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撈尸人的故事——鬼船（下）

那個戴高帽的人出現后霧氣就變得更濃了，小船到了老郭的船旁邊時，那個戴高帽的開口說：“你撈錯了，這個不是人，快回家吧。”那人說完還指了一個方向。

老郭點點頭也沒說話就趕緊調個船頭方向，朝著他指的地方撐船走了。

果然沒撐一小會兒就到岸了，他們下船把船繩擠上后往家走時，小郭媽就問他為啥把浮尸讓給那個人了。老郭就說“那也不是浮尸，人都沒爛沒腫的一點臭味都沒有，怎么可能浮起來啊？”小郭媽就趕緊閉嘴不敢問了。其實老郭后來回憶，他往浮尸手臂上系繩子時，那尸體相當冷也相當硬，和冬天摸冰塊一樣。和當時河水的水溫差距甚大。

快到家時再回頭看河面上，霧已經完全散了，還能看到河面上月亮的反光。小郭媽回家后責怪小郭：起霧了咋也不知道拿手電照一照？差點找不到路回來。

小郭卻說他中間出來看了四遍，根本沒起霧……

第二天天沒亮老郭就出船了，出船后沒一會兒就遇到了一個和昨晚穿一樣花衣服的浮尸，不同的是這個尸體已經高度腐爛、發腫、臭氣熏天了，最重要的是她是仰面朝上的。不過臉已經不能看了，除了長頭發和衣服已經分辨不出來是男是女了。

其實前幾天上游就有人過來囑咐老郭幫忙撈這個花衣服的尸體了。所以老郭撈上來當天就有人來認領了。老郭要了2000塊錢，這是他收的最高的金額（大約還是九幾年的時候，這錢不少了，而且他以前基本只要幾百塊錢）。

當時那姑娘家差點和他打架，一度還說一毛錢都不給他，但是后面他明確不給2000就不給人，甚至聽說他還把系著那姑娘的繩子都剪斷了。后來那姑娘家沒辦法，也不能放著女兒在河里不管，才東拼西湊把錢給了。

當時附近幾個村的人都說他閑話，說他要的太多了。但是老郭說：那姑娘死了還想害人，我能不多要嗎？

其實老郭有個順口溜，因為他經常隨口念叨，所以很多小孩都能倒背如流：

百文大錢不用還，千文以上還一半。

好人死后不多要，昧了良心百倍還。

今世銀兩今世賺，莫要來生百倍還。

老郭說撈尸是可以要錢的，但是不能超過1000塊，不然來生是要還一半給人家的。所以雖然老郭會根據不同人家坐地起價，但是從來不超過1000。因為他不想來生還要還一半給人家，更不想百倍還。但是這次他很生氣，因為他認為那姑娘想害人，所以才堅持要了2000。但是別人可不相信他，只認為他坐地起價見錢眼開。

但是我覺得他既然把順口溜背的那么熟，而且以前和后來都沒要過1000以上，那這單獨一次的收2000塊錢必然是有原因的吧。只是他說那姑娘要害人倒是不知道為什么。

話說回來，第二天晚上就是老郭來我們這洗澡回家遇到小郭媽穿花襖子跟著他的那一次。可能老郭媳婦兒就是因為遇到鬼船折了陽壽吧。

小郭說其實他爹媽遇到的那個是陰間的鬼船，來抓那些想害人的淹死鬼的，要不是那鬼船及時來了，可能小郭的爹媽就都要出事了。不過遇到那陰間的鬼船會很邪氣，損陽壽，遇到了就得趕緊離開，而且走的時候千萬別回頭……

而見到鬼船的那天老郭調船頭走的時候，小郭媽覺得那個戴斗笠搖船的人身影很熟悉，就回頭想仔細看看，結果回頭看的時候那個搖船的人正好抬頭，小郭媽看到的臉居然是自己……小郭媽當時嚇得沒敢說，只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后面這事她也只跟小郭提了一次。

小郭說他媽回頭的時候把魂丟鬼船上了，所以后面一個月沒叫回來魂就死了。關鍵是小郭媽的魂丟在鬼船上，等于已經不在陽間了，所以就算請人叫魂也叫不回來了。

“要是她不回頭就好了。”小郭說。

其實我們那邊整個大河上游下游都是竹篙撐船或者按上油動的馬達，從來沒聽說過有什么搖槳的船。而且鄉下人十里八鄉的基本都見過，那船上的人要是附近村里的老郭也不會不認得。總之鬼船我們都是頭一次聽，以前沒聽過這樣的事，那以后也再沒聽過。

老郭原本應該是不打算讓小郭接班的，所以后來小郭沒考上高中就去外地打工了，后來回到縣里在廠里上班，可是不知怎么沒一段時間后又回來了，然后他就也上了他爹的船了。不過剛開始他還只是偶爾上上船，后來他爸爸眼睛不大行了，太陽一下山就看不大清，他就一直在船上了。最近幾年他已經比他爸上船還勤了，以后大約他也就接替他爸了吧。

《鬼船》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