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不在這里寫獻辭,我也根本不為這本書請求保護:如果它是好的,人們將讀它;如果它是壞的,我并不想要人們讀它。
我選出了這第一批信件以試探公眾的興趣;在我的文件夾里,還有一大批別的書信,我可以在以后將它們交給公眾。
但這樣做的條件是我不能被人知道,因為,如果人們一旦知道我的名字,從那一刻起我將沉默。我認識一位婦人,她行走得相當不錯,但從人們看著她時起,她便跛著走路。作品的缺點已經足夠多了,我不必再將我自身的缺點呈現給公眾批評。如果人們知道我是誰,人們會說:“他的書與他的性格不相協調;他本應將他的時間用在某件更好的事上;這與一個嚴肅的人不相稱。”批評家們從來就不缺少這類意見,因為人們不必怎樣試驗自己的才能就能夠作出這些批評。
寫這些信的那些波斯人曾經與我住在一起,我們在一起共同生活。由于他們視我為另一個世界的人,他們不對我隱瞞任何東西。事實上,從那樣遙遠的地方移居來的人們也不再能有什么秘密。他們向我交流了他們絕大部分的書信;我抄錄了它們。我甚至還意外看到了一些他們本不應當透露給我的書信,因為它們對于波斯人的虛榮心和嫉妒心是有所冒犯的。
我只盡了一個翻譯者的職責:我的全部努力就是使作品合乎我們的習俗。我盡我所能使讀者少感到亞洲語言的困難,將他從無數會使他厭倦到極點的華美表達中解救出來。
但這還不是我為他做的全部。我省略了那些冗長的贊頌,東方人在此方面的慷慨并不弱于我們,我略去了許多那樣難以經受陽光的考驗并且在兩個朋友之間總是應當根本不存在的細枝末節。
如果給予我們一些書信集的那些人中的絕大部分也做了同樣的事,他們將看到他們的作品像蒸汽一樣地消散。
有一件事常常使我驚訝:這就是看到這些波斯人有時候和我自己一樣深知這個民族的風俗和方式,甚至能夠認識其中那些最細微的細節,并且注意到我敢肯定是許多游歷過法國的德國人根本未注意到的東西。我將這歸因于他們在此作的長久的居留;更何況一個亞洲人在一年內了解法國人的風俗比一個法國人在四年內了解亞洲人的風俗要更為容易,因為一些人樂于暴露自己而另一些人相互交流甚少。
習慣許可所有的翻譯者,甚至是最為野蠻的評論者,以對原著的贊頌來裝飾他的譯本或是他的批注的開頭處,舉出原著的益處、長處和杰出之處。我根本沒有這樣做;人們將容易地猜中其理由。最好的理由之一就是,被放置在一處本身就已非常令人厭惡的地方的事物,將是一件非常令人厭惡的事物:我想說的是一篇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