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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清浪街
  • 唐玉林
  • 8091字
  • 2021-10-29 14:46:43

程漾雷的父親程忠曾經是前清的舉人,也做過幾年清朝的知縣,后因同僚進讒言,罷官回鄉,做起了生意。

程忠熟讀經史,通曉經濟,所以,在治家理財方面甚為明智。程漾雷出生后,程忠便把畢生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悉心培養,力求長成棟梁之才。

程漾雷五歲發蒙,凡諸子百家程忠都親自教授。程漾雷天資過人,所學文章幾乎過目成誦,是清浪街有名的“神童”。

程忠并不迂腐,他知道熟讀經書而手不能提是很危險的。所以,從小就讓漾雷拜東山寺的玉凡大師為師,學習槍棒拳腳,打熬身體。

玉凡大師雖年過花甲,但一身功夫好生了得。自從收得漾雷為徒,便精心培養。他每日必用自己采集的草藥熬湯為漾雷浴身。東山依江而立,峭崖絕壁,壁上鐫有“云彩江聲”四個大字。每當日落時分,夕陽的輝煌便映照在絕壁上。此時,再加之東山寺洪亮的鐘聲,整個下南門、中南門一帶,便沉浸在肅穆而莊嚴的氛圍中。每日清早,早課之后,玉凡大師便命漾雷下錦江河擔水。那副水桶是純鐵打造,僅空桶就有五六十斤。初時,漾雷只擔空桶上下東山,便累得氣喘吁吁。隨著時日增長,漾雷也逐漸長了氣力,一擔水擔在肩上,上下東山健步如飛。玉凡大師又命漾雷丟棄扁擔,用雙手提水上山。幾年過去,漾雷在玉凡大師的雕琢下,不但力大身捷,且長成一英俊小子,時年雖才十三四歲,看去卻像個青年后生。

漾雷有一絕技,就是用彈弓打鳥。初時,漾雷是出于頑童習性。但日子練得長了,那彈弓便彈無虛發。他將青石巖砸成玻璃球般大小,百步以內,說打鳥頭,絕打不到鳥身上。因這絕技,十四歲時,漾雷便做成一件大事,驚動了銅仁城。

那是初夏時節,程忠去江口縣經辦一件生意,漾雷執意要去,程忠想想,便帶他一路出行,沿途開開眼界。

父子倆在江口盤桓數日后,登上梵凈金頂,朝山拜佛。那梵凈山,是武陵山脈的主峰,山頂的寺廟,至明朝以降,一直香火旺盛。梵凈金頂,如一擎天玉柱,高百余丈,直指云霄。站在金頂遠眺,群山逶迤蒼茫,云海波濤翻滾,便覺神爽心明,天寬地闊,頓時將所有人生榮辱置之度外。

從梵凈下來,父子倆便打點貨物,啟程回銅仁。程忠約好幾位同仁,一起租了艘大船,隨江而下。一路欣賞沿岸風光,說些掌故逸事,倒也不覺寂寞。

到了下午時分,大船行至壩黃過去,離銅仁也就三十里水路了。船行江中,到一拐彎處,突然半江攔起一道橫江繩索。那繩索足有鵝卵粗細。頓時,艄公急扳后舵,船方停穩,便聽得一聲唿哨,岸邊林子里鉆出五個人。

“船上的商家聽著,把貨物錢財留下,放爾等性命,不然,全都下錦江河喂魚去。”

這五人,除一人手持火槍外,其余全操著明晃晃的大刀。一個個兇神惡煞,甚是嚇人。

頓時,船上慌亂一團,遇上土匪,這是商人最害怕的事。此時,唯一明智的選擇,便是奉上錢財貨物,保全自家性命。

程忠卻絲毫不亂,他沉著冷靜地觀看一下四周,岸上除那五人外,再無旁人,便沉聲喝道:“大家莫慌。船家,休得靠岸。”他隨即又轉身對漾雷道:“雷兒,看清沒有,那五人除有一支火槍外,其余都是大刀,船不靠岸,他們也奈何不得。”漾雷點點頭,無絲毫懼怕神情。他從腰上解下彈弓,取出兜內石球,對準那持槍土匪,一彈射去。

那持槍土匪正站在最高處指揮,突然“啊呀”一聲栽倒在地,右眼血肉橫飛,痛得他滾在地上,殺豬一般叫喚。

另四名土匪見此突變,還未回過神來,又是一彈飛至,正打在其中一人太陽穴上,那土匪一聲未出,便立即斃命。其他三名土匪見此狀,大驚失色,也顧不得攙扶地上的同伴,惶惶如喪家之犬,飛快逃去。

一回銅仁,漾雷彈弓退匪之事便在全城傳開。人們越傳越神,最后,居然把漾雷說成是哪吒一類的天神。

從此,漾雷便成了整個清浪街青年人的領袖。幾十名同伴,每日跟著漾雷,或下河捉魚,或上山獵兔,路遇不平,便拔刀相助,宵小犯科,便幫助捉拿。

此時,清政府早已經倒臺。各路豪杰紛紛揭竿而起,攻城略池,占山為王,整個神州,軍閥混戰割據不斷。

這年秋天,四川軍閥楊忠和貴州軍閥王子烈的戰斗正如火如荼。戰不多久,貴州軍閥便派手下來銅仁招兵買馬。

來銅仁的是一位團長,名叫陳洪度。這陳洪度作戰勇猛無比,是王子烈的精銳之師。他與時任銅仁的鄭縣長是舊時好友,便借機來銅,一來補充給養,二來補充兵力。

這時的程漾雷,已經完全長大成人,聽說陳團長招兵的消息后,便躍躍欲試,回家和父親商量。

程忠聽罷兒子的想法,沉吟一陣,便道:“按說,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這當兵吃糧,容易養成欺掠百姓的惡習。但好男兒志在四方,吾兒欲想日后成就大業,沙場上去拼殺一陣,長些膽略與見識,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只要吾兒以遠大志向為標靶,守志而不移,功成而不驕,營旅打造也是必修之課啊!”

翌日,漾雷便與他的幾十名同伴全部報名投軍。

漾雷到了軍隊,果然與眾不同,不論格斗射擊,操練行軍,他都勝人一籌,不到半年,便被提升為排長。

陳洪度作戰驍勇無比,但缺少智謀。那天拂曉,他率隊增援友軍,行至一山腳,便遭遇敵軍一部,雙方立即展開激戰。

陳團火力兇猛,不一會兒,敵軍即丟下數十具尸體,棄陣而逃。陳洪度一見大喜,即令全團沖鋒,追殺殘敵。

參謀長在一旁提醒道:“團座,敵軍潰退如此之快,小心有詐!”

陳洪度不以為然,“就是有詐,他又奈我何?一群綿羊,怎禁我鐵騎掃蕩?”

說完,陳洪度搶過一挺花機關,身先士卒,一路沖殺。

程漾雷所帶之排沖在最前面,當前頭部隊剛打到一個小山坡前,四方即響起密集的槍炮聲。陳洪度被敵軍包圍了,他和后援被完全分割,形勢十分嚴峻。

陳洪度一看四周,他的部隊僅沖上來兩三百人,全被壓縮在小山坡下。他有些后悔,參謀長的提醒是有道理的。

但他并未慌亂,冷靜地指揮道:“所有的人分為兩隊,一隊掩護,一隊沖上山坡,搶占有利地形。”話未落斤盡,一槍打來,正中他肩部,他“啊呀”一聲倒地。

一見長官中彈,士兵們有些慌了。程漾雷一見此景,大聲喝道:“都不準亂動,聽團長指揮。劉長庚,你帶隊掩護,其他的人,跟我搶占山頭。”說完,他背起團長,帶隊向山坡沖去。此時,天已大亮,陳團所有士兵都沖上了這座小山坡。遠處,敵軍蹤影可見。更遠處,援軍和阻擊的敵軍正打得難解難分。

程漾雷將團長放在一塊大石頭后面,為他包扎好傷口后便道:“團長,你在這兒好好休息,如果你同意,弟兄們由我指揮。”

陳洪度非常欣賞這位智勇雙全的小伙子,馬上點頭同意,“好,你去指揮。”

程漾雷大聲對全體士兵說:“弟兄們,我們只要堅持到下午,援軍就一定會趕到。現在,我們把火力集中一下,主要對付東西兩方敵人,哪些弟兄的槍法好,集中過去。”

有十幾個士兵爬了起來,聚成一排。程漾雷對他們說:“用不了多久,敵人一定會沖殺過來,你們十幾個弟兄,專門瞄準后面的軍官打,三支槍同時瞄準一個人,就這么辦。”果然,沒有多久,敵軍發起了沖擊。程漾雷命令,敵軍不到一百步內不準開火。山坡上,陳團所有士兵都埋伏不動,靜悄悄等候命令。

陳團沒還擊,敵軍就認為陳團已經被打垮了。他們的膽氣更足,沖鋒的速度更快。

一百五十步,一百步,八十步,程漾雷一聲命令:“開火!”

陳團一還擊,敵軍的軍官們紛紛中彈倒地。還擊的槍彈并不密集,但很有節奏,只要槍響,總會斃敵。敵軍一下潰退,丟下了幾十具尸體。

就這樣沖沖打打,敵軍每次進攻,軍官們總是首先死亡。敵軍一下子膽寒了,斗志全無。將到下午時,援軍沖了上來,敵軍完全潰敗,陳團大獲全勝。

此戰之后,程漾雷立即出名,陳洪度破格將他提拔為少校營長。當時,程漾雷僅僅二十歲。

程漾雷帶兵,并不像其他軍官那樣,動輒打罵,軍法從事。他很注重士兵們的射擊、格斗訓練,且愛兵如兄弟。他向團長要求,把所有銅仁籍的士兵集中在他這個營,陳洪度一口應允。就這樣,老鄉加兄弟,使程營全軍上下團結一致,打仗也就格外勇猛,遠近聞名。

第二年,陳團奉命攻打川西某個縣城,這座城池雖然不大,但城墻堅固,又有幾座大碉堡,火力很猛,易守難攻。陳洪度派了兩個營,攻打了兩天兩夜,除傷亡數百人外,毫無收獲。

陳洪度大怒,便把精銳之師程漾雷營派了上去,并且向程漾雷下達死命令,一天之內,必須拿下這座城。

程漾雷接命令后,并未馬上發起攻擊,他四周察看了地形,發出兩道命令:第一,集中全營的神槍手,專門瞄準敵碉堡的槍眼射擊;第二,找來五張很大的方桌,下面安上輪子,上面蓋上濕透的棉絮,蓋一層鋪一層沙,一共蓋上五層,桌子下面捆綁上成百斤的炸藥,爆破城墻。

一切準備就緒,程漾雷命令發起攻擊。幾十名神槍手,五個人一組,瞄準敵槍眼,集中射擊,打得碉堡里的射手不敢靠近。在猛烈炮火的掩護下,那幾張方桌被后面的士兵推著,一步步向城墻靠近。敵軍慌了,不知這龐然大物是何武器,便向它猛烈射擊。槍彈打在棉絮上,毫無作用,就這樣,五張方桌分別接近了城墻。

只聽得“轟”、“轟”幾聲巨響,城墻被炸開了數道缺口。此時,神槍手們正打得起勁,槍槍咬人,彈彈斃敵。程漾雷立馬發起沖擊,程營士兵勢如破竹,守城敵軍一見大勢已去,紛紛瓦解,舉旗投降。

這一仗,程營幾乎沒有傷亡,便攻下了這座城池。陳洪度高興得一連敬了他三大碗慶功酒。

就在陳團越打越猛的時候,上峰傳來命令。陳團以及其他兄弟部隊,全部向川軍投降,接受改編。這一變化,陳團上下人人不能接受,昔日的對頭,忽然成了頂頭上司,陳洪度更是冒火。一氣之下,他拔槍打死前來收編的特派員,然后飲彈自盡了。

聞此驚變,全團上下無不駭異。頓時,部隊作鳥獸散。程漾雷也心灰意冷,帶領著銅仁籍的兩百多名弟兄,日夜兼程回到了銅仁城。

此時的銅仁城,正處在風雨飄搖之中,短短幾年,縣長換了好幾任。每一任縣長,都是在搜盡民財之后,找尋各種借口離去。銅仁城的四鄉,匪患已成燎原之勢,大大小小的土匪竟有三十多股;多的上百人,少的十幾人,每日里打家劫舍,燒殺搶掠,搞的商家不敢進貨,農民不敢趕場。程漾雷回銅仁的前三天,桐木坪的土匪趙三麻子率一百多土匪進城,在城內燒殺整整半天,奸淫了數十名婦女,放火燒了中南門的幾家店鋪。“順利”商號的桂老板因為拒不交錢財,被趙三麻子點了“天燈”活活燒死。最可憐的是他十五歲的妹崽,被數名土匪輪奸后,用刺刀挑破肚皮慘死街頭。那一天,銅仁城被殺死二十多人。程漾雷進城時,但見家家披麻戴孝,處處哭聲不斷。

程漾雷回到家中,家中也是一片狼藉。聽父親說罷這場大劫,漾雷不由大怒,他發誓,定要生擒趙三麻子,為父老鄉親報仇。

程漾雷帶人來到縣衙,此任縣長名喚龔龍彪。名字雖取得威武生猛,卻膽小如鼠。趙三麻子進城那天,他攜帶細軟,領著幾十名親兵,兔子一般跑到茶店躲藏了起來。第二天打聽清楚,方才膽戰心驚地回來。今一見程漾雷,連同那兩百多名全副武裝的弟兄,他如同見到救星,急忙命擺酒設宴,為之接風洗塵。

見此,程漾雷頓生厭惡之情。他毫不客氣地說:“龔縣長,全城百姓正哀聲不斷,這酒席你我能吃得下嗎?”

龔龍彪一怔,馬上笑道:“正是,正是。這幾日我也正為此事茶飯無味,寢食不安。我之設宴,意在慰勞三軍將士,別無他意。”

“我等弟兄功無分毫,也用不著縣長大人慰勞了。縣長如果真的體恤民眾,不妨拿出錢財,救濟百姓,也算功德一樁了。怎么樣?”

龔龍彪聞此,半天不作回答,正想托詞拒絕,但見程漾雷咄咄逼人,他身后的弟兄更是虎視眈眈,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連忙答應道:“行,行!縣衙一定開倉放糧,救濟全城百姓。”程漾雷見龔龍彪答應下來,口氣也軟了一些,繼續道:“漾雷此行不為別事,只因銅仁四鄉匪患不斷,騷擾百姓以至民不聊生。漾雷雖一粗莽武夫,倒也知道應該報效父老。今日特來請命,自薦為銅仁縣保安司令,率領弟兄們剿殺土匪,保護家園,如何?”

龔龍彪一聽,急忙點頭,“程兄此話正合我意,我馬上請示上峰,為程兄頒發委任狀。”

程漾雷見龔龍彪答應爽快,即起身告辭。他率弟兄們分別駐扎在銅仁城的四周。

此后幾日,程漾雷召集了全城的紳士大戶,將護城計劃和盤托出。其一,招募壯丁,加入保安隊;其二,縣衙出資再加全城百姓捐資,修繕銅仁的城墻。

一切布置妥當,程漾雷便派出熟識桐木坪一帶地形的弟兄,前去偵察趙三麻子的動向。他決定,首先要剿滅這股土匪,為全城百姓報仇。

三天之后,派出的弟兄回來報告,趙三麻子搶劫了銅仁城后,又去壩黃燒殺了一陣,現在退縮在和平一帶。趙三麻子手下共有土匪二百多人,但只有五十來支快槍,其余皆長矛大刀。

程漾雷馬上發出命令,除一連長率五十名弟兄和新招集的一百多名壯丁守城外,其余的一百五十名弟兄立即出發,天黑趕到和平,天亮時打響,全殲這股土匪。他再三命令,除萬不得已,一定要生擒趙三麻子,帶回銅仁,以祭亡靈。

吃過晚飯,部隊即偃旗息鼓,不聲不響地渡過了西門河,由八里崗繞道,前往和平。這一百多弟兄全是程漾雷的精兵,經他一手訓練出來,其行軍速度非同一般,雖然繞道共八十里,但天亮之前,部隊已悄然到達和平。

打頭的尖兵早來報告,趙三麻子連同所有土匪,正在蒙頭大睡,村寨外的幾個哨兵,早已被弟兄們解決。

程漾雷大喜。即令弟兄們分兵四路,分別搶占村寨四周路口,然后以逸待勞,只等天亮,馬上發起攻擊。

天馬上就亮了,弟兄們稍事休息,個個精神抖擻,程漾雷見時機一到,馬上發出命令。弟兄們頓時如利箭離弦,沖進寨中。此時,正有幾名早起的小土匪披衣出門撒尿,還未叫出聲,即被一刀一個,刺翻在地。程漾雷親自帶領十幾名弟兄,沖向趙三麻子住的大屋。

趙三麻子的兩名親兵,正靠在門前大睡,一聞響動,立即跳起,還未拔槍,程漾雷抬手就是兩槍,兩名土匪立即倒地。屋內的趙三麻子一聽槍響,知道大事不好,跳下床從枕頭下摸出手槍就往外沖,還未出門,就聽得“砰砰”幾槍打來。他馬上就地一滾,滾到窗前,推開窗就往外跳,誰知還未落地,攔腰就被猛擊一槍托,跟著,手臂被一槍擊中,手槍頓時掉在地上。他抬頭一看,四名彪形大漢正端槍圍在他四周。

“他媽的,你們是哪路人馬?敢來找老子的麻煩。”趙三麻子并不知道來者何人,張口就罵。

話音未落,臉上又落下重重幾拳,打得他頭暈眼花。跟著,他便被兩名大漢扭過手臂,五花大綁起來。

寨內的其他土匪,大多數都還在夢中,被程漾雷的弟兄一陣追殺,死傷大半。這些土匪,平常面對手無寸鐵的百姓,氣焰格外囂張,但今日碰上正規部隊,如同綿羊遇猛虎。不到半個時辰,趙三麻子的二百多土匪被捕殺干凈。

程漾雷率弟兄們一路押著趙三麻子以及生俘的幾十名土匪,沿著官道回銅仁。還未進城,便聽得城內爆竹聲不斷,全城百姓在龔縣長的帶領下,站在西門碼頭迎接凱旋之師。

當天下午,銅仁城像過節似的。趙三麻子被捆綁起來游街,未游完銅仁城,就已經被百姓用石頭、棍棒、剪刀弄得血肉模糊。游完街以后,趙三麻子連同那幾十名土匪,全部被押到東門外斬首。那鮮血流了整整一個田壩。程忠聞之,連連搖頭,“殺孽過重啊!”

兵貴神速,第二天程漾雷就帶領士兵,去六龍山剿滅了另一土匪石建輝。

這兩次戰斗,殲滅了四百多土匪,繳獲快槍兩百多支。頓時,程漾雷的名聲威震了整個銅仁縣。其他的小股土匪,有的潛逃,有的分散,有的投降。一個月之后,銅仁縣的匪患基本撲滅。

經過剿匪,保安部隊擴大到五百多人。程漾雷把部隊分成三個大隊,每日加緊訓練,并規定了許多條紀律。此后的銅仁城,又恢復了以前的繁榮。城內的流氓地痞,也都改邪歸正,不敢作奸犯科。銅仁城出現了“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景象。

就此半年過去,程漾雷白天訓練,晚上讀書,日子也過得平穩。那天早上,他剛從訓練場下來,親兵就來報告,說有人要見他,并帶有書信。

程漾雷立即回到駐地,果見兩名漢子正在等他。親兵向前介紹道:“這就是我們程司令。”

兩人立即起身,抱拳道:“久聞大名,想不到程司令如此年輕,幸會,幸會!”

程漾雷道:“不知兩位兄臺尊姓大名,前來何事?”

一位漢子答道:“奉我們師長之命,前來借道。”

程漾雷問道:“你們師長何人?”

“人稱賀胡子。”

“賀胡子!”程漾雷心頭一震。此人大名他早有所聞。當年,他靠兩把菜刀起家,闖出如日中天的名聲,湘鄂川黔一帶,凡帶兵的人,提到他,無不欽佩。

程漾雷立即起身答道:“原來是賀將軍的弟兄,有失遠迎。借道之事好說,只要賀將軍駕到,程漾雷出城十里相迎。”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好,痛快!”來客大喜,告訴程漾雷,兩天后,賀將軍即率部隊來銅。

送走來客,程漾雷心潮澎湃,作為銅仁子弟,保護家園義不容辭。然而,作為軍人,他自感愧對手中槍支。當時中國,軍閥混戰,各路豪強為爭奪勢力你爭我殺,黎民百姓深受其害。而他,只能蝸居在這僻遠的小縣城里。大丈夫橫刀立馬馳騁疆場的志愿時時沖擊著他,他渴望著與傳奇般的賀將軍會面。

兩天后,賀將軍果然如約來到,程漾雷率全部弟兄,出城十里到清水塘迎接。程漾雷一見賀將軍,頓生崇敬之情。賀將軍儀表堂堂,方臉,濃須,酷似天神臨凡。

程漾雷翻身下馬,走至賀將軍面前,一個軍禮后朗聲道:“賀將軍,久聞你的大名,今日相見,足慰平生。”

“哈哈哈……”賀將軍一陣暢懷大笑,伸出雙手,抱住程漾雷,“我也聽說過你程漾雷的大名啊!聽說你把土匪整得雞飛狗跳,了不得,了不得啊!”

“慚愧,慚愧,作為軍人,不能血灑疆場,只能去對付幾個毛賊,將軍面前不敢言勇。”

“這話就不對了。軍人怎么了?軍人就應該消滅土匪,保護百姓。我賀胡子就喜歡你這種軍人。倒是有些將軍,戰場上殺敵不怎么樣,搶奪老百姓一個頂幾個。那種軍人不叫軍人,叫土匪。”賀將軍說罷,又是一陣大笑。

程漾雷連連點頭,“相見恨晚啊!”他心中道。

兩支隊伍會合一處,來到銅仁城外。賀將軍命令,隊伍一律不準進城,以免驚擾百姓。聞此,程漾雷更加欽佩賀將軍。

當天晚上,在營帳內,程漾雷像求教老師一般,與賀將軍作了長談。賀將軍十分健談,且生性爽朗,很是喜歡這位青年軍人。最后,他提出,兩人八拜成交,結為弟兄。

程漾雷一聽此言,馬上翻身撲地,“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賀將軍大喜,急忙扶起他,“好兄弟,好兄弟!”

休整兩天后,賀將軍即要出發前往沿河。程漾雷思考再三,請求道:“大哥,如蒙不棄,我愿追隨大哥,在你帳下做一士卒。”

賀將軍聞言,思考一陣,說道:“你若有心跟我南征北戰,我們兄弟倆就為百姓打仗去。”

于是,程漾雷率部加入了賀將軍部隊,成為賀將軍手下的一名團長。

南征北戰幾年后,程漾雷在賀將軍手下也逐漸成熟。民國十六年夏天,賀將軍率部來到武漢。

部隊到達武漢的第二天,許是水土不服,程漾雷上吐下瀉,一會兒發高燒,一會兒打冷擺,居然人事不知,說起胡話。部下著急了,急忙報告賀將軍。賀將軍命令,馬上把漾雷送到教會醫院搶救。

在漾雷被送往醫院時,上級下達了命令,命賀將軍率部前往江西南昌。將軍臨行前,匆匆趕到醫院,見程漾雷還未蘇醒,只有長嘆一聲,解下腰中手槍,留在漾雷枕旁,然后告別。

數日后,漾雷身體康復。但部隊行蹤他絲毫不知。當時武漢的時局非常緊張,街上動不動就抓人。萬般無奈之中,他只有喬裝改扮,回到銅仁。

出外征戰數年,回到家鄉,鄉親們對他依然十分歡迎。有人提出,讓他繼續擔任保安司令,但漾雷自覺身體十分疲憊,便婉言謝絕。最后,在商界同仁的一致推舉下,他擔任了商會會長。從此,他一意經商,成了一名商人。

這天下午,廖江來犯,他火冒三丈,只身前往東門退敵。一是借于他昔日的威力,二是廖江的父親曾是他的手下。所以,廖江不戰自退。回到家中,漾雷思索再三,好生不解,他才離開銅仁幾年,四鄉土匪又沉渣泛起。他打定主意,決心出任保安司令。當天晚上,便只身來到縣衙,約見馬縣長。馬縣長正陪著太太打麻將,一聽程漾雷來訪,急忙出迎。“程先生,我正準備改日登門拜訪,謝你今日退匪之功。想不到你大駕光臨,有失遠迎,罪過,罪過。”馬縣長油頭粉面,客套之后,衛兵奉上茶水。

程漾雷微微一笑,說道:“馬縣長,兄弟這次回來,已在家賦閑年余,今日思索再三,便想東山再起,為家鄉父老干點兒事,便前來冒昧自薦。十分唐突,還請縣長諒解。”

“哪里,哪里,漾雷兄人中龍鳳,今日只身退敵之膽識,可直追當年關云長單刀赴會,趙子龍單騎救主。如若漾雷兄愿意出山,愚兄情愿讓位。”

“馬縣長言重了。兄弟自薦,無非是想在馬縣長手下做一兵卒,還望馬縣長成全。”

“好說,好說。”馬縣長端起了茶杯,“兄弟明天就將程兄之事呈報上峰。你看如何?”

漾雷見馬縣長有意送客,也不愿多留,說聲打擾,便起身退去。

幾日后,漾雷接到委任,讓他出任江口縣縣長。漾雷雖說不快,但第二天也只好上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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