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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蘇玉瑤耳邊,引得她心中一顫。

“陛下是不是,知道了?”

容楚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把臉埋在了蘇玉瑤的頸窩。

“孤好像一個笑話,所有的隱忍不發(fā),忍辱負重都變了一個笑話。”

聽著他悶悶的聲音,蘇玉瑤伸手輕輕安撫著。

多年隱忍,步步為營,在即將看到曙光的時候被告知,你所做的一切,你極力隱瞞的人什么都知道。

這樣的感覺,太無力了。

“為母報仇,從來不是笑話,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永遠都站在你這邊。”

聽到這話,容楚直起了身子,他定定的看著蘇玉瑤,緩緩開口道:“你是孤的妻子,你阿姐是容青楓的側(cè)妃。”

容楚長嘆了一口氣,伸手撫上了蘇玉瑤的面頰。

“瑤瑤,在你阿姐和孤之間,你會選誰?”

蘇玉瑤睫毛顫動,避開了容楚灼熱的視線。

*

天氣越來越冷了。

容楚整日里窩在東宮,最后竟是連早朝都不去了。

氣的蘇慕不顧尊卑專程跑到東宮訓(xùn)斥太子,可容楚切像是什么都聽不進去一樣,依舊我行我素。

后來,蘇慕以思念女兒為由,請旨讓蘇玉瑤回家居住,過了年再回宮,好陪陪他這個可憐的孤寡老人。

容楚看著宮人收拾東西的樣子,臉色陰沉的像是隨時要殺人。

他揮袖讓所有人都退了下去,伸手將蘇玉瑤拉入懷中。

“別走。”

容楚的聲音低迷,帶著一絲委屈和孤寂。

蘇玉瑤愣了一下,她還是第一次見容楚這樣,不過,她本來也沒打算扔下他。

雖然容楚在她面前看起來歡喜,但是她知道他心里不好過。

“殿下,我們一起回去,好不好?”

容楚抱著她的手臂緩緩收緊,似是笑了一下。

“好。”

“只是太傅怕是要不高興了。”

蘇玉瑤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那你呢,高興嗎?”

容楚松開了蘇玉瑤,改攬著她的肩,聞言略有些疑惑的看著蘇玉瑤。

蘇玉瑤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看著他笑了笑。

沒了太子殿下的阻攔,宮人收拾東西的速度快了許多,在午時之前,車架就到了蘇府。

許是早有預(yù)料,蘇慕在看到容楚的時候,并沒有覺得奇怪。

蘇玉瑤暗暗松了口氣,在她的少有幾次的印象里,阿爹和太子就沒有心平氣和的好好相處過。

蘇府不比東宮,少了許多規(guī)矩,也沒有那么多的忌諱,太子殿下愜意的很。

硬是抹開臉皮守著太子妃在蘇府住了一月有余。

在蘇府這段時日,太子殿下很是尊師重道了一些時日。

太傅讓讀書就讀書,讓上朝就上朝,絕無半點不愿。

就連秦王都覺得他這個兒子雖然耽于女色,但到底是被他震懾了,這不,鬧了這么久,不還是要乖乖回來上朝。

他不信他這個兒子只要美人不要江山。

生在帝王家,自小便受權(quán)勢的熏陶,見過了至高的權(quán)力,又怎么可能做到無動于衷呢。

總有一天,容楚會理解他所做的一切。

蘇玉瑤的病情加重了,在這樣冷的冬天,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卻又都不愿意看到的結(jié)果。

暖閣里的碳火十足十的旺,藥的苦味也是十足十的濃。

蘇玉瑤躺在被衾里,臉色白的像雪,她就那樣躺著,氣息淺淺,恍惚間像是已經(jīng)離了人間。

“太傅,你相信神佛嗎。”

容楚坐在床邊,挺拔的背脊彎了下去,他將蘇玉瑤的手裹在手里抵在了唇邊。

“人活一世,總要有個寄托。”

蘇慕沉重的聲音襯得他越發(fā)蒼老了。

若是神佛開眼,給他女兒一個健康的身體,他愿意叩遍世間所有佛像。

第二日,滿京城的茶樓酒肆都在傳一個消息。

太子殿下天不亮就孤身一人去了護國寺。

有人說,太子去護國寺不是很正常,這有什么稀奇的?

“是,這件事是不稀奇,稀奇的是另外一件事。”

“太子殿下走的不是大路,而是是從登山階一步一步走上去的。”

“那石階可是足足有兩千三百階!”

“據(jù)傳聞,殿下如此誠心之舉,是為了給太子妃祈福。”

“唉,聽說太子妃又病倒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

“誰說不是呢,聽說大婚的時候還是殿下背著這位太子妃拜的堂咧。”

“竟是這樣?”

“千真萬確……”

“你們看,下雪了下雪了。”

“今年的初雪下的這樣早?”

“太子殿下不是去護國寺了嗎?也不知道現(xiàn)在回來了沒。”

“呀,那這一下雪,山路可就更不好走了。”

“走上去就算了,難道還真的再原路走下來啊。”

“這,不好說吧,保不準(zhǔn)殿下就是這樣想的。”

……

初雪簌簌,飄飄灑灑落下屋檐。

蘇玉瑤站在窗邊,稍稍開了一個空隙。

自她醒來就不見容楚,柳兒也是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可她越是不說清楚,她就越是擔(dān)心。

思緒回籠,她就看見容楚進了院子。

他并未執(zhí)傘,滿身風(fēng)霜,踩著腳下的浮白進了屋子。

蘇玉瑤出了暖閣,就見他站在廊下掃著肩上雪。

她快走了兩步,伸手幫他一并掃著,卻見本來背著她的人猛的一回身,眉頭一皺,虛攬著蘇玉瑤就進了暖閣,將她上上下下裹了個嚴嚴實實的才罷休。

他低聲道:

“外頭下雪了,別著涼了。”

說著手上拿出了一枝梅花,花枝不大,上頭開著兩三朵花蕊,還帶著個未開的花苞。

邊簪在蘇玉瑤發(fā)間邊說著:“路邊的梅花開的好,最配孤的瑤瑤。”

蘇玉瑤笑了笑,說道:“聽起來,倒像是殿下隨手摘的。”

“那也是精挑細選出來摘的。”

說著又從懷里拿出了一個平安福掛在了蘇玉瑤脖子上。

“戴好,別丟了。”

容楚的手不經(jīng)意間碰到了蘇玉瑤的脖子,竟是和雪一樣冷。

這是不對的,他的手明明是最熱的。

蘇玉瑤伸手扶上了容楚的手臂,借力起身就要撲到他懷里去,結(jié)果還未成功就被容楚又按回了被子里。

“瑤瑤難得這么主動,雖然孤很開心,但是孤身上寒氣重,先去換身衣服。”

容楚安撫好蘇玉瑤,起身要走,卻被蘇玉瑤抓住了袖子。

“殿下,我想去看雪。”

容楚垂眸看著蘇玉瑤,勾著唇,鳳眸微斂。

“莫不是孤看錯了,方才竟不是瑤瑤支著窗子看雪?”

聞言,蘇玉瑤手指微蜷,抿著唇不說話了,只是抓著容楚衣袖的手卻遲遲不肯放開。

緊接著,她就聽見那人嘆了口氣。

“等雪停了,孤帶你去看,好不好?”

蘇玉瑤松開了手,默默的點了點頭。

她看著容楚離開的背影,他的袍角沾了泥,靴子應(yīng)當(dāng)是換過了,在這樣的下雪天,他的靴子干凈的像新的一樣。

她不想看雪,她也不喜歡雪。

這樣的雪,總能讓她想起來那場由她主導(dǎo)的大火。

還有,一個又一個難熬的下雪天。

蘇玉瑤抬手握住了平安符。

容楚,他是去了護國寺嗎?

大雪數(shù)日未停,容楚曾允諾的雪停了就帶蘇玉瑤去看雪也沒了著落。

蘇玉瑤也不在意,她那日只是一時沒想起來其他借口罷了。

年關(guān)將近,京城也熱鬧了起來。

蘇府也掛了一個又一個的紅燈籠。

前些日子神醫(yī)前輩托人帶回了一味藥,蘇玉瑤吃過之后,面色可見的紅潤了起來,整個人看起來也精神了許多。

自大婚后不久,神醫(yī)前輩就離開了京城,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只有按時送回來的藥可以讓人猜到幾分他的去向。

蘇玉瑤總覺得愧疚,她這副病體,總是讓許多人傷神。

現(xiàn)在,她時常想的,之與容楚,她是不是做錯了。

若是不能給予他長久的陪伴,短暫的相守,到底是殺人誅心。

天地不仁。

它無法公平的對待每一個人。

而創(chuàng)造出這個世界的人,本就有著私心。

她給予書中男女主坎坷的命運,強大的對手,結(jié)局看似站在頂端,實則枷鎖加身,沒有人可以掙脫這一切。

當(dāng)某一天光環(huán)破碎,一切都會歸于平庸。

而現(xiàn)在的她,站在注定成為男主成功路上的最大的障礙身邊,想要與世界線抗衡。

可她偏偏也在規(guī)則之下,沒有掙脫之力。

屋外霜雪紛飛。

屋內(nèi)燭影惶惶。

蘇玉瑤斟了兩杯酒,皺著眉喝了一杯,結(jié)果被嗆的咳個不停,拿起第二杯正要喝,被人一把奪了過去。

“膽子大了,敢喝酒了?”

蘇玉瑤聽著這熟悉的含著怒意的聲音,淚眼朦朧的看著眼前的人。

“沒有,是水。”蘇玉瑤啞著嗓子說道。

“呵。”

容楚氣笑了。

“容楚。”

“怎么,膽子大到不僅敢偷喝酒,還敢直呼孤的名諱了?”

“容楚。”

“容楚。”

蘇玉瑤越喊越可憐,只是模樣看起來十分嚴肅。

“…孤在。”

容楚把酒放的遠遠的,瞧著這個暈頭轉(zhuǎn)向的人無奈的放緩了語氣。

“怎么了?不舒服?誰惹我們瑤瑤不開心了?”

蘇玉瑤拿起他的手,輕輕的放到了自己臉頰上。

輕聲細語道:“我困了。”

容楚聞言將人打橫抱起,妥帖的放在了被褥里。

“那就睡覺。”

沒等他離開,就被蘇玉瑤雙手勾住了脖子,十分用力的往她懷里抱。

容楚順著她的力道貼在她的耳邊。

“別怕,孤不走。”

“容楚,殿下…我們要個孩子吧。”

聞言,容楚眼皮猛的一跳,緊接著就撐起身子,看著醉的一塌糊涂的蘇玉瑤目色漸深。

“這就是你喝酒的原因?”

“殿下…阿楚…”

容楚臉色發(fā)黑。

“住嘴!不許喊。”

定是有人和她說了什么!

回過神發(fā)現(xiàn)他和一個醉鬼講什么道理。

兵貴神速的把蘇玉瑤裹在了被子里,又拿了被子蓋在兩人身上,又把裹成粽子的蘇玉瑤固定在了懷里,這才松了口氣。

他要好好想想瑤瑤這些時日都見了誰,是誰教她這樣做這樣說的。

是以第二天除了蘇太傅,蘇府眾人都莫名的被太子殿下盤問了一番。

甚至特地去了二皇子府上,對著蘇玉錦也是話里有話。

以至于二皇子一派的大臣都以為太子按捺不住,要有什么動作了。

不過,誰都沒有蘇玉瑤的日子難過。

因著她偷喝酒之事,容楚恩威并施的說教了她一頓,結(jié)果他轉(zhuǎn)頭就告訴了阿爹,她又被阿爹訓(xùn)斥了,包括她覺得不對的阿姐也回了家,更甚至于神醫(yī)前輩都洋洋灑灑寫了十來封信來譴責(zé)她。

柳兒受她連累被訓(xùn)斥,更是一滴酒都不愿再拿給她了。

蘇玉瑤的飲食被嚴格把控了起來。

對此,蘇玉瑤其實沒多少感覺,她本就沒多少口腹之欲,食物對她來說,能果腹就行,即使被嬌生慣養(yǎng)了這么久,可她刻在骨子里的東西,依舊難改。

只是,她隱隱約約好像知道自己喝醉之后干了什么。

也難怪,容楚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了。

她只是有些事想不通,只想解愁,沒想干什么。

只可惜就算她現(xiàn)在說破了嘴,容楚大概也不會信了。

每每回想起來她那驚人之舉,蘇玉瑤就羞恥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她想讓時間過得快一些,讓容楚趕緊忘了這件事。

平靜的日子起了波瀾。

而波瀾是被平靜招安,還是平靜被波瀾策反,誰也不知道。

雪停了。

蘇玉瑤'如愿以償'的看到了雪。

她側(cè)目看著嚴肅的給她擋風(fēng)的人,心中微微失神。

容楚遇到她,還真是倒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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