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每天早上7點,姚昭平的手機(jī)鬧鐘會準(zhǔn)時響起,他也會準(zhǔn)時起床疊被。
隨后是洗漱,換裝,他會先穿一身暗灰色運動服下樓繞著小區(qū)跑3圈,7:20回家,再簡單沖個澡,從浴室出來肯定不超過7:40。
等待頭發(fā)晾干前,他會找一件今天要穿的襯衫西褲,用掛燙機(jī)熨平。
待穿好衣服出門,7:55。
整個過程中,他不去看一眼手機(jī)。早上的時間是寶貴的,他會在保證充足睡眠的前提下充分利用每一分鐘的時間。
開車到單位不過10分鐘,小區(qū)位置好,也不會堵車,單位專用停車場也解決了另一些麻煩,他會在8:10分之前進(jìn)到單位食堂,和窗口大姨打個招呼,又和來往的同事點頭示意,拿著餐盤打早飯吃。
8:30,正式開始工作。
這是姚昭平在工作日每一天重復(fù)著的一個半小時,他是個自律的人,并且在心里有一套自己的辦事準(zhǔn)則。
處理了一些簡要的任務(wù),他去和黨群工作部對接干部檔案的整理工作,黨群的陳永部長比他大不少,四十多歲的年紀(jì),看見他來了,笑著起身,“昭平,來的正好,陪我抽根煙。”
姚昭平放下手里的文件,“好。”
兩個人在走廊天井的吸煙處并肩站立。
“你都不知道,我最近有多愁,”陳永點了煙,深吸了一口,“我和你嫂子,不說學(xué)習(xí)怎么好,但都是211大學(xué)畢業(yè)的,結(jié)果呢,我閨女期中考試考了個倒數(shù)第二!”
姚昭平把煙夾在手里,拇指搓搓煙嘴,“可能是還沒找到學(xué)習(xí)方式。”
“剛上初中,就給我闖個大禍。”陳永眺望遠(yuǎn)方,“給她找的都是一對一的家教,學(xué)習(xí)學(xué)不好,凈整點沒用的。”
姚昭平這才吸了口,緩緩?fù)鲁觯澳鷦e上火,孩子還小,好好勸勸,肯定沒問題。”
陳永把煙換了只手,用空閑的手拍了拍姚昭平的肩膀,“誒呀,昭平,你上學(xué)的時候,肯定沒讓你父母操過心吧?”
“都一樣的,我只是學(xué)習(xí)成績稍好一些,沒別的優(yōu)點。”姚昭平笑笑,往煙灰缸中彈了煙灰,又把煙放進(jìn)嘴里,聽到身后有人上樓,下意識回頭,沒想到是莫梓童。
他本能地心虛,把煙拿下來,往身后縮了縮,朝莫梓童點點頭。
莫梓童將他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好啊,昨天晚上看見她抽煙避之不及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正義凜然的禁煙大使林則徐,結(jié)果自己不也抽煙么!
莫梓童帶著笑,嗓音婉轉(zhuǎn),“姚主任,”又看向陳永,她雖不認(rèn)得,但也看得出是個領(lǐng)導(dǎo),“領(lǐng)導(dǎo)好,我上樓送點材料。”
“誒,好。”陳永也點點頭,看著莫梓童的背影,問姚昭平,“這是?”
“昨天新來的,咱們這不是招了個非編制的么。”莫梓童沒有工作服,她就穿了非常樸素的衛(wèi)衣牛仔褲,小白鞋,單扎馬尾的樣子像極了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
“挺隨和的,工作能力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陳永自詡看人準(zhǔn),畢竟姚昭平就是他看著提拔起來的,“可惜沒有編制,在這干有些辛苦。”
見姚昭平?jīng)]回復(fù),陳永又自顧自地感嘆,“得了,還編制呢,我閨女以后能找個這種工作我都燒高香了。”
姚昭平思緒飄忽,她肯定看見他抽煙了,他想到昨天晚上在酒館門口看見莫梓童的樣子,穿著打扮完全不一樣,哪個是真實的她呢?
“昭平?”陳永又叫他一聲,“怎么還盯著樓梯瞅呢,人家早上樓了!”
“她也是剛來,我也不太了解。”姚昭平低頭深吸一口,“陳部長,您忙,我先回屋。”
陳永看著姚昭平挺直的背影,玩味的捏捏下巴,好嘛,單位這么多小姑娘盯著的一塊金鑲玉,沒準(zhǔn)要讓個沒編制的釣走了。
莫梓童的第一日工作還算順利,拋去劉茜雯有意溜她幾趟的上下樓蓋章,還蠻有成就感的,和基層接觸,幫他們解決問題,能看見他們的笑容對莫梓童來說很滿意。
中午午休,兩個小時,劉茜雯一行人拉幫結(jié)伙去食堂吃飯,莫梓童自然被剩下了,無所謂,她也沒有一定要和這幫人搞好關(guān)系的想法,刷刷手機(jī),回了幾句杜之臨上班的感慨,期盼自己早上的體檢報告沒有大問題,解決這一切后,她才感覺,是有點餓了。
起身整理好東西,她不想訂外賣,以劉茜雯的性格,看見她的外賣盒定要冷嘲熱諷幾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出去買個面包吃一口就好。
還沒出門,她看見兩個保潔阿姨坐在大廳的椅子上吃飯,幡然醒悟,自己也可以每天帶個飯盒來吃飯嘛,省錢又健康。
姚昭平提著一袋礦泉水瓶下樓,看見莫梓童和保潔阿姨聊天,她坐在兩個阿姨旁邊,手機(jī)拿著兩瓶礦泉水,跟阿姨們似乎已經(jīng)很熟絡(luò),這讓姚昭平很意外,他的認(rèn)知里,也要去酒吧的莫梓童自然是囂張跋扈的,壞孩子——他也想不出別的貶義詞。
總之,她真的隨和的讓人不可思議。
“阿姨,給你們買了兩瓶水,你們也辛苦了。”莫梓童學(xué)了幾招帶飯菜肴,把水遞出去,撕開剛買的面包包裝,咬了口,許是餓了,她第一次感受到葡萄干和堅果的滿足。
“誒,姚主任。”聽到保潔阿姨的一聲,莫梓童差點被面包噎到,這人怎么回事,吃飯都不讓她安生,帶著一絲怨念抬頭,姚昭平也正在和保潔阿姨說話,“上個月攢下的。”
“姚主任,你真是,太客氣了。”阿姨拎著那袋被壓扁捆好的水瓶,有次她撿空瓶子讓姚昭平看見后,他就會每個月把自己不用的水瓶給阿姨送去。
姚昭平擺擺手,“我也用不到,給您正好。”
莫梓童擦擦嘴角的面包屑,盯著他看,他又穿著令人喘不上氣的襯衫,把扣多解開一個又不會怎么樣。
“小莫,”姚昭平竟然主動開口叫她。
“姚主任?”莫梓童又換出一副笑臉。
“中午就吃這個?”他指面包。
“是啊,我吃不了食堂的。”莫梓童覺得他在講廢話。
“你去和小劉她們打聽打聽,這周圍也有很多實惠的飯店,吃點熱乎的。”姚昭平看著她手里的半塊面包,善意提醒。
莫梓童真的想告訴他,小劉壓根就沒把她當(dāng)同事,她哪看不出眉眼高低去問她這種問題,不過既然姚主任主動找上門來,不如將計就計。
“那姚主任,不如加個微信吧?以后我要吃什么,也問問您。”莫梓童把手機(jī)劃開,幾秒內(nèi)就對著姚昭平展示了她的二維碼。
姚昭平開始后悔了,他就不該多嘴的。
他早該想到她是個自來熟的人,從她昨晚穿著那種衣服和他打招呼的時候他就應(yīng)該警覺的。
眼下這種情況,還有兩個保潔阿姨在旁邊,他想了個絕妙的理由拒絕,“不好意思,小莫,我一直吃食堂,不太了解,而且,我沒帶手機(jī)下樓。”
好的,第一次出擊被拒絕的徹徹底底。
不過這并沒有挫傷莫梓童的積極性,反而激發(fā)了她更強(qiáng)烈的勝負(fù)欲,姚主任也沒有想象中那么無趣嘛。
姚昭平走后,兩個保潔阿姨笑著對莫梓童說,“小莫啊,你是不是相中姚主任了?”
莫梓童不解釋,就是嘿嘿笑著。
“阿姨告訴你小道消息,姚主任確實還沒對象呢,”保潔阿姨看看四周,“前一陣好些領(lǐng)導(dǎo)都要給他介紹。”
“哦,這樣啊。”莫梓童裝作一副純真的樣子,“我沒想那么多,是真的想問問他吃飯的事情呢。”
保潔阿姨們挺喜歡莫梓童的,即便她是第一天來工作,卻對她們都很客氣有禮貌,至于劉茜雯,大小姐的脾氣,她們收拾垃圾都要躲著她。
“小莫啊,沒事,你要是想處朋友了,阿姨給你介紹別人。”
“謝謝阿姨。”莫梓童接著吃面包。
中午不睡,下午崩潰。
莫梓童一想到晚上還要去唱歌,必須要去抽根煙精神一下,她去廁所,把窗戶拉開縫隙,快速解決,把煙頭沖進(jìn)廁所,她看著自己手腕上的紋身,習(xí)慣性地用指甲摳了摳,直到皮膚有些泛紅,她也徹底清醒,這才又回了工位繼續(xù)奮戰(zhàn)。
晚上,杜康酒館。
莫梓童吃著粗薯,問杜之臨,“你們這有沒有半成品,加熱一下就能吃的那種?”
“泡面。”杜之臨頭也不抬地幫客人調(diào)酒。
“認(rèn)真問你呢,我想以后上班自己帶點飯。”
杜之臨遞出一杯長島冰茶,“我這里都是商業(yè)化的半成品,童姐,你還是自己學(xué)著做菜吧。”
“我不敢拿刀,你又不是不知道。”莫梓童把粗薯使勁按到蕃茄醬里。
“我知道,但是童姐,你得克服。”杜之臨話還沒說完,莫梓童不理他了,上臺唱歌。
杜之臨眼眸下垂,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