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學校是自然的事物,孩子群體在那里獲得統一
在吉卜林(Kipling)22的書中,大象可以拉長繩,拔木樁,回應夜鶯的叫聲,跟著其他大象跳舞,參加任何人都沒見過的儀式。之后,人的這個忠實朋友又回到它的木柵欄。一個離開孩子群的孩子躲在關閉的窗戶后面,聽著其他孩子們的叫聲。孩子與家庭有著牢固的聯系,他與孩子群的關系也并非不自然。在某種意義上說,他在孩子群中比在家中更少陌生,因為他在家中根本體會不到平等,也無同伴。這就是為什么自從他能夠擺脫束縛時,就跑去游戲,因為這是兒童群體的慶典與崇拜。完全幸福地模仿其同伴,在同伴的躍動中看到自己躍動的形象。
孩子在家里就不是他自己了,而是模仿所有人,他模仿的人與其年齡完全不符。這令人討厭,人們卻了解不多。這時的孩子就像外來人,因為他既體會不到人們對他的感受,也理解不了人們對他的表達。人們對這些壞孩子也許喪失了耐心,只能切斷他們與孩子群的聯系。孩子群既不信宗教又有宗教色彩。在他們的游戲中,有一定的儀式和祈禱,但沒有任何外部神祇。他們有自己的上帝,對自己的儀式十分虔誠,不崇拜任何其他東西,這是最美好的宗教時代。不信教者看到這些會感到丑陋,而要參與其游戲則更感到羞恥。偽君子不能欺騙有信仰者。信仰之上的性情沖動是不可理解的。我記得一個脾氣急躁的父親要跟我們孩子玩鉛制兵偶,而我清楚地看到他根本不懂游戲,他自己的兒子表現出不高興,他便把兵偶全部打翻。在我看來,大人絕不要和孩子一起玩,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保持和藹,對待他們像對待陌生人那樣。當孩子與其同齡伙伴分開時,只有獨自玩才好。
因此,學校是自然的事物,孩子群體在那里獲得其統一,同時還有一個學習的儀式,但需要教師保持陌生與疏遠。當他靠近孩子、指使孩子時,便有不快,猶如秘密社團中進來一個外人。孩子群有其不可侵犯的規則,他們為其自身而保護這些規則。玩伴之間的關系之牢固,甚至維系到其成人后,有時候與一個20年未見的人,或與一個幾乎不認識的人瞬間可以成為朋友。孩子群就這樣成長起來,形成成年人的朋友圈,卻與其兄長,與其弟輩形同陌人。同長兄的交談總是別扭,而與父親交談更是幾乎不可能。但與不同年齡的陌生人交談則比較自然,與書寫課或科學課或文學課教師的交談也會比較自然,因為教師認識到他們的差異并會保持這種差異,不像兄長或父親那樣總想靠近,總想教誨,卻又心急生氣而不能成功。教師因此可以充當家長群體與兒童群體之間的使者和中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