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晴子興沖沖去了酒吧，卻不知有一場惡戰正等著她。酒吧里燈光昏暗，迷迷蒙蒙，人的眼睛卻是雪亮的。艷陽公司的張艷陽和奔跑的人公司古天馳正面對面站著，就像較斗場上兩斗士，身板挺，眼放光，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對方。

晴子站在門口，略歪著頭，身上背著白色小包。她停頓了一下，略加思索，心想這兩個男人的對峙一定是沖著她戰術牛仔褲的設計合同，張艷陽不是好惹的，古天馳也不是吃素的，兩個男人都很強，江山晴子頭一縮，真想腳底抹油就此溜掉，卻聽到有人大聲叫她的名字：

“江山晴子，你站住！”

晴子回過頭來，尷尬地笑。

“合同的事，過來聊聊？”

張艷陽用不屑的眼光看她，關于“天馳TL戰術牛仔褲”的合同，晴子先是答應了張艷陽，最后卻簽給了古天馳。“晴子小姐，能解釋一下嗎？戰術褲為什么簽給了古天馳？難道你愛上他了，愛上他就可以背信棄義？”這話甩過來，晴子不知該怎么接。喜歡的人就在對面，可讓當眾承認卻又做不到，她站在那兒，表情尷尬像個木頭人。

“小子，你給我聽好了，以后生意場上見！”

張艷陽用手惡狠狠地指著古天馳的臉，眼睛仿佛能噴出火來。這次交鋒埋下個禍根，張艷陽要伺機報復。張艷陽對古天馳的嫉恨是雙重的，一方面古天馳搶了他幾乎到手的好項目，搶了項目就等于搶了他的錢，商人最恨的就是橫刀奪項目，再有一恨是私人層面上的，明眼人一眼能看出，江山晴子喜歡古天馳，而張艷陽對晴子也偏偏有點喜歡。

在商場上，張艷陽以計謀著稱。這次項目讓人搶走了，他是一定要報復的。

2

機會就這樣來了。

這天下午，“奔跑的人”公司在798舉辦新品發布會，張艷陽事先找古天馳公司技術部小黃幫忙，并給了他一筆錢，請他在發布會發上動點手腳，神不知鬼不覺，讓古天馳斯文掃地。

這次新品發布會主要發布“天馳TL戰術牛仔褲”，會場布置得很奇幻，光影閃動，入如仙境。古天馳走進去的時候，聽到會場的背景音樂竟是這首歌：

“月亮在白蓮花般地云朵里穿行，晚風吹來一陣陣的快樂的歌聲。我們坐在高高的谷堆旁邊，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

古天馳聽到這首老歌，心中“怦”地一動。以前在軍校給學員們排練節目，常常帶領他們唱這首歌。古天馳還記得那時候，皮高遠和寧子璇是領唱，歌聲純真，兩小無猜。他倆后來一畢業就結婚，孩子1歲時又莫名其妙分開了。這一晃許多年過去了，想起年輕時唱歌那一幕，難免淚奔。

晴子走進來的時候，歌聲又變了，變成了《揮著翅膀的女孩》，正好跟晴子的形象吻合，她看起來不像個設計師，更像剛畢業的女大學生。

“晴子，你來啦？今天真漂亮！”

晴子張開披著白紗披肩的雙臂向古天馳走過來，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就在這擁抱的下一秒，狗仔隊的潘朵拉（男）舉起相機來了個六連拍，然后以最快速度傳到網上，所謂“桃色新聞”，不過是一張擁抱的照片。

當時，古天馳并未在意娛樂記者站在人堆里拍照片，他想，反正是發布會嘛，來的人越多越好，拍照的人越多越好。拍照就意味著傳播，好事好事。古天馳是軍人出身，兼有軍事和經商兩種頭腦，就是沒八卦頭腦，他也不知后來這張照片會在網上像病毒一樣快速蔓延，如果時間有暫停鍵，他一定會按一百遍，讓那個戴魚夫帽的小丑曝光一百次。個別心理陰暗的娛記，都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來挑事兒的。古天馳沒在意，大會一切照常。

白日里最亮的星光，散布在會場舞臺周邊。光束閃動，T臺上卻靜悄悄的，空寂無人，模特們還沒出來，像一場戰爭的開始，沒有槍炮聲，也沒有人聲。緊接著，音樂聲畫風大變，變得神秘起來，一隊男模身穿最新款的“天馳TL戰術牛仔褲”依次走出來，個個如希臘神話里的男神，步伐如電，飄逸俊美。

這一刻，古天馳竟有些許晃神兒，他看到了電玩游戲里電光火石的場面。

斡旋。進入。觀望。隱蔽。

待命。出擊。電光。火石。

槍炮聲陣陣響起，一場真正的戰役即將打響，古天馳聽到他自己內心的吶喊：“沖啊！”

就在這時，全場忽然發出驚人刺耳的嘯叫，2秒聲之后，全場陷入一片死寂，燈全滅，一片漆黑。

觀眾亂成一團。臺上的男神插上翅膀，不易而飛。

門口有人嘿嘿一笑，轉身離開。

那是張艷陽。沒錯。

3

新聞發布會停電事件，給古天馳的公司在社會上造成惡劣影響。“戰術褲”剛一問世就遭遇如此境遇，古天馳感到心里很不舒服，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娛記潘朵拉將那組江山晴子擁抱他的照片發到網上，網上一片嘩然。

綠袖是個演員，看到新聞的時候，她正在片場拍電視劇。她利用喝杯熱茶的工夫給晴子打了個電話，問她在哪兒呢，晴子說在逛商場。綠袖就說，不得了了，你還有心思逛商場呢，你和古天馳的桃花新聞都滿天飛了。

晴子今天本來心情很好，她原本想在大商場逛一逛，買雙鞋子的，綠袖這通電話，猶如一枚定時炸彈，把她整個世界炸碎了。

她坐在購物中心空曠休息地帶，木椅是圈型的，沒有什么人在休息，所有人都拎著購物帶在行走，只有她呆坐在椅子上查手機。

那個娛樂記者潘朵拉是個天才啊。短短幾秒鐘的戲，他竟擴版成整整四大頁的大新聞，文筆又相當地好，文章很快在網上瘋傳文章標題是：《大叔愛蘿莉，愛江山更愛美人》。古天馳是“退役軍人創業家”的典型，網上出現這樣負面的新聞對他的企業很不利，讓人們產生誤解，原來他也是花花公子啊！

有照片為證。晴子張開雙臂擁抱古天馳的照片，被拍得清清楚楚，神彩飛揚，似乎已經把緋聞做實了，一切就是這么巧，這么寸勁兒，早知道這個見面擁抱后來會被人利用，晴子是絕對不會擁抱任何人的。

晴子索性直接打電話給古天馳，直接向他表白。“古天馳，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你說什么？電話信號不好。我在開車，回頭再說。”古天馳很快掛斷了電話。他們用微信約了一下時間地點，相約明天下午三點在美術館見面。

第二天下午，古天馳如約而至。美術館正在舉辦一個油畫展，展廳里沒什么人，像是專供半生不熟的人約會的地點。不一會兒，江山晴子出現了，她像是從油畫里走出來的美人，白色雪紡衫配長裙，戴一對藍色琉璃耳環，耳環上映著油畫的影子。

古天馳走向她，兩人逐漸靠近，像戰場上的兩名斗士。走到一起之后，并不是面對面說話，而是背對背站著，一邊假裝看畫，一邊談事，好像特務接頭。

“古天馳，你不要有壓力。”

“我沒有壓力。”

“那你為什么不接受我的感情？”

“因為我心里已經有人了。”

“有人了？是那個作家嗎？寫《森林里的魚》那個？”

“你是說寧子璇？不是她，她是我學生。我心中另外有一個……”

“區隊長，你不會騙我吧？”

“區隊長？你也知道我這個外號？”

“不是外號吧？是尊稱。”

“好吧，隨你怎么想，反正我已經給你正確答案了。”

“那還可以做普通朋友嗎？”

“普通朋友？當然可以，我還指著你的設計幫我賺錢呢！”

“好啊你，古天馳，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

后來有一次，他倆一起去看一個舞劇，看到男女舞者背對背跳舞，古天馳和江山晴子相視一笑，都明白好像下午三點的“他”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