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鄧達斯督察
- 銀色魚鱗謎案
- (英)安東尼·韋恩
- 2154字
- 2021-11-17 16:04:22
羅伯特·鄧達斯督察第一眼看上去就是一個精明的年輕人。他邁大步走入杜克蘭城堡吸煙室的架勢都透露著十足的侵略性。他親切地向城堡主人問好,但語氣和姿態(tài)中透露出的幾分冷漠則表現(xiàn)出他不會允許任何人干擾他履行職責。
雖然他的身材不很高,但身段精悍足以讓人忽略身高。黑利醫(yī)生的腦子里浮現(xiàn)出了一個能夠形容他剛?cè)岵脑~:健美。鄧達斯的眉眼如同女孩子般清秀,但是他的嘴巴似乎隨時都能把對手咬下一塊肉。他的嘴唇特別薄,嘴角下彎。麥克萊奧德先生一眼就認出了他,并將約翰·馬卡里昂和醫(yī)生介紹給他認識。鄧達斯督察表示很高興認識他們,然而從他的臉上卻看不出什么高興的神色。
“如你所見,我沒有多少時間,檢察官。”他對麥克萊奧德先生說道。
他安靜地聽著,臉上帶著像殯儀館人員般職業(yè)化的悲痛神情。他那雙藍色的眼睛則四處打量著整個房間。當他聽到黑利醫(yī)生做的事后,眼中露出了一絲寒意。
“在我親自上樓之前,我要知道現(xiàn)在有誰住在這座城堡中。”鄧達斯督察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本薄薄的筆記本,轉(zhuǎn)向杜克蘭,“如果可以的話,請給我列一張詳細的清單。”
他最后一句話的語氣像是醫(yī)生在評估病人的癥狀,只有他自己清楚病癥的嚴重與否。
杜克蘭顫巍巍地鞠了個躬:
“首先是我自己,然后是我的兒子奧恩和他的妻子。我還有四名室內(nèi)仆傭……”
鄧達斯舉起他明顯精心打理過的手。
“請稍等一下。你是哈米什·格雷杰上校,阿蓋爾郡人和薩瑟蘭高地人的后裔,阿蓋爾郡杜克蘭城堡的主人。”他記錄的速度和語速一樣快,“您的年齡,先生?”
“74歲。”
“死者是您的姐姐還是您的妹妹?”
“妹妹。”
“您的兒子呢?他是軍隊中的軍官,對嗎?”
“奧恩是皇家炮兵團的上尉。”
“休假中嗎?”
“不,我的兒子一個月前剛從馬耳他回來。他在那里待了不到一年。目前他在艾爾郡執(zhí)行特殊任務。”
“我知道了。那他是只在這里待一兩天嗎?”
“他昨晚到的。我不知道他要什么時候走。”
“年齡呢?”
“32歲。”
“他是您的獨子嗎?”
“是的。”
“您是一名鰥夫吧?”
“是的。”
“您的妻子過世多久了?”
杜克蘭的眉頭皺了皺,但不久又舒展開來。
“在我兒子4歲那年。”
“那就是28年了。”
“沒錯。”
“這段時間里,您的妹妹一直和您住在一起嗎?”
“是的。”
“那您的兒子是她養(yǎng)大的嗎?”
“是的。”
忙碌的筆頭跟不上問話的速度。鄧達斯停止了問話,埋頭寫了幾分鐘,然后猛地抬起頭來問道:
“您的兒子結婚多久了?”
“三年零幾個月。”
“有孩子嗎?”
“有個兩歲大的兒子。”
“他的妻子叫什么?出嫁前的全名叫什么?”
“奧納格·格林諾。”
“是愛爾蘭人嗎?”
杜克蘭的唇角擠出一絲笑:
“我想是的。”他認真地說。
“格雷杰夫人陪同丈夫一起去馬耳他了嗎?”
“沒有。她因為要照顧她的兒子而留在這里。”
“那她跟他一起去艾爾郡了嗎?”
“沒有。”
“她多大?”
“24歲。”
“那她……”鄧達斯再一次猛地抬起頭來,前額在燭光下微微反光。這種習慣性的動作讓接受詢問的人略有些不安,“她和您已故的妹妹關系好嗎?”
黑利醫(yī)生有些不耐,但依然留心觀察老人聽到問題后的反應。杜克蘭瞇了瞇眼。
“由于你并不認識我的妹妹,我就原諒你會提出這種問題。”
“無意冒犯,先生。”
“我想也是。”杜克蘭把手放在長長的下巴上,“我的兒媳婦和我們其他人一樣尊重與敬愛她。”
鄧達斯低頭邊寫邊用一種讓黑利醫(yī)生覺得非常別扭的語氣說道:“關系和睦,也不能一概而論。”他滿意地抬起頭,“很好,接下來該說仆人們了。領我進來的應該是您的管家吧。”
“他是我的風笛手,安古斯·麥克唐納德。”
“他的舉止就像一名管家。”
“很抱歉,鄧達斯先生,但你好像不熟悉高地的風俗。安古斯是我和我們家族的老朋友。他曾是我父親——也就是前任杜克蘭的風笛手。我父親很珍惜與他的友誼。如果我早于他過世,我祈禱他能繼續(xù)為我的兒子吹奏。我們的風笛手和普通的仆從地位根本無法相提并論,但是在困難時期,我們不得不請求他們身兼數(shù)職。”
鄧達斯淡淡地說:“這不是半斤八兩嗎,先生?不管那個老人是不是風笛手,他實際上就是一名管家。”
“不。”
督察聳了聳肩膀。他像是一個走進哥特式教堂的低劣建筑開發(fā)商,他無法領略其中的美麗,只會關注其久遠的年代和恢宏的氣概,好讓他出去后能更加夸張地對旁人進行形容。黑利醫(yī)生敢說鄧達斯回去后肯定會吹噓他的杜克蘭之行,甚至還會夸大其詞。杜克蘭的臉上已經(jīng)不自覺地浮現(xiàn)出一種只有人和食肉的鳥類會露出的怒意。
“先生,那就請你行行好,不要去管那些你無法理解的事。你做你該做的事就好。”
“好吧。您的風笛手多大年紀?”
“68歲。”
“已婚還是單身?”
“單身。”
“其他的仆人呢?”
杜克蘭想了一會兒。他的眼睛里依然閃著憤怒的光,但是他壓制住了心中的情緒。
“我有一名廚娘和一名女傭,她們是坎貝爾姐妹。除此以外還有我兒子的老保姆,克里斯蒂娜。她的地位也高于普通的用人。”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等待鄧達斯發(fā)表高談闊論。然而督察只是盯著地毯。
“克里斯蒂娜60歲了。她是一名寡婦,姓格雷姆。她之前是我妹妹的女傭,也是我孫子的保姆。”
“坎貝爾姐妹是本地人嗎?”
“是的。”
“她們的教名是什么?”
“瑪麗和芙洛拉。瑪麗是我的廚娘,今年28歲,她的妹妹芙洛拉今年25歲。”
老人敘述的語氣中帶有一絲輕蔑。他像狗一樣露出牙齒,表達對督察和他的筆記本的不屑。但是在醫(yī)生看來,他的嘲弄下隱藏著一種解脫:只要回答這寥寥幾個問題就能解決這起謀殺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