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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清浪街
  • 唐玉林
  • 6686字
  • 2021-10-29 14:46:45

自從跟定廖江,云秀的性情慢慢發(fā)生了變化,開始好動,開始變野,開始復(fù)蘇她少女時代無拘無束的個性。

她居然日漸喜歡上了這個殺人如麻的魔王。廖江在眾多土匪面前威嚴(yán)有加,發(fā)號施令,說一不二,他只要一發(fā)火,沒有人敢拂逆他。然而,在云秀面前,他卻像個小孩子,就好像還是少年時期一般,云秀只要一使性子,廖江馬上乖乖地靜了下來。

那天中午,吃過早飯,云秀便提出要出外走走,廖江見云秀興致很好,便陪她一路爬山,說著情話,上得山來。

時值隆冬,站在山頂,便感覺到山風(fēng)的猛烈迅疾了。廖江怕云秀冷著,關(guān)切地要云秀回去,云秀執(zhí)意不肯,說天天呆在那屋里,早悶出病來了。

風(fēng)雖大,太陽卻明晃晃的。站在山頂遠(yuǎn)眺,整個六龍山脈連綿不斷。遠(yuǎn)處的高山頂,覆蓋著厚厚的積雪,被陽光一照,銀白耀眼。間或幾只覓食小鳥,在樹枝嘰嘰喳喳,為蕭瑟的隆冬,平添了幾分生氣。

云秀收回目光,突然問道:“廖江,你這輩子就注定這么干下去嗎?”

廖江不知怎么回答,隨手折下一根樹枝,抽打著腳下的枯草。

云秀又道:“我一個婦道人家,本不該管男人們的事。但我既然跟了你,便想尋一個好的歸宿。廖江,我很害怕,害怕你終日打打殺殺,總會碰到倒霉的一天。那時,我將靠誰去?”她眼圈有些發(fā)紅,淚珠隨即滾落下來。

廖江很感動。他把云秀緊緊地抱在懷中,“依你看,我們該怎么辦?”

“散了這伙弟兄,遠(yuǎn)走他鄉(xiāng),隱姓埋名,過些平平安安的日子。”

廖江苦笑一聲,“平安日子,誰不想過呢?但當(dāng)今世界,又去什么地方找平安呢?云秀,相信我,大哥會讓你過上平安日子的。”廖江堅(jiān)定地說:“過些日子,我就去銅仁,我要當(dāng)銅仁的縣長,那時,你就是縣長太太。”

“不!”云秀斷然否定,“銅仁那鬼地方,我這輩子再也不想去了。要去,你去好了。”

“怕什么?再去銅仁,誰敢惹你?”

“我倒不在乎誰惹不惹我,我不喜歡那里的人,在背后指指點(diǎn)點(diǎn),我早就受夠了。”云秀喃喃道。其實(shí),她害怕去銅仁,是害怕會碰上楊公望,她并不知道楊公望的生死。廖江命令手下兄弟,誰也不準(zhǔn)將楊公望的死訊告訴她。廖江深信,只要時間長久后,云秀會淡忘楊公望。想到楊公望,云秀就想到她的兒子楊仲。楊仲現(xiàn)在如何呢?云秀心里暗暗為兒子祈禱。

倆人沉默著,好久沒有說話。樹上有幾只鳥叫得正歡,廖江眉頭一皺,拔出槍就是一槍,一只鳥應(yīng)聲栽下來,其余的驚飛四散。

云秀嚇一大跳,“好好的,打這些鳥干什么?”

廖江嘿嘿一笑,突然對云秀說:“我教你打槍好不好?”云秀一下來了興趣。于是,廖江就教她如何填裝子彈,如何上膛,如何瞄準(zhǔn),如何射擊。

云秀起初膽小,聽到槍響即捂住耳朵,幾槍過后,便也適應(yīng)了。就接過手槍,對準(zhǔn)大樹射擊起來。

她居然天生是玩槍的,沒用多久,竟能擊中樹干了。喜得廖江直道:“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成為神槍手。”

云秀突然把槍口對準(zhǔn)他,說道:“你怕不怕?我一槍打死你?”

廖江先是一怔,馬上正色道:“如果你愿意,打死我也行。能死在你的槍下,也是我命中該有。”說完,他雙手背在后面,閉上眼睛。

云秀一見此狀,甩下槍,上前抱住他一陣親吻。“我的男人,我永遠(yuǎn)不會殺你的。”

從此,云秀對射擊著了迷,每日在山上練習(xí),漸漸地居然會左右開弓,雙槍射擊。

廖江進(jìn)了銅仁,派人前去接云秀。但云秀高低不來。她說:“我發(fā)誓這輩子不進(jìn)銅仁城,我說過的話就不會改。”

不幾天,春節(jié)就到了。廖江作了安排,讓楊政國負(fù)責(zé)銅仁的一切,他自帶幾名親兵,回六龍山陪云秀過年去了。

銅仁的百姓們,原以為今年過年會提心吊膽,誰知廖江進(jìn)城后,一反常態(tài),居然立地成佛了,便放下那懸著的心。貼春聯(lián),燃鞭炮,舞獅子,耍龍燈。四鄉(xiāng)的農(nóng)民也紛紛進(jìn)城看熱鬧。那拜年的,走親訪友的,設(shè)酒宴的,將銅仁城每日弄得喜洋洋、醉醺醺的。人們似乎感覺,廖江比馬長山好多了。

大年初五,廖江回到了銅仁。這天中午,他獨(dú)自一人,身穿長衫,眼戴墨鏡,走上了清浪街。

街上,正熱熱鬧鬧,每家店鋪前,購貨買物的百姓熙熙攘攘,一見廖江到來,個個屏息靜氣,不敢吱聲,生怕惹惱了這個魔王,招來災(zāi)禍。

廖江見此卻很自然,他旁若無事般一路走來,一路抱拳朝兩旁的百姓拱手行禮。“過年好!拜年啦!拜年啦!”

走至一婦人面前,廖江停下步來,抱著婦人幾歲的孩子逗起來。那婦人望著他,緊張得不敢說話。

那小孩卻一點(diǎn)兒也不害怕,伸手在廖江臉上摸摸,天真地問道:“你就是廖江?”

廖江點(diǎn)點(diǎn)頭,“是啊,你叫什么?”

“我叫小順子。”孩子睜大眼睛道,“聽說你殺過很多很多人是嗎?”

一聽孩子的話,他母親嚇得半死,急忙道:“娃娃不懂事,打胡亂說,大人你千萬莫在意!”說著,便要去打那孩子。

廖江一陣大笑,攔住那婦人。“這位大嫂,娃娃講的是實(shí)話,咋個要打他呢?好個聰明的娃娃,長大一定有出息。”說完,他放下孩子,從身上掏出一塊銀圓,遞給小孩,“拿去,買爆竹放。”他笑笑,向孩子揮揮手走開。

那婦人望著廖江背影,好一陣才回過神來,急忙抱起娃娃,匆匆回家去了。

廖江慢慢走到昔日楊家商號門口,商號已經(jīng)改名為“順發(fā)”。老板劉胖子一見廖江走進(jìn)店鋪,馬上點(diǎn)頭哈腰地迎出門,忙不迭地敬煙敬茶。

“楊家的商號被你買下了?”廖江背著手,查看著店里的貨物。

“是,是,楊家賬房劉先生賣給我的。我有字據(jù),有字據(jù)。”劉胖子一陣發(fā)抖,便要進(jìn)屋拿字據(jù)。他聽說過廖江審判麻山龍的事,他很怕廖江一時性起,像判麻山龍家婆娘那般,把他的店鋪判出去。

“不用看了。”廖江一把抓起桶中的鹽巴問道:“賣鹽巴,是誰批準(zhǔn)的?”

雖是寒冬,劉胖子已經(jīng)滿頭大汗,急忙道:“鹽巴是楊家商號剩下的,就是這些。如若大人不準(zhǔn)賣,我上繳就是,上繳就是。”

廖江想了想,便道:“鹽巴你繼續(xù)賣,但要便宜。”他望望店外,正有幾個鄉(xiāng)下農(nóng)民等在那,準(zhǔn)備買鹽,便道:“便宜賣給這些農(nóng)民,一文錢不準(zhǔn)賺。”

“是,是。”劉胖子只求保命,哪敢違抗,急忙命伙計給農(nóng)民們稱鹽。

廖江揮揮手道:“你們忙吧,”說完,他便朝桑大夫家走去。

從小,他就知道桑大夫,雖說桑家在銅仁不是什么殷實(shí)大戶,但聲望很高,說話往往一言九鼎,全城百姓對他向來是崇敬有加。廖江明白,他要想在銅仁站穩(wěn)腳跟,必須取悅這個老大夫。便去隔壁店里買了兩瓶酒和一些點(diǎn)心。店主哪敢收他的錢,直說孝敬長官。廖江也不多言,丟下一塊銀圓,提著禮品走進(jìn)桑大夫家。

桑大夫正在為一病人拿脈開藥,一見廖江進(jìn)來,心頭一驚,心道莫非今日要出事?但他鎮(zhèn)定自若,抬頭道:“廖先生請坐,容我看罷病,再來陪客。”

廖江急忙答道:“桑大夫你先忙著,我不急。”他便恭恭敬敬地坐下,將禮品放在桌上。

桑大夫不慌不忙地開罷藥方,方立身站起,命學(xué)徒奉上茶,然后問道:“不知廖先生登門有何指教?”

廖江欠欠身子回答道:“久聞桑大夫盛名,相見恨晚。今日晚生前來拜訪無他意,只是來給你老人家拜拜年,順便求教。”

桑大夫此時心頭一塊石頭落地。便道:“老朽何足掛齒,怎敢勞駕廖先生拜年,至于請教二字更不能提。”

廖江聽罷,微微一笑,慢慢道來:“桑大夫,晚生既來求教,便直言陳說了。我知道,我的名聲向來不太好,不是土匪就是強(qiáng)盜。提到廖江二字,就會想到燒殺搶掠,殺人越貨。但古人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今我廖江率隊(duì)進(jìn)城,半月來秋毫無犯,此情無需我細(xì)言,桑老先生也可明鑒。自古以來,任何成大事者成功以前,無不被譏為強(qiáng)盜綠林。雖然我不能與前賢相比,但我立志治理好銅仁,為銅仁的父老鄉(xiāng)親效綿薄之力,卻苦于治世無道,便特來請教先生。望先生不吝賜教。”

聽廖江訴罷衷腸,桑大夫百感交集。年及花甲的他,一直久居銅仁,銅仁的世事變遷他閱歷無數(shù),知事縣官也見了無數(shù),但從未見過像廖江這等驍勇而復(fù)雜的人物。本來,他實(shí)在不想多言,只想敷衍打發(fā)掉這位不速之客便罷,在他心目中,廖江一介武夫,能有什么驚人之處。而此刻他不由對此人有了幾分敬意,雖說以往的憎惡之情還隱隱存在,但也誠懇回答。

“治世之道老朽何曾知曉,只是空活幾年,見過一些事情罷了。要想治理銅仁,依老朽看來,須得辦好兩件事。其一,便是安定民心。廖先生雖然開倉放糧,也大義平反冤案,但這終究只是短暫之計,若想銅仁長久得以安寧,必須平息四鄉(xiāng)匪患。不然,四鄉(xiāng)土匪輕則擾亂鄉(xiāng)下,重則襲擊銅仁,百姓如何安心?其二,古人曰名正則言順,先生如想治理銅仁,必須得到上峰的委任。雖說銅仁地處僻遠(yuǎn),天高皇帝遠(yuǎn),但萬一上峰不承認(rèn)你,發(fā)兵前來征討,便前功盡棄。老朽愚見,還望先生深思。”

廖江急忙抱拳行禮。“先生指教,如撥云見日,使晚生茅塞頓開。晚生有一事相求,不知先生能否答應(yīng)?”

桑大夫道:“何事請講。”

“要想得到上峰委任,廖江一籌莫展。望先生聯(lián)絡(luò)全城紳士,聯(lián)名上書,成全廖江如何?”

“這……”桑大夫?yàn)殡y了。依他身份,做成此事并不難。但他知道,城里的大多紳士,都對廖江深惡痛絕,雖說這半月來廖江得到一些好名聲,但要紳士們聯(lián)名上書,恐怕非輕易之事。說不定,那些紳士鄉(xiāng)黨會指責(zé)他,說他得到廖江好處。如此,他的名望便會蕩然無存。

想罷,桑大夫道:“依我看,廖先生最好于近日內(nèi)招集全城名門望族,在會上將治世之言誠懇談出,我想,也許收效甚好。”

廖江見他如此,也只好作罷,便起身謝道,“今日得蒙先生指教,廖江受益匪淺。容廖江今日告退,改日定重新登門,當(dāng)面請教。”說罷,便告辭出去。

正當(dāng)廖江處心積慮地籌謀縣官大事時,他的部下,卻在銅仁惹出一樁大禍。

廖江進(jìn)城后,便命令部下駐扎城外,不準(zhǔn)進(jìn)城惹事。這些平日野慣了的土匪,對此很不習(xí)慣。尤其是過年過節(jié),要在往年,一定是大酒大肉,吃飽喝足以后,便下山去,搶一兩個大姑娘小媳婦奸淫一陣。但現(xiàn)在呢,卻駐守在城外的冷屋子里,雖說酒肉不斷,但女人是沒有了。便有不少土匪發(fā)起牢騷,只是懼怕廖江的威嚴(yán),不敢隨意行動罷了。

這一日,小頭目鐘老三在屋里坐得無聊,便喚過幾名弟兄,一同來到城邊一家小酒店。

店主一見這幾名土匪來到,立馬端出酒肉伺候。雖說廖江極力約束土匪,土匪們很久都沒有生事,但昔日余悸還在,店主哪敢怠慢這些兇神。

白酒喝干幾大碗后,這些土匪們開始話多起來,胡亂地扯過一陣后,話題便轉(zhuǎn)到了女人身上。

提到女人,鐘老三就特別興奮,“他媽的,老子這輩子最忘不了的就是罵龍溪的那個婆娘,她有一個妙處,你們猜是什么?”

幾名土匪便猜這猜那,終究猜不出。

“就是下邊用手一摸,哈哈哈。”鐘老三滿臉淫蕩,端起碗就是一大口。

“怪不得,三哥為了那個婆娘,把她一家四口殺得干凈。”一名小土匪道。

“那有什么。馮小山,那次在瓦屋,你不是為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婆娘,把人家男人娃娃殺了好幾個?”鐘老三乜斜著眼,譏諷著那名土匪。

“崽喲!”另一土匪叫起來,“馮小山,四十多歲的婆娘你也要?”

“他媽的,老子干渴了半個月,見到女人就想。”說完,這幾名土匪大笑。

那店主越聽越心驚,便悄悄喚過他十幾歲的女兒進(jìn)里屋去。他生怕會惹出事來。

這一舉動卻被鐘老三發(fā)現(xiàn),隱約中,他看見那女兒白白凈凈,頓時,一股邪念涌上來,便顧不得廖江的命令,向店主問道:“進(jìn)屋的人是誰?”

店主一聽,嚇得渾身發(fā)抖,急忙道:“是我兒子,才十幾歲,不懂事,我叫他去睡了。”

鐘老三一拍桌子,“他媽的,老子分明見是一妹崽,怎么說是你兒子?叫她出來,陪我們喝酒。”

店主急忙求道:“各位老板,求求你們了。她還小,才十幾歲,不懂事。”

鐘老三便站起來。“老子偏要去看看,是妹崽還是娃崽。”說著,他便要往里屋闖。

店主急得大驚失色,急忙攔住他,連聲求饒,哀聲不斷。

鐘老三一使眼色,幾名土匪上前來抓住店主,任由店主呼天喊地,鐘老三進(jìn)里屋去了。

不一會兒,便聽里屋傳來他女兒凄厲的哭叫聲,店主一聽,暈了過去。

鐘老三提著褲子走了出來,那些小土匪便劃拳猜令,一個個依次進(jìn)里屋去……

待這幾名土匪離開好久,店主方醒過來,他急忙進(jìn)里面一看,大哭起來。他的女兒,被脫得精赤條條,躺在床上,渾身是血,早已斷氣多時。店主邊哭邊罵,凄慘的哭聲在夜空遠(yuǎn)遠(yuǎn)傳去……

第二天,此事便在全城傳開,聞知的人無不義憤填膺。人們說:“狗改不了吃屎。”家中有姑娘媳婦的人家紛紛打主意,想辦法,新年剛剛出現(xiàn)的一點(diǎn)兒亮色,因這事件變得陰霾滿天,人們又開始提心吊膽。

廖江一聽此事,驚得半天說不出話,就好像好戲正唱在興頭上,被人突然卡住了喉嚨,他焦躁不安,立即把楊政國找來商量。

楊政國搖搖頭,連說:“不好辦啊。要在過去,弟兄們的這種事情太多了,根本不值一提,哪個兄弟不為玩女人殺過人?再說,這鐘老三曾經(jīng)救過大哥的命,拿他開刀,不光他不服,弟兄們說不定也不服。但倘若不嚴(yán)辦鐘老三,大哥當(dāng)縣長,治理銅仁的計劃就會全部泡湯。一頭是弟兄們的情義,一頭是大哥的宏偉抱負(fù),熟輕熟重,我實(shí)在不敢多言。還請大哥自己拿主意啊!”

廖江本想請楊政國來出主意,誰知他三言兩語,就把這個火球傳給了他。現(xiàn)在,他如同騎上虎背,走也不行,下也不是。

正在這時,周長庚帶著幾名弟兄闖進(jìn)來,一進(jìn)門便跪倒在地,“大哥,聽說你要?dú)㈢娎先俊?/p>

廖江道:“這話誰說的?”

周長庚道:“弟兄們之間都傳開了。大哥,為一個小小的妹崽,大哥舍得割斷兄弟們的情義?”

“大哥!”“大哥!”跟進(jìn)的土匪們紛紛喊道。

廖江長嘆一口氣,“去把鐘老三叫來。”

不一會兒,鐘老三就進(jìn)來了,一進(jìn)門便嚷嚷道:“大哥,聽說你要拿我這一百多斤去換你頭上的烏紗是嗎?如果烏紗比兄弟重,你就拿去吧!”說著,他拔出手槍,一下頂上火,掉轉(zhuǎn)槍頭,遞給廖江。

廖江接過手槍,退出子彈,放在桌子上。想想,便問道:“弟兄們這些日子過得怎么樣?”

“不怎么樣,整天窩在屋里,憋也憋死了。”

“可是,你們走上街,是不是還像過去那樣,人們見到就躲,指著就罵?”

“那……倒是沒有。城里的人還對我們笑呢。”

“那天我們幾個兄弟去看龍燈,和幾位老伯?dāng)[了大半天,還非拉我們?nèi)コ燥垺!?/p>

“是啊!”廖江沉痛地說:“我廖江和弟兄們一樣,感覺到人們對我們的態(tài)度變了。實(shí)話對你們說吧,我廖江闖蕩江湖已好多年了,多年來,我殺人無數(shù),女人也玩了不少。但這日子越過越是不安生,刀口槍眼下找生活,這種滋味我不說弟兄們也知道。當(dāng)初我正是為了報仇,殺了欺侮我家的有錢人才上山干綠林的,我敢說,我們所有的弟兄,過去怕都是苦命人,都是為了報仇才跟著我闖蕩的。但我們好像越走越見不到邊。越走就離我們想過的那種日子越遠(yuǎn)。現(xiàn)在想來,我們都是罪該萬死。是啊,搞一兩個妹崽要在過去算哪樣,無非是罪孽更深一層罷了。但我們今天既然已經(jīng)闖出了一點(diǎn)兒名堂,我們?yōu)槭裁匆胪径鴱U呢?只要弟兄們齊心,用不著多久,我們就會堂堂正正地成為官軍。要說做官,我確實(shí)想,但我更多地是為弟兄們想,我總想為弟兄們找一條后路。我們都要成家,生娃娃,傳香火。難道我們就一輩子流來竄去,不得安生嗎?”

聽到此話,弟兄們都不鬧了。鐘老三低下頭;剛進(jìn)門時的那種憤怒沒有了。

“鐘老三,”廖江站起來,走到他面前,抱著他說,“你救過我的命,我廖江是條漢子,會終生記住。鐘老三,你不該啊,要玩女人,你他媽的去麒麟閣嘛,那里面婊子多的是。你咋個不聽大哥的話,非要給我難堪呢?鐘老三,我求你了,為了大哥,為了這一百多名弟兄,你舍身去吧!”廖江說完,竟哭著朝鐘老三跪下去。

鐘老三一見廖江跪下,急忙也跪倒,放聲大哭道:“大哥,都是我不好,壞了你的大事,壞了弟兄們的前程。大哥,你只要一句話,記得我鐘老三,千刀萬剮任由處置。”

廖江使勁揩干眼淚,說道:“老三,你還有什么要求?”

“什么也沒有。”鐘老三一擦眼淚,“請大哥賞我個全尸。今天晚上,媽的,今天晚上給老子找個婊子來!”

第二天清早,清浪街頭就貼出了布告,說廖江要在下午親審鐘老三強(qiáng)奸民女案,布告一貼出,全城百姓奔走相告,才吃過早飯,縣衙外便擠滿黑壓壓的人。

午時一到,便見廖江等來到大廳坐下,一聲傳令,十幾個弟兄就押著五花大綁的鐘老三來到廳堂。

廖江什么話也沒說,命身旁親兵拿起布告念下去,“查士兵鐘雄,身為保安,違犯軍紀(jì),深夜酗酒,酒后失德,強(qiáng)奸民女,殘人性命,實(shí)屬罪在不赦,為整肅軍紀(jì),維護(hù)城池保安,執(zhí)行槍決。銅仁縣保安司令,廖江,民國十九年正月初九。”

念完布告,圍觀的百姓又驚又喜,只見那店主放聲大哭,“妹崽啊,你死得冤啊!”

廖江眼圈紅紅的,走下座來,斟滿一碗酒,端到鐘老三嘴邊。鐘老三一口喝干,大聲說:“大哥,我下輩子還跟你干!”廖江一摔碗,手一揮,兩名弟兄走上前,用槍抵住鐘老三后心,砰砰兩聲后,鐘老三倒地身亡。

第二天下午,廖江一發(fā)出邀請,全城的紳士望族都準(zhǔn)時到達(dá)縣衙,楊政國剛剛把廖江的想法說出,紳士們都紛紛表態(tài)。

“廖先生昨日之舉深得民意,我等一意舉薦廖先生為本縣縣長。”

當(dāng)場寫下薦書,紳士們一個個向前,簽下自己名字。一位八十高齡老人顫顫地簽完字后說:“廖先生,老朽閱人無數(shù),似廖先生此等仁義之人掌銅仁印,老朽平生之愿也。”

廖江抱拳回禮,當(dāng)晚,即派人攜薦書并重金前往貴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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