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顯得很是憔悴，兩顴骨向外凸起，眼窩深陷，嘴唇蒼白干澀。

“你！將萬魔都屠盡了？”她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語氣莫名其妙地顯得很是憤慨。

我瞬間轉(zhuǎn)移到她的身邊，掐住她的脖子：“我不找你，你倒找上門來了！來得正好?。∧惚阏f說看，你為何要串通玄懿陷害于我，對我趕盡殺絕？”

她的眼里除了憤怒，還有悲傷，眼角掛著兩滴將落未落的淚珠。

我看不懂，也不甚想懂。

我大手一提，將她摔進洞里，防止她逃跑。她的背撞在巖石上，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洞壁塌陷間，碎石和塵土落了她一身。她狼狽至極，卻不及我所受過的萬分之一。

“你為何要串通玄懿陷害于我，對我趕盡殺絕？”我又問了一遍，我想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

她低垂著頭，散亂的發(fā)絲幾乎遮住了半張臉，在我以為她不會開口的時候，她忽道：“是你殺的萬魔。”，她的語氣異常平靜，聽不出絲毫情緒。

不一會，她忽地又看向了我，攥起拳頭，指骨咯嘣作響，咬牙切齒道：“是你殺的萬魔！你殺了楘漓！”

楘漓是萬魔中頗為兇狠邪惡的一個，我確有印象，所以……她的憤怒和悲傷都是因為我殺了一個叫做楘漓的魔？

“楘漓是我的愛人。我找了那么多年，終于找到萬魔窟，而你，卻把他殺了！”她絕望地哭泣道。

一個天上的神居然對一個死地里的魔情有獨鐘，我很是震驚，閉了閉眼，收斂起太過張揚的怒意，不忘提醒她道：“他可是魔！”

她悲傷憤怒的眼神瞬間轉(zhuǎn)為陰騭：“他從前不是魔，現(xiàn)在本來也可以不是?！?

我聽得一頭霧水，什么叫‘現(xiàn)在本來也可以不是’？

“圣花可以驅(qū)逐魔氣，不是嗎？！”

我這才知道，她盜走圣花，竟然是為了給一個魔驅(qū)逐魔氣！

圣花確實可以驅(qū)逐魔氣，可卻改變不了一個人的本性，她這哪里是要為楘漓驅(qū)魔，她這是要為他逆天改命，創(chuàng)造一個非人非魔的‘危險品’，簡直天理難容！再有，沒有蓮息的圣花根本驅(qū)除不了魔氣。她不知道她手中的圣花不能食用嗎？那些神仙沒有轉(zhuǎn)告她？

“你還不知錯？堂堂一個上界神仙，為了一個死地里的魔，不惜偷盜，不惜聯(lián)合玄懿毀了地獄的安寧嫁禍于我，派遣天兵天將將我趕盡殺絕。你看看你自己，你還是那個人人稱頌的司命神官嗎？”

她聽了有些驚訝，隨后笑得有些癲狂：“你在說什么呢？什么玄懿？什么嫁禍？我不就拿了你一朵蓮花，你便要將全部罪名往我頭上扣？藍蓮啊，你這個殺人兇手，不要跟我說那些大義凜然的話！”她說著便站了起來，將身上的塵土拍凈，一雙眼再無生機，死氣沉沉。

我眉頭緊蹙：“不是玄懿告訴你到無間地獄盜取圣花的？”

她道：“我根本不認識什么玄懿！也沒有和任何人串通！我拿了圣花以后，從未回過天宮，我滿世界里找我的愛人，可我的愛人卻被你給殺了！”

她說得理直氣壯，仿佛殺了楘漓真就是我的過錯一般。

如果事實真如她所言，那么她只不過是玄懿的一枚棋子，玄懿才是真正想要將我趕盡殺絕的幕后真兇！

“你所言當真？”

她豎起三根手指，以一個神靈的身份起誓：“若我司命靈秀方才所言為虛，業(yè)火焚身，立時神隕！”——她的身上沒有出現(xiàn)業(yè)火，她說的是真話。

我不知她為何忽然間如此配合，我希望她繼續(xù)配合下去，可她卻沒能如我所愿。

“玄懿很可能只是個化名！告訴我，是誰引導(dǎo)你到無間地獄盜取圣花的？”

她頓住腳步：“無論是誰，我都不會告訴你，你這個殺人兇手！”

“玄懿冒充過你假傳消息，歪曲了事實，導(dǎo)致天君給我降下誅殺令！你不覺得自己有必要站出來澄清一下嗎？否則他日事發(fā)，這便是你神生中的一大污點?！?

“天君下了誅殺令？”她那死氣沉沉的眼珠終于有了些波動，不過轉(zhuǎn)瞬又歸于平靜，她道：“怎么還沒把你殺死？你要是早點死了，我的愛人就不會死。”

“你這是什么話！要不是玄懿，我能站在這里嗎？況且被你盜走的圣花根本救不了……”

“夠了！你不要再狡辯了！你以為我為何要發(fā)那個誓言？我不僅要證明自己的清白，讓你那份怒火無處發(fā)泄，還要讓你知道我是你找到玄懿的唯一線索，而你把我的愛人給殺了，你永遠也別想知道誰是玄懿！”

原來她打的是如此算盤。原來一個光鮮亮麗的神竟會為了情而失去理智，變得如此猙獰、不堪，簡直像入了魔一般。

我攔住她的去路：“你不說，我是不會讓你走的?！?

她道：“你的雷劫就要到了吧？你還能攔住我?guī)讜r？我即便是死，也不會告訴你，你能拿我如何？！”

她的一番話令我怔然，我確實不能將她如何，雷劫到來的時候，我更是無力將她困住，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與我擦身而過……可是，她盜取圣花是事實，圣花不能落入不正之人手中，我起碼得把那圣花追回——

“圣花呢？”我能感受到她沒有將圣花帶在身邊。

她面無表情地回頭看了我一眼，沒有回答，隨即直接飛身離開了。

我追出萬魔窟不到一里，所過之處，草木皆因我身上的魔氣而枯萎，我遠遠地看著她，沒敢再往前，轉(zhuǎn)身回到萬魔窟。我想，待我將身上魔氣盡數(shù)清除，再尋回圣花也不遲。

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司命這一走，竟給我?guī)砹酥旅粨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