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07-12)
“冒砲”這個詞不知閣下聽說否?這是個新詞,像“倒爺”“艾滋病”“電腦病毒”一樣。始見于某領導一場報告后的題外罵人話中,只可惜這位年逾半百的老領導不懂法。否則,根據他一貫發達的經濟頭腦定要申請專利了,有了汽車再擁有新詞發明專利,可謂錦上添花,物質文明、精神文明皆備矣!不過目前這個詞流行區域有限,且是地道國產貨,流行起來自然不方便些,顯然,還不具備由語言學家和辭書工作者作注的條件,也只好由某來為它敷衍一番了。
經調查,“半百領導”獨創“冒砲”一詞后,常在兩種場合加以使用和鞏固,效果頗佳。一種場合是你對于某種社會現象或企業改革有所見地,在一次由“半百領導”親自主持的民主性質的沙龍上,你毫無城府,禁不起領導的鼓勵,果然起立發言,將自己“見地”抖落無遺,引經據典,陳詞慷慨,偶有奇想,出語驚人,一時興起,滔滔不絕,目中無人,厥詞大放。“半百領導”不忍卒聽,大喊一聲:不要冒砲!新詞出臺,你頓時啞然,聽眾紛紛向你遞來同情的目光,盡顯人間正氣。另一種場合是你關于某機關或某廠工作上書一文,盡指其弊,全無避諱,言辭犀利,出招成勢,妙方有據。“半百領導”閱畢,拍案稱妙。良久,若悟,輕指彈紙簍,面呈微笑,輕吟:冒砲!
從此,你與“冒砲”結下不解之緣!
為“冒砲”正義,有一事須明了,“半百領導”是口念“mào pào”,字形若何,無從考證。領導之言,不好妄加杜撰,登門去問,心存不安,區區小事,也要問我?況“半百領導”對于漢字除自己的簽名和“同意”二字外都不屑一顧。我就只好根據諧音和語境寫成“冒砲”。“冒”字并無異議,關鍵是“pào”,可寫作“泡”,亦可寫作“炮”,與同行商議,“水派”“火派”各執一詞,互不相讓,雌雄莫辨。“水派”曰:你的慷慨陳詞,洋洋灑灑,在“半百領導”看來,無非是水中的氣泡(主要成分二氧化碳)而已,雖然一時“咕咕”作聲,一露水面,必葬身于空氣的汪洋大海中,成為“泡影”。“火派”則曰:“半百領導”聽你陳詞,一時忘情,羨慕不已,回過神來,不禁妒火中燒,金牙一咬,口迸“冒炮”,火味十足,咄咄逼人,同“炮”,于情于景莫不暗合,還是“炮”字好。
今撰此文,既不著“泡”,也不同“炮”,是頗有些考究的。我國古代的炮是用機械發射石頭的,寫作“砲”,隨著火藥的發明,“砲”字作古,“炮”應運而生。我想,我們“半百領導”年輕時一介布衣,形容菜色,不想當上了官不久,便面如滿月,紅光逼人,并已謝頂,呈博學狀,肚皮也趕時髦地凸現出來,溫文爾雅,笑容可掬,一派祥和氣象,足見受古文明熏陶之深。那么從悠悠歷史長河中選上一個字,別看它作古千秋,但欣逢盛世,能起死回生,也未可知。這也算是古為今用,充分體現出我們領導的文明古風、仁者風范和精深造詣,不似“泡”,比喻粗糙,全無深度,也不似“炮”,擲地有聲,大失風范。具有深厚小學功底的“半百領導”怎么可能選中它們呢?笑話!
由于“半百領導”的倡導,“冒砲”一詞像流行歌曲和流感一樣不脛自走,一些鉆營之士紛紛學舌,競相使用,且表現出一種使用了御用品一樣的榮耀和驕傲,一時世風日下。
“冒砲”者似乎也心灰意冷,有生不逢時之感,好在他天生靈性,一日讀史明智,終大徹大悟。史曰:唐太宗拜魏征為諫議大夫,魏不畏皇權,屢次犯上直諫,提醒太宗“居安思危”“慎終如始”,太宗納諫,終成“貞觀之治”;馬克思花費四十年的時間研究資本主義社會經濟規律終成《資本論》,“給了資產階級一個使他永遠翻不了身的打擊”;中世紀波蘭天文學家哥白尼創立了“太陽中心論”,撼動了人類意識,教會神學視之為洪水猛獸;魯迅在那風雨如磐的黑暗里,為社會、為文學青年奔走呼號,吶喊助威。
不日,“冒砲”者與“半百領導”競選,“半百領導”未過半數,不幸下崗,他內心是什么滋味呢?就讓他在夕陽下獨自品嘗吧!那些鉆營之士呢,別擔心,他又學到了新詞。“冒砲”一詞原意嘛,當然也就隨著“半百領導”下崗而壽終正寢了——活該!
由上可知,為“冒砲”正義簡而言之如下:
【冒砲】一作“冒泡”,又作“冒炮”,始出于某領導之口,20世紀90年代中期流行于江南一隅,初用于指責心系集體,富于創建而勇冒險,敢于直言者,含貶義。后,“冒砲”者憑實力終執牛耳,造福一方,他的經歷,使“冒砲”一詞有了新意而體現一種精神和膽識。例句:我要冒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