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學校不考慮情感

社會學家研究野蠻人的習俗時，備感驚訝。他們也研究兒童的習慣嗎？對兒童的認識還相當貧乏。每個人都想根據在家中的觀察，以自己的偏見來評價兒童。社會學家應當避免這種錯誤的方法。兒童并不是只在與同伴的關系之中，他還在長兄和青年人之間，并被身軀中體現的不可遏止的情感所驅動。只是在學校中，他才找到其同伴，獲得其平等。在學校，他成為另外的人，時好時壞，總有不同。幾乎所有教師對此都有所忽視，他們依賴于感受，而感受總是十分微弱。人們根本不是發號施令的父親。一個單獨的孩子在陌生人面前通常表現得有禮貌，但當你把眾多同齡孩子召集在一起，由于模仿與感染，便會在這一群人中產生一個強大的氣場。如果你相信這個集體只是個體的簡單集合，他們的反應、想法、情感也不過如此，你將會一錯再錯。你會看到不停的吵罵，各種各樣的面孔。

這一兒童群體能夠去愛，去尊重，但首先不是憑思想，而是靠每個人的能力去愛，去尊重。這種集體感受如此強烈地被銘記，乃至在他們孤單時仍會有所存留。只是這一群體首先要守秩序，要安靜與專心。安靜也像狂笑那樣具有感染力。如果這個兒童群體沒有一個好的開端，就會喪失一切，經常無藥可醫。狂笑甚至會有損于最聰明和最安靜的人，使他們感到像大海中盲目航行的船只。禮貌這一家庭習慣，在此不再有位置。兒童便處于野蠻狀態，沒有希望成為一個值得尊重的、忠誠的、熱情的人。

在這種困難形勢下，能夠啟迪教師的首要思想是：在混亂無序之中不要有任何惡言惡語，甚至不要有這樣的想法。這是由數量導致的物理效果。這種想法之后，可能導致寬容，也可能導致嚴厲。因為這些想法根本與思想無關，也與評價無關，有的只是阻止的效果。如果教師因此施加一種有形的力量，直接反對混亂，則馬上會獲得勝利。我在那里聽不到他繼續戰斗的聲音，但他最終并不是最強者。對于處于騷動年齡的孩子，他具有明顯強大的懲罰力，但這種懲罰如果具有一種自然的力量就足夠了。

當我還是孩子時就發現那些遵守秩序的人——比如他們打掃房間、整理物品——總是擔心那種對任何事都抱有無所謂的態度。毫無例外，那些試圖說服、傾聽、討論、諒解承諾的人卻被鄙視、譏笑，甚至可悲的是被人憎恨。相反，那些毫無熱心的人卻受人愛戴。

父親的情況完全是另一種樣子。一方面，他愛自己的孩子，孩子也知道這種愛。另一方面，孩子在被懲罰之后也有懲罰其父親的可怕方法。然而，孩子仍然還愛父親，特別是孩子在他那個年齡時單獨在父親面前更愛父親。當全家男女老少都聚在一起，家庭也是一種調節器和見證者。值得注意的事情是，父親的權力完全是不可教的，只能被理解。拼寫錯誤被認為是故意冒犯，而內心真正的激動可以抹去拼寫錯誤。在學校這樣另外的社會，情感不被考慮，既可以原諒一切，也可以毫無原諒。這里顯示不出絲毫的愛，也不能期待任何的愛。這個社會所建立的秩序與家庭中的秩序毫無相似之處。需要指出的是，人們還很少知道這些特性。怎么沒有一個社會學家認真考慮這個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