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宋微寒聞到一股熟悉的木質沉香夾雜著廣藿香的味道。
她眼里全是傅濯云那張漆黑的眼,還有陰沉的臉。
他穿著一件黑色長款毛呢大衣,里頭是筆挺整齊的西裝,一股子精英人士的氣質。
宋微寒沒想到他會在這里,還是突然出現(xiàn)的,救她一命!
“被人欺負傻了?走路不看車?”傅濯云駿眉冷蹙,薄唇緊抿著,是生氣時候的表情。
“我……沒注意。”宋微寒怯怯地回答。
“你能注意什么?”傅濯云冷笑,抱著她的胳膊,直接給送到了臺階上,那才是人行道。
“……”宋微寒不說話。
她剛好站在路燈下,昏暗的燈光,照得她眼底亮晶晶的。
傅濯云這才發(fā)現(xiàn),她好像是哭過。
可臉上,有沒有淚痕。
傅濯云有點煩躁,斜睨了她一眼,“委屈?”
“沒有?!?
“死鴨子嘴硬?!?
“……”
宋微寒心里說不出來什么感覺,她對傅濯云的忽然出現(xiàn),有些說不上來的情緒,又怕他看到自己慌張想哭的樣子,立馬低頭。
她不想在傅濯云面前示弱。
最近真的太討厭了,總是讓傅濯云看到自己狼狽的一面。
“有什么好委屈的?你不是自作自受么,明知道什么場合,還敢來,不曉得你宋大醫(yī)生名諱的,還以為你是女公關?!备靛谱熨v,不分時候。
可傅濯云覺得,自己這么懟,已經(jīng)算客氣了。
他也是生氣,這傻女人,平日里不是挺拽的嗎?還能被人抓包來商務談判?做事情不帶腦子的?不知道男人的局里,女的來是扮演什么角色?
還留洋高材生呢。
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宋微寒聽著他的話,心里難受極了……她怎么不知道?可她能怎么辦?
算了,是她活該。
見她不說話,傅濯云也不好意思繼續(xù)懟了,目光注意到她臉上的巴掌印,顏色頓時黑了。
宋微寒皮膚白,平日里又不化妝,這紅彤彤的巴掌印在微光之下,也很難忽視。
傅濯云忽然伸手,一把捏住宋微寒的下巴,將她整張臉抬起來,細細打量。
可不就是巴掌印么!
宋微寒看到他眼底的火光,可他的眼神,又是冷冷的。
她掰開傅濯云的手,側身背對傅濯云。
這世上誰都能看她狼狽,可唯獨傅濯云,她不愿意。
他和全世界的人,都不一樣。
這時,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路邊,云舟搖下車窗,恭敬地叫了一聲,“先生,宋小姐?!?
傅濯云邁開大長腿,先去拉開了后座的車門,見宋微寒還站在原地,冷不丁地說,“杵著干什么,上車!”
宋微寒被他那一聲唬住了,乖乖地上了車。
等她坐上去,傅濯云才上車。
黑色的賓利很快駛入車流。
車上,氣氛冷冽。
云舟和司機都不敢說話,后座的倆人也是各自看著窗外,靜默無聲。
好不容易熬到瀾臺別墅,她下車后,車子迅速發(fā)動,又開走了。
傅濯云一句話都沒有。
宋微寒站在別墅門口,看著車子,消失在視線內(nèi)。
車上。
車子開出去了好一會兒,云舟才開口,緩和車上冰冷駭人的氣氛。
“先生,江州醫(yī)院這個項目,咱們還投么?”
傅濯云打開手機,發(fā)了條信息后閉著眼,背靠在座椅上,薄唇輕啟,“你覺得呢?”
“我覺得這個項目沒什么利潤,不過是賺點口碑和好評,讓大眾和政府知道寰宇對民生是上心的,錦上添花罷了?!?
“寰宇是慈善機構?”
“不是……”
“那寰宇是缺口碑,有什么地方要低頭求人的?”
“也不是……”
“那你廢什么話?”
“好的,先生,我懂了。”云舟心想,先生這意思,就是不投了唄。
可不投,為啥要跟人接洽吃飯?
一早又不知道人宋小姐要參加今天飯局的。
“你懂什么?”傅濯云問。
云舟頓時懵了,這……這啥意思??!
到底投不投???
先生最近真的是越來越難伺候了!
跟女人來大姨媽似的,陰晴不定!
云舟只好轉移話題,“先生,現(xiàn)在送您回公寓?”
這時,傅濯云手機滴滴響了一聲,是微信來了。
他打開看了一眼,嘴角旋起一抹冷笑,“去半山?!?
“是……”云舟心里滿是疑惑,這大半夜的,去半山做什么?
可先生是祖宗,先生說去哪里,就去哪里!
半個小時后。
半山。
半山是江州城最出名的飆車場地,因為地形奇特,非常具有挑戰(zhàn)性,經(jīng)常有人在這邊飆車。一般都是賭博的人來這邊尋找刺激,那種要錢不要命的賭博。
但今夜這里沒有飆車比賽。
在頂段,有一塊停車場,場地寬闊,可以允許七八輛車同時出發(fā)。
車子停好,云舟就看見,一輛黑色的吉普,早就停在了一遍。那車子他是很熟的,是阿尋的車。
阿尋是傅濯云的手下,算是保鏢吧,多年前的一場意外中,傅濯云從幫會手里救下只剩一口氣的阿尋,自那以后,阿尋就跟著傅濯云做事,替傅濯云處理一些上不得臺面的事情,或是礙眼的雜碎。
前些日子,綁了唐毓秀威脅宋微寒要錢的那幫亡命之徒,就是阿尋去解決的。
云舟心里疑惑,怎么半夜阿尋也來了?
難不成,先生今晚想飆車?
可先生沒這個癖好?。?
云舟幫傅濯云打開車門,傅濯云下車后,并不過去,而是靠在車門上,從大衣兜里掏出煙盒,點了一根煙,兀自抽著。
云舟不敢多問,只知道他臉色很冷。
待在傅濯云身邊多年,他太清楚了,傅濯云越是這么冷淡冷靜,就越是嚇人。
下一秒,云舟看到阿尋從吉普車后備箱拎出來的人,就頓時明白了,先生到底為什么大晚上的來半山!
阿尋個兒高,約摸一米九,拎著被捆綁了手腳的周行出來,就像拎一只死雞,不費吹灰之力。
云舟暗自看了一眼傅濯云,只見他面無表情地猛吸了一口煙,將煙頭丟在地上的瞬間,吐出一口濃濃的煙霧,黑色的皮鞋一腳踩在煙頭上,碾滅了。
隨后,傅濯云斯條慢理地脫下黑色毛呢大衣、西裝外套,又解開了整齊的領帶,將白襯衫的領口扣子解開,撩起袖子,露出一截精壯的胳膊肘。
緊接著,他去了后備箱,拿出平日里最喜歡的高爾夫球桿扛在肩頭,慢悠悠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