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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在人群中孤單

宋以安是在九月下旬出生的,當年宋家為了他的入學費了挺大的功夫。而宋以安著急入學的原因僅僅是因為想跟宋以心上一所學校,所以當得知自己還需要遲一年入學時,他坐在地上蹬腿撒潑,心疼孫子的宋老爺子費勁走了關系,宋以安如愿以償。

和宋以心的生日在宋家是個禁忌不同,宋以安的生日向來勞師動眾,總是早一個星期開始就被安排,訂酒店、選菜單,買新衣服,列邀請名單,排場大的跟別人家孩子的周歲宴似的。

宋以安很小的時候還會開心,因為那天的奶油蛋糕好幾層,特別大,而且人也多,他可以給宋以心切一塊,沒有人會注意,也不會有人說什么。他不知道宋以心不喜歡奶油蛋糕,小孩子總是容易因為自己喜歡什么就覺得別人也會喜歡什么。

宋以心不吃,但是也不拒絕,她坐在最角落的地方,看著宋以安高興地把蛋糕放到她面前,笑的像個“地主家的傻兒子”:“姐姐,你吃。”

宋以心曾給宋以安準備過禮物,她知道他什么都不缺,想要的總是不需要開口,只要多看幾眼大人們就會給他買回來。所以她給宋以安畫了一幅肖像畫。那幅畫里的宋以安被畫的極好看,眉目清朗,笑容燦爛,然而她還未拿出手,就被親戚中的幾個孩子發現了,當得知這是所謂的“禮物”時,他們哄堂大笑,相互傳閱著取笑這個不得寵的長女如此寒酸,拉扯間,畫就成了碎紙,宋以心最后堅持的那點美好也隨之而碎。

她再也沒給宋以安準備過禮物。

再后來只剩下他們三個人。宋平堯過世后的次年,農歷七月十五那天,嚴芳華第一次給宋以心過生日,她準備了一桌的菜和一個生日蛋糕。

然而氣氛不是預想的走向,宋以心看著點燃的蠟燭遲遲不肯吹滅,眼神聚焦在火苗上,隨著火焰的搖晃而搖晃,最后她把蠟燭拔下來,摁滅在小碗中,只是淡淡地說了句:“以后還是煮碗面吧。”

那天的宋以心在洗衣臺前洗了一堆衣服,宋以安站在她身后,看著她泡濕那些衣服,打肥皂,然后慢慢地搓,揉,再仔細地沖刷干凈,一件又一件……

她依舊沒有哭,只是渾身冒汗,盛夏的夜,風是黏糊的,纏的人喘不上氣,宋以心沒有說一句話,但宋以安感覺到了她的疼痛,那些傷口因為每次都在同一個位置,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已經無法自愈了。

宋以安和嚴芳華從此不敢再給她過生日。

嚴芳華改嫁后依舊會時不時地回來看一眼,但并沒有事情可給她做,因為姐弟倆的生活習慣都特別好,家里干凈整潔,沒有任何可以收拾的地方,加上宋以心總是煩她,讓她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她就來的少了,節假日才來晃一趟。

宋以安也不讓嚴芳華給自己準備生日了,理由是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不喜歡鬧騰。慢慢地,“生日”這件事仿佛就消失了,儀式感不再,只是嚴芳華會在那天給宋以安零花錢;宋以心會給宋以安發個紅包,讓他自己去吃碗面。

宋以安畢業那年的生日,宋以心曾問他要不要吃蛋糕,她可以給他做一個,宋以安拒絕了,說自己這個年紀不喜歡奶油蛋糕了,宋以心點了頭,認可了他的理由。

其實兩人都心知肚明原因是什么,成年后的姐弟倆,有一種非常默契的看破不說破,知道很多事哪怕已經是明晃晃地在眼前,也不能攤開了說,這樣對雙方都是好事。

所以當這次宋以安提出來想在家里過生日時,宋以心略微有些吃驚,她尋思了半天,今年不是宋以安的本命年,難不成,是交女朋友了?

宋以心盯著宋以安犯疑惑的時候,宋以安似乎猜中了幾分,笑吟吟:“我要帶個朋友來吃飯。”

宋以心也不追問,對他擺擺手:“錢我出,其他就算了。”宋以安沒有異議,笑的依舊開心。

宋以心不會做飯,這點很多人都不信。但她確實只會用電飯煲煮個米飯和粥,當然,還能用雪平鍋煮個泡面。宋以安知道她并不是不會,只是不想,逆反心理導致她這個年紀了也沒有一絲學做飯的念頭,當年老太太曾揪著她的耳朵拖去廚房讓她跟嚴芳華學做飯,她本該會像以往一樣怕嚴芳華被波及而忍耐,但老太太那句:“你這輩子也就跟你媽一樣,只配做飯洗衣服了……”

年幼的宋以心站直了身,目光凌厲,她盯著老太太咬牙切齒:“你再說一遍!”

“怎么?還不能說了?女孩子不會做飯以后想餓死啊?我這還不是為你好?死丫頭,瞪什么瞪!”老太太叉著腰,因為她的眼神有些心虛。

當時的宋以心就像一頭被激怒的小獸,蓄勢待發地要沖上去撕咬對方。宋以安知道她的舉動會招來什么,所以在嚴芳華還沒發聲之前,他就擋在了宋以心面前對著老太太撒嬌:“奶奶,我想吃蛋糕。”

老太太牽著宋以安出門買蛋糕的時候,宋以心將心底的憤怒咽了回去。她不知道這個在她眼里傻里傻氣的弟弟后來偷偷學會了做飯,因為“姐姐不會做飯沒關系,我會就行。”宋以安對嚴芳華說,嚴芳華是在那時候開始明白,宋以安的心里姐姐很重要。

隔了十幾年,這本書又回到了自己手中,舒玦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記得家中最早的那本《小王子》封面是米白色的,青少年版,小學時父親給他買的,后來不知道怎么就丟失了,許馨媛說估計是整理的時候送出去了。舒展喜歡書,舒玦也是,父子倆時不時地買一些,書房里經常放不下,只好隔段時間就整理了舊的送出去。

年幼的時候舒玦看不太懂《小王子》,總覺得這個童話太深奧,不像是給孩子寫的,舒展跟他說,這是一本不同年紀的人讀會有不同領悟的書,讓他隔幾年再拿出來讀一讀。

07年的那個暑假,舒玦在書店里看到了暢銷區擺放著精裝版的《小王子》,人來人往中,他發了一會呆,最后又買回一本。

許馨媛住院的那幾天,他從家中帶了幾本書,陪護的時候就坐在角落里看,當中就有這本《小王子》,為什么在那么多書里選了這本送去給宋以心,是因為舒展當年說過的話里還有下半句:不同的心情讀的時候也會領悟到不同的東西。他希望她能悟到屬于自己的東西,比如,生命誠可貴。

書被保管的很好,幾乎沒有褶皺,只是估計時常被翻看,有些舊了。舒玦注意到,書里有些地方用熒光筆畫上了記號:

第5頁:大人自己什么都不懂,總是要小孩來給他們解釋,這讓我覺得很累。

第33頁:你知道嗎?只有悲傷的人才會喜歡日落。

第81頁:在人群里也會孤單的,蛇說。

第96頁:重要的東西用眼睛是看不見的。

第108頁:如果讓自己被馴化,就難免會流淚……

第109頁:你的毒液厲害嗎?你肯定不會讓我痛苦很久的吧?

第113頁:星星對不同的人來說有不同的意義。對旅行的人來說,星星是指路的向導。對有些人來說,它們是細微的亮光。對學者來說,它們是研究的課題。對我遇到的那做生意的人來說,它們是財富。但對所有這些人來說,星星是沉默的。只有你的星星和別人的不同……

第114頁:悲傷總會平息的。

第115頁:蛇是很壞的,他們會因為好玩就咬人……

舒玦目光落在121頁的插畫上,淺淺的笑容逐漸凝固:只有兩條斜線和一顆星星的插畫,底下寫著一句:小王子死了,他沒有回到他的星球。

那張蒼白如紙的臉又浮現在舒玦的眼前,少年和婦人的哭泣聲,嘈雜的腳步聲,彌漫在空氣中的消毒水味,慌亂的對話聲,還有那個纖瘦的女孩撕心裂肺的怒吼:“你這么痛苦,為什么不去死,你也去死啊……”

“兒子,你知道子女最孝順父母的方式是什么嗎?就是幸福地活著,每一天都開心地活著,你要記住。”舒展笑著對舒玦說。

“舒玦,我這算不算移情?也知道這樣不對,專業人士怎么能犯這種錯誤呢?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你幫幫我吧?”許鐸西靠在他對面的躺椅上苦笑著搖頭。

腦海里的人物猶如幻燈片般一張張地轉換,每個場景都在不停地重現。

舒玦合上書,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向遠方,這座小城的夜色十分溫柔,落入眼里的燈光多半是暖色的,與芬蘭的清冷形成了十分明顯的對比。

每個人的心里都有個心魔,人從出生就開始學著去控制它,有的人很早就會了;有的人終其一生都在跟它糾纏、惡斗;但能控制它的人也偶爾會因為一些原因被它傷害,“這沒什么,無論你在這領域多么擅長,也有疲憊和松懈的時候。”李瑞林在許鐸西自殺后跟他說。

舒玦不知道這話是安慰還是提醒,亦或是兩者都有,道理都懂,卻依舊被低落的情緒糾纏,問了自己無數遍的“為什么”后他決定暫時放下。

宋以安在第二天的同一時間再次出現。

“我看你昨天這個時間在。”他笑著解釋了下,笑的時候微露了牙齒,給人一種如冬日的暖陽,和宋以心的冷漠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舒玦忽然意識到自己總是會想起宋以心這個人,是因為最近出現的太多指向都與她有關?

宋以安的手上拿著一本書,白色的封面上是一朵即將凋謝的花。

“喝什么?”舒玦挪開身,邊往里走邊問,他猜宋以安是有事要說的。

“都行,我沒打擾你吧?”宋以安跟在他身后,張望了下四周。

“沒有。”舒玦邊泡茶邊掃了一眼自己備了一半的課。

“你真一個人住啊?”宋以安在沙發上坐定。

“嗯。”舒玦給他倒了茶。

“家里人呢?”

“我母親在芬蘭。”舒玦攤手,示意他喝茶。

“噢,父親呢?”宋以安端了茶杯,隨口問道。

舒玦沉默了會,表情有些不自然,“過世了。”

宋以安的手就頓住了,他想,如果宋以心在的話,估計自己后腦勺又要挨一下,人家只說母親的時候自己就該意識到情況不太對,居然無腦到繼續問,他略尷尬地笑了笑:“嘿嘿,好巧啊,我爸也沒了……”說完又覺得不太對,“不,不好意思啊……”

舒玦極少跟人提起過家庭狀況,在芬蘭大家都覺得這屬于個人隱私,沒有打探的習慣,所以宋以安這樣唐突的問法,他隱約有點排斥,但還是回答了。

“沒關系。”舒玦笑了笑。

“你后天晚上有空嗎?想請你吃個飯。”宋以安想,得趕緊轉移話題,要不然氣氛就詭異了。

舒玦有些詫異。

“你看我們挺有緣分的哈……”宋以安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想出好的理由來,只好把手上的書往茶幾上一放,“我準備在家過個生日,一起吃頓飯唄,左鄰右舍的,聯絡下感情啊。”因為擔心舒玦會拒絕,宋以安有點語無倫次。

實際上舒玦確實想拒絕,他的交際圈一直很窄,上學的時候除了孟白基本也不跟其他人來往,在芬蘭的時候唯一的消遣是偶爾和同事吃個飯,無論許馨媛怎么念叨,都沒改變他獨來獨往的喜好,和并不熟悉的人一塊吃飯對他來說是件犯難的事,但是宋以安開了口,他卻略微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拒絕。

舒玦的目光落到那本書上,書名是《剎那芳華》,作者:弋心

“就你倆?”

“是啊。”

“噢。”舒玦想起宋以心面無表情的臉,心里忽然軟了軟。

宋以安見他沒有明確地表態,趕緊起身:“那就這么說了。對了,這本書送你了。”

舒玦也跟著站起身,還未開口,宋以安就擺著手往外跑:“不用送,不用送,我都熟了,走了啊。”

門被迅速打開又關上,房間里又恢復了安靜。

舒玦看了眼茶幾上的書,慢慢地坐了下來。

宋以安的生日剛好是周六,他起了個大早,宋以心跑步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出門去了。因為要采購,車被宋以安開走了,她拾掇了會,從小區側門走路去了“盲盒”。

宋以心不知道宋以安請的人是舒玦,那天他們走了之后,她看著那本《小王子》發了會呆,最后放回了書架。宋以安不提,她也不問,“好奇”這種東西在她的腦袋里存活不了幾分鐘,所以很快她就把這件事忘得一干二凈。

下午五點一刻,宋以心的手機就不停地響,是宋以安在催她回家,說約的人六點。宋以心在他催第七次的時候又把他拉黑了。因為是周六,今天做的分量較少,來的都是附近的小區的居民,東西都已售罄,她將“營業中”的牌子翻轉成“暫停營業”。

宋以心折好包裝盒,從冷藏室里取出了一個蛋糕,是芒果慕斯。一層蛋糕底,一層慕斯,頂部的鏡面層里有芒果肉點綴,晶瑩剔透,十分誘人,火槍輕輕地掃了一圈慕斯圈,順利脫模。

舒玦推門進來的時候,宋以心正在專心地系絲帶,聽到響聲,頭也不抬,直接扔了一句:“打烊了。”腳步聲停止,沒有再靠近卻也沒有離開。

宋以心不耐煩地抬了頭,眉心攏在一塊,投向對方的眼神里有些煩躁。

舒玦對上她的眼神,笑了。

宋以心的動作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他,對面的舒玦穿著淺藍色的牛仔襯衫,米白色的休閑褲,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宋以心猜不到他的來意,見他只笑卻不作聲,氣勢莫名就弱了幾分,語氣也跟著柔和了一些:“賣光了。”

舒玦點了點頭:“那可以走了?”

宋以心一頭霧水,這沒頭沒腦的話是什么意思?

“有人邀請我去晚餐。”舒玦從她臉上看出了詫異,有些意外,看來她并不知情。

“宋以安?”宋以心很快就明白過來。

舒玦點了頭,依舊帶著笑。

宋以心有些失望,她原本以為宋以安這樣熱忱極有可能是交了女朋友,結果居然是一個認識沒幾天的人,還是個男人,要不是自己十分了解他,可能會以為他性取向有異常人。

舒玦今天去看望了外祖父母,年事已高的兩位老人被舅舅許楨科照顧的很好,只是依舊對遠行的女兒有所怨言。

來回四個多小時的車里,舒玦偶爾會走神。

宋以安留下的那本書讓他在沙發上坐了兩個多小時。雖然用的是第三人稱,但舒玦在讀到三分之一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作者是誰,因為代入了宋以心那張蒼白的臉,他曾一度看不下去,盡管這些年他接觸過形形色色的患者,聽過各種悲傷的故事,但這本書里描述的很多事還是讓他覺得難以接受,腦海里出現的那個小小的身影孤單而絕望,不哭不笑,只是麻木地往前走。當讀到“希望他在世界上徹底消失,又很想抱抱他,問問他知不知道我也是他的孩子,能不能分一點愛給我?不用多,一點點就好。明知道是天方夜譚,卻依舊期盼,或者說,期盼過……”,舒玦想起她的嘶吼,瘦弱的身軀爆發出的憤怒不可抑制。“不要出生就好了,為什么要出生呢?都一天都像一場電影,重復地上演開端和結局,鏡頭卻一直在我身上,是不是等我睡著了,鏡頭才會轉移到別人身上?”她原來也曾和自己一樣質問過世界,舒玦深鎖了眉頭。

舒玦看了出版時間,他開始認可宋以安的想法,宋以心病了,而且病了很久。但慶幸的是,她一直在自救,因為宋以安說會害怕,所以她努力地要求自己撐過一個又一個關口,一天又一天,這是好事,卻也是壞事,因為嚴芳華已經有了能讓她安心的歸宿,如果宋以安有了陪伴的人,她所有的堅持可能就會迅速瓦解,這一點,也許沒有人意識到。

回來的時候舒玦沒有直接回家,等拐到了“盲盒”他才察覺到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干脆就在車上呆了會,直到沒有人進出。

宋以心覺得他看著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來奇怪在哪里,后來舒玦告訴她,那是一個醫生看病人時的眼神,了解她的病因,佩服她的努力和堅持,還摻雜了一些旁觀者的心疼,那是舒玦第一次覺得心疼一個人,因為她那些過往而心疼,心疼到想將書中的那個小人兒撈出來,護在身后。

舒玦安靜地站在原地,等宋以心打包好蛋糕,關了燈,轉身時,舒玦已經拎了蛋糕走到門邊,看著她退出來,給大門上鎖,他再慢慢地走到車旁,打開了副駕駛的門。

夕陽的光灑在他頎長的身上,黑發因為光線的緣故如點綴了金粉,眉眼里含著笑,安靜而美好。

宋以心看了他一會,上了車。

舒玦將蛋糕放到后座,轉身遞給正看著車前方的宋以心一本書,“留著吧。”

宋以心看了會手中的書,原來是宋以安還掉了,難怪昨晚她沒找著。這些年,她會在覺得煩躁的時候去翻一會,本來就文字不多的書,熟到幾乎能背下來。那天舒玦告知他們名字時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她是有所察覺的,猜到應該就是他,但她一直沒有追根究底的習慣和愛好,而且雖然是有很多巧合,但他只是個路人,路過而已,偏偏還見到了她最不堪的一面,所以她對這個人的情緒十分復雜,有感謝也有排斥。

“謝謝。”宋以心將書收進了包里,目光散散地看著前方。

“為什么小王子是死了?”轉彎的時候紅燈,舒玦輕踩了剎車。

“死了就不用煩惱那朵奇怪的玫瑰花,也不用煩惱怎樣才能不停地看到日落。”宋以心盯著紅燈,淡淡地應,知道他是看了自己寫的那句話。

“有沒有人告訴你,”舒玦轉頭看她,“不是你的錯。”

宋以心散漫的目光迅速聚攏,抬眼看他。

舒玦從她眼里讀到了震驚,笑了笑,“每個成年人都很脆弱,有時候要的僅僅只是旁人的一句話,比如,‘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之類的。”

綠燈亮,宋以心迅速地隱藏了情緒,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隨意一些,“可能吧。”她想,就算他跟其他人不太一樣,但“江湖騙子”這種職業的套路基本是相似的。

舒玦感覺到她十分明顯的抵觸,笑了笑,不再說話,車很快駛入小區,熄火的時候,宋以心忽然問道:“你知不知道你跟其他江,其他醫生不太一樣?”

“噢?”舒玦因為她硬生生卡住的那個詞失笑。

“那些醫生,總是板著臉,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鏡,”宋以心皺了眉頭,她很少見到一個人這么會笑,總是淺淺地掛在嘴角,就那么一抹,不多也不少,這讓他本來就好看的容貌被加了分,“你笑的,太多了。”

“抱歉。”舒玦怔了怔,本想提醒她有很多醫生愛笑,也許是因為她很少留意別人,但間她眉頭深鎖,還是沒有說出口。

“這有什么好道歉的。”宋以心搖了搖頭,下車。她的世界里,只有宋以安是無條件對她妥協的,那是因為他們之間有血緣關系,但這人是什么情況?這么喜歡遷就別人?

所以開門的宋以安就看到了煩躁的宋以心后面跟著有些無奈的舒玦,手里還拎著蛋糕。

“撞上了?”宋以安還穿著圍裙,以為宋以心是因為自己不停地催她回家而煩躁。

“路過。”舒玦簡單地解釋了下,覺得局面有點迷。

“哦——”宋以安的尾音拖的老長,看了一眼去洗手的宋以心,腦補了一下自己沒見到的場面,轉頭對舒玦小聲地說道:“習慣就好,習慣就好哈。”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宋以心就察覺出了宋以安的意圖,他裝著好奇問的那些問題無不是圍繞舒玦的個人背景,放著一桌的菜和舒玦送他的鋼筆置之不理,臉上全是八卦的表情,就跟當初騙她去跟林沐陽吃飯一模一樣。

宋以安想將她安排出去的心從來就沒死過。盡管他從來都不敢在她面前提到她已經快28歲了,應該找個人嫁了之類的話,但他會暗搓搓地四處尋找自己覺得合適的人拉到她面前。

“你看,我們有很多巧合,都沒跟父母一塊住……”宋以安看了一眼宋以心,暗想,這好像有點牽強,“當然了,也不是那么巧哈,比如,我媽改嫁了……”

“我家也是。”舒玦忽然接了話。

……

宋以安愣住了,這聽著并不像是個冷笑話。

“去了芬蘭,”舒玦不動聲色,“所以后來我也去了。”

宋以心的筷子停了停,沒有抬眼。

“舒玦,你哪年的啊?”宋以安清了清嗓子,試圖轉移話題。

“88年。”舒玦答的很老實,用余光看向宋以心,她吃的很慢,幾乎是懶散的態度。

“哇,你比我姐大了五歲,”宋以安驚訝道,卻感覺身上忽然冷了一冷,也不敢看宋以心,立即補充了句,“比我大了七歲……”

舒玦笑:“你是在提醒我們有代溝嗎?”

“不是不是,你不說我都沒看出來你跟我們隔了一代……”宋以安打著哈哈,聽到宋以心放下了筷子,立即斂了斂,對舒玦笑道:“快吃快吃,嘗嘗這個,我這清蒸鱸魚很鮮的。”

舒玦的筷子頓了頓,有點勉為其難地夾了一小塊。宋以心沒有正面看他,余光注意到他的動作,不動聲色地將那盤鱸魚挪到了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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