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破繭之痛
圖書館的旋轉門緩緩打開,葉嵐踏進大廳的瞬間,所有交談聲戛然而止。同事們投來復雜的目光,有人憐憫,有人好奇,更多的是欲言又止的尷尬。她的高跟鞋叩擊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卻像重錘敲擊在每個人的心上。
館長辦公室的門虛掩著,葉嵐聽見里面傳來壓抑的爭執聲。“她破壞別人家庭,這樣的人怎么能繼續留在圖書館!”是師母的聲音,帶著哭腔的憤怒。葉嵐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師母坐在沙發上,眼睛紅腫,手里緊緊攥著一張照片——是葉嵐和許樂山在書店的合照。看見她進來,師母猛地站起來,照片被狠狠甩在桌上:“你還有臉來?”葉嵐盯著照片里兩人的笑容,曾經的甜蜜此刻像一把刀,剜著她的心。
“對不起。”葉嵐輕聲說,聲音平靜得連她自己都感到驚訝。館長嘆了口氣,推了推眼鏡:“小葉,學校正在調查這件事,你先回家休息一段時間吧。”葉嵐點點頭,轉身時,聽見師母在身后泣不成聲:“我那么信任你,把你當親妹妹...”
走出圖書館,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葉嵐摸出手機,通訊錄里“媽媽”的號碼已經被她設為置頂。顫抖著按下撥通鍵,電話響了兩聲就接通了,母親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嵐嵐?”
“媽,我想回家。”葉嵐的聲音終于崩潰,淚水奪眶而出。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父親的聲音隱約傳來:“是嵐嵐嗎?她怎么說?”母親哽咽著說:“她要回來,現在就回來。”
回到家時,熟悉的老房子飄著紅燒肉的香氣。父親站在門口,頭發白了大半,背也駝了。看見她,父親別過臉去,抬手抹了把眼睛:“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母親沖過來緊緊抱住她,淚水浸濕了她的肩膀:“傻孩子,為什么不早點回家?”
餐桌上擺滿了她愛吃的菜,父親默默給她夾菜,母親不停地往她碗里添飯。葉嵐大口吃著,眼淚掉進碗里,咸咸的。這一刻,她才明白,無論自己犯了多少錯,家永遠是最溫暖的港灣。
晚上,葉嵐躺在兒時的床上,望著天花板上的星星貼紙。手機在枕邊震動,是朱佳惠發來的消息:“嵐嵐,我在你家樓下。”她走到陽臺,看見朱佳惠站在路燈下,懷里抱著一個禮盒。
兩人坐在小區的長椅上,朱佳惠打開禮盒,里面是一本相冊:“我把我們大學的照片都整理出來了,還有你畫畫的那些作品。”葉嵐一頁頁翻看,照片里的自己笑容燦爛,眼睛里有光。朱佳惠指著一張寫生照:“你看,那時候你多快樂。”
“我后悔了。”葉嵐突然說,聲音很小,“這些年,我把自己困在一個怪圈里,傷害了那么多人,也傷害了自己。”朱佳惠握住她的手,很溫暖:“現在醒悟,還不晚。”
夜深了,葉嵐送朱佳惠到小區門口。遠處的街道燈火闌珊,晚風帶著初夏的氣息。朱佳惠突然說:“對了,我給你報了個成人高考輔導班,下個月開課。”葉嵐愣住了,朱佳惠笑著說:“重新開始,什么時候都不晚。”
回到家,葉嵐打開電腦,搜索欄里輸入“佛教哲學”。她想起在圖書館整理古籍時,曾讀過一本《金剛經》,里面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或許,是時候放下過去,去尋找真正的自己了。
這一夜,葉嵐睡得很沉,沒有夢到許樂山,也沒有夢到過去的痛苦。清晨,她被窗外的鳥鳴喚醒,陽光透過窗簾灑進來,暖暖的。她走到陽臺,看見母親在院子里澆花,父親在擺弄他的收音機。這一刻,平凡的幸福讓她眼眶發熱。
手機在桌上震動,是圖書館的通知:“經研究決定,鑒于葉嵐同志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并積極配合調查,予以留職察看處分。”葉嵐看著通知,嘴角微微上揚。她知道,這是新的開始,也是她破繭重生的第一步。
第八章青燈初照
成人高考輔導班的教室在老城區的一棟舊樓里,斑駁的墻皮剝落,露出底下泛黃的報紙。葉嵐推開教室門時,粉筆灰在陽光里起舞,講臺上的老師正在講解《中國哲學史》。她悄悄坐到最后一排,翻開嶄新的課本,油墨的清香讓她想起大學時光。
課間休息時,一個短發女生笑著湊過來:“你是新來的吧?我叫林悅。”葉嵐點點頭,林悅熱情地介紹著課程安排:“老師講得特別好,尤其是佛教哲學那部分,深入淺出。”葉嵐心里一動,她報這個輔導班,正是沖著佛教哲學專業來的。
傍晚下課,葉嵐走在回家的路上。街邊的梧桐葉在夕陽下泛著金黃,她想起高中時和許樂山討論《莊子》的場景。那時她覺得,人生最美好的事,莫過于與心愛的人談詩論道。而現在,那些回憶像破碎的鏡子,扎得人心疼。
回到家,父親正在看新聞,母親在廚房熬湯。“嵐嵐,過來嘗嘗。”母親的聲音傳來,帶著熟悉的溫暖。葉嵐走進廚房,接過母親遞來的湯勺,紅棗的甜味在舌尖散開。“慢慢來吧,別著急。”母親輕輕拍著她的背,葉嵐點點頭,淚水掉進湯碗里。
深夜,葉嵐坐在書桌前,翻開佛教哲學的教材。“諸行無常,諸法無我”,簡單的八個字,卻讓她陷入沉思。這些年,她執著于一段不可能的感情,何嘗不是因為看不清“無常”與“無我”?
周末,林悅約葉嵐去寺廟參加義工活動。清晨的寺廟籠罩在薄霧中,晨鐘暮鼓,香煙裊裊。葉嵐跟著其他義工打掃庭院,聽住持講解佛法。“執念就像這落葉,越是想抓住,越抓不住。”住持的話讓她心頭一震,手中的掃帚停了下來。
在整理藏經閣時,葉嵐發現一本古老的手抄本,封面上寫著《心經》。她輕輕翻開,字跡工整雋秀,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禪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她反復念著這句話,突然明白,自己苦苦追求的愛情,或許本就是一場空。
活動結束后,林悅帶葉嵐去吃素齋。“你知道嗎?”林悅夾起一筷子青菜,“我以前也和你一樣,陷在感情里出不來。后來接觸了佛法,才慢慢走出來。”葉嵐望著窗外的庭院,幾只鴿子在地上覓食,陽光灑在它們的羽毛上,閃閃發光。
回到家,葉嵐開始每天清晨誦讀《心經》。起初,她只是機械地念誦,漸漸地,那些文字仿佛有了生命,在她心里生根發芽。她不再執著于過去的痛苦,開始學會接受和放下。
圖書館的工作也慢慢步入正軌。雖然偶爾還會有同事的指指點點,但葉嵐不再在意。她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古籍修復上,看著那些破損的典籍在自己手中重獲新生,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
一天,葉嵐在整理古籍時,發現一本民國時期的日記本。翻開一看,里面記錄著一位女子的感情經歷。她為了愛情不顧一切,最終卻傷痕累累。日記本的最后一頁寫著:“情之一字,最是傷人。若能放下,便是晴天。”葉嵐合上日記本,望向窗外的藍天,嘴角露出釋然的微笑。
她知道,自己正在慢慢蛻變。就像破繭的蝴蝶,雖然過程痛苦,但終會迎來屬于自己的春天。
第九章禪意漸生
深秋的陽光斜斜照進圖書館古籍室,葉嵐戴著白手套,小心翼翼地修復一本明代的佛經。鑷子夾著薄如蟬翼的宣紙,輕輕填補書頁上的破損處。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偶爾有金黃的葉子飄落,落在修復臺上,為肅穆的古籍室增添了一絲詩意。
手機在桌上震動,是林悅發來的消息:“今天寺廟有抄經活動,一起來嗎?”葉嵐猶豫了一下,回復:“下午還有工作,可能去不了。”剛放下手機,館長走進來,手里拿著一份文件:“小葉,佛教協會要辦一個古籍修復展覽,點名要你負責。”
葉嵐接過文件,心跳加快。這不僅是對她修復技術的認可,更是一個接觸更多佛教典籍的機會。她想起這幾個月來研讀的佛教哲學,那些晦澀的經文漸漸在腦海中清晰起來。“我一定盡力完成。”她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周末,葉嵐還是抽空去了寺廟。抄經室里,幾十個人安靜地伏案書寫,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她拿起毛筆,蘸上墨汁,在宣紙上寫下“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毛筆在紙上滑動,她的思緒也漸漸平靜下來。
“字寫得不錯。”旁邊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葉嵐轉頭,是一位穿著灰色僧袍的年輕僧人。僧人微笑著說:“抄經不在于字跡多漂亮,而在于心是否專注。”葉嵐點點頭,想起住持說過的話:“修行不在深山古剎,而在日常生活的一念之間。”
抄經結束后,僧人邀請葉嵐去茶室喝茶。茶室內,茶具擺放整齊,墻上掛著一幅書法作品,寫著“心若無塵,清風自來”。僧人泡了一壺鐵觀音,茶香四溢。“施主最近似乎有心事?”僧人輕聲問。
葉嵐愣了一下,放下茶杯:“我在整理佛教古籍,越深入研究,越覺得自己渺小。”僧人笑了:“佛法如海,窮盡一生也難以參透。重要的不是知道多少,而是能否將所學用在生活中。”葉嵐若有所思,想起自己這幾個月的改變——不再執著于過去,學會了與自己和解。
回到家,葉嵐繼續為展覽做準備。她從浩如煙海的古籍中挑選展品,每一本都蘊含著深厚的文化底蘊和哲學思想。在整理一本清代的《壇經》時,她發現夾在書中的一張字條,上面寫著:“昨日種種,皆成今我。切莫思量,切莫哀。從今往后,如何收獲,如何栽。”
這句話像一道光,照亮了她的心。她想起朱佳惠說過的話:“重新開始,什么時候都不晚。”是啊,過去的已經過去,重要的是現在和未來。她拿起筆,在筆記本上寫下:“放下執念,方能自在。”
展覽籌備期間,葉嵐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電話——是許樂山。電話那頭,他的聲音低沉而疲憊:“小葉,我想和你見一面。”葉嵐握著手機,心跳加速。短暫的沉默后,她平靜地說:“不用了,我們都該放下了。”
掛斷電話,葉嵐望向窗外。夕陽西下,天空被染成絢麗的紅色。她知道,自己真的放下了。那些曾經以為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在時間和佛法的滋養下,已經漸漸結痂。
展覽如期舉行,葉嵐站在展廳里,看著絡繹不絕的參觀者。一位老人在一本古籍前駐足良久,轉身對她說:“姑娘,這些古籍能保存下來,多虧了你們。”葉嵐微笑著說:“這是我的職責,也是我的修行。”
走出展廳,夜幕已經降臨。街道上華燈初上,車水馬龍。葉嵐深吸一口氣,感受著城市的喧囂與活力。她的手機震動,是朱佳惠發來的照片——她的寶寶滿月了,小家伙睜著大眼睛,可愛極了。葉嵐嘴角上揚,回復:“等我忙完這陣,就去看寶寶。”
這一刻,她終于明白,人生就像一場修行,有痛苦,有迷茫,但只要心懷希望,終會遇見屬于自己的光明。
第十章慧心初現
寒冬的清晨,圖書館的古籍室飄著淡淡的暖爐氣息。葉嵐呵出一口白氣,呵氣在玻璃窗上凝結成霜花。她正在為即將到來的佛教典籍研討會做準備,桌上堆滿了整理好的資料,泛黃的書頁間夾著她親手做的批注,字跡工整而娟秀。
手機在袖口震動,是林悅發來的語音:“嵐嵐,寺廟義工那邊缺人,今天下午幫忙布置法會場地,來嗎?”葉嵐看著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古籍目錄,指尖在鍵盤上懸停片刻,回復:“我把手頭工作收尾就來。”
法會場地設在寺廟后院,銀杏葉鋪了滿地,像撒了一層碎金。葉嵐跟著其他義工掛燈籠、擺供桌,聽著僧人們誦經的聲音,內心格外安寧。住持走過時,看了眼她整理的燭臺,點頭道:“女施主心細如發,與佛有緣。”
這話讓葉嵐愣了愣。她想起幾個月前,自己還深陷在情感的泥沼里,如今卻能在寺廟的煙火氣中尋得平靜。法會開始后,她坐在角落,看著燭火搖曳,聽著梵音裊裊,忽然想起《維摩詰經》里的句子:“若菩薩欲得凈土,當凈其心,隨其心凈,則佛土凈。”
研討會當天,來自各地的學者齊聚圖書館。葉嵐負責展示修復成果,當她捧出那本明代佛經時,在場的專家紛紛贊嘆。一位老教授摸著書頁上的修復痕跡,感慨道:“古籍修復不僅是技術,更是與古人對話的方式。”葉嵐望著展柜里的典籍,突然意識到,自己修復的何止是書頁,更是一段段被時光掩埋的故事。
午休時,林悅發來消息,約她去寺廟后山散步。山路鋪滿落葉,踩上去沙沙作響。兩人走到一處觀景臺,俯瞰著山下的城市。“你變了好多。”林悅突然說,“以前的你總是心事重重,現在眼里有光了。”葉嵐撿起一片楓葉,放在掌心:“是佛法教會我,與其執著于得不到的,不如珍惜眼前擁有的。”
話音剛落,手機響起,是母親的視頻通話。畫面里,父親正在包餃子,母親舉著手機,笑得合不攏嘴:“嵐嵐,今晚回家吃飯,你爸包了你最愛吃的三鮮餡。”葉嵐看著父母臉上的笑容,眼眶發熱。曾經因為自己的任性,讓這個家傷痕累累,如今,她終于重新找回了這份溫暖。
回到圖書館,葉嵐收到一封郵件,是佛教協會發來的邀請——希望她參與編纂一本關于古籍修復與佛教文化的書籍。她盯著屏幕,手指微微顫抖。這不僅是一份工作,更是對她這一路走來的認可。她回復郵件時,窗外的夕陽正染紅半邊天,余暉灑在“古籍修復室”的門牌上,泛著溫暖的光。
深夜,葉嵐在書房整理資料。書架上,《金剛經》《六祖壇經》整齊排列,旁邊放著朱佳惠送的相冊。她翻開相冊,看到大學時和朱佳惠在海邊的合照,那時的她們對未來充滿憧憬。如今,朱佳惠已經為人母,而她也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
手機震動,是朱佳惠發來寶寶的視頻。小家伙正牙牙學語,對著鏡頭笑。葉嵐看著視頻,嘴角上揚。她突然想起住持說過的“隨緣”二字,曾經苦苦追求的,未必是最好的;而命運安排的每一次轉折,或許都是為了遇見更好的自己。
窗外飄起了雪花,這是今冬的第一場雪。葉嵐關掉臺燈,站在窗前。雪花落在玻璃上,轉瞬即逝。她想起佛經里說的“諸行無常”,生命中的人和事,何嘗不是如此?重要的是,在這無常中,保持一顆平和的心。
這一夜,葉嵐睡得很踏實。夢里,她回到了兒時的家,父親在院子里堆雪人,母親在廚房煮熱湯,而她在雪地里歡快地奔跑。醒來時,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在床頭的《心經》上,字句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第十一章心光綻放
春寒料峭的清晨,圖書館的古籍修復室迎來了新的生機。葉嵐戴著護目鏡,正在用顯微鏡觀察宋代經卷的纖維結構。陽光透過百葉窗灑在工作臺上,為泛黃的書頁鍍上一層金邊。手機在圍裙口袋里震動,是林悅發來的消息:“寺廟的櫻花要開了,周末去賞櫻嗎?”
她回復了個笑臉,目光卻被經卷邊緣的細小裂痕吸引。這些年的修復工作,讓她練就了敏銳的觀察力,任何細微的損傷都逃不過她的眼睛。突然,館長急匆匆地走進來:“小葉,有位海外收藏家聯系我們,說有一批流失的佛教典籍,希望我們協助鑒定修復。”
葉嵐的心跳加快。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不僅能接觸珍貴的古籍,更是對她專業能力的認可。當天下午,她便和團隊飛往海外。收藏家的私人博物館里,上百卷古籍靜靜躺在恒溫展柜中,散發著歲月的氣息。當葉嵐打開一卷唐代寫經時,手不禁顫抖——那熟悉的書法,竟與她修復過的明代佛經如出一轍。
“這些典籍在海外漂泊了百年,”收藏家感慨道,“希望能在你們手中重歸故土。”葉嵐點頭,眼神堅定。接下來的日子,她和團隊日夜奮戰,運用最先進的修復技術,同時保留古籍的歷史痕跡。每當疲憊時,她就想起住持的話:“修復古籍,也是在修復人心。”
工作間隙,葉嵐抽空給朱佳惠打視頻電話。屏幕里,寶寶已經學會走路,正搖搖晃晃地撲進朱佳惠懷里。“嵐嵐,你什么時候回來?”朱佳惠問,“寶寶會叫干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