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媛媛趕回去上班了。成明明要回去幫她爸爸打磨新引進的樹根,也走了。
“去紡織廠看看收拾的怎么樣了。”
“哥。”
“嗯?有事嗎?”小山回頭望著小迪,看著有些躊躇。
“我想去做個DNA。”
“嗯?什么意思?你找到你爸爸了?”豆豆有些驚訝。
“不,不是。我聽說有個部門還是機構什么的,能將丟失幾十年的家人找到。就是通過這DNA比對成功找到的。我想試試。”
“哦。我知道。聽峣哥說過,好像是打拐辦吧。走,我們去找他。”
來到公安局,大門安保問他們找誰,有什么事。豆豆不耐煩,馬上拿出手機打了電話。不大會兒,張峣就從樓里出來了。
“豆豆,什么事?是不是又打架了?”
“說得好像我們有多冥頑不靈似的。”豆豆撇嘴。
“說著玩呢。別生氣。說吧,什么事?”張峣笑了。
“你們打拐辦有個DNA比對系統,是吧?”小山搶先問道。
“是啊。怎么了?”
“峣哥,我能做個DNA檢測嗎?”
“你?”
“昨天晚上我在手機上看新聞,說有一家人相隔二十八年后,因DNA比對成功而團聚。我想試試,可以嗎?”
“有什么不可以的。走吧,我帶你們去。”
“迪哥,要是你找到了父母你會怎么辦?”豆豆邊走邊說。
“我還跟我爹。”
“那你找了有什么意思?”
“小迪是想知道父母什么樣子,現在過得好不好。”
“如果你也找到了父母,那我怎么辦?”
“要不,你也做一個?”
“說什么屁話!我又不是被拐賣的。真是煩!你們去吧。我在大門口等你們。不去了!”
在大門口蹲了老半天,豆豆有些煩躁。看看時間,拿出了手機。
看到來電顯示,小寶習慣性的打開了錄音功能。
“豆豆,有什么事?好事?壞事?”
“寶姐姐,你知道我爸爸是誰嗎?”
“額。你怎么想起問這個問題了?”
“山哥找到他爸媽了。迪哥也去做DNA檢測入錄DNA比對系統去了。如果他也找到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你那么想要個爸爸嗎?”
“至少知道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吧?知道他為什么不會出現在我的生活里吧?哎,姐姐,你說,我是不是媽媽撿回來的?”
“豆豆!不許瞎說!這是對你媽的侮辱!”
“哦。對不起!姐姐,我,我就是太想知道了。”
“額。豆豆,如果你知道了會怎樣?”
“什么怎么樣?”
“我是說如果。”
“我才不會認他的。誰讓他不陪我長大的。”
“萬一是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生的你呢?”
“開什么玩笑?這怎么可能?哎,對了,難不成我是試管嬰兒?”
“豆豆!”
“不知道就瞎猜唄。對不起啊,姐姐。”“那讓我爸爸做你爸爸怎么樣?”
“那不一樣。姐,我說的是親生的。”
“只要是爸爸不就成了?”
“你是我姐姐,可不是我親姐姐。”
“難道我不如親姐姐嗎?”
“你肯定比我親姐姐還親。”
“那就一個爸爸不就行了?”
“說的好像我一同意就能成真的一樣。煩死了。”
“不用煩的。豆豆,等你長大了,就知道爸爸這詞意味著什么了。”
“我都二十了!”
“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的都是孩子。”
“唉,真煩。”
“豆豆,問你個問題,你恨你這個不曾露面的爸爸嗎?”
“怎么能不恨?恨。他肯定是狠狠傷了媽媽的心,所以媽媽才不愿意告訴我的。”
“那你怎么還想知道他是誰呢?”“知道總比不知道好吧?就像山哥一樣,好歹算是了了一樁心事。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看來,我的豆豆在慢慢長大了。”
“什么看來看去的!看來,姐姐你也不知道那人是誰。”
“萬一我知道呢?”
“屁話!不聊了,山哥他們出來了。”
玉梅要回家準備晚飯,順便把二爺爺送回去了。這時,小寶打來了電話。
聽完小寶發過來的錄音,病房里異常安靜。
“聽得出,豆豆挺喜歡哥哥你的。”半晌,容二才開了口。
“喜歡又能怎樣?那和承認爸爸是兩回事。”蘭馨抽出一支煙到陽臺上去了。
“哥,依我看,你們想要孩子的事得往后拖一拖,緩一緩。”
“為什么?”
“哥,你看啊,這邊爸爸是誰還不知道,又出來個弟弟或妹妹,他會怎么想?即便他知道弟弟或妹妹的爸爸是你,他肯定也會有想法。如果再知道他和弟弟或妹妹是同一個父親,他的反應想必會更加大。為什么你能給予弟弟或妹妹無盡父愛,為什么唯獨不給他呢?再知道深一點,是你侵犯了他媽媽才有的他,他只怕會更恨你。融化之路恐怕會很難繼續下去。”容二說完,將那天在樓頂偷錄的對話放給了哥哥聽。
“沒想到豆豆這孩子會這么想我是個什么樣的人,還能想得這么準。”良久,容滄海才緩緩說道。
“這是血緣造就的直覺。哥,所以,我認為你們現在是在不宜要孩子的。”
“可二爺爺......”
“二爺爺是老了,只是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他疼惜的馨寶和豆豆能幸福和快樂,能看到宅子里再有新生命出生,是個如他的馨寶般的女兒。但我們不能舍一求一,得想周全了。”
“那現在就告訴他嗎?”
“也不是不行。”蘭馨進來了,“但我認為先處融洽了再告訴他的話,反感會少一些。不然,他能把天捅個窟窿,他會把這股怨恨全撒在家人身上,哪怕是視他如命的二爺爺。萬一把二爺爺氣出個好歹來怎么辦?這才是我最不想看到最擔心的。”
“如果我早一點見你,孩子還小的時候就認了,就不會像現在這般猶豫了。”
“屁話!”蘭馨給了個白眼。
“那就只能等。等恰當的時間。”容二拍拍自己的大腿。
“我認為現在有孩子也不是什么壞事。”蘭馨想了想又說;“新生命的降臨意味著家必須完整,才能讓孩子得到更多更完整的愛,而不是像他一樣缺失父愛。興許他還能轉過彎來。”
“順其自然?”
“是。也不是。”蘭馨望望天花板,又看看潔白的床單,“我也不知道。”
出院了。
當走出住院部大樓,就看見不遠處的豆豆和成明明在爭執什么。
“怎么了?小山?”蘭馨問道。
“豆豆讓成明明不要抵押貸款。他借給她。可以每個月從工資里扣兩千塊,也可以到分紅時候再一筆還給他。這樣,就不用還利息了,可以省下一大筆錢。”
“這主意不錯。”蘭馨有些贊許。
“但成明明不答應,說這樣的話像個吃軟飯的小媳婦。”
“小媳婦?”容滄海容二嚇了一跳。
“兩人確定關系了?”蘭馨追問。
“是啊。確定了。戀愛時AA制。”
這時,就見成明明給了豆豆后腦勺一巴掌。蘭馨見狀笑了,“臭小子,你媽我可是后繼有人了。”
而豆豆一愣之后,伸出左手緊緊抓住了成明明的肩膀,右手握成了一個拳頭,但沒揚起。很惱怒的樣子把成明明嚇住了。
“豆豆!”容滄海忙緊前幾步走了上去。
豆豆松了手,一臉不忿。
“明明,男人的頭不能隨便打。那是主權的象征。但你可以打他的手,也可以用腳踢他。但以后絕不能隨便打頭。”
“哦。”成明明吁了口氣,“豆豆,對不起。”
“只有我媽能打我的頭!”豆豆顯然怒氣未消。
“豆豆!”蘭馨喝了一聲。
“你們呢,現在還分屬兩個獨立個體。經濟上獨立也無可厚非。但是,豆豆,你也不能強迫他人意愿,哪怕你是出于善意。明明你呢,也要好說好商量,不能隨隨便便就動手。動手最傷感情了。”
“哦。知道了,海叔。”豆豆把氣惱放下了。
“海叔,我記下了。再也不會了。”明明也低下了頭。
這時,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從容滄海身后跑了出來,容滄海本能回頭看了看,沒看到有大人尾隨。
“豆豆!攔著那孩子!”
豆豆馬上反應過來,兩步上前蹲在了小男孩面前。
“小弟弟,你要去哪里呀?”
“球球。球球。”順著小男孩的手望去,一個斑馬氣球正遠遠飄走。
“那你和姐姐在這里等我,哥哥去重新幫你買,好不好?”
“好。”
成明明也上前蹲下。豆豆則跑向醫院大門。那兒有賣的。
小山看著男孩若有所思。容二望了望容滄海,把手放在了小山肩上,“小山,去看過媽媽了?”
“昨天早上去的。”
“好些了嗎?”
“不好。整天神神叨叨的念我的名字。一吃飯就把飯分成兩份。一份自己吃,一份說是留給我。但醫生說,她近期的睡眠很好。”
“這病不是短時間內就能恢復的。得慢慢來。咱不急。啊。”
“我知道的。二叔,就是心里難過。”
“小山,去看過外婆了嗎?”
“見過舅舅了。舅舅說她每天就是在菜市場,超市和家之間奔忙,忙著照顧我舅媽和我姐姐。還說了,實在是沒臉見我。如果當初讓媽媽或舅舅打一個電話,我就不會弄丟,媽媽也不會瘋。”
“老太太到底還是知曉人事嘛。”蘭馨笑了。
“來,小弟弟。”豆豆跑了回來。把買來的兩個斑馬小氣球重新拴到了小男孩手腕上。
“小石頭!你怎么又到處亂跑了?”樓里疾步出來了一個年輕媽媽。
“媽媽,球球。馬馬。”小男孩抬起手,一臉炫耀和開心。
“他的斑馬氣球飛了。你應該隨時牽住他的手的。”豆豆把男孩交還給他媽媽。
“我是牽著手的。就是交費時松了一下,就跑出來了。謝謝你啊!小石頭,謝謝叔叔!”
“謝謝叔叔!”
“海叔,今天吃大戶。說吧,想吃什么?”豆豆很自然的摟住了容滄海。容滄海巴不得時間定格。
“不用了。你二嬸打了電話給媛媛,一塊在家忙著呢。你二嬸說一出院就下館子不好,也不吉利。”容二一旁笑道。
“又替你省下一頓。真是狗運氣好。”小迪撇撇嘴。
“你說誰是狗呢?”豆豆推了小迪一下。
“誰承認誰就是嘍。”小迪閃到了小山后面。
“行了。別老堵在這兒。先回家再說吧。”蘭馨揮了揮手。
“我得去逛逛奶茶店了。都兩天沒去了。順便也該認識認識老板娘了。”豆豆毫不避諱的拉起紅著臉的成明明的手揚長而去。
“那我和小迪先去紡織廠那兒看看,要求他們今天把設備清理完并里外打掃干凈的。”兄弟兩樓肩搭脖的走了。
“我也該回公司了。準備準備一下明天交接班。后天的飛機飛夏威夷呢。嗯,愜意的日子來了,心情真好。”容二也快速離開了。
兩人相視一笑。朝哈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