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陣烈烈金光中，沉香感覺自己的元神似乎離開了身體，甚至離開了這個世界，就這么飄飄然地立在這個滿目金光的世界里。
在他身前三米外，有一個身穿銀黑大氅頭戴飛鳳冠的人背對著他站在那里。
正是司法天神楊戩的裝束。
沉香飛速打量了一圈自己所處的環境，有些詫異的挑起眉梢：“你是誰？”
“我就是你。”那個人緩緩轉過身，那張臉卻是沉香的模樣。
但這個“沉香”除了樣貌與自己有些相似之外，不管是眼神還是氣質都與自己天差地別。
反倒和曾經的司法天神楊戩如出一轍的俊美陰翳。
“哦？”沉香笑了一下，有些好笑：“我就是我，你又如何會是我？”
“沉香”眉間的陰郁稍稍散去些許：“準確地說，我是輪回中，被你舍棄的那個自己。”
沉香腦子急轉，當即就明白了這個人的意思。
這個“沉香”就是通過東皇鐘輪回千百次以后的自己，但不知何故被分離了出來。
這也是為什么這一世得自己，沒有與曾經有關的半點記憶的緣故。
“沉香”看著沉香，清俊的面容露出一絲笑意：“沉香，東皇鐘已損，這是我們的最后一次機會了。放下執念吧，好好陪他最后一世，莫讓他走時孑然一身。”
沉香冷笑：“不用你說，哪怕是最后一天我也會看他好好活下去。”
“沉香”笑了一下：“呵，那最好不過。”
隨后，那個“沉香”就這么化作金色的煙云消失不見，徒留沉香一人在這個金色的世界里。
空余一句“不管你放不放棄，也沒有退路了。”在這方世界里回蕩。
沉香的腦子此時前所未有的清醒，只在瞬間就弄明白了一些事。
比如說，楊戩的那把金鎖是天庭金精，最開始是瑤姬的發釵打造的。
后來又在楊戩楊蓮兄妹二人身邊伴了幾千年，早已經獲得了足夠的仙靈之氣，脫了凡胎。
而“沉香”所說，東皇鐘已損壞，估計就是指得前世獲得東皇鐘時，上面的那一個缺口。
脫凡的天庭金精勉強能補全與天庭金精材質同屬的東皇鐘，但卻只能進行一次傳送。
這也是“沉香”在他穿越的那一日所說的“最后的機會”。
因為這樣的傳送與平時應用東皇鐘回到過去是不同的。
通過東皇鐘在歲月長河里暢游，是作為一個看客，就這么以旁觀者的視角觀看，不能改變既有的未來。
而傳送和穿越時空同理，是直接回到了曾經的這個時間里，成為了這個世界的這個人。
那么這個人作出的一切的變化都將會影響到這個世界最終結局的走向。
但這種傳送有違天道，所以并不是無限制的。
好好一件先天至寶在“沉香”的數次輪回中，失了靈性就此破碎，這已經是無法用慘重來形容的代價了。
……
沉香試了許多次也沒辦法讓自己的元神從這個金色的世界離去，無奈之下只好四處閑逛起來。
走到某處時，腦子里似乎突然就多了一段記憶。
這段記憶證實了沉香的猜測。
東皇鐘確實已經碎了，如今已經沒有退路了。
這是最后一次傳送回到過去的機會，從此以后哪怕到了圣人境界，東皇鐘也只能前后回溯自己的時間。
是的，東皇鐘已經失去了遨游歲月的能力，破碎的靈寶只能回溯他自己的時間，不能觸碰別人的歲月。
也就是說，沉香要想回到曾經那條世界線已經不可能了。
不管這個世界將會是什么樣，他也不能回頭。
“沉香！！！”
正在不斷思索的沉香愣了一下。
因為這個聲音……是楊戩的。
沉香露出一絲笑意。
他終于下定了決心。
……
楊戩不顧血污沾染衣擺，就這么單膝跪在沉香的身邊，緊緊地抿著唇，看起來一如既往地肅穆冷靜，但伸出去探沉香脈搏的手指卻顫抖得不像話。
楊戩的指尖是冷的，而此時的沉香身上沾滿了雷與血，燙得他心頭一顫。
脈搏幾乎緩得無法察覺，但好歹還有。
沉香還活著。
楊戩松了一口氣，手指扣在沉香的脈門上，體內真元潺潺流入沉香的經脈中。
隨著楊戩的療傷，沉香的氣息稍稍增強了些許。
許久以后，沉香的睫毛微微顫抖了幾下，隨后睜開。
只是沉香兩眼的目光稍有些渙散，就這么定定地看著不足一尺的那張臉。
不知為何心底酸澀的痛了起來。
這個人啊，哪怕是經脈盡斷癱瘓在床也只是冷著一張臉，像這樣斂著眉眼里盛著擔憂的模樣可少見得很。
是……為了我而擔心嗎？
沉香抬起另一只手，似乎想觸摸楊戩的臉。
但只到一半就又放了下來，有些虛弱地開口，遲疑地問，聲音卻嘶啞得可怕：“楊……戩？”
“嗯，是我。”楊戩應了一聲，眉頭皺得更深，手下傳輸的真元加大了些許。
沉香吐出一口淤血，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言語帶著笑意：“楊戩，我想明白了，我還是……”
我還是想你贏。
曾經的千百次輪回里，都是我覺得這樣是為了你好，于是就地做著一些事。
然而我卻從來沒有問過你到底愿不愿意、想不想這樣去做。
現在，我不會這樣了，只要是你想去做的事，我都會幫你。
“為你好”和“想你好”中，我選擇后者。
不管將來會是怎樣，我還是想你贏。
……
楊戩只當此時的沉香還陷在心魔里，那些胡言亂語根本沒往耳朵里去，沉沉地說：“沉香，你先別說話，你傷得很重。”
沉香依言閉上嘴，視線從楊戩的臉上慢慢挪到烏云散去的天空。
揮散了心中的迷霧后，沉香終于有心思注意到自己的狀態。
然而只看了一眼，心底就涌起了一股疑惑。
我這金仙劫……究竟渡成了沒？
如果成了，為什么沒有仙靈之氣改造身體？
如果沒成，為什么元神和真元都發生了變化？
沉香的意識越來越沉，最后陷入了昏睡中。