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夏天格外漫長。

林深站在銀行大廈33層的落地窗前，西服后背洇出一片汗漬。這是他入職浦江銀行信用卡中心的第二周，中央空調出風口正對著他的工位吹，卻吹不散新人的局促。

“小林，把這份客戶名單整理好，下班前發我郵箱。“帶教師傅老張甩來一沓文件，A4紙邊角在他手背劃出白痕。茶水間飄來現磨咖啡的香氣，隔壁工位的李姐正在給VIP客戶打電話，甜膩的聲線像融化的太妃糖。

培訓室里冷氣開得很足，林深在PPT前調整領帶結。投影儀藍光掃過臺下二十張年輕面孔，他注意到第三排穿米色套裙的女生——她正在筆記本上畫卡通小人，圓珠筆在指尖轉出銀色弧光。

“信用卡分期還款的實際年化利率計算，需要考慮到資金占用時間價值......“林深的聲音突然卡住。女生抬起頭，杏仁眼里映著投影儀的星光。

那天下午他們被困在電梯里十七分鐘。夏薇數著樓層按鍵說這像《彗星來的那一夜》，林深聞到她發梢的柑橘香混著電梯轎廂的金屬味。當維修人員撬開門時，她手心的汗水已經在他襯衫袖口暈開淺灰色云朵。

他們在陸家嘴天橋分享一副耳機聽落日飛車，在外灘觀光隧道假裝成迷路游客，在世紀公園草坪上數飛機劃過的白線。夏薇總說信用卡賬單是成年人的日記，每筆消費都藏著秘密。

轉正通知下來那天，林深在靜安寺地鐵站抓著她的行李箱拉桿。“成都分行的晉升通道更寬。“夏薇把工牌塞進他手心，上面還帶著體溫，“你會來吃火鍋嗎？“

深夜加班時，林深盯著電腦屏幕上的開卡數據，忽然想起夏薇離開那天的天氣預報說上海即將入夏。窗外的雨滴在玻璃幕墻上蜿蜒成河，沖散了所有未說出口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