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壓城，壓得人要窒息！

1927年夏天，第一次大革命陷入低谷。國共合作失敗，無數共產黨員被國民黨反動派屠殺，應山農會運動陷入低潮。應山縣的土豪劣紳及反動紅學聯合絞殺農會會員。

省城求學返鄉的熱血青年楊常安，心有余悸。殺紅眼的反動派寧可錯殺一萬，不可漏掉一個。他親眼見到身邊的教書先生，同班好友被叛徒出賣，被關進牢房，被梟首示眾。這些他做夢都會害怕，省城陷入白色恐怖，他看不到求學的前途。

返回家鄉，目睹家鄉民不聊生，轟轟烈烈農會運動被地方土豪劣紳和民團鎮壓。這年頭書都沒法讀書，回來能干什么呢？舊幫會他是不愿繼續去了，他們依仗鬼符蠱惑百姓，什么靈丹妙藥都沒救活將死之人，什么神仙保佑刀槍不入。最后信眾要么被疾病拖死，要么被亂槍打死。

“姐姐，我回來了！”楊常安到姐姐家里看望她。自幼父母走的早，是姑媽和姑爹幫著打理楊家的田產。楊常安的姐姐出嫁之后，他很少去姑媽那邊。楊常安也不大喜歡去姑爹家，除了沒錢的時候才去找他們。

“慶典（楊常安，字慶典），你回來了？沒去姑爹那？”

“還沒來得及去，我不去省城讀書了。”楊常安對前程極為悲觀，為了尋找光明他脫離了紅槍會，遠走省城求學。這個時候回來看著此等光景，心有感嘆。

“不讀書你干啥？這兵荒馬亂的，在武昌比應山要好，怎么說還有政府管！我們這邊三天兩頭跑土匪，人心惶惶的?！苯憬闱缟赫f到。

“我要回來干大事，不辜負國家的栽培！”

“少給我談民族大義，你連自己的親人都保護不了。土匪都是有槍的草頭王，你赤手空拳怎么對付他們？”

“現在我說什么你也不會相信。姐夫呢？”

“你姐夫今天去興隆店趕集，家里缺洋油點亮?！?

積貧積弱的十九世紀二十年代，應山縣十年九旱民不聊生，響馬強盜橫行，地主惡霸都有自己的團丁護院，其他貧苦農民只有守著透風的土墻房給地主做牛做馬。能有錢點洋油燈已經很奢侈了。

姐夫回來臉色不好，看到楊常安的一身行頭驚詫：“典，你是不是犯事逃回來的？”

“姐夫，你這說的！我回我姐姐姐夫這咋成了逃難了！”楊常安不悅，估計是姐夫看到了什么或者聽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你不知道，應山縣國民黨政府到處在抓共產黨員和造反的百姓！我跟你說呀！你可不要摻和他們那檔子事兒，現在是國民黨統治的天下，我們小老百姓惹不起那些手里有槍的暴徒！”

“姐姐，我姐夫還是蠻有正義感的！還知道當權者是暴徒，哈哈哈！”

“慶典，咱們爹媽走的早，我也就你這一個親弟弟。你要好好的過，不要去做什么讓我們擔驚受怕的事情。天塌下來還有人頂著！”

楊常安默默不語：天塌下來還有人頂，我們都指望別人頂天立地，自己老婆孩子熱炕頭。國有難，民遭殃。應山是兩省交界，兵家必爭之地。南北軍閥你爭我搶，老百姓能有幾天好日子！

姐姐家也算小康之家，吃穿住用不差，還有附近佃農打短工收莊稼。十里八鄉的窮人到底多過有錢人，他們的命運被定格在世代為奴的字條上，吃不飽穿不暖不敢生病不敢娶親，因為這些都要借錢去完成。土豪劣紳的錢哪是那么好借的，利滾利，驢打滾，讓你這輩子都是給別人還債！

讀書時候，有教書先生給他們描述了一個新社會的憧憬：沒有饑餓沒有壓迫，老人有人贍養，孩童都去學堂。看看十里八鄉的老百姓，除了幾個地主家的后人讀了幾年私塾，大部分是目不識丁的文盲。他能進關帝廟私塾讀書，還是托了表叔王金堂的關系。

表叔是姑奶奶的后人，姑奶奶家底稟實，后人多半有出息。而爺爺這邊后人有出息的少，人丁單薄。姑媽把楊家翻身的希望寄托在楊常安身上，希望他讀書有作為，將來跟著表叔在應山縣混出名堂。去武昌求學，有表叔幫忙，要不然他也不會走那么遠。

眼見著熟悉的先生被國民黨反動派殺害，同學被驅趕，熱血男兒赤手空拳有心無力。他恨不得跟喪心病狂的反動派同歸于盡！回應山希望尋找前途，這里是他當初走出應山的起點。

姐姐做了一桌子的菜，好酒好肉招待。姐夫跟他說起今天的遭遇：今天我差點被當成共產黨員抓走了，我一普通百姓怎么可能是呀！好在有熟人作證才免遭此劫。

“好人壞人也不會寫在臉上，我猜別人看到姐夫走路有精神形跡可疑。在省城很多知識分子和革命群眾被當局殺害，哎！壞人當道，生靈涂炭。也不知道啥時候天下能太平?！睏畛０部鄲灥囊豢诠嘞卤芯?。

“還別說，前些年農會運動鬧得兇，現在土地還不是回到地主惡霸手上了。苛捐雜稅一直收到三十年后，前面得勢，現在失去依靠了，有些人慘死屠刀下?！苯惴驀@息。

“慶典，要不你去找表叔，讓他給你謀個事情做。你不曉得在鄉里被人欺負，你謀個差事我們也能沾個光呀！”姐姐希望他找表叔幫忙。

“嗯！我休息幾天了再去拜訪表叔！”楊常安說道。內心里他并不想找他，表叔憑借武功一直干的是弄槍舞棍的活。去讀書之前，楊常安還是紅槍會的二當家，人稱神老二。看穿了這個封建幫會打著救苦救難的旗號干著維護土豪劣紳，地主惡霸的勾當。

亂世出草莽，他并沒打算做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成為教書先生也是不錯的差事，要知道興隆店，余家店，徐店，肖店這一片還沒學堂！

休整了幾天，他帶上水和干糧，走小路去縣城城關鎮。沿著小河溝一路向東，穿過肖店，關帝廟。關帝廟街上趕集，他在人群里東張西望。前幾年他還在這里讀過私塾，跟教書的柴先生之子柴醒吾一起同過桌的。他好奇的朝私塾走去，私塾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變化，讀書的人變了。

“慶典，你怎么來了？”柴醒吾看到是熟人，趕緊從課堂走出來招呼楊常安。

“興武，原來是你！柴老先生呢？”

“我爹身體不好，我來接棒教孩子們。咱們西北片資源少，大部分人是文盲，你說人一輩子不認識字做什么事情也不方便吧！”

楊常安笑道：“你挺有桑梓情感的，我就沒你這品格。這亂世省城放不下一張課桌，讀書還有什么用？”

“說你別多心，沒讀書你的能耐還守不住你爹遺留的上百石（因dan，一石田合五畝）田。不識字還有你今天的逍遙自在呀！”柴醒吾奚落他。

“柴兄莫羨慕，我苦得狠。這走投無路來投靠兄弟呀！”

楊常安來到了柴醒吾家，柴醒吾在教書，他早已經是共產黨員了，楊常安是進步青年，現在書讀不成了，回來也不知道干什么，對前途充滿了迷茫。

柴醒吾看到他帶著干糧想必是走遠路的：“兄弟若不嫌棄，今日在寒舍一坐，敘敘舊。我們有好幾年沒見面了?！?

“我準備去縣城找我表叔王金堂，他你應該熟悉吧！”

“怎么不熟，他是應山縣響當當的人物！”柴醒吾知道王金堂，這個人不是好人，保定軍校畢業沒有跟隨大軍閥留在了應山縣。這次他帶著人大肆抓捕共產黨員，害的好多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小人得志，你也奈何不得他。

“怎么個響當當？不就是有幾桿槍么！”

“還幾桿槍？人家一百號人的縣保安隊長，外地駐防的軍隊都要找他打照面！你去投靠他，你讀的書算是白讀了?！?

楊常安瞟了他一眼：你這是嫉妒我吧！要是你也有這么個親戚，說不定還要張狂。

柴醒吾把王隊長鎮壓農會運動，抓捕共產黨和革命群眾的事情一一跟楊常安講了一遍。

“啪！”常安生氣的拍桌子。沒想到自己的親戚是鎮壓革命的儈子手！他怎么會繼續跟他來往呢？道不同不相為謀，就當沒有這個親戚了。沒有他難不成餓死一個大活人呀?！拔疫€一門心思去投奔他，聽你這么一說我還是不去了。我就在你身邊做一個教書先生得了。做不了先生，跟你打下手也可以！”

柴醒吾笑：我還真缺一個能文能武的人。不過丑話說在前面，我們干事是沒有薪水領，能有口飯吃肯定不會虧待你。革命隊伍需要不斷發現能力強的人加入，雖然應山縣黨的組織遭到重創但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全國的武裝反抗國民黨反動派的運動繼續在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