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盛三年,嚴(yán)冬。空中飄著大雪,天色暗淡,萬籟俱寂。
一少年獨(dú)坐江邊,眼神空洞地望著江面,衣衫單薄,光是看著就讓人瑟瑟發(fā)抖和心疼。
少年的五官極其俊俏,約摸14歲,五官尚未長開,相信再過些時日,定會長成個極品美男。
寒風(fēng)刮來,光禿禿的柳枝晃動著身子,凄清而蒼涼。
少年神色未動,連眼皮都不曾眨一下。
“哥哥。”
一道稚嫩的童聲忽然打破了陷入沉思中的少年,少年僵硬地回過頭來,見是一個八歲左右的小女娃正看著他。
女孩穿著一身粉嫩的衣服,鼻尖凍得通紅,臉蛋圓圓的,上面還帶著嬰兒肥,骨碌碌的大眼睛又圓又亮,女孩炯炯有神地看著他。
“哥哥,你長得好漂亮,我長大以后要嫁給你。”
少年一滯,看著粉嫩的團(tuán)子,連日來的陰霾和悲傷突然被沖散了。
看著女孩被凍得發(fā)紅的臉蛋和鼻尖,他解掉頭上的風(fēng)帽,戴在她的頭上。
大大的風(fēng)帽幾乎將她整張臉都蓋住了,少年不由得低笑出聲。
“娃娃,你是哪家的孩子?”
女孩脆生生道:“我是我爸我媽的孩子。”
爸?
媽?
少年眉頭微蹙,女孩口中的爸媽或許跟他們這里的爹娘是一個道理。
看著粉嫩可愛的女孩,少年忍不住把她抱進(jìn)懷里。
“哥哥,你吃我豆腐。”
少年一愣,顯然沒明白女孩的意思,他以為女孩是想吃豆腐了,便用一種連他自己都不曾發(fā)現(xiàn)的溫柔寵溺道:“你喜歡吃豆腐?”
女孩一怔,隨后笑容燦爛,重重點(diǎn)頭。
“那以后天天讓你吃豆腐……”
女孩搖頭,“天天吃就該膩了。”
少年寵溺一笑,輕點(diǎn)她鼻尖,“好,都聽你的。”
少年把女孩冰涼的雙手放在自己掌中,為她取暖。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的小手不安分地?fù)现恼菩模瑫r不時地還摳弄一下,玩得不亦樂乎。
“囡囡,”
“我叫囡囡。”
“囡囡。”少年低語,輕聲念了幾遍,似要把這個名字刻在心里似的。
就在少年還沉浸在喜悅中時,女孩突然道:“哥哥,我要走了。”
少年一滯,女孩伸手撫上少年清俊的臉,嘻嘻笑道:“我長大了要嫁給哥哥,所以哥哥要等我長大,不要娶別人哦[a1]。”
少年回過神來,壓抑住因女孩要走而帶來的不舍和失落,明知道這話是女孩的一時興起,但他還是用了此生最認(rèn)真的態(tài)度,語氣是他都不曾注意到的鄭重,“好,我等你長大。”清俊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溫柔中帶著海誓山盟般的認(rèn)真。
“不娶別人。”
話音剛落,懷中的女孩慢慢消失,直至完全消失不見,周圍又恢復(fù)了萬籟俱寂。
天地間又只剩下他一個人。
少年望著女孩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語:“我等你來找我。”
“墨楊!”
“墨楊哥哥!”
這時,一少年領(lǐng)著一個女孩走了過來。
那少年見他衣衫單薄,皺眉道:“天這么冷,怎么連頂風(fēng)帽都不戴?”
“墨楊哥哥,姝兒的風(fēng)帽給你。”女孩說著就要去摘自己的風(fēng)帽。
少年連忙阻止,漆黑的雙眸帶著點(diǎn)點(diǎn)星光,不似這些天來的空洞無神,少年和女孩都看呆了。
夜漆黑,中夜過。
夏蟲鳴叫,微風(fēng)拂過,樹葉沙沙作響。
東陵長淵從夢中醒來,修長纖細(xì)的手蓋住深藏情緒的眉眼。
十三年了,夢里的內(nèi)容出現(xiàn)了無數(shù)次。
可夢里的女孩再未出現(xiàn)。
如果不是那頂消失的風(fēng)帽確確實(shí)實(shí)地存在過,東陵長淵真的會以為發(fā)生在那天的事情只是他的一個美好夢境。
夢醒后,再無睡意,東陵長淵起身踱步到窗戶邊,手撫在窗子上,望著幽黑的院子。
神色不明。
“咚咚咚”,敲門聲傳來。
東陵長淵維持著站在窗前的動作不變,收回神思,應(yīng)了一聲。
“爺。”白起低聲說:“陸羽來消息了。”
白起將情況簡單地?cái)⑹鲆槐椤?
是陸羽找到了當(dāng)年參與綁架元姝一案的其中之一的綁架犯,那人現(xiàn)正被他押在院子里。
東陵長淵點(diǎn)頭,冷著臉加快腳步,隨他一塊走到院子里。
大廳外的檐下掛著兩盞大紅燈籠,氤氳著燭火,檐下的人影掩映在其中,看不真切。
一瘦弱少年被人五花大綁地捆在柱子上,嘴里塞著布巾出不了聲。
東陵長淵皺眉,眼前的少年不過十八九歲,皮膚蠟黃,此時正瞪大著雙眼嗚咽出聲。
陸羽上前,“爺,就是他。”
“就是這小子是個綁架犯。”
“元姑娘的失蹤肯定跟他脫不了關(guān)系。”
陸羽一開口就定了他的罪。
“嗚嗚。”元十三皺眉,嘴巴出不了聲,拼命搖頭,兩只眼睛瞪得像銅鈴。
東陵長淵看她一眼,“把嘴里的布拿了。”
陸羽一怔,卻還是乖乖照做了。
元十三的嘴巴一獲得解放,就開始控訴:“你們這群強(qiáng)盜,憑什么把我捆到這里來?”
東陵長淵雙眸幽冷,“你若如實(shí)招來,本座或可饒你一命。”
元十三覺得莫名其妙,“我什么都沒做,你們要我招什么?”
“你為何會出現(xiàn)在那里?”東陵長淵冷眼幽深,仿佛要將她的靈魂看穿。
元十三眉間蹙了蹙,對東陵長淵身上的殺氣很是敏感,想了很久才明白男人口中的那里是哪里,“大人是說那間破敗的寺廟?”
東陵長淵挑眉:“若不然呢?”
元十三皺緊眉頭,看著面前一襲古裝的男人,以及這些充滿古代風(fēng)格的建筑,一個不好的念頭自她被人抓來就一直盤旋在頭頂之上。
縱使她再不愿意承認(rèn)。
娘的。
一覺醒來,她竟然莫名其妙地穿越了。
白起見她始終抿著雙唇,唯有那雙眼睛透著復(fù)雜的情緒以及皺緊的眉頭訴說著當(dāng)下的愁緒,他道:“爺問你話呢。”
元十三看一眼白起,腦海里仔細(xì)搜索原主的記憶,試圖找到些蛛絲馬跡。
然而,事與愿違。
元十三在原主的記憶中只搜索到了原主名叫宋阿元,有個老爹后娘,還有后娘生的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等一些簡單的家庭關(guān)系圖譜。
至于原主為何會出現(xiàn)在破敗的寺廟里頭,卻找不到一點(diǎn)頭緒。
“不知道。”元十三看著東陵長淵,睜著無辜可憐的大眼睛,試探道:“或許是得了夢游癥吧?”
東陵長淵沉下臉,仿佛要將她的靈魂看穿,“本座不管你在玩什么把戲,但若超出了我的容忍范圍,我會殺你。”
元十三:……
動不動就殺人。
這些人到底把人命當(dāng)成什么了?
元十三撇撇嘴。
東陵長淵掃一眼元十三,冷聲道:“本座再問你一遍,你為何會出現(xiàn)在那里?”
元十三下意識就想回不知道,話到嘴邊,突然收住,她認(rèn)真地看著男人冷肅的臉,突然想到一開始聽到的話。
她瞥一眼陸羽,想到這個男人口中說的元姑娘。
一個念頭平地乍起,他們該不會以為是原主宋阿元綁架了他心愛的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