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莫梓童再起床的時候,已經快5點了,她比早上精神的多,抻了個懶腰,“奶,吃飯了么?”
“熱了口大米飯,配了點咸菜吃了,冰箱里還有點炒雞蛋?!秉S錦玉在看電視,手里織著毛圍巾。
“奶奶,今年不用再織圍巾了,”莫梓童拿毛巾去洗澡,“我已經有穩定的工作了!”
“什么穩定不穩定的,人啊,就不能閑下來,你別管我,我天天沒什么事,能織好些呢。”黃錦玉年年冬天靠織圍巾賣給小商小販,整點手藝錢,也不多,但足夠制備年貨。
莫梓童洗完澡,化了和早上截然不同的濃妝,煙熏重彩眼影,涂上高光修容,大紅色的口紅,吹干頭發,勻了幾卷大波浪,挑了黑色吊帶,外面穿著一身黑色休閑牛仔。
黃錦玉看見她這副樣子,不覺又皺眉,“挺漂亮一個丫頭,化成這樣……”
“工作需求嘛……您早點睡!我今晚又要凌晨回來。”
錦城橋南一家小酒館,老板姓杜,酒館就叫杜康。
“童姐來了!”杜之臨打了個響指,“怎么樣,面試還順利?”
“你童姐什么時候慫過,今晚不喝酒了,明天早上入職體檢?!蹦魍_冰柜,拿了瓶礦泉水。杜之臨眨眨眼才反應過來,“成了!錄取了!”他又有點擔心道,“那童姐以后還能來唱歌嗎?”
100塊錢一晚的價格可能找不到第二個莫梓童。
莫梓童和杜之臨的相遇追溯到高中時代,莫梓童由于某些原因高考復讀了一年,杜之臨就是她復讀班的同學,莫梓童不聽講,杜之臨也不聽講,莫梓童上課睡覺睡覺,杜之臨也上課睡覺,莫梓童模擬考過了一本線,杜之臨模擬考試差點讓他爹打下線。
那時杜之臨就覺得莫梓童厲害了,可惜她那時不愛說話,像受了什么刺激,冷的讓人發怵,即便如此,杜之臨還是喜歡往她身邊湊活,杜之臨原本有個親姐姐,在他上初中時得了急性白血病,沒救回來。
他覺得莫梓童像他姐。
“童姐,以后你有什么困難,來找我,我保證幫你。”
莫梓童起初也并沒有把杜之臨的傻話放在心上,這人軸得狠,一心想開酒館,家里人勸不住,給他定了要求,那也得讀完大學再說。
很有中國式家長的氣魄,杜之臨也聽話地從想開酒館變成了先讀大學再開酒館,杜康就這么開起來了。
半年前,杜之臨遇見有些落魄的莫梓童,“童姐,我店里缺個駐唱,你要是能天天來,我一天按100給你?!?
就這樣,莫梓童變成了杜之臨的打工人。她有副好嗓子,唱情歌更能打動人,杜之臨最喜歡聽她唱金玟岐的歲月神偷,每每唱到副歌,都能引起很多客人的合唱。就在那么一寸木制小舞臺上,莫梓童能唱一晚上,期間遇到客人打賞點歌,賞錢都是莫梓童的,杜之臨不差那點錢,他的酒館也有不少人是為了特意聽莫梓童唱歌來的。
“我怎么可能背信棄義呢,每晚當然還要來了!”莫梓童準備上臺,“杜之臨,你酒館開一天,我就要掙你一天錢!”
“好啊,我愿意?!倍胖R雙手投降,“我給你調一杯沒酒精的瑪格麗特吧?!?
“行,那第一首歌你點?!蹦魍咽謾C連上藍牙音響,回頭望向他。
“遇見,孫燕姿的。”杜之臨也轉身走進吧臺,拿出高腳杯,擦了擦,“我就喜歡聽童姐唱歌?!?
此時酒館里也來了稀稀拉拉的幾位熟客,大家也熱絡地和莫梓童打招呼,莫梓童走上屬于她的舞臺,昏暗的燈光折射下來,
“我遇見誰,會有怎樣的對白,我等的人,他在多遠的未來?!?
杜之臨調好了瑪格麗特,趴在吧臺上靜靜看著唱歌的莫梓童,如果說,他這個倔強的人還有什么亂七八糟的夢,那就是莫梓童成為這家酒館的老板娘了。
不過認識這么多年,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仍沒有走進她的世界,她有一層依舊是封閉著的,杜之臨不怕等,他想,他會等著她把一切都告訴他。
唱了兩個小時,中間休息,莫梓童出門抽煙提神,杜之臨欣然陪她。
她煙癮不大,抽煙的時間卻很長,大概是高中時學會的,至于抽煙的原因,杜之臨也不知道。他也不曾問過,只是在她抽煙時,他默默陪上一根。
八九點,錦城路上已經沒有了多少行人,來往的車輛也趨于少量,莫梓童張望著四周,突然一愣,“杜之臨,看見前面走來的那個人沒有?”
“看到了?!倍胖R瞇著散光50度的眼睛。
“他是今天面試我的領導?!?
“臥槽,這么巧!”杜之臨回屋取了眼鏡又跑出來,仔細地看,那人正站在隔壁攤位買水果,站的筆直,買水果都一副辦業務的正經樣子,莫梓童猜他肯定不會討價還價,甚至還會被賣水果的多匡一點錢。
“童姐,要不你進去吧,讓他看見你在這,不太好。”杜之臨推她。
莫梓童當然不要,她是簽了合同的,合同上又沒寫會因為她去酒吧而解雇她。反而,在外面遇見姚昭平更激起了她深藏的惡劣,她想看看這個姚主任知道了今天招來的新同事的真面目后,做什么表態。
杜之臨看她不懷好意的表情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他從不來不敢勸莫梓童已經決定了的事,又不能走,于是,他站在一旁看熱鬧。
姚昭平買了點橘子,最近有些口腔潰瘍,這是他能想到多吃水果的唯一理由。掃完微信,他拎著那兜橘子往回走,路過家樓下的酒館時,有人叫住了他。
“姚主任。”
他聽過這聲音。
詫異地轉頭,看見莫梓童時,他還是暗暗吃驚,這和今天上午騎著電動車的小姑娘是一個人么?
詫異半秒,他已經收起了他的驚訝,依舊平靜如水地點頭,又看見了她手里的煙,皺眉看她一眼,搖搖頭,直接走開。
他一直看不慣女人抽煙,尤其她這種小姑娘,為什么大晚上不回家還要在酒館外抽煙?他真是看錯了人,今天就不應該這么輕易讓她去簽合同。
莫梓童在他的眼神中看見了厭惡和嫌棄,她把剩下的半截煙扔進垃圾桶,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和杜之臨說,“我突然有個想法。”
“什么想法?”杜之臨自然也看見了姚昭平的眼神,氣不打一處來。
“我想讓他做我男朋友,”莫梓童笑嘻嘻的,“你覺得怎么樣?”
杜之臨一時間分不出,她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認識她這么多年,他還是覺得她離他那么遙遠。
“童姐的要求怎么這么低了,他那種,多無趣,和咱們都不是一路人?!倍胖R撓撓頭。
莫梓童談了好些個男朋友,每一個杜之臨都知道,他也都知道莫梓童不是真心的,她對待感情似乎有些病態,總帶有征服欲望,為了達成自己的什么目的。
一旦追成了,離分手也不遠了。
莫梓童從沒見過姚昭平那種人,他也許從小就是周圍孩子的標桿,那么認真,那么板正。
他位處神壇,她就要拉他下來,她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如表面那般正經。
杜之臨發覺莫梓童是認真的,更加不安。
但他依舊沒法阻止。
他還是不敢勸莫梓童已經決定了的事。
結束今晚兼職,杜之臨開車送莫梓童回家,兩人無言,杜之臨目送她進小區門,良久,才又發動汽車回家。
莫梓童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體檢之后上班的事情,一想到又能見到那個老古董,她已經想笑了。看劉茜雯諂媚的樣子,姚昭平大概率是沒有對象的,她再惡劣,也不會去和已婚人士牽扯不清,所以明天的第一任務,就是確認姚昭平是否單身。
工作是第一要義,干好來之不易的工作為前提,其次,就是看看能不能把姚主任搞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