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淮景起的早,沈藍桉醒了睜眼,就看到褚淮景像只大金毛似的蹲在床邊雙手撐著下巴,眼神亮晶晶地在看著她,特別乖。
沈藍桉撐著床坐起身,揉了揉睡得凌亂的頭發,還有些起床氣,“吃早餐了嗎?”
褚淮景搖搖頭,眉間染了笑意,興致很高,指了指小桌子,“我買了,等你一起吃。”
沈藍桉下床去洗漱,褚淮景像只小尾巴一樣跟在她后面。
“遇到什么事了嗎?這么開心?”沈藍桉擠牙膏。
褚淮景在褲兜里摸了摸,然后攤開手掌,掌心里躺著兩顆高粱飴,“小賣部的爺爺給的,他說你一顆,你對象一顆。”
沈藍桉微微挑眉,“就這?兩顆糖也能給你高興得像個傻子一樣?”
褚淮景嚴肅地糾正她:“跟幾顆糖沒有關系,重要的是你!對!象!”最后三個字咬的音特別重。
“我承認了嗎?”沈藍桉瞥他。
“那我不管,反正你吃了我的糖就是我的人了,”褚淮景傲嬌地別過腦袋,耍賴似的說,又賊兮兮地補了一句:“再說了,我們都同床共枕好幾次了呢,四舍五入就是睡過了,有名有分的。”
沈藍桉附議他,“嗯嗯嗯,是是是,都聽你的,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褚淮景彎下嘴角,伸出食指戳了幾下她的肩膀,“敷!衍!”
吃早餐的時候褚淮景也不安分,可勁兒黏著沈藍桉,不能讓她喂還不能貼著她嗎?
右邊胳膊被褚淮景拉過去圈在他自己的腰上,沈藍桉動一下他就立馬抓回去,沒辦法,沈藍桉只能用左手吃飯。
吃完早餐,沈藍桉看了看時間,十二點多。
沈藍桉在換衣服,背對著褚淮景,邊脫衣服邊說,“我待會兒要出門了,你也先回去,我晚上要十點才下班,你在家乖乖看書。”
褚淮景忘記出聲應她,因為她居然完全不避諱著他,當著他的面直接換衣服!
完蛋!他對她完全沒有抵抗力!
嗯?
等等。
褚淮景看到那片光潔白皙的背上有一個被灼傷的圓形疤痕,和心口處的那塊疤的位置是貫穿的。
不是燙傷的。
他在電視上見過。
他走過去,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上那塊地方,輕輕地問:“姐姐,這個……是槍傷吧?”
沈藍桉扣扣子的動作頓住,沒回答他,拿了吊帶背心直接穿上,又拿起床上的半身裙在腰上圍著。
“姐姐不想告訴我嗎?”褚淮景彎下腰,湊近,盯著她的臉,語氣很委屈,“我不可以知道嗎?”
沈藍桉把帶子纏到后腰系了個蝴蝶結,“是槍打的,別問了好不好?”
褚淮景閉了嘴,又繞到她背后,俯首在她的左邊肩胛骨輕吻了一下。
沈藍桉脊背陡然僵直,“你干嘛?”
“我親親它,就不疼了。”
沈藍桉失笑,又覺得滿心安慰,捏了捏他的臉,“小小年紀怎么這么會呢?”
“跟你學的唄!”褚淮景頗為自豪。
沈藍桉笑,撿起床上最后一件短T套下去,卷起衣擺打了個結在腰側,露出一截小蠻腰,然后去穿鞋。
鞋子是純色的,灰藍色,與同色系的上衣相呼應,中間的半身裙是杏粉色的,發簪用的是霧粉的純色簪,從頭到腳都是淺色系,斂去了身上的戾氣與疏冷感,渾身上下散發著的都是溫柔知性的美。
她在彎腰系鞋帶的時候,褚淮景就跟個癡漢似的一直盯著她看。
沈藍桉抬眸,“看什么?很奇怪嗎?”
褚淮景的眼神在閃著光,“太漂亮了!第一次見你穿裙子,感覺像變了個人似的。”
他思維跳躍,“以后穿婚紗肯定美爆了!”
婚紗?
沈藍桉扯起唇角,笑意很淡,“嗯。”
說實話,她沒想過自己會結婚,結婚估計也不會辦婚禮,自然也不會期待穿婚紗。
“姐姐為什么之前上學的時候不見你穿裙子?明明這么好看的說。”
“我美而自知,穿得拽一點就不會有男生敢和我說話了,不然你以為我是怎么保持高中三年都單身的。”
褚淮景恍然大悟。
“走了寶貝。”
沈藍桉站在門口那里,手握在門把上拉開門,拿下旁邊掛在墻上的單肩包挎到肩上,很自然地向褚淮景伸著胳膊,招呼他過來。
叫寶貝叫得這么順口,褚淮景整個人都被迷得顛三倒四的,那還有心思去計較這個問題,樂顛樂顛地跑過去,從她的手臂下方鉆過去,站直了一些,讓她的小臂剛好搭在他的后頸上,姿勢很親密,褚淮景只要偏一下臉就可以親到沈藍桉的唇。
他真的這么做了。
沈藍桉只是睨了他一眼,并沒有多說什么。
拿鑰匙鎖了門,掀開包包蓋子把鑰匙放進去。
那是一個油畫質感的馬鞍包,圖案是梵高的星空,很花哨的一個包包在一身淺色調當中應該會顯得有些突兀,然而在她身上卻沒有絲毫的違和感,甚至很搭。
褚淮景突然感嘆,“姐姐,我突然好后悔沒有早點認識你。”
“怎么?我今天穿太好看了然后你發現自己配不上了?”沈藍桉伸出手,掌心朝下。
褚淮景很自覺地牽上那只在陽光下被襯得粉白粉白的手。
“我要是早點認識你,就可以早點看到你穿裙子的樣子了,簡直美得不可方物!”
小男孩的思維又突然跳躍,“假如一個星期里你每天換一套不一樣的打扮,那么我就相當于談了七個女朋友……”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沈藍桉賞了一巴掌,“現實一點寶貝,你姐姐我沒那么多錢買漂亮衣服。”
小男孩清奇的腦回路不知道又轉到哪兒去了,語出驚人,“不行!你穿太好看了我會自卑的,我會覺得我太磕磣了配不上你,萬一你又嫌棄我了轉頭就去找別人了,我不得哭死呀!”
沈藍桉:“……”
感覺自己在雞同鴨講。
兩個人不在同一個頻道上,說的話風馬牛不相及,卻又很神奇的能接上。
華庭和匠心萃不在一個方向,兩人在路口分別。
沈藍桉到店里時,已經來了一個員工,坐在收銀臺后面,埋頭吃著冰粉,他戴了一個印著匠心萃logo的鴨舌帽,后腦勺上扎了一個小辮兒,銀灰藍漸變的發色,看不見臉,能看到兩只耳垂上分別戴著一只六芒星和兩個耳圈,都是黑色的。
看他吃得認真,沈藍桉沒出聲,默默走進里間的員工休息區。
陳萬木在做蛋糕,手里拿著裱花袋在給蛋糕裱花。
沈藍桉問:“外面那個是我的同事?”
疑問語氣。
“嗯,”陳萬木淡淡應了一聲,“不像?”
他反問。
沈藍桉誠實點頭,“不太像。”
“他叫符憫,跟我好幾年了,不愛上學念書,除了上班就是在網吧泡著,沉迷于打游戲,標準的網癮少年。”
這樣就解釋得通了。
明明看著是學生的年紀,卻如此叛逆出格。
陳萬木補充了一句:“他脾氣不好,容易上火。”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過多交談,可能容易引火燒身。
本店沒有穿工服的硬性要求,沈藍桉拿下圍裙穿上,手繞到背后系帶子,“知道了。”
陳萬木說今天預訂的甜品和餅干他已經做好了,下次再有訂單再教她,還說符憫這人懶,要她多擔待。里間無事可做,沈藍桉來到外面。
點餐的電腦那一塊地方是空出來的,沈藍桉到那里坐下。
符憫見旁邊來人了,自覺地往旁邊挪了一點,垂下的眼眸捕捉到那一截藏在繚亂布條下的冷白細腰,目光停頓了幾秒,又挪開。
有人進店點單。
沈藍桉端著微笑,“你好,請問需要喝點什么?”
符憫滑動手機屏幕的手指頓住,遲緩地繼續滑下一個視頻。
顧客是一個女生,個子不高,幼態臉,說話聲音也是軟糯糯的,“要一杯翠峰茉莉,加蜂蜜凍。”
“糖量和冰塊有什么要求嗎?”
小姑娘臉蛋紅撲撲的,瞟了一眼低著頭不干正事的少年,才說道:“七分糖,少冰,謝謝。”
沈藍桉扯下打單機輸出來的小票,遞給女生,“稍等片刻。”
純茶做得很快,但是封口機被符憫擋住了,沈藍桉拍了拍他的肩膀,“麻煩讓讓,擋地方了。”
符憫抬起臉,四目相對。
碎劉海遮住了額頭,左邊眉毛剃了斷眉,單眼皮,眼型略微有些狹長,近似丹鳳眼,黑瞳,看人時很冷淡,睫毛長且濃密,鼻梁高挺,鼻尖有一顆黑痣,兩片唇瓣偏薄,唇色有些白,膚色也白。
精致且頹敗。
這是第一印象。
符憫不語,也不挪位置,接過那杯茶放進封口機里,然后熟練地拿出來上下翻轉倒置了兩下,打包放吸管,遞給女生。
小姑娘好像特別容易臉紅,接過袋子,有些羞澀地小聲道了謝,轉身走了。
沈藍桉也沒什么興致和他搭話,又坐下。
過了一會兒,又來了一個客人。
是藺錦隨。
沈藍桉照例詢問。
“和風奶綠,半糖,微冰。”
沈藍桉扯下小票遞給他,轉身去做奶茶。
符憫看了看柜臺外面的男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剛好落在忙碌中的沈藍桉。
這個人他認識,上個星期約陳萬木吃飯,帶上了他,交談中提及八中,鎮安路,兼職,女孩。然后過了兩天店址就搬到了這邊,陳萬木告訴他過幾天會有一個做兼職的新同事,是個女生,長得很漂亮。
這次符憫自覺讓出了封口機的地方,坐到了旁邊的高腳凳上。
沈藍桉將打包好的奶茶遞給藺錦隨,“你的奶茶。”
“謝謝桉桉。”說話的語氣顯示出了他此時的愉悅心情。
她穿了裙子,與以往不同的風格,依舊是美的,依舊能讓他一眼心動一秒淪陷。
“不客氣,慢走。”
十分鐘前,藺錦隨的微信來了一條新消息。陳萬木給他發了一張照片——偷拍的沈藍桉。
畫面定格在她正彎下腰看吧臺上放著的那個大衛小石膏像,一縷青絲垂落于肩,粉色的綢帶將她露出的那一截冷白的腰圈得更細,更誘人。
他的眸色深深,指腹長按屏幕,將那張照片移入了隱藏相冊。
那個相冊合集,已經收集了將近一萬張照片。
那是他的all bl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