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回到天宮以后,向天君稟報萬魔窟里出了一位既狡詐,又嗜殺成性、六親不認的魔尊,需要趕在他臨世之前盡早將他消滅。于是,天宮高舉著除魔的大旗,派了一位上神前來消滅我這位‘魔尊’。
魔尊的詛咒開始應(yīng)驗了……
詛咒,向來是被放在心上才會應(yīng)驗的,我從未將魔尊的詛咒放在心上,卻忽略了不知何時到場的司命。想那詛咒不是說給我聽的,而是說給司命聽的。
“竟然是你!”
我正靜心打坐,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哥!”我驚喜道。
而樓羨忽然按住了額頭,眼神透著迷茫,模樣有些痛苦。
“哥,你怎么了?”我上前撫上他的背,還抓住了他的手,關(guān)切道。
“原來是你!”
樓羨一掌推開了我,我有些不明所以。
“是我啊,是我阿燊啊!哥!”
“別叫我哥!”樓羨頭疼得厲害,表情顯得極為痛苦。
他就如此厭惡我?厭惡到已經(jīng)有了生理反應(yīng)?
他向嘴里扔了顆藥丸,壓制住了頭疼。
他對我的厭惡已經(jīng)到需要用藥物進行控制的地步了嗎?還是說他生了什么病?
“哥,你生病了?”
他拔出破濁刀,刀尖直指著我:“魔尊,休要耍什么陰謀詭計,今日我奉天君之命,定要將你誅殺!免天地于浩劫!”
魔尊?!我無奈地笑了,我說我不是魔尊,他會信嗎?我這一身的魔氣,連我自己看了也會信以為真,又怎能奢望他人相信?
我抖擻了精神,劍眉一挑:“恐怕你今日未必能完成任務(wù)!”
破濁刀發(fā)出一聲嘶鳴,看來主人有些迫不及待了。
阿羨啊阿羨,我該拿你如何是好?
破濁刀夾帶著神力,向我揮舞過來,刀鋒凌厲,招招致命。我仿佛看到了四萬多前年的樓羨,他那時拔刀是為了替我驅(qū)趕惡靈,而不是要我的命。我不禁感嘆:僅僅數(shù)年不見,變化為何如此之大?
阿羨,你要打,我便陪你打,待那雷劫到來,還我清白,你便不再生我的氣了吧?!
我用法力凝聚了一把劍,意有所指道:“此劍名曰不昧。不忘過去,不為表象所蒙昧。”
——樓羨,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樓羨涼涼地看了一眼那把和我一樣魔氣纏身的劍,把清明如鏡的長刀往胸前一橫:“破濁,破一切污濁。”
——好一個破一切污濁,樓羨,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嗎?
……
刀光劍影,你來我往,我與樓羨大戰(zhàn)了一天一夜,并未分出勝負。當然,我顯然要比樓羨狼狽多了,但并不是因為我的功法不如他,而是因為我不能傷了他,我只能以防御為主。
樓羨看出了端倪,敏銳道:“你在等什么?”
“哥!”我苦笑道。
“不要叫我哥!”樓羨的表情極為難看。
“阿羨……”
“我乃福蔭!”
我:“.........”
——你這法號還是我給取的,不讓叫哥,不讓叫阿羨,福蔭倒是能叫了?我心里嘀咕道。
“我不是魔尊,你不信,你便等一等,我的晉神雷劫就要到了,天道會還我一個清白。”
在這昏暗的萬魔窟,即使看不到天,我也知道外面一定是黑云滾滾,恐怖至極,我的第一道雷劫頃刻便要穿過重重阻礙,打在我的身上。
“晉神?我看你是想臨世!”
魔尊降世之后,臨世之前,必遭雷劫,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你屠盡萬魔,等的不就是這一天?沒有哪一任魔尊如你這般喪心病狂,連自己的族人也不放過!”
他說著,手起刀落,氣勢和速度竟陡然間上升了好幾個層次,我躲閃不及,被削了一縷長發(fā)。他破濁刀在手,欺身而至,我以劍格擋。
“阿羨!魔尊的臨世雷劫是紅色的!”
他的眼神有了些許松動。
晉神雷劫是亮白色加上天青色,而魔尊的臨世雷劫卻是血紅色。
我繼續(xù)道:“等第一道雷劫降臨,真相便可大白。”
天雷隱動,我推開了樓羨,第一道天雷瞬間降在了我的身上……
我愣住了,但樓羨沒有,只不過眨眼的功夫,他已提刀透過了我的胸骨,他倒是仁慈,偏離了我的心臟0.01公分。
“下一刀,便是你的心臟。”他將刀拔出,眼神清冷、漠然,那是對一個騙子的不屑。
我閃身,狼狽逃開。
“不可能!”我嘴里喃喃道。
怎么會是紅色的呢?我的感覺不會有錯。可天雷為什么是血紅色的?
第二道天雷打在我身上,我雙眼發(fā)暈,鼻子卻異常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幾不可聞的腥味,這腥味不是我的,更不是樓羨的,而是……司命的!——司命已經(jīng)瘋魔了,她為了向我報復(fù),竟然不惜以神血為祭,混淆視聽!
被兩道晉神天雷接連劈中,我有些虛弱,樓羨卻不會因為一個‘魔頭’虛弱而放棄將他誅殺。
我連忙躲進了魔洞,那成千上百萬個魔洞都是相通的,要在那里找到一個人并非易事。
我止住了胸前的血,手一撫,傷口平復(fù),只是那被刺穿的胸骨還會隱隱作痛。樓羨的上神之威,不太好對付。
樓羨比我想象中還要厲害,他總能找到我。第三道天雷打?qū)⑾聛恚^之前兩道,血色淡了許多,我心里哼道:“司命,要撐不住了么?!”
我聽到了骨骼斷裂的聲音,這是雷電的淬骨之力,我又迅速修復(fù)了斷骨,繼續(xù)躲避樓羨的追殺。
“哥!你再等等,等第四、第五道天雷!到那時真相就會大白了!有神在逆天而行,用血祭擾亂視聽!”
——血祭本該血腥味濃重,不知司命使了什么法子,竟將那腥味幾乎祓除了,以至于我百口莫辯。
“邪魔歪道,休要狡辯!”
“.........”
第三道天雷以后,天沉靜了許多,我估摸著第四道天雷還有好一陣子才會下來,心念一動,飛身而出,立在虛空中,從身上摘下幾片蓮葉,制造出了數(shù)千個分身,然后將分身分散在各個洞口。我收斂起元神之力,也大剌剌地站在一處洞口。我對自己的杰作很滿意,因為那些都是我,亦不是我,任憑大羅神仙也難分辨。
樓羨從我之前所在的洞口飛身而出,立在虛空之中時,臉上便是一副茫然之色。
所有的我都在得意地笑看著他。
我想離開萬魔窟,當場揪住那個玷污我晉神之雷的神仙,讓樓羨清醒清醒!
數(shù)千個我同時行動,有的從洞口一躍而下,飛向深淵,而有的一躍而起,飛離深淵……
我,自然像數(shù)百個一躍而起的另一些‘我’一樣,悠然自得地與樓羨擦肩而過,打算飛離萬魔窟。
耳邊氣流忽停,我一睜眼,頓覺全身被神光罩住,無法動彈,而下一秒樓羨已閃身在前,長刀將我穿心而過……
不過一瞬,我和樓羨轟然落在了深淵之底,蕩起了無數(shù)塵埃。
他拔出長刀:“我一直都知道哪個是你!”
他一直都知道哪個是我?我很是不解。
“不知為何,你的身上有我的氣息。”
我怔然了……我的身上有他的氣息?
“施主拿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大佛的聲音在我腦海里回蕩。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是了,當時我的身上還有一縷樓羨給的長發(fā)……后來,我將它纏在了自己的肋骨之上,煉化成了‘思慕鏡’的鏡盒……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所以樓羨一早就知道我在哪,他沒有立馬殺來,只是在等,等我松懈了,來個一擊斃命!
阿羨,你就這么想讓我死?
我想笑,卻又笑不出聲……
我的元神出現(xiàn)了嚴重的裂痕。
樓羨長身玉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將刀收回刀鞘,轉(zhuǎn)身便走。
第四道雷打了下來,這道遲來的天雷,盡管有著血絲,卻亮白尤甚月光,它繞過了樓羨,狠狠地打在了我的身上,將我修復(fù)好的骨頭又根根震斷。彼時我的元神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重創(chuàng),我無力再次修復(fù),也不想修復(fù)……當樓羨那一刀將我透心而過的時候,什么都……似乎,無關(guān)緊要了……
樓羨頓住了身形。
“哥……,你這就要走了嗎?這種程度怎么殺得死我?”我嘴角噴著鮮血,掏出了自己的元神。
樓羨轉(zhuǎn)過身來,將我看著,他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他在驚訝什么?驚訝那道天雷的顏色?還是,驚訝我竟然還沒有死?
淚水從我的臉頰滑落,我手中猛一用力……
“不要!”
元神登時裂成了碎屑。
“他日若能茍活,世人善待我,我便善待之,否,則虐之殺之。凡我所想,凡我所愿,無有拘束,不再為好人。福蔭!你我!永生永世,不便再見!”
雷聲停了,烏云散了,軀體失去了元神,恢復(fù)了藍蓮真身,魔氣瞬間肆意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