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雨露均沾
“我真羨慕您，你們付出那么多，只求學生過得好，卻不圖什么回報，這就是你們的理想信念和仁愛之心。”舒悅由衷地贊美說道，“如果每一個學生，都能遇到像您這樣的好老師，的確是他人生中的最大幸運。”
“我們師徒倆是不是有點相互吹捧的感覺。”黃天來打趣說。
舒悅微微笑了笑，順著黃天來的話語說：“那我們就不互相'吹捧'了，黃老師，這次我來找您，除了表達謝意敘舊以外，還有兩件事想征求你的意見。”
“噢？還有兩件事？什么事，你只管說吧！”黃天來稍感意外之后，接著說。
“一件是前面我說了，我自己開了一家小公司，雖然賺不來大錢，但還有一點小小的盈利，除了用于公司正常運轉的資金外，還有一點剩余。當年，我要不是得到您們的資助，連初中都沒有機會念完。現在，我有一定能力了，想回饋社會，捐一點款，資助一些像當年我一樣的學生，幫助他們完成學業，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你要捐款，這是好事，我舉雙手贊成！”
“那就麻煩黃老師下去以后，幫我了解一下貧困學生，我把十萬塊錢打在你的賬戶上，替我分給那些需要幫助的學生。以后，我手頭寬裕了，再打一些過來。”
“你讓我這么做怕有點不恰當。”
舒悅頗感意外地說：“怎么不恰當？是不是太麻煩您了？還是錢少了，現在我手上的流動資金也就只有這些。”
黃天來擺擺手說：“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出了這些錢，做的是慈善，你應該通過學校來捐贈，由我牽線，學校替你舉行一個捐贈儀式。這樣，學生老師和社會各界也都知道了你為家鄉貧困學子獻出了一份愛心。還有就是……”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舒悅禮貌地說，“我捐點錢，是真的發自內心想幫助一些有困難的學生，不是要哪個知道，或賺取什么名聲，當年你們默默為我募捐，也沒弄得人盡皆知。所以，我才找您幫忙，讓錢到需要的學生手里就可以了，捐贈儀式就不必了。黃老師剛才您說的'還有'什么，請繼續說。”
“哦！你是要當無名英雄，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剛才說還有，我想給你提一點建議。”
“您說！”
“現在國家經濟發展很快，農村生活比起以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你回家應該感受到這一點。因困難上不起學的學生只是少之又少的一部分，再說，國家實行義務教育制度，現在又是義務教育均衡發展，國家對學生都有各項補助，比如學生在校的每天，都有五元的營養餐改善計劃的補助，寄宿學生每個月還有一百二十五塊的生活補助，而且書費學費全免，學生不需要教一分錢。國家對義務教育階段的投入很大，所以，因為貧困上不起學的學生已經很少了，你拿這么大一筆資金幫助貧困學生，我看是沒有這個必要。”
舒悅有點失望地說：“我想捐一點款，看來，倒是沒有用處了。”
“誰說沒有用處了？”
“您不是說沒有多少貧困學生了，那我捐款還有什么用？”
“你別急嘛！我慢慢給你說，現在我們農村學生物質生活富足了，可精神生活仍然非常匱乏，除了老師教的書以外，讀過的書那是少得可憐，可以毫不夸張地說，一些學生可能三年初中讀完，連一本完整的課外書都沒有讀過，不大量的讀書，哪來豐富的知識？我們是山區學校，條件限制，雖說有一個圖書室，可圖書室的藏書畢竟有限，學生想自己買書，可我們這偏僻的小鎮沒有書店，家長也沒有意識給孩子買書，在他們的觀念里，孩子讀書，就是讀學校發的那幾本課本就行了，至于課本以外即使要讀什么書，那也是學校老師的事，跟他們無關。現在隨著考試制度的改革，對學生的要求越來越高。其他科目不說，就拿語文來說，知識的考查外延化，而且每一個學期都要求學生進行整本名著閱讀，學校圖書室提供不出那么多書讓每一個學生讀，學生自己又沒有，這個名著閱讀就很難落到實處，對大多數學生來說，就看課本上幾百字的簡介就完事了，連名著是什么樣子都沒見過。這樣，到了考試，名著閱讀題就是丟分題。唉─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說到后面，黃天來嘆了口氣。
“那學校沒有購置更多的必讀書目嗎？”舒悅問道。
“也買了一些，你想，就算最低要求，每個學生一學期讀兩本名著，三年讀十二本，以一千個學生來算，那要有多少書才夠。我們鄉鎮學校，哪有那么多經費來購置這些名著。”黃天來解釋說。
“哦！照您這么說，的確需要很多書，才能滿足學生的需要。可是，這與我捐錢幫助貧困學生有什么聯系呢？”舒悅還是沒有理解黃天來說了這么半天的意圖，疑惑地問。
“怎么沒有，你不是要征求我的意見嗎？那我告訴你，把你想捐的這筆錢，留一部分用作幫助困難學生，大部分作為購置名著的專項費用，每個班，在教室里，安排一個名著閱讀角，把需要閱讀的名著安放在教室里，這樣每個學生每天都有名著閱讀。你捐的這筆資金，既解決了少部分貧困學生上學難的問題，又幫助解決了大部分學生無書可讀的難題，兩全其美，比單獨幫助少部分貧困學生，惠及的面更廣，意義更深遠。你看，我給你的意見怎么樣？”黃天來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舒悅聽后，恍然大悟，興奮地說：“對對對，如果是黃老師說的這樣，那就實在是太好了。我就不會想得到這些，要不然怎么說您是我的老師呢？”
“你贊成就好了，我替我們學校的學生謝謝你，這不僅解決了我們學校多年來沒書的頭號難題，這一舉動也惠及到每一個學生，可謂是雨露均沾，意義非凡。你也將成為為我們學校解決重大實際困難的第一個個體。以后我們學校在寫學校發展簡史的時候，應該把你的名字寫進去。”黃天來高度評價道。
“沒有您說的那么夸張，也不需要寫我的名字，我只是盡了一點綿薄之力。”舒悅謙虛地說。
“這事就說定了，你說兩件事，還有一件事是什么？”黃天來接著問道。
舒悅說：“對，還有一件事，就是我們班已經畢業將近二十年了，很多同學初中畢業后就各奔東西，連面都沒有見過了。我想召集同學，開一個同學聚會。”
“同學聚會你們開就行了嘛，這有什么好征求我意見的？”黃天來不以為意地說。
“我們要邀請您這個老班和其他老師，看你們什么時候有時間，還有聚會我們想在學校里進行，回味我們的初中時光。學校場地，想麻煩您協調，別的老師多年沒有聯系，想請您幫我們邀約。這些都要麻煩到您。”
“哦！是這么回事，好辦！把時間安排在假期。假期，老師就有時間參加了，在校的學生走了，就互不影響。至于場地，到時我協調就可以了。”黃天來像打包票似的說。
“那時間也差不多了，我今天還要回公司，就不再打擾您了。”舒悅起身告辭道。
“好，后面我也有課，我們一起走。”黃天來也說著起身。
“這邊走。”黃天來引路，舒悅跟上來。他們走到教學樓前，學生還沒有上課，三五成群在教室前面的空地上嬉鬧。見到黃天來，紛紛主動打招呼“黃老師好”，黃天來也逐一還禮說“同學好”。
黃天來錯過學生，用余光看到學生在后面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他也沒有在意。舒悅看著熟悉而又陌生的教學樓和學生─學校教學樓已經翻新，學生也已經不是當年的同學，看到此番景象，不由陷入到回憶中……
黃天來指指前面的臺階，說：“我們在這里別過吧！以后多聯系。你從這里下去，就可以出學校后門了。”
“黃老師，再見！”舒悅向黃天來揮揮手，轉身下了臺階。
黃天來也揮揮手，目送舒悅白裙飄飄的背影。滿懷感慨，時光匆匆，當年的黃毛丫頭，都已經是為人妻為人母的女人了，真是韶華易逝，時光不返，歲月催人老啊！
黃天來回到辦公室，劉若涵好奇地問：“黃老師，剛才找你的哪個美女姐姐，是誰呀？”
“是我以前教過的一個學生。”黃天來淡淡地回答道。
楊祥信開玩笑說：“美女？老黃，你行啊！怕沒有單單是學生那么簡單吧？”
黃天來反問道：“那你還想希望是什么？”
楊祥信一時語噎。
引得整個辦公室里的人一陣哈哈大笑。
為了避免尷尬，楊祥信一本正經地問：“她找你有什么事？是求你孩子讀書的事嗎？”
“不是孩子讀書的事，只是來看看我，敘敘舊，當然也有一件大事。”黃天來略帶激動的口吻說。
“什么大事？”大家都好奇地發問。
“一件好事。”黃天來故意賣關子，吊起大家的胃口，不直接說是什么事。
楊祥信戲謔地說：“能有什么好事，難不成給我們漲工資了？”
“你想得倒美，哪有天上掉餡餅的事？”黃天來喝了口茶水，斜了一眼楊祥信，不屑地繼續說，“即使有，也不會剛好掉到你頭上，因為老天都怕你承受不了這種好事。”
李子豪作為年輕人，在強烈好奇心的驅使下，不由追問道：“黃老師，你就說吧！什么好事，我都等不及了。”
黃天來見已經吊足大家的胃口了，才笑著說：“我們學校的學生人人有名著讀了。”他怕大家不理解，進一步解釋，“剛才我的那個學生說要給我們學校捐款十萬，我建議把這十萬拿去買名著，今后我們山區的學生也人人有書讀了，大家說，這是不是一件大好事？”
“十萬，就捐給學校了，我要工作多少年才會有十萬。而且無償捐獻，這位姐姐，不僅人美，心里也美。”劉若涵既羨慕，又感慨地說。
李子豪附和說：“的確，十萬在有錢人的眼里，可能不算什么，可在這窮鄉僻壤的鄉鎮已經不是一筆小數目了。再說，那些大佬，十萬他舍得揮霍，但未必舍得捐出來做善事。”
楊祥信也點點頭，表示贊同兩個年輕人的說法。
黃天來起身把辦公桌上被他拉亂的書本整理好，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他不喜歡雜亂無章，隨時要把他的教本，平時他經常讀的讀物，學生的作業，收拾得整整齊齊。
整理好了辦公桌，黃天來拿起課本，端上茶杯，準備去上課。
李子豪說：“黃老師，你們語文名著已經有人捐獻了，你哪一天方便，也叫你的那個學生，給我們捐贈一些物理實驗器具嘛！”
黃天來笑著說：“你以為別人是開慈善公司的，你要什么就叫別人捐贈什么，那還不如叫我告訴她，捐獻一枚原子彈供你研究。”
黃天來的這句玩笑話，引來眾人一片笑聲，辦公室里充滿了愉悅的氣氛。黃天來可沒有時間跟同事快樂了，因為上課的鈴聲已經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