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安曾經想象過宋以心像其他人一樣戀愛、結婚的場景,他只是覺得她應該過上尋常人的生活,別人擁有的她也該擁有,別人能享受的,她也該享受。但他又清楚,他們和多數人的家庭狀況不太一樣,被藏在角落里的童年因為長時間不見天日而陰晦發霉,兩個人中間像有一根無形的線,相互牽扯,想剪斷,又怕剪斷,這種矛盾的心理讓宋以安覺得忐忑。
應該各自放開,去過自己的生活,但又害怕從此不能相互依靠。舒玦告訴他,這種奇怪的心理完全可以理解,因為這么多年他們都在盡力陪伴彼此,“她沒你想的那么脆弱,所以,你也不要讓自己變成她的軟肋。”舒玦跟他說。
宋以安仔細地琢磨了這句話,認同了舒玦的觀點。
宋以心覺得這段時間是自己二十七年的人生里最平靜的日子,宋以安在靜悄悄地談著戀愛,嚴芳華沒有再跟之前一樣時不時地催她找個男友。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習慣舒玦存在的,她已經不太清楚了,但她逐漸覺得他應該每天都在固定的時間出現,每天和她保持著差不多的對話,每天都能讓她聞到那股似有若無的木質清香。她對生活幾乎沒有什么要求,既然宋以安覺得舒玦在,他就能安心地去談戀愛,她便不再費心解釋,反正自己沒什么損失,舒玦看著也不像有負擔的樣子,那就,暫時這樣好了。
舒玦是在凌晨接到的電話,李瑞林突發心梗,雖然已經緊急手術,但經歷過舒展突然離開的許馨媛對這樣的情況十分惶恐,手術后的李瑞林已經沒有大概,倒是許馨媛病倒了,接到電話后,舒玦匆忙地回了芬蘭,因為當時沒有直達的航班,他選擇在戴高樂機場轉去赫爾辛基,在途中不慎丟失了手機。
所有人對此都不知曉,連孟白都是,安頓的間隙里,舒玦給宋以心打過電話,卻沒有接通,因為宋以心的電話開啟了防騷擾功能,所有國際長途都被過濾掉了,他不記得宋以安的電話,只好撥給了孟白,告訴了個大概,也沒刻意讓轉告一聲。
宋以心在舒玦連著四天都沒出現后開始有些焦慮。因為學校有了晚托,放學已經是飯點,孟濛也越來越少出現在“盲盒”,加上天氣越來越冷,宋以心忽然開始不喜歡黃昏,想到這點,她有些驚訝,明明這么多年自己都挺享受這種狀態的。
雖然沒有明說,但宋以安的戀愛直接放到了臺面上,每天早出晚歸,回來的時候看到宋以心照常在家,覺得一切如常,并沒有察覺到異樣。
凌晨一點,宋以心在睡夢中醒來,捏著手機看了半天,又擱下了,他的車好好地停在地下車庫,但收信箱里卻塞滿了訂閱的報紙,所以她猜他應該是出門去了。她不知道該問他什么,或者說,自己該不該問,為什么要問呢?只是朋友而已,沒有義務在出門前還告知她,宋以心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在想到這點的時候有些失落。
在芬蘭的舒玦很忙,忙著照顧兩個人,醫院跟他談復職,許鐸西的父母來醫院探病,談到了許鐸西的事,空閑的時間就極少,加上時差的關系,舒玦就沒有再刻意找宋以心。
“你認識了個女孩子?”李瑞林剛回了自己的病房,靠在床頭的許馨媛開了口。
“嗯。”舒玦正在專心削蘋果。
“長什么樣的?”氣色好多了的許馨媛滿臉的好奇。
舒玦將削好的蘋果切塊,放到盤子里,想起自己手機不在,“我上次給您發的那張照片還在嗎?”
“哪張?”
“核桃酥。”
許馨媛想了想,從手機里翻出來一張照片:“這個?”
“嗯。”舒玦將照片點開,放大。
那天是周六,宋以心做了核桃酥,因為是許馨媛最喜歡的點心,舒玦隨手拍了一張發給了母親,正在擺柜的宋以心被拍了個側臉,光線正好,穿著米白色毛衣的宋以心看著十分溫柔。
許馨媛拿著手機看了好一會,笑呵呵:“我還以為你真的只是拍個核桃酥,沒有更清楚點的嗎?”
“好像還有。”舒玦回想了下,自己似乎拍過幾張她在操作間忙碌的照片,他特別喜歡她恬靜的樣子。
“她叫什么?”許馨媛拿著手機左看右看,不肯放下。
“以心,宋以心,她有個弟弟,叫宋以安。”
許馨媛的笑容漸漸斂了,疑惑地問道:“你讓我們看的那本書……”
“她寫的,”舒玦的腦海里又浮現出宋以心在睡夢中護著自己的樣子,“真的,都是真的,而且現實里更嚴重。”
許馨媛驚住。
“媽,您記不記得那年膽囊炎住院?我們在醫院遇到的,那時候她十六歲,”舒玦嘆了一口氣,“她父親死了,酒駕,因為之前她跟他說了一些話,所以她覺得自己有責任,十五六歲,承擔不了這樣的狀況,所以她真的割過脈。不過她現在狀態比較好,和她弟弟一起生活,很巧,就在我樓下。”
“人是真的有緣分的,”許馨媛又看了一眼手機,“是個好孩子啊,讀著并沒有什么怨恨的話,我還以為,基本都是杜撰的。”
“一個人認識別人的時候往往喜歡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現出來,這樣才能引來好感,被人喜歡,只是相處久了,總會漸漸露出真實的面目,讓人失望、甚至反感。她不一樣,她在一開始會給人看最不好的一面,不會為了迎合別人去刻意地裝飾自己,相處久了,就會發現驚喜有很多,這個年紀里這樣的人,很少。”
“你喜歡她。”許馨媛笑,卻并不是疑問的語氣,因為見他描述的時候臉上都是喜悅。
“我懷疑過這是不是反移情,但我跟李叔談過了,她不是我的病人,雖然一開始我確實比較關注她的過往。您知道么,她笑的時候,很好看,特別的,”舒玦有點卡頓,他居然一時想不出來用什么詞語去形容她,“特別讓人開心,我是說,她一笑,我就覺得開心。”
“她喜歡你嗎?”許馨媛盯著出神的舒玦,滿心歡喜,他已經三十多歲了,從未聊起過一個女孩,也從沒見他和那個女孩親近過,李瑞林說回國是好事,現在看來確實是,這個時候的舒玦,不僅對許鐸西的事釋懷了許多,也有了很多年沒見的幸福感,就好像當初舒展還在的時候。
“我不知道。”舒玦笑了笑,看了眼母親。“我沒問,其實有點不敢問,我怕問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更怕,她把我關門外了。以安說,她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有現在的狀態,我不想嚇到她。”
“沒關系,慢慢來。”許馨媛笑著握住了舒玦的手,“不著急,她會明白的。”
會明白嗎?舒玦在心里問。
回來后,他跟李瑞林談過,聊的最多的還是宋以心目前的狀態,末了,自己還沒提,李瑞林先問出了口,問他是不是懷疑自己反移情了,見他沒有否認,就給分析了下情況,順道指出了最關鍵的一點:“你想一想,想到這個人的時候最直接的反應是什么?是被那些負面的情緒侵占,還是開心?”
當局者迷,舒玦因為這句話豁然開朗。
宋以心卻越想越不明白,已經過了一周,舒玦依舊沒有出現,她的焦慮過渡成了煩躁,很細微的一件事都讓她覺得生氣,比如面粉過篩的時候灑到了面盆外面。她將篩子擱到了一旁,雙手撐在操作臺上盡力調整呼吸,不明白為什么自己這樣心緒不寧,一個從來沒有手機依賴癥的人,一天要看十幾次手機,依然,杳無音信。宋以心的煩躁過渡成了生氣,在即將往憤怒奔赴的時候,宋以安出了狀況。
宋以安帶的那個班級有個情況比較特殊的男生叫連佳豪,因為先天的問題,一直都有家長陪讀,通常是祖父祖母,祖母居多,每日帶著個板凳,坐在教室外。連佳豪的智力很正常,就是很難控制自己的行為,時常逮著同學動手動腳,或在上課的時候忽然站起來滿教室地走,無論怎么哄勸都無動于衷,因為是屬于義務制教育階段,不能拒收,加上他家經濟實力雄厚,他父親連承業在宣城有好幾家工廠,脾氣卻相當暴躁,雖然平常時有家長投訴,學校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和稀泥。
孟濛是在體育課后回到教室時發現自己的水壺不見了,她尋了一大圈,最后在連佳豪的座位上找到了,水壺里的水已經少了一大半,連佳豪直接承認是自己喝掉了。孟濛自小因為父親是個醫生的關系有一定的潔癖,加上心愛的水壺已經被刮花了一大片,一生氣,就直接將水壺扔到了垃圾桶里。本來這事在班里也比較尋常,連佳豪時常會拿其他同學的東西,孟濛回家后告知了父母,知道投訴無果,姚芮就直接給帶去店里重新買了一個。
結果連佳豪在第二天課間的時候,忽然扯住了孟濛的頭發,還舔了一口,在身旁同學的尖叫聲中孟濛氣到哆嗦,反手推倒了連佳豪,因為連佳豪倒地的時候還在笑,孟濛一抬腳就想踹,聽到響動的連奶奶沖了上來,一伸手就給了孟濛一巴掌,嘴里喊著:“你一個女孩子怎么打人呢!”
孟濛捂著紅腫的臉哭成了淚人,連奶奶卻沒有停手的打算,將連佳豪從地上拉起,又想扇孟濛,手舉到一半,被聞訊趕來的宋以安攔住了。班里的孩子都圍了過來,站在了宋以安的身邊,誰也沒想到,連奶奶忽然坐到了地上開始嚎,說宋以安推倒了她。
目睹了全程的幾個孩子在人群中炸開了鍋,七嘴八舌地指責,越指責,老太太越蠻橫,開始數落宋以安偏心孟濛,肯定是收了什么好處……
一開始的時候宋以安并不覺得事態有什么嚴重的,畢竟那么多孩子看到了過程,但老太太賴在地上不起來,非說自己受傷了,還打了電話叫來了連佳豪的父母。校方沒辦法,在安撫的同時去調取了監控,結果那個角度剛好只能看到一米八的宋以安擋住了連奶奶的身影,然后老太太坐到了地上。盡管孩子們七嘴八舌地描述著場景,連家卻完全一副受害者的模樣,連承業的手指就差戳到宋以安的眼睛上:“一個窮教書的,欺負到我頭上來了?!”
孟白和姚芮被叫到了學校,因為前一天孟濛已經回家說過起因,又見宋以安這樣被人潑臟水,姚芮氣得不行,無論孟白怎么勸說也無法冷靜,一伙人炒成了一團,最后學校想著息事寧人要緊,讓宋以安暫時休息。
連承業走的時候指著宋以安:“你看我弄不弄的死你!”
連家的風評在宣城不太好,連老爺子當年是混混出身,年輕的時候還在大街上砍過人,成了家才漸漸消停下來,連承業遺傳了這個特點,雖然是個生意人,脾氣卻火爆的不行,動不動喊打喊殺。老頭子知道寶貝孫子被人“欺負”了,老太婆又“受了傷”,氣到吹胡子瞪眼,拍著桌子要“廢”掉宋以安,“給我弄死,都弄死,教書的欺負到我家門口了,我是老了不是死了!”
因為學校一直都是息事寧人和委曲求全的態度,宋以安有些沮喪,但還是叮囑了姚芮一家,不要告知宋以心,他甚至盤算了如果宋以心問起他為什么在家休息,就說自己累了,想休息段時間,再不行就出門旅游。但他才在家呆了兩天,宋以心就知道了這件事,因為“盲盒”來了幾個一看就不是善茬的男人,進來一聲不吭地挑揀著陳列柜上的東西,也不買,就翻來覆去地看,宋以心當天做的正好是曲奇和酥餅,被這樣挑挑揀揀,東西就基本上碎光了。完了也不走,三三兩兩地靠在門口,學生們放了學,看到這些人一臉的兇相,不敢進門,紛紛繞道走,一直到天黑,他們才會離開,第二天又是如此。
宋以心在無意中聽到其中兩個人湊在一塊交頭接耳,“老師”兩個字竄進了耳朵里,再聯想到宋以安這兩天不正常的作息,直覺他們其實是沖著宋以安來的。
直接關了門回到家中的宋以心看到稱病的宋以安正坐在沙發上玩游戲,見她這個點回來,很是意外,尷尬地指了指電視上的畫面:“這個,馬里奧,好像有點難啊……”
宋以心盯著宋以安足足兩分鐘,就是不開口。宋以安在對視中迅速敗下陣,垂著頭不敢再看她:“你知道我不干壞事的啊!”
“所以你被誰欺負了?”宋以心可沒懷疑過這點,別說干什么壞事,他自小就是被欺負了也不敢吭聲,只會躲起來哭。
“沒事,就是有個家長比較鬧,我就休息幾天,等他們消停就好了。”宋以安說的時候盯著電視,想到連承業那種發狠的眼神,他知道這事應該比自己預期的要麻煩。
“什么家長,這么大排場,法治社會了,還搞這套。”宋以心凝眉。
“是吧,家里挺有錢的,你知道多數有錢人都有這種毛病,喜歡嚇唬人,不過我估計他也就逞個口舌之快,你放心,我哪都不去,我就在家好好呆著。”宋以安不知道宋以心知曉了多少,他不知道“盲盒”的情況,以為是姚芮告訴了她。
宋以心琢磨了他這句話,猜到他應該不知道店里的情況,看那幫人的樣子不像他說的那么簡單,尋思著不知道也好,就讓他在家休息陣子,叮囑他在家別隨便出門,自己依舊每天都正常去“盲盒”。
這幫人在“盲盒”蹲到了第五天,中間換過幾次人,只有兩個是固定的,見來的顧客越來越少,宋以心卻是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態度,干脆直接坐到了柜臺那。
“哎,我說,你這店這么開下去都得倒閉了吧?還開什么啊?直接關門我們也省事。”其中一個留著胡渣的男人開了口。
“要不讓你弟給我們老板家道個歉,這事也能過的。”另一個瘦猴似的男人搭話。
“誰給誰道歉?”聽到道歉這兩個字,宋以心從操作間走了出來,站到他們面前,她雖然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但看這些人的模樣,也知道肯定不是宋以安的錯。
“給我們老板啊!”胡渣男的手指在柜臺上敲了敲。
“你老板是哪位?”宋以心裝著好奇。
“連承業知道吧?上過報紙的,我們宣城有名的企業家啊,澤仁紙箱,福利公司,專門收殘疾人,就是我們老板創辦的!我們老板其實是個善人,你弟要不是得罪到他兒子了,我們也不至于天天在你這里蹲著。”瘦猴一臉的炫耀。
“所以,意思是我弟在學校欺負學生了?”
“這個我們就不是很清楚了,反正我們知道的就是得在這里呆著。”
“老實說,我也不信小子被人欺負了,向來都是他欺負別人。”瘦猴忽然轉頭跟胡渣男說道。
“你腦子進水了!”胡渣男給了瘦猴一個爆栗。
“反正吧,要么關門,要么道歉,你,你二選一啊!”瘦猴捂著腦門,轉頭跟宋以心說道。
“都不選。”聽明白了的宋以心,干脆兩手抱臂靠在一旁。
“白瞎了這好看的臉,聽不懂人話是不是?”胡渣男發了火,他們其實也不愿意干這活,每天就這么蹲到天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
“人說的話我肯定能聽懂,不是人說的,不好意思,我沒特異功能,聽不懂。”宋以心絲毫不懼,她懶得報警,是因為也顧慮宋以安的立場,雖然知道他不可能出什么錯,但畢竟做的是教師這個職業,遇到不講理和胡攪蠻纏的家長是常事,學校和教育局都不希望出什么岔子,在多數情況下都會偏向家長一方,選擇委屈教師,要求教師道歉,甚至處分。宋以心本希望冷處理一段時間事情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就目前的事態來看,似乎并不可能。
“哎,你個死丫頭,這是罵我們是吧?”瘦猴“嚯”地站了起來,見宋以心雙手抱臂,眼底都是嘲諷,氣的說話都有點不利索,“你,你這什么,態度啊!”邊說邊在身上找來找去,最后掏出一把小刀,打開在宋以心眼前晃了晃,又拍到柜臺上。
宋以心看了一眼那把刀,又看了看他們兩個人,“這刀,誰的?”
胡渣男和瘦猴對視了一眼,沒弄明白她的意思,瘦猴指了指自己:“我的。”
宋以心點了點頭,伸手握起了那把刀。
瘦猴和胡渣男都愣住了,因為她握的不是刀柄,而是刀刃,那是一把被時常打磨的小刀,極其鋒利。
宋以心舉著那把刀,遞到瘦猴面前:“還你。”
瘦猴愣了愣,盯著面無表情的宋以心,怯怯地握住了刀柄,以為她要松手,卻見她忽然露了笑臉,在他察覺到詭異的瞬間,宋以心握著刀刃的左手緊了緊,然后迅速地往下一拉再松開,刀刃染了紅色,胡渣男和瘦猴震驚地看著宋以心垂著的左手,血正慢慢地往地上滴,而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唇邊卻掛著笑,右手從兜里掏出手機,指著上面的錄音文件:“聚眾,尋釁滋事,持刀傷人,被唆使……”
“你,你,什么意思……”胡渣男也被嚇到了。
“我要報警了,你們是呆著還是跑?”宋以心的笑意加深,越發邪魅。
“這,你自己弄的,還,還有監控呢!”瘦猴指著她背后的墻上,店里確實裝了幾個監控。
“啊,怎么辦呢?壞了好久了。”宋以心故作吃驚。
胡渣男和瘦猴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開始往外退,到門口招呼了還不知情的幾個同伙,迅速散了。
孟白剛停了車,就看到一群人從“盲盒”的門口分散著跑開,旁邊停著的幾輛車隨之開走,匆忙中看到其中一個手里似乎還拿著一把刀,暗覺不妙,沖進了店里。
站在柜臺邊的宋以心還盯著地上的血跡發呆,那把刀太鋒利,如果不是自己扣著力道,估計會傷到筋,傷口在緩緩地往外冒血,完全沒有止住的苗頭,她的腦子里還在整理他們剛才說的話,一時就忘了先包扎傷口。
孟白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大跳,好在有著醫生的本能:“有紗布沒有?干凈的毛巾也行。”
宋以心指了指柜臺,她習慣在那個抽屜里存放消毒好的毛巾。
孟白查看了她的掌心,被割開了一條較深的傷口,估計疼的厲害,額頭都冒了冷汗,嘴唇發白,表情卻十分淡然,只好小心地給纏上毛巾:“這個要去醫院處理的,趕緊走,趕緊走,是剛跑了的那群人嗎?應該先報警吧?”
宋以心跟在他身后,還不忘鎖上門,等坐到車里,才告訴他:“不用,我自己弄的。”
孟白被驚了驚,也不敢多問,火急火燎地往附近的醫院開,急診難得沒有像平常那樣忙碌,值班的醫生和護士正站在門口聊天,孟白急到上躥下跳,宋以心卻完全不像受了傷的模樣,漠然地跟在他身后,看著他跟醫生描述情況。
清創的時候,宋以心眉頭都沒皺一下,看到孟白不停地發著消息,忽然想起來:“你來店里干嘛?”
孟濛因為連佳豪這件事回家就發了高燒,在家休息了近一周,傍晚給孟白打了電話,說自己想吃宋以心做的糕點,所以他下了班就往“盲盒”趕,剛好遇上了這個場景。因為宋以安叮囑過不讓他們告訴宋以心,孟白也不是很確定她是否知道了,想到之前她說是自己弄的,問得就很謹慎:“你這,怎么弄的?那群人是什么情況?”
宋以心想起那兩個人的話,心里的疑慮加深:“孟濛有沒有回家說起過以安在學校怎么了?”
孟白心里咯噔了一下,想到那群人的模樣:“是因為宋老師的事?”
“你知道?”宋以心愣住,看他的表情,肯定是知情的。
“還真是?!”孟白呆住,“法治社會啊,來這套,我還勸姚芮算了,看來這事沒完了啊?我,我得找人問問,找,哎,對了,舒玦回芬蘭了你知不知道?他手機掉了,說給你打過電話,沒通。”
宋以心一片混沌的腦子因為他忽然提起舒玦而瞬間清醒了很多,右手伸到兜里,捏了捏自己的手機,點了點頭:“我設置了不接沒在通訊錄上的電話。”
她猜到了他可能回了芬蘭,只是沒想到他丟了手機,還給自己打過電話。
“我以為你們后來聯系上了,他說回來再補號,那邊事情也挺多的,住院的住院,休養的休養,估計也忙的團團轉。”孟白邊說邊往外走,要去繳費。
他剛走出去一會,宋以安和姚芮就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