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優優對她的父母說,單位需要她上交戶口本核查家庭成員信息。她父母對她一向有求必應,哪怕是這么扯的理由也二話不說就把戶口本郵寄過來了。
大抵父母總是害怕反對一件事會給子女帶去麻煩。
許浪也從沒想要看她的戶口本。其實他那時只要看看就知道她不是孤兒,她也不會刻意隱瞞,只會在他詫異的時候將這事說清楚。
可他沒看,也沒問。之后再看起來,反而都怪那該死的信任!從來都沒能用在關鍵時刻。
他們領證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許浪把她介紹給了他的朋友們。
餐廳里一個中廂的包間,男男女女坐了好多人。他向她挨個介紹著,有人喊她嫂子、有人喊他弟妹,男生們都揶揄他竟然英年早婚,他雖然嘴上沒個把門的,卻也對她懷孕的事只字未提。
不過餐桌上始終有幾個女生不曾與她搭過話,也未稱呼過她什么,眼神里倒是一直有著不友好的成分。但她并未在意,因為這種場合她向來都有不適之感,倒也并不會因為她們的幾束目光而有所加深或減淡。
餐桌上總要有些助興的游戲。而玩輸了的人要喝酒或選擇誠實勇敢似乎已是亙古不變的套路,起碼眼下這些人是很愛這一套的。
游戲環節中,一旁的女生們終于動了起來,視線不再只盯著她一個人了。可這游戲她上來就輸了,再度將全桌的視線吸引了過來。
而選擇誠實之后,她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他們怎么什么都問吶?那么私密有尺度的話也說得出口?反正她是不好意思回答,便端起酒杯準備少抿一口。
許浪卻適時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大約是考慮到她還懷著孩子。
不過旁邊的兄弟們顯然不滿他此舉,一陣哄鬧過后,他大言不慚地解釋道:“不是有那么個詞兒嗎?夫……夫妻一體!我跟我媳婦兒一樣,我喝了就是她喝了!”
而輪到他游戲輸了的時候,為防止繼續有私密的問題輸出,他直接選擇了勇敢。
同樣,這也正中他們下懷:“不干嘛,就……親一個吧!怎么樣?”
“親一個!親一個……”
眾人似乎都樂此不疲,唯獨程優優無聊得發困。可唇邊猛然粘上來的酒氣迫使她瞬時就張大了眼睛。
擋著光線的一顆大頭讓開之后,她呆滯地保持著方才的姿勢。而桌上的男生們已然盡是歡呼,女生們則三三兩兩地交頭接耳,不知所云。
程優優佯裝拂然地給了他一拳,“不是對你的懲罰么?帶著我做什么?”
“那沒辦法,誰讓你是我媳婦兒呢!”他擺了擺手,儼然耍起了無賴。
餐飲過后,大家照例都要去K歌。可她實在困得厲害,他便陪她一起回了家。
雖然免不了要被朋友奚落,可他卻很享受看他們喊他重色輕友時氣憤的樣子。
她腹中的胎兒才剛有陰影,孕期還不夠四十天。許浪非常謹慎,第二天就陪著她去辦了離職。
她原本不想的,可看他如此擔憂她的身體和他們的孩子,她竟也愿意順從他。
或許是因為肚子里有了承接他血脈的生命,她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要更想和他黏在一起。就連睡覺的時候也不例外,每晚都像極了纏綿過后的繾綣之態。
她從前有多難以想象生命里會出現一個陌生的異性抱著她睡覺,現而今就有多離不開他。
然而她就這樣跟一個才認識了幾個月的人閃婚了、還懷了孩子,她遠在老家的父母卻對此一無所知。
她依舊沒改了看夜景的習慣。
大約是初識時她說的話被他記在了心上,不論窗外亮有多少支霓虹,屋里總有一盞昏黃的光是因她而存在的。
她如今不去工作了,他便整天忙前忙后、早出晚歸。其實,他真的是個很有責任心的男人,會是個好丈夫。可她每次望望屋里的陳設,想想自己曾經做出的選擇,她便覺得未來盡是悲哀。
眼下的這些,沒有一樣是她曾經所期盼、或者此刻想要擁有的。
哦,有一樣。
許浪。
除了他,她幾乎一切都想要舍去,包括腹中的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