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春滿閣客人絡(luò)繹不絕，旁邊有一家酒館，酒館此時沒有客人，店小二趴在桌上打盹。

水中花對劉楓說道:“別出聲，跟我走。”

劉楓不明白什么意思，跟著她直接穿過大堂進(jìn)了后院。

后院有一排房，因為天冷，此刻都房門緊閉。

水中花停在最右邊一間門口，側(cè)耳聽了一下，輕輕推門，屋內(nèi)空無一人。

劉楓進(jìn)屋，房門關(guān)上。

“怎么來這里了？不是要找謝媛嗎？”

水中花指了指腳下，說道:“她就在下面?！?

劉楓驚愕。

水中花說道:“在神草堂聽到她的消息，我就趕來了，盯了半個月才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

劉楓想到了自己被關(guān)起來的黑屋，說道:“我是不是就被關(guān)在這里？”

“我不知道。我沒進(jìn)去過。不過這下面至少有兩個入口，這房間一個，另一個可能就在春滿閣里面。”

這間屋子只有一桌，一床，床上有被，桌上有壺。

劉楓看了一眼，說道:“這里入口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需要找?！?

兩人仔細(xì)在地上摸索了一遍，地板是方磚鋪成，鋪得很整齊，磚縫之間的土很瓷實，沒有發(fā)現(xiàn)松動的痕跡。

劉楓疑惑道:“這地板沒有任何痕跡，這些磚明顯長久沒有移動過。你確定是在這房間里？”

水中花沉思片刻，搖搖頭，“本來敢肯定，現(xiàn)在看來另有玄機(jī)?！?

“既然這樣，不如直接去春滿閣。那些姑娘們也并非都甘心守她的規(guī)矩，一把火燒了春滿閣，不信她不出來?！?

“你燒了春滿閣，那些姑娘們怎么辦？你讓她們?nèi)ツ模俊?

“回家，找心愛的人，去哪都比在那里好?！?

“這只是你的想法，她們未必想那樣?！?

“那你有什么辦法？”

“那里既然壞了規(guī)矩，就會受到懲罰，那就壞壞她的規(guī)矩?！?

“你我她都認(rèn)識，不會上當(dāng)?shù)??！?

“那就找個陌生人?！?

二

雪兒坐在房中唱著她拿手的小曲，她唱得很賣力，因為面前的公子出手闊綽，并且專門為了聽她的小曲而來。

雪兒自然很高興，就算逃不出春滿閣，能升一樓也是好的。以后賺的銀子多了，再逃也可以逃得更遠(yuǎn)一些。她一直在一樓，雖然同在春滿閣，身價卻是最低的。

她面前的公子瀟灑飄逸，穿一身白袍，只不過右臂卻是假的。

劉楓瞧著雪兒，目不轉(zhuǎn)睛在她身上從上到下掃來掃去。他不敢與雪兒對視，害怕被揭穿。

水中花給他易了容，安了假臂。本想找個外人，葉楓擔(dān)心鬧出人命，又不想姑娘們真出事，所以自己來了。

他懷里現(xiàn)在有兩千兩銀票，都是水中花偷來的，他一進(jìn)屋就拿出了五百兩拍在桌上，學(xué)著王洋平日的猥瑣樣子，兩眼不停地去勾雪兒，但是他學(xué)得并不好，眼神一直盯在雪兒脖子以下，有時還盯著她的手。

雪兒反倒覺得他是不好意思看自己，像來這種地方的客人，不管老少，沒一個他這樣的，有的恨不能眼睛扎進(jìn)肉里。

劉楓無心聽她唱，心中盤算著怎么去惹怒她。

一曲終了，雪兒甜甜地說道:“公子可滿意？”

劉楓提著嗓子，學(xué)著佐宇的南方腔調(diào)說道:“不錯不錯。姑娘這么好的嗓音在這里太委屈了。”

雪兒嘆氣道:“唉——，公子過獎了，這年月，有口飯吃就滿足了，公子是南方人？”

“是啊，是啊，姑娘可去過江南？”

“很久倒是去過，那里人杰地靈，我也很喜歡?！?

“是啊，那里風(fēng)景如畫，我這兩天就要回去，姑娘不如跟我一起走吧？”

雪兒臉一紅，輕聲道:“公子這是何意？我若到了那，人生地不熟，回來的道都摸不著了?！?

“摸不著就不用回來了。我有銀子，我把你贖回去，以后就住我家了。”

雪兒的臉更紅，說道:“公子所說可是當(dāng)真？”

劉楓一驚，他也沒想到雪兒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真有了跟自己走的意思。這樣聊下去事與愿違，自己還不夠壞，必須再壞一些。

“姑娘，我就住在快活樓，你聽這名字，快活樓當(dāng)然要快活，可是沒有姑娘你，怎么快活？現(xiàn)在天快黑了，正好你跟我走，我們一起共度良宵如何？”

雪兒表情嚴(yán)肅起來，說道:“公子怕死嗎？”

“不怕，難道姑娘要?dú)⒘宋遥俊?

“公子可能不知，我們有我們的規(guī)矩，如果……”

劉楓打斷了她的話，說道:“不用說，我知道。我來之前就打聽過了。不就是死嗎？能喝姑娘共度良宵，死又何妨？”

“公子若是真心，我可以跟公子走，不過要等到掌燈時分，那時樓主不在這?！?

“不在這？她去哪了？”

“不知道，這段時間就是這樣，不過有好幾天沒看到她了，為了安全，還是掌燈之后的好?！?

劉楓一想，不動手是不行了，說道:“既然這樣，那在這就可以。姑娘，過來?！闭酒饋砭腿プパ﹥旱氖?。

雪兒往后一退，臉上也有了驚恐之色，說道:“公子，不要亂來！公子若真心喜歡我雪兒，我跟公子走，不要求明媒正娶，只希望能不離不棄，公子若能做到，公子的要求我答應(yīng)?！?

劉楓想演壞人，可是有些輕薄的言語根本說不出口，說不出那就不說，直接抓住了雪兒。

一只手抓著就往屏風(fēng)后面的床上拖。

雪兒沒叫沒喊，半推半就就到了床邊，嘴里還說道:“公子可是認(rèn)真的？說話算話？”

一般人這個時候只會點頭，不管什么都會答應(yīng)，至于辦不辦得到，那就事后再說了。

劉楓卻在搖頭，不但搖頭還說道:“真什么心？你以為你是什么好東西？我聽人說了，這里的女人沒一個干凈的，我給你銀子，你拿了銀子就要聽話。我是買你一夜，懂嗎？”

雪兒搖頭，“不，不是的，我和她們不一樣，我來這沒多久，我是清白之身，我看公子也并非一般的地主惡少，想必也有難言之隱，我今日就應(yīng)了公子，不過公子需答應(yīng)我一件事?！?

劉楓順口問道:“什么事？”

“事后公子若發(fā)現(xiàn)我和她們一樣，并非清白，我不怪公子，公子可自行離去。相反，公子就要帶我走，帶我離開這里。”

劉楓怔住了，現(xiàn)在該如何是好？心一狠，說道:“如果不答應(yīng)呢？”

雪兒咬著嘴唇眼淚流了出來，“公子，求求你帶我走吧，我一天也不想在這里了。再待下去，不一定哪天就死在這了。只要公子帶我走，做牛做馬都可以?！?

劉楓問道:“別裝可憐，好好的怎么會死？”

“真的，我們頭牌淼兒姐就差點死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折磨得沒有人樣，我不想變成她那樣。”

“淼兒沒死？”劉楓不覺說出了口，口音也變回來了。他意識到說漏嘴時已經(jīng)晚了。

雪兒停止了哭泣，水汪汪的大眼睛瞧著他，“你……你……你是劉楓？”

“什么劉楓劉雨的，我不是。”

雪兒一把抓住了他右臂，用力往下一拉，右臂晃晃蕩蕩就從袖子滑出半截。

“你還不承認(rèn)？早就覺得在哪見過，你來這干么？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你剛才說什么？淼兒還活著？”

雪兒眨了眨眼，說道:“你帶我走我就告訴你?！?

“帶你走？我是來救淼兒的，也是來報仇的，見不到淼兒我不會走。”

雪兒突然變得輕松起來，抖了抖兩個衣袖，直接躺在了床上，面露笑容，緩緩道:“那你就去救吧，只要你能找到，只要你有那本事。不過我告訴你，她快撐不住了，很快就要死了，也許明天，也許今晚，我是無所謂，你卻很擔(dān)心她。我的時間也是很寶貴的，你只要從這走出去，別再想從我口里得到一個字?！?

“你們平時感情那么好，你就不想救她嗎？怎么能說出這種話？”

“感情？你問問這里的姑娘們，誰和誰有感情？都只是表面的朋友。尤其張小淼，她可是樓主最喜歡的，樓主不在她就是老大，你見過有人和老大做朋友嗎？有的只是奉承溜須拍馬?！?

“好，只要救她出來，我答應(yīng)帶你一起走?！?

“男人的話最好不要輕易相信，所以你先帶我走，然后救人。”

劉楓不敢再耽擱，說道:“好吧，你跟我走?，F(xiàn)在就走?！?

“現(xiàn)在可不行，萬一被樓主看到，我死得比淼兒慘。”

“那你先告訴我她在哪，我不走?！?

“既然不走，又何必現(xiàn)在知道？知道了你肯定坐不住?！?

劉楓無言以對，心思都被看透了。

雪兒翻身坐起來，說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她現(xiàn)在的樣子。”

“快說?！?

“她呀，受的不是一般的罪，你見到她也認(rèn)不出了。對了，最好再帶身衣服，她可是什么也沒穿。不過還好，那里不冷。”

“你怎么會知道這些？”

“因為我們是猴，她是雞，殺雞儆猴。樓主帶我們?nèi)バ蕾p她的杰作，告訴我們，最喜歡的頭牌都一樣受懲罰，何況我們？”

“淼兒是否有孩子？”

“孩子？誰說的？她有孩子？”雪兒像聽到天大新聞一般。

劉楓慌忙遮掩，隨口說道:“我是問一下，你有孩子嗎？”

“你說呢？”雪兒忽又笑道:“不過呢，我倒是想有，淼兒就算救出來也是廢人了，你要照顧她一輩子嗎？我剛才說得可都是真的，只要你同意。”

“同意什么？”劉楓沒有反應(yīng)過來。

“你帶我走啊？我給你做牛做馬，還……還可以有孩子。”雪兒臉又紅了。

劉楓轉(zhuǎn)身走到門口，說道:“我餓了，我去吃飯，一會再來找你。”

雪兒沒說話，轉(zhuǎn)動著眼珠，想著下一步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