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鄉(xiāng)幫助下,經(jīng)過一番輾轉(zhuǎn)回到了應(yīng)山縣。衛(wèi)兵認(rèn)出來了他,趕緊跟王金堂報告。
得知表侄受傷了,他一點不驚慌,讓人帶到后院。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楊常安從小就不是省心的人。
“表叔救我!表叔救我!”楊常安哭著求救。
“遇到困難才想起我是你的表叔,三年前你從我這去鄂東,一去不復(fù)返。”王金堂看他傷勢不輕,路上肯定糟了不少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兵荒馬亂的你還想發(fā)財!
“表叔,我錯了。這三年我過得不是人過的日子呀!被土匪劫持了,走不脫。要不是國民黨軍隊進山剿匪,我怕是沒得機會逃出大山了。”
“你褲襠爛成那樣。”王金堂憐憫他,決定找大夫幫他看病。
縣城最好的大夫請過來,幫他清洗腐爛的傷口,包扎。“怎么傷到這里?這輩子你恐怕要絕后了。”
楊常安悲傷的哭起來,怎么讓他遇到這種事情。“天殺的土匪,害得我斷后了。”
“小伙子,這年頭活著很不容易了。往后不要想著掙大錢發(fā)大財了。”
“大夫你不要告別人訴這個事情!我表叔是縣保安團團長,他的面子掛不住。”
“放心,我不會說的。”大夫笑答。
傷勢好一點,王金堂打算把楊常安送走。畢竟耳目眾多,萬一和共黨分子攪和到一起可就麻煩了。
王金堂早年也是紅槍會的武師,跟隨縣那邊的好漢有往來。自從被國民政府收編之后,他成了縣保安團的團長。那伙兄弟還在應(yīng)隨邊界打家劫舍。
“慶典呀!我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知道應(yīng)山縣比較復(fù)雜,駐軍太多,萬一哪天他們抓到你頭上我也保不了你。現(xiàn)在你傷勢稍微好點,我托人給你送到老家休養(yǎng)。”
“老家認(rèn)識我的人太多了。我怕別人背后罵我斷后了。”
“我有兄弟在隨應(yīng)邊境干買賣,把你送到兩不管的地方,對你有好處。”王金堂是圖自己的方便,不想被別人抓住把柄。
楊常安知道表叔下了逐客令,生怕他的事情耽誤了他混官場的前程。此時他在保安團不是最安全的,一旦被人告密就沒有生還可能了。他是紅軍隊伍的人,國民黨反動派四次圍剿下了血本。
“謝謝,表叔。我可以見我姐姐嗎?”
“可以,把你安頓好了,我再告訴她。”王金堂安撫他。
王金堂派人跟隨縣那邊接洽,馮璀璨很買王金堂的面子。答應(yīng)讓其侄子養(yǎng)傷。馮璀璨把楊常安安排在一戶獨灣獨戶的人家。一來比較清靜有利于養(yǎng)傷,二來避免他人騷擾,被壞人舉報。
楊常安住進這戶人家,老人家也姓楊還跟他同輩,名楊慶喜,后人住進隨縣縣城,老兩口住在這個山背后。王金堂托人送了一些大洋,囑咐好好照看楊常安。
楊慶喜六十出頭,身體健壯。兒子在隨縣當(dāng)官,土匪民團都不敢騷擾他。他家喂養(yǎng)了三只土狗,不是熟悉的人還不敢走近他的屋子。老楊是獵戶,槍法厲害,長期土銃不離身。
姐姐從表叔那邊得知楊常安住在甘家沖,步行從蘆廟來甘家沖。路上遇到楊慶喜,一說還是家門。“感激哥哥照顧,我看看慶典。”
“跟我走吧!”楊慶喜帶著她進院子。
這是一個大家大業(yè)的老房子,木板構(gòu)造,黑漆朝門。院子角落堆放有致。四間木屋,一間廚屋。正屋門檻高,需要抬高腿才能跨過。
楊常安在里面廂房躺著,姐姐楊晴珊看著虛弱的弟弟難受。她不知道弟弟怎么受傷的,到這里躲災(zāi)還是托表叔的關(guān)系。“慶典,你沒事吧?”
“是姐姐呀!傷得嚴(yán)重,半年是干不成什么事情了。”傷筋動骨一百八十天,每一天度日如年。他懷念跟同志們出身入死,共同戰(zhàn)斗的經(jīng)歷。每天都有斗志,每天都在熱血奮戰(zhàn)。回來養(yǎng)傷就是一個廢人,能怎么?什么都做不了!
姐姐眼淚嘩嘩流,她就一個親弟弟。父母走的早,她出嫁之后弟弟一直在姑爹家生活。雖然父母留下的田產(chǎn)不少,但是這個弟弟不是安分的人,總想翻天覆地。
“姐姐,莫哭!我有胳膊有腿的還怕沒有一碗飯吃呀!眼下是比較困難,得虧有表叔搭救。”
“這輩子我們欠他的人情哎!”楊晴珊說道,她把人情看的很重。自己不富裕,招人待客從不怠慢。自己苦一點,也不愿在親人身上摳門。
“不說了。小娃娃們進學(xué)堂沒有?”
“哪有學(xué)堂?到處亂糟糟的,你也不是不知道興隆店南來北往的商販,土匪多。種點莊稼擔(dān)驚受怕的。”
“可惜了,不讀書今后怎么過日子。去街上賣個東西也要識數(shù)。《論語》這些可以讓他們學(xué),做人處事的道理都在這里呀!”楊常安嘆息后人沒機會讀書。
姐姐中午在慶喜家吃飯,慶喜家臘肉,臘魚招待晴珊。楊常安躺在床上自己端碗吃飯。慶喜大哥家富裕,讓他復(fù)原的更快。
姐姐笑說表叔會找人家呢,服侍的這么好。慶喜說王團長照顧,派人送肉送魚的,我們這些平常人家哪有天天打肉大魚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楊慶喜接收了楊常安,就有責(zé)任讓他吃喝拉撒順心。
下午姐姐給楊慶喜塞錢,楊慶喜說不能要。“你能來看弟弟,我們很高興,王團長囑咐的,你的錢不能收。”
兩人推辭一番,楊晴珊只好把錢收回。“謝謝大哥照顧慶典。”
“都是門上的,不說客氣話。”
“大哥不送了,我自己走了。”楊晴珊說,比較楊大哥六十多歲了讓他送這么遠(yuǎn)不好的。
楊大哥熟悉這塊的人,擔(dān)心楊妹遇到土匪強盜,一個女人家勢單力薄,被綁票勒索家里人不得安寧,更有甚者他們撕票,一個家庭毀掉了。只有過了這三不管的地界,她就安全了。
楊常安不能送姐姐,有點失落。今后謀生手段是干什么呢?就這么平庸的過完一輩子嗎?叱咤風(fēng)云的這幾年,他沒有留下自己的真名。赤衛(wèi)隊兩年時間認(rèn)識他的人不少,以民團紅槍會的人居多。參加紅軍他就是千千萬萬革命群眾中渺小的一個。多少人看不到明天的太陽,迫于饑餓,傷病孤獨的死去。
活著是為了什么?家僅僅是為了吃飽三頓飯嗎?不是,絕對不是這樣了。人活著要有追求,有理想。加入共產(chǎn)黨這些年,跟同志們出身入死,干了幾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只有共產(chǎn)黨真心為貧困老百姓著想,一個有信仰的組織是打不垮踩不爛的。他多么希望看到窮人不再受欺壓被剝削,老年人有人養(yǎng),孩子們能進學(xué)堂上學(xué)。人人有文化,懂禮節(jié)。
“小老弟,在想什么呢?”楊慶喜來到房間安慰楊常安。
“哦!我在想今后能干點什么。”楊常安說了自己的心事,這個時候沒有謀生手段很難。他一個學(xué)生出來參加革命打仗,突然不能上戰(zhàn)場,他很難受。古話說: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dāng)兵。國有難,作為男人理應(yīng)站出來,帶領(lǐng)大家殺出一條血路!
楊慶喜說:“跟你表叔干,有前途!現(xiàn)在是國民黨的天下,一個主義一個信仰。你看你表叔過去跟紅槍會打打殺殺,現(xiàn)在走正路威風(fēng)八面。你是他侄子,好歹給你弄個一官半職的。”
“大哥,不瞞你說國民政府的官真看不上。沒有鄉(xiāng)紳地主捐助,省里撥不出去,連薪水開不出!我表叔是位子好,手里有槍別人不敢克扣他的錢。”楊常安說出現(xiàn)狀,國民政府的管理僅限于縣城,鄉(xiāng)村還是鄉(xiāng)紳地主把持。誰有錢誰家有大官,誰就在鄉(xiāng)下混的開。
楊慶喜的兒子在隨縣當(dāng)官,薪水不高。隨縣的匪患更嚴(yán)重,位于桐柏山口,上千人的土匪不知道多少次光臨這個縣城,駐軍幫助地方剿匪多次,官員被劫殺的也不少。在邊縣做官風(fēng)險很大,匪患,兵變,官員內(nèi)斗,都會讓安分的人慘死在這個時代。
老百姓的日子更加難過,應(yīng)山縣十年九旱,莊稼常年欠收。年成好一點,地主盤剝。辛苦的農(nóng)民吃榔樹皮,黃金葉拌飯。磨點白面,里面還要摻麩皮一起,小孩子吃得多香。越是沒有吃,人越想吃。山里長的,水里游的能吃的都是貧困人家的美味。
楊常安決定傷好了回興隆店找店面買賣做著,時過境遷他不是那個紅火的赤衛(wèi)隊隊長,也不是紅軍隊伍的連長。反圍剿運動失敗了,隊伍已經(jīng)離開鄂豫邊蘇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