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安和寧靜和一同離開后,屋子里瞬間就顯得清冷了下來,鎮(zhèn)國公府一直都人丁稀少,府內(nèi)常年除了奴仆外,都只有鎮(zhèn)國公寧靜安和老鎮(zhèn)國公在。君連城在另一側(cè)坐下來,他看了眼燕攸寧,沉聲說:“扶我起來?!?
“嗯?!?
燕攸寧扶著老鎮(zhèn)國公坐起來,順帶在他腰后塞了幾個枕頭后才放心的讓他自己坐著。君連城坐在床尾看著外公,平日里臉上常掛著的笑意,此時早已消失不見了,老鎮(zhèn)國公咳嗽了幾聲,順了這口氣以后,才緩緩說:“你們也不用太擔心我,至少暫時還死不了。攸寧,你知道我最擔心你什么,雖然有連城一同幫襯著你,可是這朝中忌憚著你,想你要你的命的人還是有那么多,現(xiàn)在皇帝還活著,若是將來他歿了,你可想過你的處境?”
“那景帝……窮極一生,都是想得到你娘,早年你娘過世了,他甚至動了要把你娘葬入皇陵,將來與他合葬的念頭,還好,那個時候太后還活著,強行制止了他,否則,這些年來,你還不知道會被人如何唾罵,我鎮(zhèn)國府,也不知道會如何?!?
“攸寧,你是我的孫兒,鎮(zhèn)國府一直人丁少,只有你們四個孩子,我不想,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啊。”
才說完了這句話,老鎮(zhèn)國公就劇烈的咳嗽了起來,燕攸寧沉默著伸手拍了拍老鎮(zhèn)國公的后背為他順氣,君連城扯了扯嘴角,勉強露出了笑容后,低聲說:“燕懷瑾一直來擔心的,只不過是怕攸寧爭了他的皇位,而他最想要的,也只不過是那皇位而已?!?
“攸寧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同他爭?!?
老鎮(zhèn)國公的氣順了下來,燕攸寧放下了手,他目光淡淡的望著老鎮(zhèn)國公,低聲說:“您放心,若有人想要我的命,還沒有那么的容易。”
老鎮(zhèn)國公輕輕的嘆了口氣,他好似有些疲憊的閉上了雙目,燕攸寧傾身扶著他躺下,又為他整理好了被角后,才直起了身子。
“你們也都去休息吧,我累了,睡一會兒?!?
“嗯。”
§§§第14章?。阂患埉嬀?
看著老鎮(zhèn)國公睡著了以后,君連城才和燕攸寧一同離開了房間,外面的雪好像下得更大了,院子里的樹枝上,都積滿了厚厚的一層雪,兩人一起離開了院子,腳下的步子朝著前廳走去。
從老鎮(zhèn)國公的院子到前廳會途經(jīng)寧靜好出嫁前的閨房,燕攸寧站在小橋上遙望已經(jīng)就無人居住了的屋子,腳下的步子,也逐漸的慢了下來,最后,停在了原地。
“怎么了?”君連城側(cè)身想和他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他站在原地沒有再走一步,目光緊緊地看著前方,寧靜好曾經(jīng)的閨房。他走過去,右手搭上了燕攸寧的肩頭,低聲問道。
“我想去我母后的屋子瞧瞧?!?
“哦。要我陪你去嗎?”君連城低聲問道,燕攸寧沒有說話,只是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他轉(zhuǎn)身朝著另一個方向離去,莫忘趕緊跟著他,君連城看著燕攸寧離去的背影,不由得,微微的嘆了口氣。
雪下得更大了,莫忘撐起了傘遮在他的頭頂,為他遮擋去了風雪,燕攸寧表情平靜的走進了寧靜好的院子里,空落落的院子里只有幾個下人在掃著雪,平日里這院子里也只有下人來打掃衛(wèi)生,雖然一直都沒有人居住,可是卻是一直都很干凈。
他走進了屋里,因為沒有燒地龍,所以屋內(nèi)的溫度,比屋外還要冷上許多,幾個丫鬟嬤嬤趕緊燒上了地龍,見他沒有任何的吩咐,才輕聲地離開了屋子。
寧靜好的屋子還保持得和她出嫁前一模一樣,甚至就連繡架都還放在桌子上,只不過布匹上的繡線顏色早已變得有些淡了,一邊的梳妝臺上整整齊齊的放著她的首飾和木梳,燕攸寧走過去,忍不住的,伸手輕輕的撫摸著那些東西。
莫忘站在門邊,安靜得好似根本不存在一般,他站在梳妝鏡前看了許久,才移動了步子,走到了里面去。寧靜好的書桌上用青玉鎮(zhèn)紙壓著一幅畫卷,他走過去,移開了鎮(zhèn)紙后,才看見,那畫上畫著三個人。
年輕的景帝,年輕的燕王,以及,年輕的燕王妃寧靜好。他的目光平靜的看著畫上的三個人,過了一會兒后,燕攸寧抬起頭,雙眸看著門口站著的莫忘,沉聲道:“把這幅畫送進宮里給皇上,就說……是掛在我母妃屋里的?!?
“是。”
莫忘走過去拿起了畫卷,她小心的卷起了畫放入自己的懷里,隨后才離開了屋子。燕攸寧在屋內(nèi)又待了一會兒后才離開,他走出屋子的時候,外面正好已經(jīng)沒有下雪了,地上鋪了一層白茫茫的積雪,干干凈凈的,只有一串莫忘離去時,留下的腳印。
用過了晚膳以后時間已經(jīng)有些晚了,告別了皇帝和德妃后燕懷瑾自然是要親自送姬靜閑回太師府的,雪早就已經(jīng)停了,宮里這個時候有些安靜,只有來來往往的宮婢和太監(jiān)經(jīng)過,見到了兩人后,都是小心恭敬的給他們行禮。
從皇宮回太師府不算很遠,就算是走著回去,也不需要很久,燕懷瑾那么久沒有見到姬靜閑了,自然更是愿意和她一起走回去,也好,一起說說話。
“太師最近身體怎么樣?”
“還不錯,只是近日有些冷了,總是關節(jié)有些疼?!?
“有讓御醫(yī)去看看嗎?”燕懷瑾微微的皺眉,聲音低沉而又平靜。
姬靜閑無奈的笑了笑,才說:“爺爺不肯,你也知道,他一直很倔。”
“嗯,太師的確是如此。那你呢,還好嗎?”
“我很好?!?
“那就好?!彼⑿χf,目光側(cè)過去,看著靜閑。他移開視線,目光直視著前方,又輕聲的補充道:“等來年我回來了,咱們就可以成親了?!?
“嗯?!?
她微微笑起來,只是笑容里,多了幾分勉強。燕懷瑾微微抬頭,借著路上的燭燈,看著漆黑的天空。又開始下起了雪,細細碎碎的雪花飛舞在空中,被風吹得胡亂的紛飛,京城的雪景與邊關的大不同,邊關的雪景都帶著肅殺的冷意,可是京城的雪景,卻是溫柔的。
他微低頭看著身側(cè)的靜閑,她側(cè)臉的弧度溫柔又美艷,哪怕是在夜晚看上去,都讓人覺得,如同上等的白玉一般,潔白無瑕。
“漠城的雪景,和京城的有什么區(qū)別嗎?”她忽然開口問道,燕懷瑾笑了笑,好似漠城的雪景瞬間就浮現(xiàn)在了眼前一般清晰,他抬眸望著天空,溫聲說:“京城的雪景會比漠城的看上去要溫柔。在漠城你會發(fā)現(xiàn),你騎著馬站在高處看著下個不停的雪,會覺得從心底里寒,那是一種令人絕望的冷??墒蔷┏堑膮s不一樣,明明是在下著雪,你卻又覺得,這雪花,其實很溫柔,才剛剛落在手心里,就立刻融化了?!?
“哦……”
“將來若是有機會,我便帶著你去看一看漠城的雪。”
“好?!彼χf,嘴角上揚的弧度剛剛好,讓他覺得心底一陣發(fā)軟。
她的鬢發(fā)邊落了些雪,燕懷瑾抬手,輕輕的把那雪花拂去,靜閑睜著雙目定定的看著燕懷瑾滿是柔情的俊朗面容,眼底,卻是如寒潭一般的平靜。
燕懷瑾的手漸漸往下移,指尖輕輕的觸碰著靜閑的臉頰,他的手很冷,手上還有長年累月積累下來的繭,這樣輕輕的觸摸她的臉的時候,令靜閑覺得有些癢。燕懷瑾忽然矮下了身子,靜閑反應過來時,只覺得臉頰邊,靠著的胸膛底下,心跳聲平穩(wěn)而有力。
燕懷瑾的懷抱,和燕王的完全不同。
姬靜閑睜著雙目看著他的衣袍,在被他擁進懷里的一瞬她第一時間想起的,居然是燕王,這令她有些微微的愣住了。燕懷瑾的雙手環(huán)著她的腰,他本就比靜閑高處了那么多,所以此時這樣將她抱在懷里,就像是抱著小妹妹一般。
“靜閑,我很想你?!彼穆曇粼陬^頂上方輕輕的響起,靜閑沉默不語的被他抱著,就這般聽著他同自己輕聲說話。
夜晚十分河岸邊十分少人,若換做是時間再早一些的話,她怕是早就推開面前的人了,風吹得有些大了起來,雪花被卷的亂飛,河岸邊樹上的花瓣也被吹散,落在兩人的身上。
燕懷瑾微微的拉開兩人的距離,接著月色,低頭凝視她的面容,他的頭微微的低下來,緩緩地靠近她。
靜閑就這般看著他俊朗的臉,心底深處,卻是平靜無比的。
時間就好似忽然變慢了一樣,她看著燕懷瑾和自己越來越近,最終,兩人的雙唇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他的呼吸里,有著清冽的酒香,姬靜閑微微的閉上了眼睛,可是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腦子里,卻忽然閃現(xiàn)出了,晚膳燕攸寧離開前,站在殿門前的那個微笑。
不知道什么念頭閃過了心里,在他就要親吻到自己的時候,姬靜閑卻伸出手,一下子推開了他。
燕懷瑾還保持著那個微彎腰的僵硬姿勢望著靜閑,她不安的低垂下了頭,牙齒輕輕的咬著下唇。
“對不起。我很累了,可不可以……回府?”她小心翼翼的說,燕懷瑾直起了身子,他有些懊惱的抬手揉了揉臉,他怎么會忘了,靜閑和別的女子不一樣,她需要時間,需要慢慢來,不可以那么的快,索取那么的多。
他笑了笑,表情已經(jīng)恢復了平靜,靜閑依舊低著頭,不肯看他。
“好,走吧?!?
兩人沉默無語著離去,可是彼此的距離,卻是明顯的拉開了,遠處的馬車車簾被一只修長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放下來,車內(nèi)坐著一個人,那人聲音清冷平靜。
“走吧,回王府?!?
“是?!?
馬車平穩(wěn)的朝著燕王府駛?cè)?,坐在車?nèi)的燕攸寧閉上了雙目休息,坐在馬車外的莫忘和姜離卻覺得,從剛剛王爺叫停了馬車以后,好像心情就變得不好了起來,甚至于,說話時的語氣都冷淡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