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玄畫回到寢宮,“若無其事”的喂著鴿子,撒了兩把谷粒到籠子里,又放下谷盤去澆花,揚了幾下花灑,又放下,走到屋里翻了翻書,沒看幾行又放下書走出來,繼續喂鴿子。
喚央擔心的看著她的舉動,從前小姐若是生氣心煩,定會表現出來,不是找人打一架就是一個人坐在屋里臉拉得老長什么也不干,今天這是怎么了?
“美人,回屋里歇著吧,有些起風了。”
“好。”墨玄畫放下谷盤,轉身回房,嘴角還掛著一抹假的不能再假的笑。
她為什么這么心煩意亂她自己也不清楚,就是一刻都不想閑下來,所以就算是像現在這樣坐在屋子里頭,手上都刺著繡。
“哎呀。”果不其然,心不靜怎能做細活,刺到手了。
“小姐,”喚央拿過墨玄畫手上的刺繡放到一邊,蹲下來看著她,“小姐你這是怎么了啊?有什么事你和喚央說說好不好,不要自己憋著,你這樣,喚央看著也著急啊。”
“什么怎么了?沒什么事兒啊,就……刺到手了。”
“……”喚央無言以對她的搪塞,刺到手了還用你說,我都看見了……
“哎,對了,夜明珠是不是可以入藥啊……”墨玄畫突然把目光落在了北印城送她的夜明珠上。
“萬萬不可啊小姐,那可是皇上送你的第一件禮物,你可不能毀了它啊。”喚央一聽這話急了,無論從什么立場上看,毀了北印城送的東西都是件壞事啊。
“管他呢,映雪,”聽到月兒吩咐,侍在門口的映雪走進來,“幫我去取幾本關于夜明珠煉藥的書來。”
她和喚央映雪從小一起長大,除了她們要叫她小姐或者主子這一點外,其他的尊卑禮儀,在墨玄畫跟前一件也不用在乎,映雪生性清冷,墨玄畫明白她也不適合貼身服侍的活,便只讓她做一些大工作,她和喚央正好一急一緩,就如墨玄畫的左右手缺一不可,當然,雖二人從小一起習武,映雪的武功可要比那個不思進取的喚央強上好幾倍。
之后的五天,墨玄畫又一次陷入了足不出戶的境地,可倒也沒閑著,每天就是抱著她的醫書研究如何煉了這夜明珠,還畫了好多張圖紙,算計著要把珠子分幾塊從哪下手,如果這讓西陵國人知道了定是個個都氣的恨不得殺了她,畢竟這可是他們的國寶啊!
“小姐,夜深了,明兒起來再看吧。”喚央看了看天色,走進門對正在看書的墨玄畫說道。
“已經這么晚了啊,你們都去睡吧,我看完最后這幾行就去睡了。”
喚央和眾宮女太監離開后,墨玄畫的寢宮又陷入沉寂。她是一貫不需宮人守夜的,因為她覺得這樣感覺自己像個死人被人守靈。
突然,房門被人撞開,墨玄畫立即抬起頭,驚詫地看向門口。
“月兒……”北印城搖晃著走進來,神志不清的直接趴到剛進門的圓桌上。
聞道撲面而來刺鼻的酒氣,墨玄畫立刻放下書走過去扶起他:“皇上……”
怎料,剛剛將他扶正身子,他卻忽然湊近吻住了她的唇。縱使醉的神志不清,可他的動作還是很輕,給足了她反抗的空間。
墨玄畫下意識的抬起手欲推開他,可是,她的手卻停在了半空中,腦海里浮現出那夜哥哥說的家仇。終于,還是放下了手,墨玄畫輕輕闔眸努力地想要回應他,而他卻突然離開了她的唇。
半伏在桌子上,墨玄畫聽見他自嘲般的笑,笑的她脊背發涼。
“為什么不推開我,為什么……我就真的比不上他嗎?”北印城抬起頭看著她,恍惚間,她似乎看見了他眼睛里深深地悲痛與無奈。比不上……他?墨玄畫聽著他的話心下一驚,什么意思?莫非他覺察了什么?
“皇上,您說什么?”墨玄畫試探的反問著。
北印城又笑了,站起身一把抱住了她,語無倫次地開始胡言亂語:“對不起月兒……對不起……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告訴我該拿你怎么辦……我想你,我每一天都在想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那么冷漠,可不可以眼里只有我,不,哪怕有那么一寸都好……月兒……月兒……”
墨玄畫被他抱著,看不到他的神情,只是在他聲音里聽出一抹哭腔。聽著他的話心里忽然很委屈,緊緊抱住他莫名其妙的也跟著哭了。
這是她第一次抱他,在他懷里,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全感,她好像突然可以放下所有防備,所有的顧慮,就那么肆無忌憚的大哭一場,把這么久以來壓抑的所有情緒一并宣泄。
這一夜,北印城第一次睡在了他心愛之人的床上,雖然……就真的只是睡了一覺。
墨玄畫為他擦了擦臉,幫他掖好被子,坐在榻邊看著他的睡顏。
他說,他是她的夫君,他說,他每一天都在想她。
怎么辦?現在要她怎么辦?見到他這個樣子,她竟然動搖了。
愛嗎?她?她只是一個在他身邊出任務的細作,她有什么資格去說愛,去得到他的愛?他們,終究是敵人,也只會是敵人!
心口隱隱作痛,墨玄畫苦笑,越是強調,便越是虛張聲勢,虛張聲勢地要掩蓋些什么,是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