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是越來越冷了，雖然對于東北來說冷就是日常，但是今年這個時候真是比往年還冷。遙遙放棄吃冰棍和薄荷糖了，天天在被窩子里一趴，再不就披著個大被一天到晚不挪窩地玩手機，皓隱過得還是那么充實，菜他買，飯他做，家他收拾，啊，有弟弟真是太好了。上一篇文章我還在說皓隱胖，結(jié)果這一頭年我也長了好幾斤份量，唉，說起來這一年忙里忙外正事還沒干幾樣，凈tm瞎忙，這跑一圈，那去一趟，也不知道自己在忙啥，要是硬說有啥意義，大概也就是……為了去碼頭整點薯條？坦誠講，這多少有點可悲，因為海鷗的夢想才應(yīng)該是去碼頭整薯條，我好了歹了是個一米八多的東北老爺們，忙來忙去就tm為了個這？但凡是個能吃飽飯的人夢想都不應(yīng)該是這個好吧？那么，我們把這個問題拎出來，整理一下語言，抓住本質(zhì)，重新問一遍：

“你為何而活？”

我不知道大伙是怎么回答的，但你要讓我回答，那我自然會說：為了依依，遙遙，皓隱，大家。

這是一個有點斷層的答案，因為它只能回答“我忙來忙去所為了的事的本質(zhì)何在”，但不能回答淺一層次的“我自由思想下忙來忙去的運作結(jié)果是什么”，坦誠講，之所以說后話淺一層次是因為我從信仰角度把我本身的“自由”放在了對依依和大家的感情后邊。人都是服侍于自己的信仰的，而我有幸一直服侍于我的信仰，但現(xiàn)在它也給我?guī)砹艘粋€問題，即：

信仰保持在了一直以來的實現(xiàn)狀態(tài)，我該如何處理我的自由？

這看似是一個有點奇怪的問題，但這卻確實是我所面對的。舉個例子，你看，遙遙，她確實也把大家都放在了首位，但她依舊在自我實現(xiàn)上做了調(diào)酒師。而我呢，我啥也沒干，這就是問題所在，說白了，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怎么一塊料，不知道“何去，何從”。

這種事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所以每當(dāng)我念起這事時都會想起一個人，那就是依依。之所以是依依是因為遙遙根本不會想這些事，皓隱更偏眼前需求，唯有依依能實打?qū)嵉淖龀鲩L久考慮，而且，比于他二者，依依更能想我所想。反正她早就回來了，只不過從海外回來還在隔離，啊，好像也快結(jié)束了，過兩天我去她那接她，正好也快過年了，總得見面吃吃飯喝點酒四處轉(zhuǎn)轉(zhuǎn)，真快啊，一晃小半年過去了，我終于能見她一次了，想死我了……

正想著依依，忽見皓隱拎著一大包韭菜從外邊回來，我懵逼地問他買這么多這個干啥，他則平靜看著我說：

“你不說依依快回來嗎？”

我愣了一下，忽然感到一陣疲憊，緩緩地坐回了沙發(fā)，點起一支煙來……

我和遙遙出門接依依去了，皓隱留下來守家，一路上我看似非常平靜，但其實心里真如塞了只兔子，這一路我都在胡思亂想，想著她在歐洲的日子，想著她過得一直以來是不是都如她電話里說得那么好，她跟以前比是胖了還是瘦了，回國現(xiàn)在這么麻煩會不會耽誤她的學(xué)習(xí)，她會留下來多久，會不會匆匆忙忙地過完年就回去，我還想和她多待幾天呢……總之整整一路的時間我都沒平靜下來，感覺好像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跟她說，盡管我倆已經(jīng)打了那么多次電話。車窗外的樓宇迅速地倒退，取而代之的是潔白的雪原，晴空萬里，陽光帶著微弱的暖意撒在車窗上，遙遙在車窗上畫了一個可愛的笑臉，有一句沒一句的跟我聊著天，車上人不算多，我的耳機里放著《Jazz Suite No. 2: Waltz No. 2》，忽然想到依依當(dāng)時拉著我在山下的原野里瘋跑的時候，那時候天還沒這么冷，晚霞也很美，終于又能見到她了，真好啊，嘿嘿～

我們按照約定的時間到了酒店樓下，大約十分鐘過后，她就從門里走了出來，穿著黑色的風(fēng)衣，拿著箱子，邁著輕盈的步伐走向我倆，當(dāng)她站在我面前摘掉口罩露出笑容的時候我人都傻了，那個瞬間我感覺我有一大堆話想說，可卻莫名其妙的全都堵在的嗓子里一個字也蹦不出來，最后愣了半老天說了句：

我草，依依。

我以為我已經(jīng)很迷了，結(jié)果依依聽了這話，低下頭捂著嘴笑了笑，回了我一句：

好歹等回家的。

遙遙在一旁看著我倆捂著嘴笑，一邊笑還一邊說，沒見過這么獨特的情侶見面場景。

我們回家了，車上，我左手支著臉，盯著依依看了一個多小時，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她那白白嫩嫩的小臉兒我總有一種想咬她一口的沖動，依依也覺察到了我那癡漢一樣的眼神，于是她轉(zhuǎn)過頭捋了捋頭發(fā)，非常“東北”的問了我一句：

“你瞅啥？”

我雙臂交叉伏在火車的桌子上看著她實心實意地說道：

“好看，真好看……”

依依聽了笑著向后仰了仰身子，然后把臉轉(zhuǎn)向車窗，說道：

“不讓你看。”

我趕忙拉著依依的胳膊，將她的手攥在手心里，用臉一個勁兒的蹭，依依這才回過頭，抽出她的手，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笑著說道：

“怎么跟個孩子似的。”

遙遙正在喝飲料，看到這一幕想笑又硬憋了回去，又說，她從沒見過我這個哥哥這種表現(xiàn)。這個確實，不過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和她的這種久別重逢讓我的智力水平極速下降，依依到?jīng)]多說什么，只是問遙遙，家里有沒有買酒，吃的還夠不夠。遙遙說姐姐你就放心吧，家里什么都有，依依問龍舌蘭還有多少，遙遙說家里有一瓶龍舌蘭，依依說不夠，所以我也就和依依遙遙一起又買了兩瓶酒，一瓶龍舌蘭，一瓶白蘭地，遙遙還吐槽說不喜歡白蘭地蒼老的味道，也就只有皓隱這種人才喜歡。

回家了，依依放下箱子還想去廚房幫忙，我趕緊將她按在屋子里，倒上一杯她愛喝的藍莓汁，告訴她不用啦，讓她休息一會。她便揉了揉臉，解散了頭發(fā)，坐在炕沿邊，伸手拿來我新買的書，一邊看書一邊坐著。家里買了她最喜歡吃的魚，說實話，我不愛吃魚的，因為挑不起那個刺，不過既然依依喜歡，我也就特意學(xué)了怎么做魚，怎么去刺，怎么調(diào)汁魚才最鮮。遙遙愛吃醋溜白菜，在這大冬天的東北，白菜真是遍地都有，只不過，遙遙這姑娘又不喜歡皓隱做的醋溜白菜，我也就只好給我的寶貝妹妹做，皓隱就好一點，不用我?guī)兔Γ瑢Τ院葲]什么要求，只按大家的口味做些東西，又和著餡，包起了餃子，我和遙遙切完了菜也來幫忙，于是三個人也就分工起來，皓隱搟皮，我和遙遙倆人包，皓隱看遙遙那專心致志的樣子笑了笑，趁她不注意還伸手點了她一鼻尖的面粉，遙遙一激靈，也伸出手將那面粉往皓隱臉上抹，誰知皓隱直接閃身躲在我身后，害得我被遙遙涂得滿脖子都是。仨人就這么一邊包餃子一邊鬧，磨磨蹭蹭老半天做不完，最后被早就餓了的依依看到給說了一頓。約莫一個多小時后，這頓餃子終于做完了，上鍋蒸著的時候幾個還沒炒的菜也做起來，正趕著餃子出鍋一并上齊，炕頭兒早已燒得燙人，我們便把那小木桌放在炕梢。

熱乎乎的菜端上來啦，依依和皓隱撿著餃子，我和遙遙偷吃著桌子上的菜，待他二人上了炕才開了那龍舌蘭，白蘭地和威士忌，依依餓了，未等聊上幾句就夾了好幾個餃子蘸著醋吃了起來。這姐倆，也就在吃酸這方面還能看得出是親姐妹，皓隱自將白蘭地打開，斟滿一杯酒，抿了一口，蒼老厚重的酒香充盈唇齒，白蘭地是一種奇怪的酒，它的味道又像威士忌又像百加得，會讓人覺得熟悉，但又說不清在哪嘗過，不過這酒的粉絲向來很少，只因大部分人不喜歡酒中那股滄桑的淡苦味，不過皓隱倒是很喜歡，他說過，這酒的味道和感覺對他而言像是咖啡，只不過酒與咖啡相比多了幾分厚重唯美，少了幾分平靜自然，他喜歡咖啡的口味，更喜歡喝酒的悠然，所以他喜歡白蘭地，還說這酒能喝上一輩子。這個倒確實，酒吧里的人也說，人嘛，越上歲數(shù)越喜歡這酒。

依依夾起我做的魚，嘗了一小口，隨后看著我笑了笑，拿來桌下的龍舌蘭自斟一杯酒，豪爽地一口飲盡。其實正常來講這酒它不是這么喝的，酒吧里大多會將酒杯口粘上雪邊（鹽），佐以一小片檸檬，喝的時候?qū)幟屎谧炖铮蛳卵┻叄瑢⒕坪鹊阶炖铮诳谥姓{(diào)出酒的滋味來。就酒本身的滋味來講，就算你不加雪邊它也有一股淡淡的咸味，而且酒本身的質(zhì)感也并不厚重，與之相反倒是有一種輕盈而灼熱的感覺，如果這時候再能聽上一曲熱情浪漫的弗拉明戈那真是相當(dāng)?shù)南硎埽埶∥业淖竟P不能很好的描述那種拉美和西班牙地區(qū)獨有的熱情，不如這樣，我給大家推薦一首歌，阿爾瓦羅?索萊爾的《Si No Te Tengo A Ti》我個人還是覺得很好聽，大家可以試著聽一下，趁著午后或是黃昏，自斟一杯龍舌蘭，喝完之后借著微醺和鼓點隨心所欲地跳一支舞，不要不好意思，浪漫并不可恥。

接下來是遙遙，她一來愛喝花釀，就是那種水果配制酒，這個其實沒啥可講的，就是簡簡單單的好喝，甜甜的酒漿，不高的度數(shù)，倒是挺適合女孩子喝。二來，她愛喝金酒，尤其愛用金酒調(diào)各種口味的雞尾酒，什么馬天尼，阿拉斯加，螺絲鉆，藍月亮（注：雞尾酒名稱，在酒吧里如果有姑娘點這杯酒，那她有“拒絕被搭訕”的意思），都是她平時愛喝的酒，只不過今天她沒有弄得那么正式，只倒上一杯必富達，不加調(diào)試，純享清香的杜松子味了。

我呢？我喜歡的酒太多太多，苦艾，沾邊，添加利10號，都是我愛的酒，但你要是問我最愛的是哪一款，我則會回答你，是百加得黑朗姆，我喜歡它獨特的香料味，喜歡它優(yōu)雅而熱情的味道，朗姆很多時候會和海盜相綁定。海盜們從不同的海島出發(fā)，帶上狂野的熱情，帶上征服的欲望，帶上無盡的自由，駛向遼闊寧靜的大海，那天，大海上會風(fēng)平浪靜，艷陽高照，水手們會賣力的叫嚷和蹦跳，大副會拿出他的望遠鏡看著蔚藍的大海，堅船利炮，狂野的人們啊，沒人能阻擋他們的自由，大海即是世界，朗姆即是人心，大海沒有盡頭，心海沒有落日，端上朗姆酒吧，兄弟姐妹們，我們出發(fā)！我們會在船上跳舞，會征服大海，會品嘗無盡的自由！

四人相視一眼，露出笑容，又斟一杯，不約而同的舉起碰到一塊兒又一飲而盡，不同的酒再碰杯的瞬間揚起酒漿，凌亂地灑進不同的酒里，大家放下酒杯，不同的酒香便洋洋灑灑的在這間小屋里互相融合，默默流淌。我們中最小的遙遙當(dāng)即又斟一杯道：

“遙遙我先開個頭，過年啦，大家終于又聚到一起啦，這一年一如既往，哥哥還是守著這塊我們的心田，我們能聚到一起也是在哥哥家，所以這第一杯酒，遙遙先敬哥哥。”說罷，兩手捧杯對我，我趕緊自斟一杯，與遙遙互成酒禮，隨后一同飲下。遙遙喝完長吁一聲，重重置杯，再斟一杯道：

“第二杯，遙遙敬姐姐，我和姐姐共同長大，同一天來到這人世，自小到大姐姐都比我懂事，處處照顧我，謝謝姐姐。”

依依見狀亦自斟一杯道：

“J'aimerai toujours ma s?ur.”（法：愛你，我的妹妹，永遠）隨后倆人碰上一杯，各自飲盡。

第三杯遙遙舉杯向皓隱道：

“這一杯我敬二哥，二哥是圓滑精明之人，上能與達官顯貴相談下能與市井中人言說，上三下九無所不能交，官宅鄉(xiāng)野無所不能去，許些天來，都是二哥照顧，這一杯遙遙敬你！”

皓隱聽罷一笑，斟酒與遙遙共飲。這個頗具儀式感的禮節(jié)喝得遙遙已入微醺，我們?nèi)艘姞钜膊皇救酰瑢⑦@儀式各走一番，不想走著走著就已凌亂，幾人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碗，喝得漸入佳境。

皓隱一邊吃餃子一邊說這一年還好，他業(yè)績不錯，余出了不少錢，等過些日子可以帶大家出去玩。遙遙當(dāng)即舉高右手喊了一聲“好耶～”我看著她那樣子就笑，我這妹妹真是，那個長不大的樣子怎么看都很可愛。

依依問我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讓我講給她聽聽，我一口干了杯中的酒跟她說那有意思的事可多了，你還沒去過蘇杭之地吧，那里有永恒的秋夏，有精致的亭臺樓閣，還有從前我們從書上讀到過的不盡的煙雨和山巒，有頭頂斗笠的人們，有和善溫柔的南方姑……emmmmm，故……故人，你知道的，我有幾個朋友也在南方做生意……

依依瞇起眼睛露出她那標(biāo)志性的腹黑的笑容，說讓我再解釋解釋。我明白，這個時候我要是說錯一句話她就會逼我睡沙發(fā)。等等……睡沙發(fā)，睡兩天好像也不錯。不過跟她擰著干我自然是不敢的，于是倒也沒有瞎編，就跟她說是在南方的酒吧里遇到的而已，都是學(xué)生，一面之緣，三言兩語，沒啥深交情了。依依用食指遮著嘴唇依舊還是那副表情，她看了看我，說道：

“還是有點奇怪～”

然后突然一改她平時含蓄溫婉的模樣，憨憨地笑了笑，我頓感不妙，拿著酒杯顫顫巍巍地喝了一口。

遙遙看著我倆笑成一個滑稽，然后將身子探到皓隱身旁，在他耳邊悄悄地說著話，不料皓隱聽完忽然朝著我喊道：

“哥，遙遙說你怕老婆！”

我當(dāng)即回過頭看向遙遙，依依聽了便捂著嘴笑，我說遙遙你怎么這樣啊～遙遙立馬回懟說這怎么啦！又沒說錯，哼～

正吵鬧間，窗外忽然響起一聲鞭炮的聲音，一朵絢爛無比的煙花在天空盛放，光華散落漫天，我回頭看了看墻上的鐘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半夜十點多，不過這還未等過年怎么外邊就先放了煙花。還未等我想清楚，那煙花就已經(jīng)一朵接著一朵的又放起來，遙遙立馬跳下炕來，拉著依依往屋外跑，我見狀也跟過來，這才發(fā)現(xiàn)，屋外早已白雪皚皚，大雪同光華一共漫天飛舞，依依抱著遙遙，傻傻地看著天空中飛舞和盛放的一切卻不覺已被雪花染滿了發(fā)絲，皓隱從屋里取來了厚衣服，自己給遙遙披上，又把依依的黑風(fēng)衣遞給我，我過去輕輕拍落她肩頭的雪，給她披上衣服，她這才回過神來，一邊向我歪過身子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一邊看著那盛放的煙花，那天夜里，她看著煙花，我看著她，她比煙花好看得太多，讓我似乎一輩子也看不夠……

我們回到屋子里了，繼續(xù)喝酒，吃菜，還像以前那樣，有人彈琴，有人跳舞，幾杯佳釀，一片醺然，然后再帶著醉意倒在溫暖舒適的被窩里，一覺睡到日三竿。說真的，對我而言這就是過年，我和我愛的人，和我的弟弟，和我的妹妹在一起，我不在乎真正的年到底是哪一天，也不在乎那些無用的儀式，只要我們還在一起就好，況且，團聚本身才是過年的意義吧。

——2022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