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的傳統 身邊的國粹——國粹文叢總序
古 耜
在實現中華崛起、民族復興的偉大歷史進程中,文化自信至關重要。而若要問:文化自信“信”什么,哪里來?這就不能不涉及優秀的中國傳統文化——對于國人而言,優秀的傳統文化既是孕育文化自信的沃土,又是支撐文化自信的基石。唯其如此,我們說:從中國歷史的特定情境出發,堅守中國文化立場,賡續中國文化血脈,弘揚中國文化風范,重建中國文化傳統,是歷史的囑托,也是時代的呼喚。
怎樣才能把優秀的傳統文化發揚光大,使其重新進入國人的精神生活與社會實踐?圍繞這個大題目,一些專家學者發表了很有建設性的意見。譬如劉夢溪先生在一次演講中就鄭重指出:“傳統的重建,有三條途徑非常重要:一是經典文本的研讀;二是文化典范的熏陶;三是文化禮儀的訓練?!保ā段膶W報》2010年4月8日)應當承認,劉先生的觀點高屋建瓴而又切中肯綮。事實上,近年來中國傳統文化在全社會的強勢回歸與有效傳播,也主要是從這三個方面展開的。
在劉先生所指出的三條路徑中,所謂“經典文本研讀”,自然是指對承載著傳統文化基本精神與核心理念的經典著作進行研究和解讀。這方面的工作以學術界為主體,著重在“知”的層面展開,其系統梳理和準確詮釋固然必不可少,但更重要的恐怕還是立足于時代的高度,揚長避短,推陳出新,最終實現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而所謂“文化禮儀訓練”,則包含對人,尤其是對青年一代進行思想、倫理、道德教育的內容,因而涉及學校、家庭、社會等多個領域,并更多聯系著“行”——付諸實踐,規范行為的因素?!墩撜Z·泰伯》曰:“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币馑际钦f,達“禮”行“禮”是人在社會上安身立命的根本和標志??鬃铀灾岸Y”與今日所興之“禮”,固然有著本質不同,但圣人對禮的高度重視和反復強調,卻依舊值得我們作“抽象繼承”(馮友蘭語)。
相對于“經典文本研讀”和“文化禮儀訓練”,劉先生所強調的“文化典范熏陶”,顯然是一項“知”與“行”相結合的大工程。毫無疑問,在通常情況下,“文化典范”自然包括先賢佳制、經典文本,只是在劉先生演講的特定語境和具體思路中,它應當重點指那些有物體、有形態,可直觀、可觸摸的優秀文化遺存。如古建筑、古村落、著名的人文勝跡、杰出的歷史人物,還有藝術層面的書法、國畫、戲劇、民歌、民間工藝,器物層面的“四大發明”,以及青銅、陶瓷、漆器、絲綢、茶葉、中藥,等等。如果這樣理解并無不妥,那么可以斷言,劉先生所說的“文化典范”在許多方面同非物質文化遺產有交集、有重合,就其整體而言,則屬于一種依然活著的傳統,是日常生活里可遇可見的國粹。顯而易見,這類文化遺產因自身的美妙、鮮活、具體和富有質感,而別有一種吸引力、親和力與感染力。將它們總結盤點,闡揚光大,自然有益于現代人在潛移默化中走近傳統文化,加深對它的理解,提高對它的認識,增強對它的感情,進而將其融入生活和生命,化作內在的、自覺的價值遵循。這應當是“典范熏陶”的優勢和力量所在。
正是基于以上體認,筆者產生了一種想法:把自己較為熟悉和了解的當下散文創作同文化典范熏陶工作嫁接起來,策劃組織一套由優秀作家參與、以藝術和器物層面的“文化典范”為審視和表現對象的原創性散文叢書,以此助力傳統文化的重建與發展。這一想法很快得到中國言實出版社社長、實力小說家王昕朋先生的積極認同。在他的鼎力支持和熱情推動下,一套視野開闊、取材多樣、內容充實的“國粹文叢”,順利地擺在讀者面前。
“國粹文叢”包含十位名家的十部佳作,即:瓜田的《字林拾趣》,初國卿的《瓷寓鄉愁》,喬忠延的《戲臺春秋》,王祥夫的《畫魂書韻》,吳克敬的《觸摸青銅》,劉華的《大地臉譜》,劉潔的《戲里乾坤》,馬力的《風雅樓庭》,謝宗玉的《草木童心》,張瑞田的《硯邊人文》。
以上十位作家盡管有著年齡與代際的差異,但每一位都稱得上是筆墨稔熟、著述頗豐的文苑宿將,其中不乏國內重要獎項的獲得者。長期以來,他們立足不盡相同的體裁或題材領域,驅動各自不同的文心、才情與風格、手法,大膽探索,孜孜以求,其粲然可觀的創作成績,充分顯示出一種植根生活,認知歷史,把握現實,并將這一切審美化、藝術化的能力。這無疑為“國粹文叢”提供了作家資質上的保證。
值得特別指出的是,這十位作家不僅是文學創作的行家里手,而且大都有著相當專注的個人雅愛,乃至堪稱精深的專業修養和藝術造詣。如王祥夫是享譽藝苑的畫家、書法家;張瑞田是廣有影響的書法鑒賞家和書法家;吳克敬是登堂入室的書法家,也是有經驗的青銅器研究者;初國卿常年致力于文化研究與文物收藏,尤其熟悉陶瓷歷史,被譽為國內“淺絳彩瓷收藏與研究的標志性人物”;劉華多年從事民間藝術和民風民俗的田野調查與理論探照,不僅多有材料發現,而且屢有著述積累;馬力一生結緣旅游媒體,名樓勝跡的萬千氣象,既是胸中丘壑,又是筆端風采;喬忠延對歷史和文物頗多關注,而在戲劇和戲臺方面造詣尤深,曾有為關漢卿作傳和遍訪晉地古戲臺的經歷;瓜田作為大刊物的大編輯,一向鐘情于漢字研究,咬文嚼字是其興趣所在,也是志業所求;劉潔喜歡中國戲劇,所以在戲劇劇本里尋幽探勝,流連忘返;謝宗玉熱愛家鄉,連帶著關心家鄉的草木花卉,于是發現了遍地中藥飄香。顯然,正是這些生命偏得或藝術“兼愛”,使得十位作家把自己的主題性、系列性散文寫作,從不同的門類出發,最終聚攏到中國傳統文化的大向度之下。于是,“國粹文叢”在冥冥之中具備了翩然問世的可能。
“紅白蓮花共玉瓶,紅蓮韻絕白蓮清?!蔽蚁耄盟稳藯钊f里的詩句來形容這套“各還命脈各精神”的“國粹文叢”,大約算不得夸張。愿讀者能在生活的余裕和閑暇里,從容步入“國粹文叢”的形象之林和藝術之境,領略其神髓,品味其意蘊!
戊戌秋日于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