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鎮國公府

燕攸寧一向話不多，所以晚膳的時候他也是沉默的用餐，只有德妃一直嬌媚的和景帝撒嬌說話，中間偶爾燕懷瑾也會插幾句嘴，而坐在他身邊的姬靜閑，則是全程都安安靜靜的。

林公公忽然走了進來，他對著皇帝行了個禮，然后才微微直起身子，恭聲說：“皇上，莫忘在外面求見。”

“莫忘？讓她進來吧。”

燕攸寧微微的皺眉，這個時候，莫忘怎么會入宮來呢？莫不是府里出了什么事情，他放下手中的白玉箸，抬眸望著前方。很快的，莫忘就走了進來，她先對著所有人行了個禮，隨后才站起來，走到燕攸寧的身邊，湊近他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燕懷瑾不動聲色的夾起一塊魚肉到靜閑的碟子里，而且還十分仔細的為她挑干凈了魚刺，她抬起頭，微微的勾唇，沖他笑了笑。德妃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鬢發，眼波流轉間，滿是冷意。燕攸寧站起來，他看著景帝，表情依舊是冷漠平靜，只是聲音里，卻染上了幾分憂慮。

“皇上，臣得先行告退了。”

“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情？”

景帝皺眉，就連手上的白玉箸都放下了，他目光平靜的看著皇上，眼底霧氣裊繞，莫說是皇帝和德妃了，就連燕懷瑾，都看不穿他此時的情緒。他卻忽然笑了起來，眼尾微微的上揚，斜飛入鬢的劍眉都變得柔和了下來，只是那笑容，卻令燕懷瑾微微的皺起了眉。

“是臣的外公，老鎮國公，不知皇上可還記得？剛剛莫忘告訴臣，他怕是快不行了，現下，只想見臣一面。”

“當——”

皇帝剛剛從德妃的手里接過一杯香茶，茶水滾燙，所以他一只手揭開了杯蓋，嘴里輕輕的吹著茶水。聽見燕攸寧說這句話后，他手里的杯蓋連帶著茶杯一下子就摔落在了桌上，杯內的茶水被傾倒了出來，有一些，還濺到了他的手上，滾落在桌上的熱茶，就沿著桌面，一直往下流淌著，最后滴落在他的大腿上。德妃驚呼起來，趕緊拿著自己手里的絲帕給皇上擦拭干凈，景帝抬手，推開了德妃的手，他看著燕攸寧，表情變得有些難言。

在聽見燕攸寧問起老鎮國公時，他腦海中石破天驚一般想起的，是寧靜好微笑的臉龐。

“去吧，記得回稟朕，鎮國公如何了。”

“是，臣告退了。”

他退后了兩步，莫忘跟在他的身后沉默著一同離開，燕攸寧才剛剛走到門口，卻又忽然停下了腳步，微微的側身，望著宮殿內。

姬靜閑抬起頭，最終還是忍不住的，回眸，朝著外面看了一眼。原本應該已經走出去了的燕王，卻停下了腳步站在門口，殿外的燈光照進來，將他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可是她卻看不真切他此時的神情，只是在目光緩緩上移時，視線再也無法轉移，就這樣，與他四目相對。

他表情平靜的看著靜閑，下一刻，卻緩緩地上揚了唇角，露出了一個清遠的笑容。

驀地——心跳如雷。

她驚慌失措的低下頭，余光，看見他漸漸斂去了唇邊的笑意，身側忽然有暖意襲來，她還未反應過來，便感覺到，寧王的氣息，圍繞在自己的身側，燕懷瑾微笑著伸手扶了扶她發間的朱釵，他的眼眸凝視著靜閑，聲音溫柔的道：“怎么了？”

“沒……只是覺得有些晚了，不知道，爺爺在做什么。”

原本露在外面的雙手不著痕跡的被她藏進了袖子里，寬大的袖子底下，她雙手的手指纏繞在一起。燕懷瑾的笑容越發的溫柔，看見靜閑此時的表情后，他眼里的寵溺越發的濃了起來。

“等下我會送你回去，順便再拜訪一下太師。”

“好。”

她抬頭，眼眸含笑的看著身邊的男子。燕懷瑾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就又側過身子，和景帝說著話。靜閑垂下眼眸，卻還是忍耐不住的，再次往外看去，只不過殿門口，卻早已沒有了那個人的身影，只有清冷的月光，透過宮墻照進來打在地上。

不知為何，心里忽然有些失落。

她坐直身子，拿起了白玉箸以后，卻再也沒有了胃口。

馬車在鎮國公府門口停下來，姜離縱身跳下馬車，掀開了車簾后，便等著他下車，燕攸寧動作飛快的下了馬車，甚至都沒有吩咐姜離些什么，便直接去了府內。門口站著的侍衛看見他后都紛紛跪下行禮，他卻仿若未見一般，直接進了府里。

莫忘無奈的叫了侍衛起來，這才趕緊去追已經有些走遠了的主子。

今夜好像格外的冷一般，明明下午已經沒有下雪了，可是在他剛剛下馬車的時候，天空又開始飄起了細雪，他面無表情的一路往鎮國公的房間走去，一路上的婢女家丁見到他后既是驚喜又是意外，他的步子邁得那么快，明明剛剛才看見他的身影，下一刻，卻發現他已經走遠了。

鎮國公的院子內安靜無比，只聽得見老鎮國公壓得低低的悶咳聲，中間，好像還能聽見一些人說話的聲音，他走到房間門口，莫忘立刻上前，打開了門。燕攸寧提腳走了進去，屋內的藥味濃重無比，床榻前圍了好幾個人，君連城就站在最外面，一臉的憂慮。

“攸寧？”

“你怎么會來，不是說，皇帝留你在宮里嗎。”

“快過來吧。”

第一個看見他的人是燕攸寧的大舅舅，寧靜好的親生兄長，寧靜安，聽見他叫了一下燕攸寧的名字，寧靜和也立刻就回了頭，君連城就站在床榻邊，表情平靜的看著他。

他走過去，就站在寧靜安和寧靜和的中間，看著躺在床上的老鎮國公，表情平靜到不可思議。

“你怎么來了？多大的事兒，今日……不是說燕懷瑾那小子回來了嗎。”老鎮國公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虛弱，可是卻還是習慣性的，帶著威嚴。

燕攸寧在他身邊坐下來，目光沉沉的看著床上的外公，輕聲說：“只不過是忙完了，又懶得再和燕懷瑾裝做兄弟情深，索性便來看看您。”

他笑了笑，眼尾微微的上揚，劍眉斜飛入鬢。他伸手為鎮國公掖了掖被角，又補充道：“不過我可沒有給你帶酒過來，年紀大了，還是少喝些比較好。”

“你個臭小子……我還沒死呢，就又在管我，還好止云和雨露都不在，否則你們四個，可得把我管得牢牢的。”

“我們管著您，也是為了您的身體好啊。”

君連城的聲音帶著幾分笑意的傳過來，老鎮國公笑起來，顯然是心情十分的好。寧止云和寧雨露是寧靜安的長子和長女，寧雨露兩年前已經嫁到了尚書府，這段日子他們夫妻二人一同去江南游玩了，而寧止云，則一直都在西海駐守，每年只回來三次。

“您用過了藥，早些歇著吧。”

“我不累，你同靜和先去歇歇吧，靜和最近身子也不太好，早些睡吧。我和連城攸寧說說話。”

“好，那我和靜和先離開了。”

“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