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我就是喜歡學校光禿禿的墻壁

我們的試驗中有兩個錯誤的判斷。我們首先想到事情非常簡單，但在第一次試驗之后，發現其不可能。那些玩轉空竹（一種被忘記的玩具）的人，曾經想到這是一個可笑的、沒有任何希望的玩物。那么小提琴、鋼琴、拉丁語、英語意味著什么呢？

那些技藝高超者的表演先是增強了我們的勇氣，但隨之而來一個相對的失敗則把這一勇氣摧毀。這就是為什么好奇心、第一沖動、起初的熱情在師傅眼里沒有太大的價值，他知道這些儲備很快會被消費殆盡。他甚至期待失望與笨拙成為最初志向的理由，因為所有開始的事物，無論好與壞，都應消失，都應被忘記，然后工作才開始。這就是為什么說，如果沒有師傅指導工作，具有正當目的的試驗便是工作應當開始之時。

工作要求驚異感，而這一點人們從未能足夠認識。它不容許把精神作為遙遠的目標，但它要求人們全神貫注。割草人的目光不在田野的盡頭。

學校是一個令人贊美的地方。我很高興外面的噪音一點也進不了學校，我就是喜歡學校光禿禿的墻壁。我不贊成墻上掛些供人觀賞的即使是美麗的東西，因為應當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無論兒童閱讀，或書寫，或計算，這些單調的活動對于兒童來說都是一個小小的世界，這些已經足夠了。圍繞所有這些煩惱，這些無底的空洞，都可以是值得稱道的課程。因為帶給你這個小男孩的僅僅有一件事，就是你的所作所為。無論你做得好還是壞，馬上就會知道。但你還要做你所做。

這種修道院式的簡樸從未被其真正的原因所接受，盡管實際上我們還是幸運地從中看到一些簡樸的蹤影。“哎，孤獨！哎，貧窮！”所有抱怨的人都是詩人。我聽說一個特別有天分的孩子的故事。他的鋼琴教師用較長時間給他講個人經歷、學校和人情世故。之后他可能湊湊合合地講到貝多芬，但卻根本沒有彈奏其作品。湊湊合合地講并不難，難的是彈奏。最終，這個孩子沒有絲毫的進步。對于世界上任何學生，不是他所聽，不是他所見，而只有他所做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這一如此縮短對世界觀察距離的嚴厲方法，僅僅是入門。因為，人們收集所有信息，卻永遠毫無所知。人們學習政務，就是傳遞命令，復制公函，如此而已。我還是說，做好工作的意愿首先會衰退。所有職業都要有所擔當，小學生的職業與其他職業并無二致。意愿過于遙遠，會損害當前的行為，并與后續的行為相混淆。彈鋼琴者的失望與雄心總是不相上下。兩者帶入其工作，托付其一切，全部偉大由此開始。

我想在此解釋一下，耐心便是由見證所構成，考驗的全部意義也正是在于此。而急躁一詞總是意味著一無所獲，無所進取，困難重重。這種耐心的精神之塔不可鄙視，我在那里看到嚴肅、克己、完美的高貴思想。但這是早熟的道德，應當克服這種傲慢的靦腆。雄心總是存在于有此傾向的行動之中，如同掌控時間一樣，通過謙遜的自我控制，精神便會處于無人察覺的解脫狀態。這種意志的藝術不再喪失，但我看不到人們會在學校之外獲得這一藝術。正如柏拉圖17所言，這種藝術對于遲受教育者永遠不能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