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江銀行貴賓室的銅質擺鐘敲響第十下時，林深終于等到他的獵物。

方媛推開磨砂玻璃門的姿勢像在推開夜店包廂，香奈兒外套滑落半肩，露出鎖骨處梵文紋身。“聽說你們有個黑卡客戶體驗活動？“她將鉑金包甩在洽談桌上，腕間蒂芙尼手鏈撞出清脆聲響。

這是2020年早春，林深已經成為信用卡部金牌銷售。他按下遙控器調暗燈光，讓投影儀藍光精準打在宣傳冊燙金標題上。“方小姐請看，我們私人銀行推出的黑卡不僅支持千萬級信用額度，還能定制卡面浮雕圖案。“

窗外春雨在防彈玻璃上織出細密蛛網，方媛的鉆石耳釘在幽藍光線里忽明忽暗。她忽然傾身向前，香水前調的雪松香混著后調的廣藿香，讓林深想起上個月在澳門塔旋轉餐廳聞到的暮色。

“聽說你們行在推聯名卡？“她的指尖劃過宣傳冊上意大利超跑logo，“我想要那個能進F1圍場的權益。“林深注意到她美甲鑲著碎鉆，在平板電腦上輸入資料時，鉆石在觸摸屏劃出細碎劃痕。

季度末的業績壓力像勒進皮肉的鋼絲。老張上周末在茶水間突發心梗，監控錄像顯示他倒下時手里還攥著客戶名單。林深把夏薇的工牌塞進最底層抽屜那天，行長在晨會上宣布末位淘汰制。

“方小姐的資質審核可能需要補充材料。“林深滑動iPad屏幕，征信報告上的私人飛機租賃記錄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比如固定資產證明......“

“黃浦江邊那棟玻璃樓看見沒？“方媛的細高跟碾過地毯上某個煙頭燙痕，“頂層復式陽臺種著藍花楹那個。“她突然用冰涼的指尖戳他喉結，“你要不要今晚親自去驗收？“

外灘十八號的燈光秀倒映在江面時，林深在37層空中花園數清了泳池邊的十二尊青銅獸首。方媛往香檳杯里丟進整顆草莓，猩紅果肉在氣泡中沉浮。“這是上周蘇富比拍回來的贗品。“她踹了踹腳邊蜷縮的鎏金佛像，“不過淋浴間那個翡翠馬桶倒是真的。“

林深在凌晨三點的露臺找到她。方媛裹著芬迪皮草蜷縮在吊籃里，iPad屏幕上是暗夜玫瑰直播間的打賞榜單。“今天那個棒球選手刷了七艘星際戰艦。“她晃了晃香檳瓶，“你要不要也注冊個小號？“

季度沖刺最后七天，林深在行長辦公室簽下三千萬授信協議。方媛的黑卡定制了獵豹浮雕，她說這是草原法則：要么撕咬，要么被撕碎。慶功宴選在環球金融中心頂樓，方媛用黑卡切開戰斧牛排時，油花濺到林深的阿瑪尼西裝上。

“周末有艘游艇要出海。“她舔掉他領口的黑椒汁，“記得帶暈船藥。“

雙體游艇撕開東海浪濤時，林深在甲板上聞到熟悉的廣藿香。方媛的比基尼系帶綴滿珍珠，像某種神秘生物的鱗片。船艙里飄出電子音樂，穿鯊魚皮泳褲的男人正在往香檳塔里倒粉紅色液體。

“這是新加坡船王的小兒子。“方媛的舌尖掃過他耳垂，“他剛買了匹純血馬，你要不要摸摸馬鞭？“林深突然看清她鎖骨處的梵文紋身——是《吠陀經》里的輪回咒語。

午夜暴雨來得猝不及防。林深在駕駛艙找到航海日志，最新記錄顯示這艘游艇注冊在澳門某博彩公司名下。防水袋里掉出的照片讓他胃部抽搐：方媛穿著不同品牌的限量款，依偎在各種膚色的男人肩頭，每張照片背景都停著這艘游艇。

休息室的液晶屏突然亮起，暗夜玫瑰直播間正在重播昨晚的PK賽。方媛戴著貓耳發箍對鏡頭飛吻：“謝謝林老板的星際戰艦~“打賞榜單第一名頭像，是他在行長辦公室簽協議時的側影。

林深抓起救生筏躍入怒海時，聽見游艇傳來哄笑。咸澀海水灌進鼻腔的瞬間，他忽然想起那個被暴雨沖散的梅雨季。防水袋里的手機忽然震動，臺風預警短信亮起刺目紅光：未來三小時將有八級陣風，建議船只立即回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