限留戀地說：“雖然還想再待一會兒，可是他們都已經結束了，我們還是進去吧？”

“嗯，也好，你明天還要坐車，要有飽滿的精神，要不然我們這些路難走，沒有休息好會暈車的。”張小平關切地說。

張小平和劉若涵來到院子里，剛好遇到酒宴結束的黃天來他們。

李新福笑呵呵地說：“你們兩個約會回來了？”

張小平點點頭，老實地回答道：“嗯，回來了?！?

“還早嘛！你們就不再溫存一會兒？今晚過了，可要等一段時間了?！睏铌栭_玩笑說。

“是呀！該做的事情有沒有做了？”李子豪也湊熱鬧道。

“你們兩個壞蛋說什么??！”劉若涵害羞地說。

“我們說什么你們不知道嗎？”李子豪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說。

“我懶得跟你們說，我要回房睡覺了?！眲⑷艉t著臉說著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今晚你怕睡不著了?！睏铌栐趧⑷艉竺孢€不忘送上一句。

黃天來笑著說：“好了，好了，女孩子臉皮薄，你們兩個適可而止吧！”

大家在院子里互道晚安，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放亮，整個林子村公所還在一片寂靜中。幾個小年輕就開始起床收拾東西了，他們離家也有一個多星期，都歸心似箭，起得很早。

顏若仙聽到旁邊的幾個小年輕起來了，她也跟著起來洗漱收拾。

大家都準備好了，顏若仙看著黃天來還不起來，于是喊道：“天來！天來……”喊了幾聲。

黃天來才睜開眼睛，應道：“嗯？還這么早，怎么了？”

“大家都準備好了，就等你起來了?！鳖伻粝烧f。

黃天來揉揉眼睛，說：“哦！好，我這就起來?！?

黃天來胡亂洗漱，顏若仙收拾行李，其他幾個小年輕已經在院子里等候了。

這個時候聽到聲音，李新福、黃大明和張小平也相繼來到院子里送行。

“現在還早，你們吃了早飯再回去吧！我叫他們煮飯，很快的?！崩钚赂Ｍ炝粽f。

“飯就不吃了，好意心領了?；厝ヂ冯y走，等我們回到學校，又得是半天了。”黃天來謝絕說。

“是呀！我們還是趁早?！逼渌艘昌R聲說。

“大家都歸心似箭，都上車吧！我們這就走?！秉S天來說著上了車，打火。

“那就再見了！路上注意安全。”李新福囑咐道。

“李主任，放心吧！拉著這么一車寶貝，我會十萬個小心的。”黃天來大聲保證說。

李新福和黃大明揮揮手，說：“祝你們一路順風！”

“謝謝！”

“再見！”

“bye bye!”

黃天來換上前進檔，輕輕一踩油門，車子平穩起步，駛離了林子村公所。

“再見了，林子村！”楊陽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有點不舍地說。

“再見了，我的小平！”李子豪看著劉若涵，逗他說道。

“你不說話，我不會把你當成啞巴?！眲⑷艉汆恋溃眯∪^打了一下李子豪的肩膀。

引起一眾人的一陣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