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這座古城雖飽受著戰亂的動蕩,但在梁王朱溫的割據下,百廢俱興。明月當空,街道上很少見行人,一個男人騎著一匹健馬,后面跟著一輛馬車,從夜慕的街道上急馳而過。
馬車來到一座府邸,終于停下,那是一座極為氣派的府門,周圍有武士巡邏,掛著彩燈,黑夜猶如白晝,那輛馬車停在氣派的府門之外,見一群侍衛持槍挎刀,挺胸而立,自是威武不凡。
見到這輛馬車行馳到府門前,一名看似是那群侍衛的頭領,上前冷聲問道:“來者何人?王府別苑,閑雜人等禁止靠近。”
一眾侍衛拿起長槍,當下戒備開來。馬車上極為贏瘦的漢子,見這群侍衛攔道,竟敢在他主子面前張牙舞爪,當下叫罵道:“瞎了你的狗眼,這位可是驍騎參領蔣大人。”
主子未先說話,那馬車上的奴才倒先狗仗人勢起來,那騎在馬上的錦衣大漢,倒顯得神氣十足。那名侍衛頭領本想發怒,可見對方報出身份來,小聲嘀咕一聲“驍騎參領?”
自是知道這是境外來的武官,怕是見他們公子有急事,不敢發怒。當下望著那身穿錦衣華服的大漢,一番打量,見那男人肩闊背厚,膀大腰圓,土黃色的一張臉膛,濃眉大眼,多少還有點連鬢絡腮胡子,穿著一身黑色錦衣,兩目露出兇光,挺著胸脯,簡直是盛氣凌人。
此刻知道那人的身份,那侍衛首領也沒有表現得惶恐不安,而是轉過目光望著那馬車上的瘦漢,不卑不亢的說道:“我等奉公子之命,巡察在此,護衛公子安全,乃是我等職責所在。”
那騎馬的男人見驅車的奴才多嘴,怒目圓睜的瞪了那車夫一眼,犀利的目光直看的那車夫渾身打了個哆嗦,像極了一個犯錯的孩子,被大人教訓,低下頭去,再也不敢多言。男人當即躍下馬來,對著那名侍衛頭領微微一禮,和顏悅色的說道:“有勞通報,就說下官蔣玄暉,深夜特意前來拜見公子,有珍寶特為公子獻上。”
那侍衛見到這名大人一臉和氣,也不敢推辭,說道:“好!大人請稍候,小人這就去通報公子。”
見到那侍衛前去通報,在外任職十多年的蔣玄暉,目光深長地望向了馬車,這里面的稀世珍寶,將關乎自己的前程。
但見豪華的大殿之中,燈光炫彩,一群舞姬彩裙飄飄,一片聲樂奏起,一個身穿華貴衣裳男子,玉冠束發,青春俊美,一邊吃著桌上的大紅棗,一邊觀賞著殿中舞姬婀娜的身姿。
此人便是梁王朱溫的兒子,朱友珪。朱溫的兒子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那朱溫便是荒淫度日,常與美姬艷舞,這兒子也有他父親的風流。
忽見侍衛走進,朱友珪凝目望去,侍衛上前,對著朱友珪起手一禮,道:“稟公子,府外有一人自稱驍騎參領,有珍寶獻予公子。”
“驍騎參領?外來武官?給本公子獻寶?”朱友珪連番疑惑的問道,似是問那侍衛首領,又像是在問自己。他這一舉動,倒是令那侍衛首領不知如何作答。
朱友珪望著自己的大殿內的古玩,可謂是金碧輝煌,想來也不知天下還有哪些珍寶能比得了他這里面的珍寶,讓他疑惑的是,那人是外來武官,來見他一個手無實權的公子,有何企圖?
朱友珪哈哈一笑,眉飛色舞的說道:“有意思,那還等什么,快請進來呀。”但見朱友珪吩咐。
“是!”侍衛微微一禮,應聲告退。
但見侍衛逐漸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朱友珪嘴角微微揚起一抹弧度:“守護邊疆的外來武官……”當下對著一幫舞女吩咐道:“你們都給本公子下去。”
那群藝妓隨他話音而落,紛紛向外撤去。那名侍衛走出府外,來到蔣玄暉身前,一臉恭敬地說道:“大人,我們公子有請。”
蔣玄暉見到事情幾乎已經辦妥,輕輕一笑,只從懷中取出一個錢袋:“賞你的,拿去給兄弟們買酒喝。”
“謝大人!”侍衛接過錢袋,雙眼露出一抹精光,打量著圓鼓鼓的錢袋,有道是拿人手軟,替人消災,此刻倒是一臉殷勤的說道:“大人,需要小人幫忙嗎,盡管吩咐?”
蔣玄暉望著侍衛一笑,未在理會,而是走在馬車前,帖近馬車前面的車縵,聲音冷冷地說道:“本大人希望你能夠聰明一點,每隔十五日得不到解藥,你身體便會一寸寸腐爛而亡,能夠伺候公子是你的福氣,出來吧!”
他眼神流露著一抹陰狠,似是在威脅什么人?不一會兒,只見一個妙齡女子體態盈盈地被那車夫攙扶下車,見那女子身材妖嬈,便是絲錦制成的芙蓉色廣袖裙,繡五翟凌云花紋,紗衣上面的花紋乃是暗金線織就,一頭烏黑的頭發,挽了個公主髻,髻上簪著金鳳杈,面如凝脂,說不出的柔媚細膩,唇若點櫻,眉如墨畫,眉宇間點著一朵紅朵,更讓她絕美的容顏添得色彩。
見到那女子走出,蔣玄暉嘴角揚起一抹殘酷的笑容,眼神透著一股奸滑,說道:“小美人,榮華富貴,與你只近一步。好好把握,良辰美景,使出你所有看家的本事,伺候好了他,你就是飛上枝頭的鳳凰。走吧!”
女子雙眼含著一絲仇怨,輕移腳步,前凸后翹的身材一時更是迷倒眾生,在一群侍衛驚艷的目光注視下,隨著男子走進府門。
“好美啊,原來這就是大人給公子所送的珍寶,真的是稀世珍寶啊。”那侍衛首領吸了一口空氣中女子身上漫流的香氣,不由驚嘆道,腦海中便是那女子走過的倩影。
……
“下官副驍騎參領,蔣玄暉拜見公子。”蔣玄暉雖是守護邊疆的武官,但是對于這位高權重的梁王公子,急于跪地而禮。朱友珪望著那外來武官,對他又是叩首,一臉恭敬之態,一臉陰冷的笑道:“蔣大人,不替朝廷鎮守邊關,怎會深夜到本公子的府上?即便來到梁地,不先去見老頭子,倒先見起本公子了。”
蔣玄暉滿臉笑容的說道:“公子,下官之所以來看望你,是早年得到一樣絕世珍寶,想親自獻給公子。”
朱友珪哈哈一笑,身上流露著放蕩不羈,目光猶如在看井底之蛙一般,笑道:“蔣大人不妨先看看,本公子府上還缺什么樣的珍寶?”
蔣玄暉抬頭一望,只見殿內四周珍寶陳列,若是尋常人送一般的珍寶,見到這滿屋子的稀世珍寶,羞都能把自己羞死,就更別提能討此人歡心了。蔣玄暉胸有成竹的說道:“尋常寶物自是入不了公子的眼,可下官所送,公子見了必定喜歡。”
他的信心十足的神色,倒讓朱友珪感到一絲驚訝:“哦?那還不趕快拿出來讓本公子一睹為快。”蔣玄暉笑道:“公子請稍候,下官這就給您帶進來。”
朱友珪哈哈一笑,便見蔣玄暉起身,急于出門。
蔣玄暉見那傾國傾城的佳人站在院落,蔣玄暉笑道:“小美人,你的好日子就要來了,快隨我進來吧。”
那相貌極美的女子望著蔣玄暉,眼神恐懼著問道:“你,你要把我帶去做什么?”她的語氣有些顫抖,似是很害怕這個男人似的。蔣玄暉冷哼一聲,目帶兇光的說道:“哼,老夫養你數十載,給你吃好的,穿好的,今日也是時候該你報達我了。”
說話間,又走進了女子身前一步,冷笑道:“奉勸你一句,你還是按我所安排的行事,不然你將會死的很慘。”
女子聞言黛眉一豎,身形一顫,眼前之人簡直是她的惡夢,殘忍的殺了他的兄長和母親,這些年來不知他是何目的,卻讓自己活著,每日派來藝師,教自己習舞練琴,卻在前幾月強行給自己吃了毒藥,她起初想一死了之,可卻那疼痛之苦,就如萬條小蟲子蠶食的血肉,讓她實在難以忍受,再者她還要替自己的兄長和母親報仇。
蔣玄暉冷冷的說道:“走!”
女子已中劇毒,只有對方才有解藥,她沒得選擇,只能萬般委屈的獨自忍受這段黑暗,捏緊著玉手,眼神射岀一道寒芒,暗道:“我一定要活下去,報仇!”
“稀世珍寶,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外來武官能送出怎么樣的寶物?”坐石大殿中的朱友珪淡淡一笑,拿起一個黑葡萄,含入口中。
蔣玄暉走入,身后跟著一名鮮衣女子,暗香襲人,朱友珪一下子睜大了眼眸,呆呆地站了起來,萬分緊張望著女子,看了她一眼,只怕西施轉世,也要抱羞而走、大失顏色。
“蔣……蔣大人,這,這位美人是?”朱友珪萬分緊張的問道。魂不守舍的來到女子身前,眼神射著一道精芒,圍著女子周身轉過一圈,見女子膚若水玉,眉間一點朱紅,傾城之容,只見她腰肢纖細不堪一握,自是被女子一時迷得神魂顛倒。
女子被那熾熱的眼神盯著,心亂如麻,暗自攥緊了玉手,不想她剛出狼窩,又入虎穴,當真是世間一個苦命人。
蔣玄暉但見朱友珪在女子的美色下似驚掉了下巴,難以自拔,心下洋洋得意,暗想:“如此美人,我不惜忍痛割愛獻給了你,只求換我逐步青云而上。”
“公子,這就是下官給您獻上的寶物啊,不知可合乎公子的心意?”蔣玄暉微笑,打趣著問道。
朱友珪望著上官飛燕精致的臉蛋,一時泯了泯嘴唇,轉過頭望著蔣玄暉,哈哈大笑,道:“好啊,好,本公子真是與蔣大人相見恨晚呀。我這府中珍寶數以千計,卻唯獨沒有蔣大人所送的這件寶物和我心意。真沒想到,蔣大人竟藏有如此的絕世美人,哈哈……說,你說,要本公子如何賞你?”
蔣玄暉見自己計謀得逞,心頭自是竊喜,一對黑漆漆的眼珠子左右轉動,笑道:“美女配英雄,自古有之,下官豈敢要公子賞賜?這樣的美人只配公子擁有。飛燕,還不趕快見過公子,這位便是你以后的主子了。”
上官飛燕眉頭微蹙,看著眼前男子的一臉色相,只將手指都掐出了血印,可想著自己還有血海深仇未報,她只能忍辱負重。蔣玄暉見女子無動于衷,當即冷著臉喝道斥:“還不趕快見過公子?”
朱友珪見到蔣玄暉竟敢呵斥如此美人,和顏悅色的說道:“蔣大人可別嚇著美人了,些許是美人怯生,等過段時間與公子我相處熟了,自然就好了。”
蔣玄暉微微一怔,沒想到自己現在連罵都罵不得了,這樣的美人胚子,果然是人見人愛,而這梁王朱溫的公子也果然是好色之徒,他雖然有些不滿,可卻不敢流露,笑道:“公子,所言極是,你二人可真是龍鳳之配,良辰吉日,下官就先不打擾公子的興致了。”
朱友珪聽到這番話,自是開懷大笑,說道:“驍騎參領從四品,好!蔣玄暉你放心,本公子定會在老頭子面前,替你多多美言的。”朱友珪話雖是說給蔣玄暉的,可那熾熱的眼神卻始終未離開女子的身上。
蔣玄暉自是已達成了心中計謀,對著朱友珪行過一禮,說道:“那下官就先謝過公子了,下官告退。”臨走時,望著面前女子輕輕一笑,可上官飛燕看他那笑容,卻知是一種威脅。
朱友珪見男人退出,大殿只剩他與女子,微微笑道:“美人不知如何稱呼啊?”
上官飛燕不敢抬頭相看面前的男子,垂著頭低聲細語的說道:“奴……奴婢上官飛燕。”忽覺一陣野性的氣息向自己身前壓來,只一個抬頭,便見朱友珪撲上前來,一個緊張,上官飛羽急忙向后退去:“你……你要做什么?”
朱友珪滿面笑容,眉飛色舞的笑道:“小美人,有人將你送在本公子的府上,當然是干我們該干的事了。”
上官飛燕看著男人的笑容,大驚失色的喊道:“你……你不要過來。”望著男人已撲上前來,她就如一頭受驚的小鹿,四下躲避。
“哈哈哈……美人,以后你就是本公子的女人了。”大殿中響徹著朱友珪的大笑聲,一個箭步上前將女子一把抱入懷中,動作嫻熟地吻起女子玉頸,那嬌弱的身體在男子懷中掙扎開來,女子“啊”的一聲尖叫,衣物已被男子扯去,被那男子一把推倒在床,連忙縮到床角坐著,雙手胡亂扯起床上被褥往自己身上堆,朱友珪急不可耐的脫下自己身上的衣物。
……
而在城墻上的上官飛羽方才微瞇了一會兒,仿佛做了一場噩夢,一下子驚醒了過來,頭上已冒出一層冷汗,內心已經顯得焦躁不安,他似乎與他妹妹有著心靈感應,可卻腦海中只一片模糊紛亂的人影,根本不記得之前發生的記憶,雙手抱著頭,面容盡顯的痛苦之色,好久才緩過了神,可卻再也難以入眠,從懷中取出了有關自己身世的那枚玉墜,仔細端詳著。
有些人生來命已不在自己的手上,他們成為別人的奴隸,為他人效力,幸福已不屬于他們,相比那傳聞中的地獄,人間才是他們的折磨。
圓月升起,亂世中的他們,身不由己,有人在長夜中死去,有人在黎明中重生,他們恐懼著黑夜,只能在日出到來的時候,得到一絲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