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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蘇玉瑤醒了。

只不過,她的身份從蘇府默默無聞的二小姐,變成了東宮尊崇高貴的太子妃。

而這變了的,不止蘇家二小姐的身份,還有太子殿下的脾性。

先前的太子桀驁不馴,喜怒無常,只在乎自己的舒心暢快,絲毫不顧及別人的顏面。

可現在的太子仁厚和善,寬容大度,與之前相比,可謂是判若兩人。

或許是因為太子歷經此番變故,生死瞬息間大徹大悟,又或許是因為溫和內斂的太子妃影響了太子殿下。

眾人感嘆,情之一字,最難琢磨,竟是到了可以讓人脫胎換骨的地步。

可蘇玉瑤知道,容楚還是那個容楚,他沒有變,只不過收起了鋒利的爪牙,裝作無害溫馴的樣子,循循善誘,降低外界的戒備心,可猛獸終歸還是猛獸,他終有一天會亮出利爪,去捕獲他蹲守已久的獵物。

畢竟,他為了給衛妃,給衛氏正名,隱忍蟄伏了這么久,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的。

大婚之后,蘇玉瑤花了好些天才接受了她的新身份。

當日她茫然無措的跌在地上,看著比她更慌亂的容楚怔怔無言,直到她重新坐在塌上才漸漸回神。

她靠在容楚懷里由著神醫前輩診治,虛弱的看著站在陰影處不肯走近的蘇玉錦。

“阿姐?”

許是太久沒有說話的緣故,蘇玉瑤的嗓音沙啞的厲害,還未等她做出反應,唇邊便多出來了一杯茶水。

“不要說話,乖,先喝點水。”

容楚的聲音繾綣溫綿,帶了十二分的珍視和萬分的小心。

蘇玉瑤感受著身后人胸腔的震動,微微低頭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

她抬頭本想再去看看蘇玉錦,怎料再抬頭時,原先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

如今的她頭腦混沌,有千絲萬縷的線在她的腦海中纏繞,她理不清。

她恍惚間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那是一個孤寂的,悲哀的,絕望的,冰冷至極的夢。

蘇玉瑤突然之間落下淚來,滾燙的淚水滴在容楚微涼的手背上,幾乎灼痛了他的心。

正巧此時鄘風也把完了脈,他看了蘇玉瑤一眼,后又別過臉去,站起身丟下一句'老夫去抓藥'就離開了。

容楚側身坐正,溫暖的大掌輕柔的拭去了蘇玉瑤臉頰上的淚水。

他擔憂的低聲詢問道:“怎么了?可是還有哪里不適?”

蘇玉瑤聞言,垂下眸子,看起來十分脆弱。

“我做了一個夢。”

孑然一身,自由來去,向來都不由她,神醫前輩的神情她又如何看不出,她本就時日無多,向天借來的壽命,終歸是借的,借的,是要還的。

命數如此。

這一次,若是她死了,或許就真的消散在天地間了。

她突然想自私一點,她想在這所剩不多的時日里,多一些貪圖。

可她又不想,她不想給容楚太多期望。

他已經很可憐了。

“夢里…”

容楚很有耐心,不急不躁的輕撫著她的長發。

蘇玉瑤心中的天平逐漸傾斜。

她和容楚相識之后的場景像走馬燈一般在她的腦海閃過。

那一幕幕畫面都在刺激著她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線。

蘇玉瑤心神震動,心中高聳的城墻轟然倒塌,名為理智的旗幟被深埋。

“夢里…沒有你…”

命運就像一個永遠都長不大的孩子,調皮惡劣的捉弄每一個人。

蘇玉瑤抬起似有千斤重的手,攬住了容楚的腰身,她把臉深深的埋在了容楚的懷里。

容楚下意識的把懷中人攬的更近,后知后覺感受到的是心中的無限歡喜。

二人在命運的長河中將命運拋諸腦后。

在諸多苦難面前緊緊相擁。

“別怕,孤永遠都在,阿楚永遠都在,永生永世都不會棄瑤瑤一人。”

或許是這個懷抱太過安心,蘇玉瑤漸漸的睡了過去。

這一睡,便又是一日一夜。

蘇玉瑤的身體遠不如從前了。

整日里清醒的時候實在少的可憐,偏又太子殿下發了話,任何人都不得打擾太子妃休息。

便是蘇太傅沒有太子的準許,也不大好進東宮去瞧自己女兒。

更遑論,身為二皇子側妃的蘇玉錦呢。

宮中盛傳,太子殿下對太子妃極為看重,整日里除了上朝批閱奏折,便是守在太子妃身邊,太子妃若醒著,還能說幾句貼心話,太子妃若睡著,太子殿下就待在太子妃身邊看文書。

閉門不出的太子殿下終究是在京城掀起了軒然大波。

或許從太子殿下回京那日起,這場風波就沒有停止過。

太子回京,代理朝政的事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太子頭上,二皇子一黨自然不服。

他們辛勤勞累輔佐的是二皇子,可不是為了給太子殿下做嫁衣。

只可惜如今秦王病重,若秦王身死,繼位的只能是太子殿下,否則就是謀反。

秦王病重,只不過衣不解帶床前盡孝的人變成了容楚。

容麟自容楚回京那日起,就像是忽然間松了一直提著的那口氣,身體每況愈下。

神思也愈發的不清楚了。

他經常看著容楚喃喃自語,后來開始喊他阿芷。

阿芷,是容楚親生母親衛妃的名。

他說他錯了。

一個帝王。

一方霸主。

竟也知悔過。

呵。

可有些過錯是永遠無法被抹平的。

容麟先是悔,后是怨。

他怨恨衛芷為何要如此剛烈,明明,明明他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他怨恨衛芷為何如此狠心,狠心到丟下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他怨恨衛芷為何不能替他考慮。

他怨恨衛芷為何眼中永遠看不到他。

他是皇帝!這天下都是他的!

衛芷,也只能是他的!

被病痛和回憶折磨的容麟像是發了狂,他擬了三道旨。

一道廢后。

一道抄家。

一道傳位。

容麟把圣旨交給了容楚。

他睜圓了眼睛,興奮的紅光滿面。

“去吧,去報仇吧!朕的好兒子,去報仇吧!”

“去殺了皇后!”

“抄了左家!”

“然后,登基為帝!”

“成為這天下的霸主!”

容楚看著狀似瘋癲的容麟,只覺得荒謬。

太荒謬了!

他想殺皇后,想殺左相,想殺了所有參與謀劃之人!

他日日想,夜夜夢。

他以為他隱藏的很好,卻不想,他的父皇早就知道了一切。

他垂眸看著手里的圣旨,突然笑出了聲。

他認賊做母,隱忍多年,在這一刻,都成了一場笑話。

不愧是,天子!

君要臣死。

只需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甚至都不需要費心去想這個罪名。

天子想殺誰,誰就得死。

這便是,生殺予奪的皇權!

容楚漠然,沉聲道:

“父皇,演了這么一場戲,您想教給兒臣什么呢?”

容麟渾濁的眼神驟然變得清明鋒利。

他長臂一伸,龍袍展開委地而行。

身為帝王的氣勢在昏沉的房間里鋪展開來。

“皇兒,你想干什么,朕一清二楚,你策劃的所有東西,朕,都知道,今日朕給你這個機會,為何不好好抓住?”

容楚看到這樣的容麟并未覺得驚訝,勾唇冷笑道:“父皇可真會說笑,只怕是兒臣前腳剛出寢宮,后腳就會被安上一個弒父未遂的罪名。”

“這樣大的罪名,兒臣可擔不起。”

容麟聞言大笑,贊嘆道:“也不枉朕費心費力演了這一場戲,不愧是朕的好兒子。”

“朕也是不想你耽于兒女情長,而誤了宏圖霸業,身為儲君,要懂得取舍,可你卻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不想舍,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聞言,容楚靜靜的注視著容麟。

“所以,母妃是被父皇舍棄那個。”

容麟身形微頓。

“皇兒,等你坐在這個位置上你就會知道,父皇沒有錯。”

容楚嗤笑一聲。

“最是無情帝王家,兒臣,早就知道了。”

“你放縱容青楓和皇后設計害我,就像當年你放縱皇后逼死母妃一樣。”

容楚說的隨意,卻觸及到了容麟心中最晦暗的角落。

“你懂什么!”

容麟猛的打碎了御案上的硯臺,碎片濺到了容楚臉上,劃出了一道血痕,玄衣上也染上了墨漬。

“不是朕!不是朕!”

看著魂不守舍的容麟,容楚淡漠的說道:

“父皇,您這出戲,還沒唱完嗎?”

容麟看容楚的眼神,帶上了殺意。

“孽障!給朕滾出去!”

容楚似是沒有被他的怒火影響,隨意淡然的扔下了圣旨,轉身離開了這座讓他窒息的寢宮。

甫一出殿門,容楚就見到了等在殿外的衛黎。

衛黎一見容楚,見他面上有傷,怒道:“好小子,你不要命了?你不想想你自己,你能不能想想瑤瑤,你若出了什么事,她怎么辦?她現在可是你的太子妃!混小子!”

聽到蘇玉瑤的名字,容楚神色略有緩和。

他看著衛黎,道:“蘇玉錦之事,是孤考慮不周。”

衛黎見他提及此事,拉著人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等走的遠了,才無限惆悵的開口。

“事已至此,只能說是天命如此,怪不得你。”

“但你若要再如此魯莽行事,可別怪舅舅不顧顏面告訴瑤瑤,讓她好好管管你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自知說錯話的衛黎抬手拍了一下額頭,他這張臭嘴。

容楚沒再開口,衛黎看出容楚的心情此時此刻非常不好,便也沒有再說話。

自那日之后,秦王奇跡般的好了起來,眾人都傳是太子的功勞,因為太子帶回了神醫。

只是每次太子都不怕死的和秦王對峙的時候,大有一副不氣死你不罷休的架勢。

這就很讓朝臣困惑了。

而在東宮之中,數不勝數的名貴藥材堆砌,又有神醫坐診,蘇玉瑤漸漸的精神也好了起來。

在容楚畫像練字時,她能幫他研墨,在他夜深讀書時,她會斂袖替他剪燭。

這樣的日子,平凡至極,難得至極。

倒真應了容麟所言。

耽于女色,不可自拔。

但是容楚卻不管不顧,像是徹底放縱了自己,先前粉飾的面皮也被他扯下狠狠的踩在了腳下。

惡劣的樣子像是在告訴所有人:你們都被耍了。

蘇玉瑤看著在她面前笑的開懷的容楚,心中默然。

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心中恨意未消,為了不讓她憂心故作開懷,可蘇玉瑤知道他內心的壓抑。

自容楚帶著傷回來那日她便覺得不對勁,可偏偏容楚一句話也不愿意透露。

不過她大概可以猜到一點,定是秦王做了什么讓容楚不得不這樣的事。

蘇玉瑤有個大膽的猜想,若是容楚所有的謀劃,秦王都知道呢。

他像一個棋手一樣操控著全局,把所有人都放在了棋盤上供他驅使。

甚至,眼睜睜看著二皇子設計容楚卻被容楚利用,更是三言兩語給了二皇子成為儲君的希望,卻又在容楚回京后被他親手打破,致使二皇子和皇后對容楚更加除之而后快。

他操控著所有人。

多年前那場棋局。

衛妃身死,衛侯離京,皇后獨得彩頭。

他似乎很享受這種操控著所有人命運的感覺,不然,他也不會演那么大一出戲了。

那盤早已下完的棋局,因為容楚和容青楓,又讓他來了興致,他任由棋子各自爭斗,最后把棋局擺成他想要的樣子。

只不過這一次的賭注。

是皇位。

所以,即使有人猜到了這個可能,結果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這樣的猜想讓蘇玉瑤驚出了一身冷汗。

容楚見她神色有異,將人打橫抱起放回了塌上。

他皺著眉頭擦拭著蘇玉瑤被汗濕的頭發。

“怎么出了這么多汗?”

見容楚要喊宮人,蘇玉瑤一把捂住了容楚的嘴,低聲道:

“殿下,我有事要問你,你一定要回答我,好嗎?”

容楚將蘇玉瑤的手握在手里,看著她認真的樣子,眼中帶笑的向前俯身,吻上了惹他肖想的唇,這還不夠,他左手放在蘇玉瑤頸后,薄唇移到了她的耳邊,在她耳邊蠱惑十足的說道:

“孤不是你的殿下,孤是你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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